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廖子渡的筆記

對于廖家的孩子而言，有關廖子渡的事情多少都有些了解。拜讀過廖宗夌這個資深弟控的筆記的廖家人，無一不對筆記中被描述的堪稱完美的廖子渡和毫不羞愧寫下讓觀者忍不住尴尬症發作的廖宗夌表示汗顏。

用少年的話來說，真假暫且不論，廖宗夌留下的筆記中的弟弟簡直堪稱瑪麗蘇言情劇中的男主角一樣完美。

可是最讓人感到奇怪的卻是，這樣一個被廖家人衆所周知的人物，并沒有留下任何一張照片影像存在。

“大概是真人并沒有廖宗夌形容的那般完美，所以照片之類的才被抹消了吧？”當年和他一同翻閱筆記的泱司堂哥這樣表示。

不過不管堂哥的想法如何，歸根究底也只是一個死去多年的不會存在交集的人。他的好奇心有限，也許心中也有隐隐的抗拒了解付喪神們的前代主人的意識在，所以從不曾問及過抛開廖宗夌的筆記而言，真實的那個人到底是怎樣的。

而在那只一人就能輕松抱住的樟木箱裏，除卻零七八碎的一些手工藝品，一本風格古樸的線裝筆記被擺放在了最上面。

這本筆記原本的作用也許有些模糊，翻開前幾頁，淩亂還帶着些許稚氣的日文和旁邊規整的堪比印刷體的範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撫摸着紙張上的字跡，少年的臉上下意識的展露出懷念的笑容——在适學年打定主意定居日本後，他的課程就從中式教育改成了日式教育。雖然因為随時可能遭受檢非違使襲擊的緣故從不曾進入學校正統學習，但是對比日語，母語的中文反而成了他的第二語言。而在剛剛開始接觸課程時，他的付喪神們也有用這種方法教導他日語的書寫方式。

“真懷念啊……這個字跡是莺丸的呢。”

也許是厭倦了平假字的學習，才翻到兩頁就出現了大段的中文抗議，而對照練字頁也就此戛然而止。

“是成年後才開始學習日文嗎？唔……是有聽說他日語交流完全沒問題，但是不擅書寫。看這樣子與其說不擅，其實是不會吧？”

雖然因為“舟大人”這個稱呼讓他對前主極為排斥，不過也沒有更多的嘲笑，因為對比前主，他對母語的書寫大概和這位一樣半斤八兩。

而這頁以後，筆記也從作用模糊回歸到了筆記本原本的功用——滿滿的簡體漢字讓他初期出現了閱讀的吃力，但是随着了解到筆記主人記錄的一些生活點滴，文字也仿佛融會貫通般清晰了起來。

廖子渡的筆記和他的兄長可說是兩種風格，飽滿靈動的字體組成的句子也不如廖宗夌那般強硬，性情多半也較為柔和。

筆記記錄的，似乎只是一些日常感悟和突發狀況。如果不是沒有标注日期，大概也可以當做日記來看。

雖然他繼任審神者的日子尚短，但不可否認的，審神者的工作的确是千篇一律且枯燥無味的。也正因為這點，他從不否認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厭倦了這樣的生活，自行選擇卸任。

在筆記中記錄着的，是審神者這個職業的一步步演變。其中也有因政府的疏忽造成的危險，可是看似兇險重重的任務卻被逗趣的文字描繪的生動有趣。連少年都忍不住猜測，是不是這處處充滿不确定性的工作，才能讓印章的前一位擁有者對這份職業投注了這麽多的熱情，以至于終生無妻無子的在付喪神的陪伴下離開這個世界。

而就在他抱持着這樣的想法時，新翻過的一頁上首行展現出的內容讓他瞳孔不自主的放大:

［從幼年任職，中間雖然分別了十幾年，不過四十多年的任職期，似乎也快要走到極限了。

大家似乎也有發現這一點，最近調整了第一部隊的配置，只讓即使受傷也不需要太多靈力就能修複的短刀出陣。如果不是不小心看到了藏在國広哥壁櫃裏的靈石，也許連我都不曾察覺吧。

我啊，很小的時候因為家裏的緣故離開了他們。為了兌現等待我歸來的承諾，他們就曾經努力奔波于各類任務之間，獲得小判采購靈石來維持人類的軀殼。如今我已經回到他們身邊，卻發現讓要讓他們來使用這種手段來盡可能拖延我離去的時間，這種感覺……并不好受。

