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嫂子怎麽跟別的男人跑了……
江以洲燒了一晚上。
寒冬臘月的, 受了寒,燒起來就麻煩了。而且,經檢查, 他飲食很不規律, 整個人都很疲倦的樣子, 恹恹的,像是沒休息好。長時間的勞累堆積在一起,人便被壓垮了。
周晚月撒了一個謊,害怕被戳破, 便索性真的幫同事值了班, 留在醫院。她懶得去做鬥争, 直接随心走了。明知道醫院有無數人可以照顧他,可是,她就是沒辦法把他晾着不管。
她轉了一圈回來, 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推開門, 有些做賊心虛。沒想到的是江以洲居然沒睡, 她剛邁了一步, 就見他幽幽地看了過來。她的動作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撫了撫頭發,有些進退兩難。
明明人還燒着,卻硬是不肯睡,江以洲蒼白的臉上泛着病态的微紅,偶爾傳來一兩聲咳嗽。他的眼藏着波濤洶湧, 但很安靜,就這麽看着她。
“你……沒睡?”周晚月說着,看了一下手機的時間, 五點鐘。她恍然記得,剛才離開這間病房時,他仍睜着眼。
江以洲道:“睡不着。”
周晚月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了,她快步走過來,俯身便去探他的額頭,仍有些餘熱。她立即拿起水銀體溫計,下意識地就要給他量體溫。可體溫計剛探到他的頸邊就頓住了,她垂下眼,道:“量……體溫。”
平日裏給小孩子量體溫量得太順風了,險些沒在意,直接動手了。
江以洲似乎明白了什麽,但不準備動手,只是懶洋洋地躺着,随手拔了一下衣服,衣服随你怎麽樣的模樣。
“你自己來。”周晚月無語地瞥了他一眼。
江以洲說:“我是病人。”
“你的手不是好好的嗎?”周晚月抿唇,覺得他在說鬼話。江以洲語氣很慢,也很輕,他說:“手痛。”
“不信。”
“真的。”他說話時始終看着她,一副純良無害的模樣。說完,他又咳了兩聲。
周晚月覺得江以洲是變了很多,現在的他就這麽安靜地躺着,眉眼之上再無當年初見時的驕傲與戾氣。曾經他像狼,孤高冷傲,也像刺猬,冰冷紮人。可現在的他仿佛一只小貓咪,可憐又無助地等待着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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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眉,心底實在有氣,為什麽這麽多年了,還是那個樣子,不會保護自己呢?她咬唇,沒再猶豫,擡手撩起他的病號服一角,把水銀體溫計放到了他的腋下。
這個動作剛做完,她的手就連忙抽離,臉也開始發燙。他見她這般,唇角翹了一下,立即就被周晚月瞪了眼,她氣呼呼道:“看什麽看!幹嘛老是盯着我看?”
“你怎麽知道我盯着你看?”
他這麽一問,周晚月反倒被噎住了。她起身,用力幫他扯了一下被子,猛的蓋上,威脅道:“不睡覺是好不了的。”
江以洲剛要說什麽,卻又被周晚月狠狠瞪了一眼,她說:“睡覺!你是病人,我是醫生!”
“你不是兒科醫生嗎?”他略笑了笑。
周晚月吐槽道:“你比小孩還不聽話。”小孩子哄一哄也就好了,哪裏像他,就跟要和她作對一樣。
“那小孩子不聽話的話,周醫生是不是會哄一哄?”江以洲挑了一下眉,眼裏也煥發出一些神采。
“你是小孩子嘛?”
“我是。”
周晚月實在沒想到這個人這麽厚顏無恥,她剛要說什麽,門外就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周晚月回頭,便見羅影和秦楊兩人誤撞了門進來,險些摔倒。秦楊連忙擺手:“那個,我們來得有些巧了,老大,嫂子,你們繼續。”
江以洲:“。”
周晚月窘迫地吐了吐舌,見他們要走,連忙喊住:“你們來得正好,我要走了。”
“嫂子,你走了老大怎麽辦啊?老大特意……”秦楊正要長篇大論,江以洲連忙咳嗽打斷他,冷聲呵道:“閉嘴。”
本在偷笑的羅影連忙正了正臉色,道:“嫂子你走吧,你走了,老大才能睡覺。”
“你們不要胡說了。”周晚月忙道,回頭再看了一眼江以洲,警告道:“還有,誰是你們嫂子,你們別亂喊!”
“好的,嫂子再見!”
響亮的聲音在醫院裏引起一陣騷動,周晚月連忙閃人。可那些護士見了她就偷笑,八卦果然不透風的,自她昨晚趕過來以後,關系好點的同時就來問她——
“哎,小周,聽說江隊是你前男友啊?”
“那個江隊是在追你嗎?”
“小周你好有福氣,你是不是在跟江隊談戀愛啊?”
她一一否認,可別人便又取笑她——
“那你一定很喜歡江隊吧?”
“其實我也好喜歡江隊啊!真是太羨慕你了。”
“沒有!你們誤會了!”她再次否認。
“沒有?那你昨晚大半夜眼巴巴趕來醫院幹嘛?”
