第19章 (19)

笑,荷語仗着大人喜歡,從來都是跋扈飛揚,如今遇着正主兒,卻是何下場?有那心裏清明的無不抱着看好戲的心思。

唐枝站在檐下,冷豔的面容沒有多餘的表情,仿佛被打的并不是鄭晖曾經寵愛的枕邊人,而是一只擡腳便能踩死的螞蟻。事實卻也如此,在唐枝眼中,荷語的确是個無足輕重之人。

活也好,死也好,怎樣都行,只別在她跟前膈應。

上頭有唐枝親自看着,打板子的人不敢做虛弄假,一下一下打得瓷實。一頓板子下去,皮嬌肉嫩的荷語已經叫不出聲兒,臀部傳來的劇痛令她幾欲暈過去,兩鬓的發絲被汗水打濕,一縷一縷粘在臉上。

“老實做活,別想有的沒的,誰若敢生歪心眼,下場便是如此。”唐枝瞥了荷語一眼,對站在長凳旁邊眼淚汪汪的素兒道:“扶她回去吧。”

素兒正是伺候荷語的小丫鬟,唐枝頭一天來雁城時雖然把荷語的名分降為丫鬟,但是并沒有降她的份例。聞得唐枝放過,素兒連忙跪下磕了個頭,小心翼翼地扶着荷語離去。

“夫人,您怎麽又沖動了?”等人都散去,秋翎絞着手指跺腳道,“她不是嫌人家太好,配不上人家嗎?您就找個乞丐打發她得了!”

“你家大人可舍不得。”唐枝譏道。

秋翎頓時道:“那您便跟大人說,她不識好歹,大人一定厭惡她!現在您打了她,被大人知道,若是跟您……唉,可怎麽好?便為了這麽一個外人,使得您們不和,多不值當呀!”

“我不跟男人告狀。”唐枝丢下話道。見秋翎還想說什麽,打斷她道:“好了,我心裏有數。”

不把荷語胡亂嫁了,是因為那張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而方才打了荷語一頓,也是想看一看,鄭晖會不會因為這個同她鬧?

此時,素兒站在床邊,小心翼翼地彎着腰,正在給趴在床上的荷語上藥。鄭晖經常受傷,荷語的房裏攢了不少上好的傷藥,此時用在自己身上,倒也便宜。傷藥灑在痛處,刺激得她連連打顫,兩只手抓緊枕頭,咬着牙露出一副有些猙獰的面孔。

真是失策!她全沒想到唐枝竟是如此張狂之人!不在乎聲名,不惶憂失去鄭晖的寵愛,說打就打,一點兒情面也不留!

天将黑透,鄭晖才回到家。剛走到二門,便被素兒堵住,只見素兒滿臉惶然,哭得仿佛淚人兒:“大人,您去看看我們姨娘吧,她,她被夫人……”

聽到“姨娘”二字,鄭晖皺了皺眉,擡頭往前方的通明燈火望了望,沉聲說道:“我知道了。”說罷,繞過素兒,徑直往唐枝所在的正房去了。

素兒頓時愕然,連哭泣也忘了,大人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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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會兒才醒過神來,暗叫一聲糟糕,一溜煙兒回了荷語屋裏。

荷語此刻正趴在床上,聞見腳步聲傳來,連忙半支起身子。剛一動作,頓時臀部傳來疼痛,忍住龇牙的沖動,露出凄凄的神情。誰知進得門來,卻只有素兒一人,不由瞪眼:“大人呢?怎麽只有你自己回來?”

素兒低下頭顫聲道:“大人,大人去夫人房裏了。”

深深埋下臉,不敢承受荷語的怒火。誰知等了半晌,竟不見荷語發出絲毫聲響,素兒偷偷擡頭,卻見荷語仍舊保持方才的姿勢,只是臉色白得吓人。

鄭晖竟然如此敬重唐枝?荷語聞得素兒所言,登時心下涼了半截,連身上的疼痛都忘了,半支起身子久久沒有動彈。

良久,臀部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荷語才發覺,龇着牙趴了回去,咬着被角暗恨:“唐枝,算我小瞧了你,但是你也小瞧了我!”

