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毫不誇張的說,寧俞的臉腫成了個包子。
沒看見那宮女用的什麽手法,她的皮肉又紅又腫,淚水劃在兩頰都沒有丁點兒感覺。
就是對容貌不曾在意的寧俞,這會兒也氣得揪心。
“七公主回去用冰塊放在臉上,再找太醫開些藥材,三日就能好轉。”
寧俞心頭一跳,轉頭望着門外那道身影。
宋文桢?!
宋文桢看清她的臉後,尴尬地別過了眼:“後宮用來處置宮女的刑罰,不過一般用在前胸後背,用在臉上還是頭一次見。”
正因為宋文桢很平靜,寧俞才更加惱火,她就不能得體一次站在他眼前麽?
丢死人了。
寧俞背對着他,拼命低着頭,寧怡去叫婢女還不來!
偏偏宋文桢沒有要走的意思:“七公主要是不介意,臣給您看看。”
寧俞要面子,當然不想給他看,于是左顧言它:“你怎麽還沒走?”
“毛筆忘了拿。”宋文桢指着硯臺旁那只亮澤的毛筆。
“所以你就碰見看我出醜。”寧俞只覺得臉好痛,說話都不清不楚地,還帶着點兒怨氣。
“絕非此意。”
宋文桢探着身子送過去一張帕子:“七公主先擦擦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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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俞沒拒絕,伸手接了過來,含糊不清道:“今日之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她自己的仇自己報。
“你還是先走吧,我等會就去尋太醫。”
天地良心,她現在太醜了。
宋文桢頓了頓,應道:“我雖不在六皇子身邊伴讀,卻依舊住在太學。”
寧俞沒明白這句話什麽意思,她自己琢磨的時候,宋文桢已經不見了人影。
她攥着那塊靛色的帕子,忽然心跳漏了一拍。
不對勁。
華心和華容小碎步進屋子的時候,寧俞直接撲進了她們懷裏,差點兒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要破口大罵起來。
華心吓得嘴巴都能塞兩個雞蛋,眼淚要掉不掉:“公主,怎麽會這樣?”
幸好周雪竹想得周到,怕下學風涼,特意讓華容帶了披風,這會兒剛好能蒙住寧俞的臉。
她給寧俞捂得嚴嚴實實之後,胳膊肘撞了一下華心:“回宮再說。”
“是十二公主叫你們進來的麽?”
華容臉色焦急:“是,她讓我們趕緊帶公主回宮。”
“你們在哪裏候着的,怎麽這麽久才進來。”
少說也有半刻鐘了,畢竟宋文桢都來見了一面她這張包子臉。
“我和華心起初就在殿前,後來有個大宮女自稱是六公主的人,讓我們不要站在殿前礙眼。”
原來還有寧霜的手筆。
寧俞暗自記下,小王八羔子,看老娘到時候不扒了你的狼皮。
三人一路上走得飛快,回到潇月堂時就見到周雪竹在那候着,見寧俞蒙着頭和臉,一臉驚訝:“六公主到了許久,小俞怎麽這會兒才回。”
寧俞沒說話,周雪竹開口那一刻她就覺得委屈極了。
就好比在外頭多麽強大,對母親終究有一種依賴。
母女倆進了屋子,寧俞将臉漏出來那一剎那,周雪竹腿一軟,險些一個趔趄。
再說話已經帶着鼻音:“是誰幹的?”
好歹也在後宮十幾年了,又是在浣洗坊呆過的人,寧俞臉上的傷她知道是從何而來。
“寧柔幹的,她說上回是在潇月堂犯的病。”
“不是都将馮昭儀的花兒剪掉了?”周雪竹伸手要來摸寧俞的臉,還沒觸碰到又自己縮了回去,“快去怡泉宮求淑妃娘娘請太醫來!”
要按着宮裏的規矩,周雪竹請太醫必定要經過馮昭儀,可自從昨日之後,馮昭儀便閉門不見人,現在也只能去求一求淑妃了。
周雪竹眼淚跟掉落的珠子似的,眨巴下睫毛就掉了出來,她也知道寧俞不喜歡看她哭,便一會兒拿手絹擦下眼睛,沒一會兒眼睛都紅了。
尋常跑腿的事都是華心做,所以她嘴上應了就往外跑。
寧俞扒着銅鏡,好半晌才問一句:“母妃,這臉能恢複原樣麽?”
“能的。”
“能就好。”
這筆賬要怎麽算,她必定會讓寧柔連本帶利地還回來。
周雪竹哭得差點兒背過氣去,再也不敢看一眼寧俞。後宮女子對容貌都尤其注重,寧柔這是在戳心窩子。
華心跑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身後跟着一個年輕的太醫和以一位藥童。
“怎麽這樣快?”
那太醫自報家門:“微臣太醫署醫正,李唯,見過娘娘、見過七公主。”
“李醫正,快快給小俞瞧瞧。”
華心這才得了機會說話:“我剛出玉春宮,就見到一個小太監領着醫正來,那小太監說是淑妃娘娘去太醫署請的。”
“淑妃娘娘?她怎麽知曉得這樣快。”周雪竹百思不得其解。
寧俞敏銳地聽見了這話,宋文桢三個字一下浮現在腦海。
是了,淑妃是他姨母。
李唯診治過之後,那藥童拿了一塊巴掌大小的冰塊,用布帛包起來之後遞給華容:“給七公主敷上半個時辰。”
寧俞看着那塊冰就打了個冷戰。
李唯沒開藥方子,說是讓個宮女随他去太醫署走一遭,拿幾幅藥回來。
一來一去也不過一炷香的時辰。
待人走後,周雪竹這會兒也平複了心情,坐到寧俞旁邊道:“罷了,今後宗陽學就不去了,母妃幼時也上過學,教教你不成問題。”
“不,要去。”
“小俞!”
寧俞沒說話,鼓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雪竹面露難色,她知道她勸不動這個女兒了。
屋子裏靜谧許久,周雪竹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一樣,道:“今早你剛出宮,皇上那裏就派了小太監前來送東西。”
寧俞不知道是臉疼的,還是太過驚詫,龇牙咧嘴問道:“怎麽,他這次為了抱得美人歸,還舍得下血本了。”
“什麽?”周雪竹沒聽懂,不過也不妨礙她明白寧俞的意思,“不可無禮,他是你父皇。”
這就是後宮中人,謹言慎行慣了的周雪竹。
“母妃怎麽想的?”
寧俞當然懂皇上此舉,就像她說的一樣,想要“抱得美人歸”。
而周雪竹挑了這個時間說出來,寧俞也明白她的意思,皇上雖然昏庸,畢竟是當朝掌權之人,今日寧俞被寧柔這樣欺負一通,母女倆連個告狀的人都沒有。
其他嫔妃好歹還有娘家,寧柔萬不敢這樣對待,只有周雪竹,徒有一身美貌,卻并無靠山。
再加上寧殊是從周雪竹肚子裏出來的,皇後和她終究不可能和平。
“母妃想做什麽不必考慮我,你要是覺得皇上對你好,這份兒好你受了,那不是為我受的。”寧俞臉上還是疼,皺緊了眉頭,“這份兒好你若是不要,那也不是因為才不要的。”
總而言之,她不想在周雪竹嘴裏聽到:我是為了你如何如何。
她也該有她的人生。
至于皇後和寧柔是怎麽對自己的,寧俞自己會把場子找回來。
即便是這些日子寧俞帶給周雪竹許多不同,那些話從寧俞嘴裏說出來的時候,她依舊免不了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