雖然即使這個年紀回到家裏已經到了安養晚年的地步，不過大哥他也一直有表示随時歡迎我回去。但是放不下啊……羁絆這種東西，可是會随着時間的積累越纏越緊的。

即使在其他人眼裏，付喪神們多半與工具無異，可是對我而言，他們卻是真心實意的照料了我的幼年，并不離不棄等待了我十餘年的不可割舍的親人呢。

審神者對于付喪神代表了什麽？

我以為會是無可分離的親人。

我曾經問過一位尚未任職的審神者候選這樣的問題，也是在那天，我第一次真正的知道了付喪神們的想法——能夠讓他們如同人類般嬉笑怒罵，感受世間的美好。審神者對于他們而言，是賦予他們生命的神明啊。

也許在其他人眼裏，我可能很不理智，可是只要陪在他們身邊哪怕只多一刻，也能夠擁有更多值得珍惜的事情。

接下來，大概又要做傻事了吧？可是在知道他們的答案後，我沒有辦法辜負他們的期待。僅僅用視覺來替換繼續留在他們身邊十年的機會，怎麽說都是賺了呢。

除去視覺，我還有嗅覺、味覺、聽覺……而失去了這些，我想他們也會願意成為我的眼睛、鼻子、舌頭與耳朵。

能夠與他們相遇，大概就是我降生到這個世界的目的吧。不然為什麽會在靈力衰竭之前被帶離這個世界，為什麽在我努力想要回到這個世界的他們身邊時，被我找到了這塊既能延續自身靈力，又可以做交易的玉璧呢？

如果可以，來生也想回到他們身邊，看着他們為內番分配争吵，為吃到美味的東西而高興，為看到感動的事情而落淚或是其他，就和普通的人類無異。

如果可以……在我離世後，這個藏起來的筆記會在多久之後被人察覺呢？雖然這座本丸裏的付喪神并不是與我相伴一生的那些①，可是希望每一位審神者們都能善待他們呢。

因為我知道，他們都是在以最誠摯的心來面對讓他們脫去冰冷的軀體，擁有人類姿态和情感的“主上”的。

交托的情感得到回應，是一件讓人無比喜悅的事情。］

而這，也是筆記書寫了內容的最後一頁。

“陪在他們身邊多一刻，就能夠擁有更多值得珍惜的回憶。”也許是被這句話所觸動，少年忍不住抓住心口，“我們也擁有很多很多快樂的記憶啊……那種感覺的确是很棒。可是我做不到，像那家夥那般灑脫，甚至願意将名字交付給大家。因為連我自己都不确定，會不會有一天徹底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似乎察覺到窺探的視線，陷入自己的情緒之中的少年猛地回過頭，站在梁柱前的紅色眼睛的狐之助對着他笨拙的點着頭。

也不知是出于什麽目的，來不及思索的少年本能的追着紅眼的狐之助，被随手放在箱子夾角的筆記本也許受到了少年離開的氣流影響，晃悠悠的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頁筆記之後原本都是空白的頁面，可是少年沒有翻閱到的最後一頁上卻還有筆跡存在——拙劣的勾畫出一只狐之助的形象，甚至還用彩色鉛筆簡單的上了色。

有別于政府接待的狐之助，筆記本上勾畫的狐之助有着一雙紅色的眼睛，就如同方才那只一樣。

［本丸的付喪神雖然還沒有形體，但似乎給大家添了不少麻煩呢。不過對于我們家的情況似乎利大于弊，大家也表示喜聞樂見。按照藥研的猜測，再過幾十年大概就會擁有形體了吧？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不過如果可以，很期待能像狐之助一樣可愛呢。藏在這裏的東西，就要拜托它來照顧了。

要保密哦！絕對不要讓大家發現哦！

狐之丞。］

作者有話要說： 【①前主廖子渡并不知道未來會有承襲者的出現，而審神者的本丸本來就是前主離開新審神入駐的可循環利用資源。所以筆記并不是寫給自己的轉世，而是寫給這座本丸的某一位機緣巧合下發現這本筆記的審神者。至于關于廖家長輩已知的廖子渡會轉生回來則是臨終前廖子渡透露給家人的一些想法，也正是因為廖宗夌期待着弟弟轉生回到廖家，才會拼盡所能回收弟弟的遺物包括四十餘刀劍。而後期有了這種想法時廖子渡已經失明，筆記也是在付喪神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藏在天井板上面的，所以就沒有進行修改。】

話說啊，上一章出現的箱子，居然沒有人猜裏面是骨灰了，莫名讓我有些失落呢~撒鼻息~~你們這群骨灰狂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