正房裏,唐枝與鄭晖各自吃着晚飯,誰也沒有說話。

唐枝在等,鄭晖何時問她打了荷語的事?

鄭晖卻沒有多想,只是一心吃着碗裏的飯。

說起來,差一點鄭晖就沒得飯吃。正如同荷語派了素兒在二門攔鄭晖,唐枝也派了人在旁邊看着。唐枝原先的打算,如果鄭晖先去荷語的屋裏,那麽不必等他,直接命人端上飯菜。而既然鄭晖如此識趣,先到這邊來,心裏也覺痛快。

飯後,唐枝緩緩揉動胃部,坐在原處沒有動彈,美眸微斜,看向鄭晖道:“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

“有。”鄭晖沉着臉道,“今晚我可以睡你房裏嗎?”

出乎意料的問題,讓唐枝愣了一下,随即被他嚴肅的神情看得不太自在:“不能。”

荷語一日未離,他一日不能進她房裏,這是先前便說好的。

鄭晖也沒有糾纏,端起茶杯漱口,不急不躁的神情,倒叫唐枝新奇:“你還有別的要問我的嗎?”

“你想叫我問你什麽?”鄭晖擡眼淡淡地道。

唐枝輕哼一聲,眼中閃過譏諷:“我打了你心愛的人,你難道不為她報仇?”

鄭晖頓了頓,放下茶杯,幽深的眼睛盯着唐枝:“我心愛的人只有你一個。”

“哦?那荷語算什麽?不久之前家中下人可是口口聲聲喚她為‘荷夫人’,沒有你的允許,她敢如此大膽?”唐枝譏笑道。

那是因為她長得像你!鄭晖心中道,卻沒有說出來,否則她必然要問起其他。而暗戀她多年這種事,他是不會說的。因而只道:“今天你打了她,定然是她做錯事,不合你的心意。我早先說過,這府裏你的話就是我的話,你要處置誰便處置誰就是,我不會過問。”

唐枝聽到這話,卻不禁一怔。他原先說的話,竟是當真的?不由想起曾經在程家,程遠之三天兩頭來責問她對他的小妾們不好,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再看面前端莊穩坐的男人,不禁有些迷茫,他抱的什麽心思?

“你喜歡我,從什麽時候開始?”唐枝想着荷語的容貌與礙眼的脾性,終于問了出來。

鄭晖雙手一緊,聲音有些幹澀:“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第一次?在蜀楓樓的時候?不對,那時荷語早就在他身邊了。唐枝想着,又問道:“何時何地?”

“我吃飽了,先回了。”誰知鄭晖根本不答,竟然起身走了!

唐枝不禁站起來:“等等!你還沒回答我!”

鄭晖回過頭:“我為何要回答你?”她連讓他進屋都不肯,還想挖他的心事?

唐枝果然語塞,掐着手心看着鄭晖高大的身影沒入黑暗中,抿了抿嘴唇。到底是荷語像她,他才寵愛荷語,還是荷語與她都像某個人,只不過她更像一些,所以鄭晖寵愛她比荷語多?

然而不論她如何思索,一時半會兒都得不到答案,心下郁郁。

鄭晖來到荷語屋裏,大步走向床前:“你的傷勢如何了?”

他已經聽下人說起事情的經過,再看趴在床上可憐兮兮的荷語,心下暗嘆:“夫人給你挑的人都不錯,你為何屢屢不願?”

荷語已知不可再搬弄是非,鄭晖先去了唐枝屋裏,多半聽了唐枝的話,先入為主。因而只是嘤嘤流淚:“大人,荷語不願離開大人。夫人雖然容貌手段都比荷語好上不止百倍,可是夫人對大人的心,斷然沒有荷語對大人的十分之一。如果荷語走了,誰來精心打理大人的吃穿住行?”

58說開

荷語只差沒有明說:“大人,夫人根本不愛你啊,你趕走了我,就沒有人像我一樣對你好了!”