她表現得這麽明顯嗎?周晚月有些後悔。但是江以洲應該不會那麽想吧?她是不是應該保持距離,以免露餡?畢竟,沒有比什麽分手多年後還喜歡着前男友更遜的事情了。
為了隐藏這個秘密,周晚月克制着自己,沒有再去看江以洲,讓同事去負責了。只是發燒,也不是什麽大事,應該打兩天針就會好的吧?她這麽想着。
雖然如此,她仍是忍不住關心,通過同事口中可以知道,江以洲雖然看起來心情不太好,但燒已經完全退了,身體也好了大半,只要好好休息,明天就能出院。
忙了一天以後,周晚月正準備拎包,偷偷摸摸去看一看江以洲,可剛打開門就看見了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楊旭。此刻,他正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站在門口,見她出來,臉上便揚起一抹燦爛的笑,喊道:“晚月!”邊上打瞌睡的徐家信揉了揉眼,也走了過來,他說:“小月子,等你好久了。”
“你……怎麽回來了?”周晚月有些驚訝。她看着這玫瑰花,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楊旭咧嘴笑道:“我求了我媽好久,她才放我走的。”說着,忙把花塞進周晚月懷裏。周晚月怕花摔了,連忙接住,她覺得有些燙手,道:“下次別買花送我了,我不要。”
“沒關系,我不會誤會的。我只是覺得很好看,跟你很配。”楊旭道。徐家信怕周晚月為難,便一把将花搶了過來,說:“小月子,我先幫你拿着,哈。”
“難得我回來,現在一起去吃個飯,好嗎?”
周晚月實在沒有拒絕的理由。這些年楊旭一直在她身邊,當初她爺爺的事,他家也幫了忙。而他也沒有用恩情做要挾,始終尊重她的選擇。她的立場擺得很明白,沒有可能就是沒有可能。大約也是如此,所以心裏才會有所愧疚。
她糾結了片刻,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只是,他們三人剛走幾步,就撞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誰也沒有看到,身穿病號服的江以洲就站在不遠處,冷眼看着他們。他的眼神從周晚月身上,默默地落到了那一大束玫瑰上。
那束玫瑰紅得刺眼,鮮紅。
“大嫂!”跟在江以洲身後的秦楊看到周晚月,下意識地喊了聲。但看見她身邊的楊旭,頓時警惕起來。
“大嫂?”楊旭困惑地看過來。
周晚月輕微搖頭:“那個……不是。”但解釋完了,她又覺得不妥當,她看着江以洲,心底莫名的恐慌起來。他不會誤會吧?要不要解釋呢?可是,又為什麽要解釋呢?雖然心底掙紮着,但她還是很本能地拉開了跟楊旭的距離。
徐家信顯然也懵了,這也是多年來第一次再見江以洲。他本能地想像以前那樣上去勾他的肩膀,可是時光的鴻溝就橫在面前。于是,他咬了咬牙,憋了半天,只喊了句:“江以洲,你這臭小子,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呢。”
江以洲也看到了徐家信,但他只淡淡回了句:“好久不見。”便又再次把眼神放在周晚月身上。
大約是察覺到了尴尬,楊旭呵呵一笑,說:“江以洲,沒想到在醫院碰到了你,你怎麽了?沒事吧?”
“死不了。”江以洲說。
“呃……那你好好休息,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楊旭說着,便看了周晚月一眼,只見周晚月也看着江以洲,他便直接伸出手想要去拉周晚月,周晚月反應過來,往後躲了躲。
“走吧。”楊旭笑。
“嗯。”周晚月點頭,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江以洲。江以洲沒說什麽,只是看着她,就像是一潭死水,沒有波瀾。
大約是她想多了吧,他又怎麽會在意?
而這邊的秦楊眼見着自己的嫂子就這麽走了,心底那個氣啊,他跺腳道:“老大,嫂子怎麽跟別的男人跑了?”
江以洲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們的背影。他很想像以前那樣,把她直接搶過來,得意洋洋地宣告主權。可是,那都是建立在她的喜歡上。現在的她呢?
“老大!快想辦法!要不嫂子就被人搶走了!”
“哎!老大,快用苦力計!”秦楊說着,連忙大喊:“哎呀,大嫂,不好了,老大暈倒了!老大暈倒了!”說完,連忙朝江以洲使了個神色。
說實話,江以洲的第一反應是把這個家夥揍一頓,再高傲地丢個白眼。可是,當他瞄見周晚月側過臉的那一瞬間,他立馬就朝着秦楊的方向歪了歪身子,順道大力地咳了起來。
“真的暈倒了,大嫂你快來看看!”秦楊是沒想到他家老大居然如此配合,心底一邊鄙夷一邊更加賣力地演戲,用力地拍着江以洲的肩膀,佯裝痛苦地關心着:“老大!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周晚月轉過身的時候,剛好就看到江以洲倒下去的瞬間。她的心咯噔一聲,連忙跑了過來,就地蹲下,伸手探了一下他的額頭,急切問:“他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老大現在需要你,大嫂你不能走啊!”秦楊說着,一把就将江以洲推到了周晚月懷裏。而奇妙的是,江以洲這人也很識相地往周晚月懷裏鑽。
周晚月有些措手不及地接住虛軟無力的江以洲,她憐惜地把他往懷裏攬了一下,喊着:“快幫我把他扶回去。”
而江以洲第一次覺得,自己原來是這麽的眷戀她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