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嫂

第二天, 周晚月又盯着黑眼圈上班。同事們倒也八卦,見到她就走過來,打趣道:“哎, 你和那個江隊長怎麽認識的?”

“聽說是相親認識的吧?現在怎麽樣了?進展到哪一步了?”

周晚月心累得很, 沒精打采回了句:“涼了。”

這群人驚得捂住了嘴巴, 本來還想問些什麽,但見周晚月看起來也很傷心的樣子,便只能關上嘴巴。周晚月這周都沒睡好,昨晚一個人去踩馬路, 吹了些冷風, 今天就一個擰鼻涕, 這被她媽媽直取笑,當醫生自己都照顧不好?

周晚月倒沒說什麽,自己知曉這是心病。自從重逢, 夜不能寐。盡管她不想承認,但還是不得不說, 那天拒絕了他以後, 自己後悔了無數次, 理性的一方誇贊自己做得好,可感性的一方卻覺得自己太過理智了。

十七八歲的時候遇見他,只覺得想愛,所以義無反顧地去愛了。而現在,不敢。愛他已經耗費了一整個青春的心力,直到現在她都沒辦法對別人動心。曾經的心結未解, 再來一次沒有未來的愛,她這輩子怕是要永遠一個人了。

有個小女孩連續幾天都來複診,轉了幾圈, 她拉着周晚月的手,笑問:“周姐姐,那個大哥哥怎麽不來了?”

周晚月一愣,忙點了點她的額頭,說:“姐姐怎麽知道啊?”

“那他還會不會來了?”

“不會了吧。”

再也不會了吧。

後來也的确如此,只是聽說那個隊員已經康複出院了,偶爾也會瞥見那幾個眼熟的隊員羅影和秦楊,這倒不是周晚月主動去問的,是他們大老遠跑來跟她自我介紹的。從他們口中,只知道最近有一樁很棘手的案子,已經查了幾個月了,一個青春年少的女孩子無故失聯,一個月後才在大漯河中撈出屍首,其兇手不得而知。女孩的家長天天到學校和警局哭鬧求給一個說法,鬧得人仰馬翻。而作為這個案子的負責人,江以洲自然忙得不可開交。

聽了這些周晚月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為那個女孩,也為那個女孩的父母,當然也為……江以洲。她順口問了下那個女孩的家庭住址,下班後想着順路,沒想太多便去探望了一下。女孩子的父母本來就是這座城市的平凡人,一夜之間,頭發花白,看到周晚月的到來,就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一直流淚一直訴苦。

女孩子是獨生女,自小成績優異,也聽話懂事。突然之間沒了,這就跟天塌了一般。周晚月說不出很多安慰的話,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任何話都是蒼白無力的。

坐了沒一會兒,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面一陣響動,還未來得及反應,就撞見走進來的江以洲。許久不見,江以洲身着工作服,身姿挺拔,他邊走邊摘了帽子,随意理了理頭發,在擡眼的那瞬間,卻頓在了原地。

周晚月覺得也滿是尴尬的,她沒想到會那麽巧,只好垂下臉,準備繞路離開。江以洲就這麽看着她,看着她離開,消失在視線裏。秦楊和羅影啧啧稱奇,正準備說什麽,便見江以洲向兩位老人家鞠了個躬,說了聲抱歉,回頭便囑咐他們應付着,說完就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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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晚月走得很慢,她的心情十分沉重,直到她意識到身後有急促的腳步聲,她回頭,就看見江以洲跑過來。

他邊喘着氣,邊問:“為什麽來這裏。”

“我……我也聽說了這個案子,我覺得他們挺可憐的。”她說着瞄了他一眼。江以洲臉色十分冷峻,他說:“以後不要來了。”

“什麽?”

“很危險知道嗎?”江以洲嚴肅道,他說:“如果兇手是變态殺人犯,你來,說不定也會被盯上。”

這倒是把周晚月吓着了,她身子縮了一下,訝然道:“你別吓我。”

見她跟個小貓一樣害怕,江以洲緊緊揪着的心放松了一下。他沒再說什麽,一把拎過她肩膀上的背包,道:“走吧。”

“啊?”

“送你回家。”

“不……不用了。”

“這是我的職責,為人民服務。”江以洲挑了一下眉,有幾分當年不羁的模樣。

周晚月竟然沒想到回他的話,她掙紮了一下,看了看這暗下來的天,決定随他去。畢竟,他的那番話是真的把她吓到了。江以洲似乎看出來了,他說:“害怕?”

“廢話。”

“放心。這種變态還是極少數,不過,我還是不希望你牽扯進來。以後不要了。”江以洲謹慎道。周晚月看着他那高大的背影,心裏的害怕慢慢地消散了,她不自覺地跟進在他身後,目光也慢慢地放肆起來。

這些年他是真的變了不少,穩重了,成熟了,雖然骨子裏仍是冷淡不羁的樣子。但她一早就知道,他看似冷淡,其實包裹着一顆火熱的心。

當初愛打架的少年竟然成了英雄。

一段長長的路,依舊是長長的沉默。無數次她想開口,可最後還是咽了回來。到了家門口,他也停住了腳步,他就這麽靜靜地站着,擡頭去看,就像在看回憶一樣。

“你家原來在這。”他說。

周晚月一怔,反應過來,她說:“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什麽?”