但是她不敢說出來,因為鄭晖的臉色已經變了:“我會跟夫人說,給你挑一戶差不多的人家,這段日子你好好養傷,等過陣子就嫁人吧!”

縱然唐枝不愛他,也是他一心愛慕的人,豈容別人挑撥?何況,誰說唐枝不愛他?如果不愛他,為何屢屢試探?鄭晖篤定唐枝已經對他産生感情,只差東風一至,便會對他打開心扉。

“大人?大人不要啊,荷語知錯了,荷語以後都會小心翼翼,再不敢惹夫人不痛快,請大人不要趕荷語走!”荷語無法,只得使出哀兵之計,不顧身上的痛楚,抱住鄭晖的手臂哭訴道。

鄭晖搖了搖頭:“我這樣做是為你好,即便你留下來,也不會再回到從前。你莫不甘,等嫁了人,就好好過日子吧。”

誠然,這樣做有些對不住荷語,但是他已經盡力。等荷語出嫁,便給她添一份豐厚的嫁妝。他是要跟唐枝好好過日子的,任何可能惹唐枝不痛快的人和事都不能姑息。

“大人?”荷語如泣如訴地喚了一聲,眼中含着淚,緩緩松開鄭晖的手臂,“既然大人不要荷語,荷語也不能給大人添麻煩。夫人要如何處置荷語,荷語都不會有怨言。”

“你做什麽?要什麽,我給你拿?”鄭晖皺了皺眉,卻被荷語拂開。

荷語輕咬薄唇,僵硬地從床上爬起,因着疼痛,額上蒙着一層薄汗:“大人今日一走,只怕再也不會來荷語房裏,荷語還有些東西想給大人,湊着今日正好親手交給大人。”

鄭晖皺了皺眉,看着荷語蹒跚下地,心下有些不忍:“你出嫁那日,我會送你。”

荷語幽幽回頭:“大人的好意,荷語心領了。大人愛着夫人,必不忍夫人有絲毫不快。而荷語愛着大人,也不忍大人有絲毫為難。”

荷語艱難地走到牆邊,打開一人高的雕花木櫃,從裏面拿出一只碩大的包裹,提在手裏,一只手扶着後腰,咬着唇艱難地往床邊走。

鄭晖伸手扶了她一把,荷語便笑道:“謝大人體貼。”将包裹放在床上,素手輕巧解開,露出裏面的一疊精致的物事:“這是大人不在的時候,荷語為大人縫的新衣裳,大人試一試,看還合不合身?”又挑起一根墨色鑲嵌白玉的腰帶,“配上這根腰帶,最合大人的氣質。”

下面還有幾雙襪子,兩雙鞋子,荷語一一說完,便包起來遞給鄭晖:“這是荷語唯一能為大人做的事了。”擡起的一張俏臉,如梨花似的潔白。

鄭晖抿了抿唇:“你好好歇着吧。”

荷語眼中一閃,做出凄迷的神情:“荷語送大人出門。”

鄭晖狠了狠心,掉頭就走,卻忽而身後卷起一陣風,腰身猛然被人從後面抱緊:“大人,荷語舍不得大人!”

只覺腰間一緊,後背迅速被溫熱打濕,鄭晖的步子便再也邁不動:“你這是何苦?”

荷語嗚嗚低咽,抓着鄭晖不放手。鄭晖暗嘆了口氣,抱她到床上。

夜色漸濃,秋風刮過屋檐,發出嗚嗚的聲響。鄭晖幾次試圖抽出手,卻被攥得緊緊,再看荷語閉着的眼睛,哪裏不明白她根本沒睡着?

“喲,看來是我棒打鴛鴦,做了惡人了。”忽然,門口處傳來一個冷嘲的聲音。

鄭晖擡頭,只見唐枝擡腳邁進來,眼中充滿了嘲諷。站起身道:“你怎麽來了?”

