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終身大事

一個在黑暗中生長的人, 無法擁有明媚的笑容。江以洲知道,自己無法與周晚月一樣。

所以,大約一開始就注定了, 她對他的那致命的吸引力。

為什麽回來, 因為她。本開始的确想一刀兩斷的, 可他失敗了,他是認輸了,才回來的。

那個吻是決定也是認定。

只是那只有他一個人知道。

那個夜晚,以及那場青春與回憶, 都化作記憶的碎片, 随着年華一起流逝。

他的回來, 只是為了見證她的離開。

江以洲後來才知道,越是想要,越是握不住。

四年後——

這個冬天有些冷, 大雪簌簌,寒風刺骨。半夜兩點鐘, 一輛救護車急匆匆地拉進來, 護士們一手提着藥水瓶, 一手按着病人的氧氣瓶,喊着:“醫生,醫生!”

本來就嚴峻的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起來。

“那是個警察!軍人……”

“聽說剛在跟匪徒打鬥時被刺傷了。”

“快——”

手術室的燈亮起,那扇門被急促的關上,這扇沉重的門承載着生死的來去。門外則是冗長的等待,有幾個穿着便服的警察在安撫着家屬, 而那人的妻子則傷心的啜泣着。

“早知道危險不讓他去了,那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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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想讓他趕了……”

“他總是瞞着我。”

“你們為什麽不保護他!為什麽只有他受傷!”

那位便衣警察連忙解釋:“不是這樣的,幸虧我們老大及時趕到, 拉了他一把,不然——”

不然那個人當場斃命。

解釋淹沒在哭泣聲中,面對指責,那位刑警只能愧疚的低下頭。

這時,兩瓶牛奶遞了過來。刑警羅影擡頭,看見一個女醫生正站在他們面前,她穿着白大褂,笑眼溫柔。他斜眼看了一下,上面寫着周晚月。

“謝謝——”他愣着接了一下。大約是忙于工作,又整日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好久都沒見到這麽美女了,他竟有些緊張。

周晚月笑笑,随即在那女人邊上坐下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溫聲撫慰:“您別哭,先吃點東西。”

“放心吧,我們副院長親自給他做手術,別擔心,沒事的——”

一直聞言勸說了好幾句,那個女人這才冷靜下來。羅影吸着牛奶管子,觀察着這位女醫生,她似乎剛結束工作,并不急着走。說話時也細聲細氣,眉眼長得十分精致,不帶妝容也十分的漂亮。只是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裏見過。

等待的過程是漫長而窒息的。途中,周晚月接掉電話離開了幾次,再回來時,手術已經結束了。雖然情況緊急,但大出血的問題已經解決了。緊急時分,有個人趕到為他獻了寶貴的O型血,這才死裏逃生。

周晚月在窗口看了幾眼,那女人一改之前的态度,一直握着羅影的手,激動地說:“請您幫我謝謝你們隊長,謝謝謝謝!”

羅影連忙擺手,說:“應該的,應該的。”

見那個病人已經轉危為安,周晚月也松了口氣。聽聞今夜在郊區那邊發生了歹徒搶劫并行兇的案子,厮殺有些激烈,那瘋狂的歹徒刺傷了不少人。但好在帶隊的隊長身手敏捷,直接親自上前,空手江歹徒的兇器截了下來,一下就打趴下了。

周晚月平日也鮮少關注這些,只是醫院進了傷患,而那些小護士們一個個都激動地讨論着。尤其是剛剛,似乎那個隊長來了醫院獻血,那群女護士都紛紛跑過去圍觀。

聽說,很帥。

只是那個隊長來去匆匆,看了隊友以後,又迅速地消失了。只是那些見過他的人,一個個都還在回味着他的美貌。

“真的太帥了!走過來的時候我都要流鼻血了。”

“簡直制服誘惑!”

“板着臉色給隊友輸血,太有魅力了吧。”

這條走廊上随處可見議論紛紛。直到副院長張濤走出來,眼神一掃,這才鴉雀無聲,立即各處散去。周晚月不禁笑笑,大約是大家平日工作太忙了,來了個帥哥,就激動得無法自拔。

這樣相似的場景倒也不是沒有過,生命裏也曾有過那麽一個人,璀璨又清冷,明明萬衆矚目,卻又自我孤立。

她勾了勾唇,有些苦澀。

下班後,她剛走出來就看到她老媽施菊發來的信息——

“世紀花”飯局,晚上19點。你敢不來?