“你送我回家,就是想打探我家在哪裏?”周晚月警惕了起來,這個男人還是十七八歲的時候,鬼主意就特別多,她老是上當受騙。

江以洲勾唇,反問:“你怎麽知道?”

“你……不會,對我……”

“想得美。”他別開眼。

周晚月氣急,說:“那你幹嘛?”

“我只是想來看看周爺爺。”

這話一出來,周晚月的臉色就變了。她的鼻子一酸,眼眶就霧蒙蒙的,淚珠湧了出來,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她還未來得及收起的笑裏。

她連忙低頭,用力地抹眼睛。江以洲自然看出了不對,他走過來,剛想伸出手,可仍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他說:“怎麽了。”

“沒什麽,你不用來看他了。”周晚月說,她想調整好自己的狀态,可是,沒有辦法。一想起她的爺爺,她就會受控,眼淚根本不受控制。

江以洲沉默了片刻,似是明白了什麽,他忽然覺得眼睛有些刺痛,連帶着呼吸也困難起來。他看着低頭咬唇忍哭的周晚月,沒有再壓抑自己的沖動,走過去,一把将她收入了懷裏。周晚月的臉的眼淚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她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可江以洲牢牢地抱着她,收緊。她便再也忍不住,埋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有些人的離開永遠都是傷痛,這個世間總有時間無法消除的傷痛。所謂的愈合與淡化,只是你習慣了而已。周晚月無法忘記那種心痛,仿佛整個人都被抽幹了一般。

她最愛的爺爺離開的那個冬天。

無比的冷。

哭累了以後,周晚月這才推開他。她擦了擦他的衣服,說:“謝謝。”

“怎麽那麽久了,還跟個孩子一樣?哭起來沒完沒了的。”江以洲無奈,擡起手想要幫她抹去眼角那殘留的淚,可周晚月後退了一步。

他把手握成拳,收回。

“你回去吧。”她說。

“衣服呢?”

“什麽?”

江以洲指了指自己已經髒掉的衣服。周晚月臉一熱,連聲道歉:“這……對不起,可……是你要抱我的……我還沒跟你計較呢……”

“你也抱我了。”

“是你先的!”周晚月氣死了,這個人臉皮還是那麽厚!江以洲勾勾唇,把衣服脫了下來,遞給她。

“?”

“幫我洗幹淨。”他說。

周晚月想拒絕,可是……只怪自己理虧。她撇了撇嘴,把衣服接了過來,說:“那我明天還你。”

“嗯。”

“你可不要多想,我是沒辦法……”周晚月見他似有得意,便要為自己辯解,誰知對方反應也非常的快。他道:“我什麽也沒想,你也別想。”

“我才不想。”

第二天,周晚月把洗好了的衣服收到一個漂亮的袋子裏,做了一番心理建設,還特地化了個妝,把大衣和短裙都拿出來,套上及膝高筒靴。照了好幾次鏡子,确保自己能驚豔四座以後,這才自信出門。

這次就算遇上那個女人,也能把她正面PK下去。哼,說她小,她那是可清純可性感好嗎!

到了警局,她在車裏又做了好久的心裏建設,努力說服自己只是來還衣服,還完就走。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有人敲了一下她的車窗。

秦楊正站在車外朝她笑成一朵花。她尴尬地理了理頭發,打開了車窗,問:“什麽事?”

“大嫂!我們老大看了你好久了,你什麽時候上去啊?”秦楊笑嘻嘻道。

大……大嫂?這哪門子的大嫂?周晚月急了,她說:“你別亂喊!”

“好的,大嫂。”

周晚月:“都讓你別亂喊了!我不是!”

“哦——”

周晚月正一頭霧水,秦楊便指了指四樓,周晚月探出臉,仰頭一看,噢,該死的江以洲正倚在窗邊看着她。

“知道了!”周晚月道。

她一進去就成了所有人注視的焦點。大家都一臉八卦地看着周晚月,早就聽說江隊有個相親對象,還是他的前女友,長得那叫一個天姿國色,這下總算見了。周晚月渾身不得勁,她連忙走進去,秦楊在邊上笑着解說道:“大嫂,我告訴你,你現在可是我們這裏的名人!”

“別喊我大嫂……”

秦楊置若罔聞,他說:“大家都在傳,你是怎麽英姿飒爽地把我們老大甩在大街上!哈哈!”

羅影也湊過來,說:“不就是你傳的嗎?我要告訴老大!”

“喂,找死啊!”

周晚月:“……”

這……怎麽會傳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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