她怎麽來了?自然是聽說他沒有回房,來捉奸來着。唐枝目光一轉,落在慌忙爬起來的荷語身上:“我來做好人來了,倘若你真心喜歡荷語,便讓她留下也沒什麽。”

“夫人此言當真?”荷語眼中一亮,着實驚喜了一下,“荷語給夫人磕頭了!”

唐枝冷笑一聲:“你倒會順杆爬,我不過說笑罷了。”

荷語臉色一灰,藏在被子下面的雙手攥成拳頭,心中的火氣一股一股地冒出來。

鄭晖借機離開床邊,拉起唐枝的手道:“夜深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唐枝揮手躲開,“你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如說來聽聽?如果當真是情感動天,我倒不是不能考慮,給你們相知相守的機會。”

鄭晖皺眉:“你說得什麽渾話?”我心裏只有你一個,後半句在看見荷語灰白的臉色後,被他咽了下去。

“我聽說荷語原是青樓女子,被你贖身後,便當做床奴養起來,是也不是?”

“床奴”二字,令荷語渾身一顫,臉色愈發白了。當初鄭晖将她贖身,并沒打算将她收房,最先說得是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将她嫁出去。是她看中他的人才相貌,又套出他不打算娶妻的話,使了手段與他有了夫妻之實。他公務繁忙,沒有想起名分之事,她也想着徐徐圖之,便一直延續至今。誰知竟被唐枝說成床奴,頓時氣得幾欲暈厥。

鄭晖看着唐枝,沉聲道:“你要怎樣?”

“我日日吃着蒼蠅,總要知道蒼蠅是從何而來吧?”唐枝指着荷語道,“你來說。”

“回去我跟你說。”鄭晖抿了抿唇,卻是想起初衷,有些臊得慌。

唐枝卻誤會了,以為他體貼荷語的傷勢,不願打擾她,頓時冷笑道:“急什麽?等她說完就輪到你了。”說罷,沖荷語點了點下巴:“說吧。”

眼睜睜地看着唐枝如此嚣張,鄭晖卻無奈,荷語氣得胸口發悶。原先她瞧出來鄭晖喜歡飛揚跋扈的女子,便在家中漸漸厲害起來,可是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厲害過!唐枝憑什麽?

“那天是我開|苞的日子,大人憐我命運可憐,便将我買了下來。大人買下我之後,對我很好,我十分敬慕大人的人品才幹。”當着鄭晖的面,荷語不敢瞎說。咬着嘴唇,心中暗恨,如果沒有唐枝,說不定她現在已經成了名符其實的“荷夫人”!

唐枝看向鄭晖:“該你了。”

“我們回去再說。”

“為何?當着你心上人的面不是更好?”

鄭晖忍無可忍,一彎腰将她扛在肩上,大步走出門去。

“喂!你放下我!鄭晖,你混賬!”

唐枝的尖叫越來越遠,荷語跪坐在床上,臉色陰沉得仿佛滴下水來。她先前送鄭晖東西,是想在他心中留一分憐惜,後來抓着鄭晖的手不讓他走,卻是想給唐枝下蛆。誰知——

想到這裏,不由有些無力,不論鄭晖還是唐枝都不上她的套!

鄭晖扛着唐枝一路回到正院,“哐哐”兩聲,腳後跟關上房門,扛着唐枝摔到床上:“幾日不動你,倒是越發野了!”

“呸!不知道是誰說只喜歡我,一路上跟我說了無數讓我過好日子的話。結果呢?我一來到雁城,哪日不被膈應?”唐枝揚聲道,坐起身來,惱怒地撥正發髻。

“這件事,其實——”鄭晖猶豫着,說不出口。可是看着唐枝充滿怒氣的臉龐,不由暗嘆一聲,“當日是因為軍中打了勝仗,将士們出去散心,平日裏我也不去青樓的。然後就聽到鸨母喊價,有個女子要開|苞。我便把她買了下來——”

“等等!”唐枝打斷他道,面上似笑非笑:“鄭大人原來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不知這些年買了多少開|苞的女子?”