周晚月盯着這條信息看了好一會兒,天空忽然又飄起雪來。她裹了一下脖子間的圍巾,搓了搓手,決定赴約。蔣希是這麽勸她的,相親必須去,而且要多去幾次,多點選擇,趁着年輕多談幾次戀愛,氣死前男朋友。

周晚月覺得有道理。她已經有四年沒談過戀愛了,早已經不知道心動是什麽滋味,那種惦念一個不可能的人的感覺,是很絕望的。想到這人,她的心裏又十分惆悵。

不知道哪個不被疼愛的男孩子有沒有學會愛別人。

這麽多年了她還是習慣性地關心着。她恨得狠狠踹了一腳小石頭,哪個小石頭險些砸到邊上一條狗狗上,周晚月連忙把圍巾掩到臉邊,立馬逃竄。

今天剛好徐家信有空,所以徐家信陪她去赴約。徐家信說是遲點過去,考驗一下那個男人有沒有紳士風度,于是拉着她在廣場晃了幾圈,肚子餓了這才進去。

預約的位置并沒有人,詢問了小姐姐,這才得知,那個人已經打電話過來取消了約會。徐家信一聽,一下子就炸了,他說:“哪個兔崽子,居然爽約?害得爺還特地跑一趟?”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裏周晚月反而松了一口氣。徐家信不顧阻攔,直接打電話聯系了那個同事的媽媽。那同事的媽媽表示才知道這件事,連聲道歉,幫忙解釋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個……他不是故意的。就是今天他出任務,剛好受了點傷……”

“不不不,我絕對沒有騙你……”

“下次,下次我一定讓他過來賠禮道歉……”

“真的,我瞧着他們挺合适的。”

徐家信挂了電話,他摸了摸鼻子,氣憤道:“我看老章的媽媽分明是在騙我們,你說說,又高又帥而且還是刑警隊長家裏住別墅,這樣的條件怎麽會沒女朋友?”

周晚月合上菜單,笑着跟服務員說了聲謝謝,随即附和道:“我也覺得,不會是……騙婚吧?!”

“一定是!哎呀,不行下次你的相親對象我得先去會會,誰也逃不出我的火眼金睛。”

周晚月喝了口茶,說:“算了,無所謂。”

“什麽呀——你看看你,整天待在醫院裏,也不戀愛,你媽媽都急死了。怕你想不開……”徐家信把花生扔嘴巴裏,唠叨了句。

這倒是任是誰都會擔心的。畢竟那樣的人太難忘。

“你不會還想不開吧?”

“早忘了。”周晚月別開臉,低眉喝茶道。只是太急,滾燙的茶水嘩啦地流入口腔,燙得她直喊痛。

羅影忙完以後回到警局,探了一下頭,便上了二樓辦公室。果然他們的隊長還在那裏,他正拿着案子的文件仔細地查閱着,神色依然沒有任何溫度。其他幾個人也坐在邊上,與他一起探讨。

“怎麽樣了。”他問。羅影感嘆一下這敏銳的注意力,拍了拍胸脯,走進去,說:“安全了,沒事了。現在正睡着。”

“那就好——”大家都松了口氣。

“老大,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你的手……”羅影看了看他那纏着紗布的手臂,有些遲疑。誰知那個人卻毫不在意的道:“沒事。”

大家也都習慣了,他們的隊長跟鐵板一樣,哦不,比鐵還要堅硬,出任務時受過不少傷,可從沒有喊過一點疼,竟跟不要命一樣。那性子也是倔強隐忍,跟匹狼一樣。怪不得那些歹徒一聽到他的名字,都要抖上三抖。

誰不怕?他們也怕,而且據說老大也是個富二代,只是不喜歡參與自家公司的事宜,這才一個人出來。只是為什麽選擇這行,他也從未說過。

“不看了不看了,大家聊會天吧,累死了。”

“休息時間到,老大說了,可以休息五分鐘!”

羅影見狀,也笑了笑,說:“那我跟你們說,我今天到醫院,看到一個好漂亮的女醫生。”

“是嗎?有多漂亮啊?有我女朋友漂亮嗎?”

“當然!沒化妝,而且好溫柔,笑起來特別明媚!”

“你們別談女朋友,我們老大還沒女朋友呢!”秦楊笑嘻嘻道。他一向是最膽大的那個,偶爾會開開老大的玩笑,老大難得的也懶得跟他計較。

“老大今天沒去相親嗎?”

“沒有——”

“這也太可惜了吧,我聽說很漂亮哎。”

被大家喊老大的男人微微擡頭,不悅地蹙眉,淡聲道:“要去你們去。”他可沒什麽興趣。

大家聞言也不敢再吱聲了,一聽這語氣便知道他們江隊生氣了。于是,大家又轉開其他話題。

羅影盯着江以洲看了會兒,最後仍是嘆了口氣,他縱然有金睛火眼,也看不出江以洲的心思,那人的心思跟深淵一樣無窮無盡。平日倒不近女色,倒是孤家寡人,正如他自己所說,不感興趣。

可是據小道消息說,他們的老大以前也是有過女朋友的。難道是……忘不了前女友?

“老大,我們明天一起去看看小張吧,他老婆特別感謝你。”羅影忽然想起了這茬事。

江以洲“嗯”了聲,算是答應。本來今天也是想去的,但臨時有工作,不能多待。正想着,他咳了兩聲,臉色有些微紅。

“大家別說話了,老大你趕緊回去休息,剛獻了血,得去煲湯補補。”

“對啊,工作交給我們,還能有你的手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對,你就找那個漂亮女醫生。”秦楊又開始拉煤。

“去你的,人家是兒科醫生!”

衆人一聽便哄堂大笑。

“笑屁,只有我那麽關心老大的終身大事!”秦楊說着,臉色認真了些,勸着:“老大,你別那麽拼命,以後日子還長着呢,多享受享受啊。”

江以洲聽了一些又漏了一些,只淡淡“嗯”了聲,看向窗外的夜,說:“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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