鄭晖見果然糊弄不過去,別過頭躲開她的目光:“我買下她,是因為她長得像一位故人。”

“這位故人是誰?”

“是——”鄭晖咬了咬牙,“是你。”

“可是我并不認得你?”唐枝冷笑道,“你想唬我,也找個可信的借口!”

鄭晖無奈,只得把當初被她救了的事說出來。唐枝仔細回想,隐約有個印象,不禁奇道:“莫非自那時開始,你便喜歡上我了?”

鄭晖有些羞惱,忽聽唐枝驚道:“那時我才十歲,你居然喜歡上我了?你真是禽獸!”

“你!”鄭晖真正惱了,他剖心挖肺,只想叫她信賴他,誰知她竟如此!猛地将她推倒,狠狠堵住她的嘴。

唐枝被親得喘不過氣,不停地踢蹬,終于在快要暈過去時,鄭晖親夠了,放開她:“哼,然後呢?你娶不到我,便買下荷語,打算與她過一輩子?”

“不是這樣。”鄭晖想到這裏,有些慚愧。他竟然中了一個青樓女子的計,哪裏配帶兵打仗?

“哼,你是不是覺得,荷語真心喜歡你,把她趕走很對她不起?”聽完鄭晖的解釋,唐枝冷笑着道,“別傻了,假若當初你只是個沒什麽前途的窮小子,你瞧她會不會算計你?你已經答應給她找一戶好人家,她卻非要沒名沒分地跟你,不是貪圖富貴是什麽?”

荷語想在鄭晖心中種下一個結?沒門!看她撕了她的面具!

“現在倒哭得可憐巴巴,不過是舍不得在鄭府的清閑富貴日子罷了!”說着,唐枝話鋒一轉,“我瞧着你床上功夫很不錯,是她教的?我卻不信一個清白姑娘開|苞一年,便能熟練到這種地步。”

鄭晖的臉色已經難看起來,張嘴想要辯解,又沒什麽證據。這時,腿上被唐枝蹬了一腳:“天晚了,我要睡了。”

59解決

“天晚了,我要睡了。”唐枝在鄭晖的腿上蹬了一腳。

鄭晖側過臉,看着她道:“今晚我就不走了。”撈起她的腳踝,搭在腿上揉捏起來。

唐枝掙了兩下沒沒掙脫,擡起另一只腳朝他蹬過去:“你耍賴?”

“我可沒許下什麽承諾。”鄭晖索性長臂一伸,摟過唐枝抱在腿上,“你我為夫妻,我自該滿足你的需求。”說着,一雙手不老實地在她的敏感處挑撥起來。

唐枝氣惱不已,直捶他道:“誰要你滿足?你自己饑渴了罷?那屋裏有慣會服侍你的美人呢,你少跟我歪纏!”

鄭晖如若未聞,猛地堵住她的唇,翻身将她撲倒在床上。火熱的大手靈活地解開柔滑的衣裳,攀爬在兩團高聳的軟膩上抓揉起來。

唐枝這幾日都沒有行房,也有些思念,不多會兒的工夫便被鄭晖挑逗得氣喘籲籲。原先還捶打鄭晖後背的手,漸漸柔軟下來圈在他的頸上。

誰知這時,鄭晖忽然起身道:“既然你不肯,我也不勉強你,便依你之意,等到荷語出府吧!”語氣裏充斥着不滿,不甘不願地轉身出了門。

留下衣衫不整的唐枝目瞪口呆,感受着身上的火一拱一拱,恨恨捶床:“鄭晖!你走着瞧!”

次日清早。用過早飯後,鄭晖剛要出門,卻又回過頭道:“我在外面租個院子,讓荷語挪出去養傷如何?”

“嗯?”唐枝驚訝地擡頭,“你要做什麽?”他該不會想偷偷藏起來,背着人再與荷語做那等茍且之事吧?唐枝不由得想歪了,她一向不啻于把人想壞,實在是男人的劣根性如此。

卻聽鄭晖無奈地道:“我不是怕你看見她不快嗎?”昨晚回去後,他靜靜想了半夜,終于長嘆一聲,卸下對荷語的愧疚。

“是嗎?”唐枝挑了挑眉,“若是如此,很不必花這個冤枉錢。你怕她惹我不痛快,不如派兩個人守着,不叫她出來便是了。”眼下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還能看着,不然如鄭晖所言,把荷語挪了出去,她再搞什麽幺蛾子,使得鄭晖着了道兒怎麽辦?不知不覺中,唐枝的觀念已經有了轉變,不再等着抓鄭晖的小辮子,而是仔細看着他不犯錯兒。

鄭晖如何不明白她所想,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好,你想怎麽辦便怎麽辦吧。”說着,轉身出門上職去了。

等他走得沒影兒,秋翎才掩嘴笑道:“夫人厲害,大人竟只聽您一個人的話。旁人再使什麽手段,又有什麽用?大人的心在夫人這裏,什麽魑魅魍魉都不懼。”

唐枝哼道:“裝模作樣罷了!”

秋翎聽出她的口是心非,并沒有揭穿,只吃吃笑着做事去了。留下唐枝坐在當門,望着院子外頭的燦爛朝陽,來到雁城後遲遲陰沉的心情終于明媚起來。不如出門逛一逛?還不知道雁城的人文風俗呢?

沒有人會嫌錢多,唐枝已經在思索開什麽鋪子了。只是想起隔了兩道牆的某個膈應女人,心情又不爽起來:“去請陳媒婆來!”

不到半個時辰,陳媒婆到了。這是一位精明利索的中年婦人,穿着大花褂子,見着唐枝便綻開一張笑臉兒:“給夫人請安。不知道夫人這回喚我來,是有何事?”

“自然是好事。”唐枝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倘若陳媒婆給我們家丫鬟說一門好親,謝錢便提至五兩。”

“哎喲!”陳媒婆原本已經有些苦哈哈的臉,頓時笑得比進門時還燦爛:“夫人放心,一定給荷語姑娘找個可心的!”

先前陳媒婆便來說過幾戶人家,只是都被荷語拒了,再來這一趟本就有些不痛快。可是看着唐枝擱在桌上銀光閃閃的小銀錠,頓時心花怒放起來。往常說一樁媒,謝錢不過一吊錢罷了,最多也不過一兩銀子,可是這位鄭夫人居然給到五兩!

“咱們城裏的好人家還有很多,夫人放心,我一定給荷語姑娘找出一個稱心如意的郎君來!”陳媒婆強按下把那錠銀子抓過來香一口的念頭,笑吟吟地道。

“不必。這次再找,不要本地人士。可以是行走商人,可以是即将搬走之戶,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陳媒婆一愣:“夫人?”

荷語是什麽人,陳媒婆一清二楚。或者說,雁城人沒有幾個不知道的——鄭公子的人品才貌,放在哪裏都是出挑的,而這樣的人居然二十多歲還不娶妻,讓很多人都以為他有些毛病。可是忽然有一天,鄭晖從青樓裏贖出來一位漂亮姑娘,百般寵愛,又讓她管家,這事兒在雁城一直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原本陳媒婆接了很多人的委托,有幾戶人家想把女兒嫁給鄭晖,托她打聽鄭府的事。可是就在這時,鄭晖不吭不響地娶了妻子!而且漂亮得像仙女兒一樣!這位仙女兒的脾氣又不是好的,一來就要賣掉鄭晖先頭的寵妾,而鄭晖居然一反常态,并不護着荷語!

陳媒婆早就訝異了,只是她吃過的鹽比尋常人吃過的米還多,故而面上并不顯露,只打包票地拍着胸脯道:“既然夫人這樣說,我必然盡心去辦,夫人等我的好消息吧!”陳媒婆說完,又看了一眼那錠閃光光的銀子,扭着利落的身段起身走了。

唐枝收起銀子,站起身看向外面道:“從今日起,荷語不得出屋門一步!膽敢放她出來者,下場同荷語一般!”

唐枝來得雖然不久,然而霸道的手段已經壓服衆人,兼之鄭晖的絕對支持,是以無人敢說半個不字:“是,夫人!”

荷語趴在床上,被打了十五個板子,痛得翻身都翻不了,心情極是焦躁。就在這時,卻聽到素兒緊張兮兮的話:“不好了,夫人派人來把院子守住了!”

“什麽?”荷語聞言,頓時氣得狠狠在床上捶了一下,“唐枝,你休要張狂!”

嘴裏如此說着,心裏卻着實想不出什麽好主意。再看擺在床頭上,昨晚被鄭晖忘記拿走的包裹,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剛要伸手抓過來,卻觸動了臀部的傷勢,頓時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又過了四五日。

這一日上午,陳媒婆滿臉歡喜地小跑進來:“夫人,好消息呀!”

“哦?事情辦成了?”

“要不說巧呢?我們巷子裏的孫老太呀,她在外頭做生意的侄子來看望她,是個二十七八的小夥子,因着忙着做生意,一直沒娶媳婦。如今有了點小錢,想娶個大戶人家的丫鬟做老婆呢!”

唐枝一聽,微微點頭:“人品如何?”

“是個踏實肯幹的,荷語姑娘跟了他呀,受不了苦!”想到那錠閃光光的銀錠,陳媒婆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如果你所言屬實,這件事便這麽定下了。”事到如今,唐枝也不想給荷語找個哪裏都好的人家,只要養得起她,就算對得住她了。拿出一錠五兩重的銀子,抛給了陳媒婆:“這是謝錢。”

陳媒婆得了銀子,歡天喜地地回去準備了。唐枝起身在屋中踱了兩圈,嘴角漸漸露出一抹笑意:“來人,去給荷語傳個話兒。”

且不說荷語得了信兒,氣得險些掉下床來,唐枝想到即将送走荷語,心情大好。進屋換了一身明媚鮮亮的衣裳,喚了秋雁道:“你跟我出門逛一逛。”

秋雁是土生土長的雁城人,生得機靈活潑,手腳又伶俐,唐枝便替她改了名兒,每每出門都叫她帶領。

“是,夫人。”秋雁興沖沖地答道,放下手裏的小鏟子,拍了拍方才剪花時沾在身上的泥土,便跟在唐枝後頭往外走去。

雁城坐落邊陲之地,東邊是大烏朝國境,往西便是火羅國。往來行商繁多,故而既有大烏朝的風俗,又有火羅國的民趣。時而能夠見到一頭頭背生雙峰的駱駝馱着貨物,跟在褐眼黃發的火羅國人身後,在街上來回行走。

雁城不缺乏漂亮姑娘,但是常年黃沙烈風侵襲,再注意保養的姑娘也是皮膚幹燥,像唐枝這樣水樣嬌嫩的大美人便極為矚目。唐枝被一道道目光聚集在身上,面上不動聲色,心裏早已不耐。然而戴上面紗又嫌麻煩,只好忍着了。

“咦,雁城何時來了這樣一位大美人兒?”

忽然,一個粗犷的男人聲音從街對面傳來,唐枝耳朵一動,不必看也知道定是說的她。卻沒有擡頭去看,而是繼續彎腰在一個攤位前挑挑揀揀。

“這是內子。”一個熟悉的低沉的聲音響起。

唐枝訝然起身,往背後看去,果然見鄭晖一襲黑衫,正從街對面往這裏走過來。跟随在他旁邊的是一位五官粗犷,身軀精壯的中年男子,正驚訝地瞪着她:“這位就是弟妹?”

唐枝不知如何開口,只是斂容福了福身,這時鄭晖已經走到身前,對她道:“這位是吳大哥,曾經救過我的性命,與我有大恩。”

“見過吳大哥。”唐枝肅容凜然,鄭重一禮。

吳亮連連擺手:“使不得,上陣殺敵,乃是本分所在,弟妹莫要聽他的話。”頓了頓,摸了摸下巴,很是好奇地道:“我覺着弟妹生得有些眼熟?”

作者有話要說:隔壁部門新來一位同事,名字叫鄭輝……

60胭脂

眼熟?唐枝确信沒有見過吳亮,那麽便是吳亮見過荷語?不由擡頭斜觑鄭晖,唇角彎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鄭晖讪讪,握住唐枝的手,對吳亮道:“我陪內子走一走,吳大哥先回罷,待會兒我再趕過去。”

吳亮摸了摸腦門,忽然“啊”了一聲:“弟妹這模樣,不是跟荷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嗎?”

一句話落,鄭晖與唐枝齊齊變了臉色。

鄭晖暗暗叫糟,他只是把唐枝與荷語相提并論,便得罪了她。吳亮說出這話,該不會被唐枝指着鼻子罵?連忙道:“吳大哥記錯了,內子如此美貌,怎是那等女子可比?”

他先頭将荷語寵得不得了,怎一轉眼就變成了“那等女子”?吳亮一時間沒想明白其中的彎彎繞,但見鄭晖不停朝他擠眼,忙改口道:“就是,弟妹比荷語好看多了。”

眼見唐枝的臉色愈發臭了,吳亮不禁心怵:“哎,我還有點事,先走了!回頭讓你嫂子請你吃茶!”

說着,一轉身鑽進人群,很快沒了身影兒。

“咳,你想買點什麽,我陪你去?”鄭晖很識趣地沒有提剛才吳亮的話。

唐枝慢悠悠地擡眼:“你很熟?”

“那是當然,為夫在雁城待了許多年,自然無比熟悉!”

唐枝低下頭,撣了撣袖口:“我想買些胭脂,你知道哪家的胭脂賣得最好?”

“鳴翠齋的胭脂最有名,我帶你去!”鄭晖牽起唐枝的手,擋開行人便往前行去。

走過半條街,便到了鳴翠齋。裏面已經站了幾名婦人,見得鄭晖大步進來,紛紛往一旁躲去。其中一人見到鄭晖的臉,擡手剛要打招呼,目光落在他牽着的美豔女子身上,不禁張大嘴巴,打招呼的話便沒說出口。

“客官要買點什麽?”夥計見到一對夫婦走進來,男的俊女的俏,再看打扮穿着也非同一般,連忙殷勤地迎上來。

“将你們店裏最好的胭脂擺幾樣上來。”鄭晖道。

夥計連忙應了聲:“好嘞!”取出幾樣精致的小圓盒,一一擰開介紹道,“這是梨花膏,清甜滋潤,塗在面上最顯細膩。這是玫瑰膏,馥郁襲人,沾上一點便使得面如玫瑰,嬌豔無比。”

唐枝聽完,轉頭問鄭晖:“荷語最喜歡哪一款?”

“玫瑰膏——”鄭晖不假思索地答道,剛說出口,便見唐枝的眼中閃過冷鋒,頓時恨不得咬了舌頭。

方才他見唐枝聚精會神地聽夥計介紹,以為她真心想買胭脂,漸漸消了戒備。哪知她忽然發難,一不留神便被算計了去:“玫瑰膏最适合你用,你面色嬌豔,塗上玫瑰膏最顯得美豔動人,卻管荷語做什麽?”

鄭晖心中懊惱,面上卻不顯露。虧得他常常一副冷硬的面孔,倒沒露出破綻來。然而唐枝是什麽人?最是心細如發,哪裏如此容易便被他糊弄過去,唇邊勾起一絲冷笑,對夥計道:“給我包起十盒玫瑰膏。”

夥計一愣,随即笑得嘴角咧到耳根子:“好嘞!”

“稍等!”鄭晖低頭看着唐枝,“你若喜歡,先拿兩盒用着,用完了再來買就是。一次買這麽多,擱壞了多可惜?”

“你舍不得?”唐枝淡淡地道,“我自己掏錢就是了。”

鄭晖當然不能,他直覺唐枝此時在生氣,也知道她是為什麽生氣,心裏正發虛,便壓下她解荷包的手:“你喜歡就好。”

這是鳴翠齋裏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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