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寧俞抿了抿唇瓣,緩緩起身。

寧茯轉頭朝淑妃道:“這小丫頭兩幅面孔,上回?見她還敢跟我談條件。”

淑妃當然早就聽過了,聞言也笑?笑?:“她就這個性子,跟她母妃不像。”

“都坐吧。”

屋內沒有服侍的女婢,淑妃就坐在寧茯的下?首,寧俞也跟着淑妃坐定。

寧茯手上捏着佛珠,嘴裏有一搭沒一搭地念着佛號。

寧俞摸了摸衣袖遮蓋的手腕,想起早晨出門時周雪竹給的東西,想了想摸出來一塊布帛包着的東西道:“姑母,這是母妃孝敬您的。”

對于寧茯這種智者,還是不要耍小心思得好。

“拿上來看看。”

寧俞本來還怕她不要,這會兒喜上眉梢,趕緊走上前去:“母妃說這串珠子是哪位高僧給的。”

卻不想寧茯只粗粗看了一眼,便指了指一旁的方桌:“放着吧。”

又朝淑妃道:“近日有什?麽?動向?”⑨拾光

寧俞一頭霧水,這姑母的性情還真是捉摸不透,她摸了摸鼻子又坐下?了。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還能有什?麽?動向,皇後想放長線釣大魚,馮昭儀又在魚塘裏頭攪渾水。”

寧俞豎起耳朵靜靜聽着,十分?滿意地開始八卦起來。

“怎麽,還真是定了宋家那個小子?”寧茯說話永遠都是不緊不慢地,像沒有什?麽?事能讓她着急。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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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茯意味深長:“既如此,那我稍後就給皇上捎封信去。”

“馮昭儀又做了什?麽??”

淑妃看了一眼吃瓜的寧俞:“小俞昨夜約了六皇子和文桢,被馮昭儀設計将兩人逮了個正着。”

寧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不過依舊雍容華貴。

“文桢的事你?這樣上心做什?麽??”寧茯漫不經心地問着寧俞。

這個問題已經成了日常話題,但是寧俞還是一直沒想出一個好的回?答。

所以她選擇閉嘴。

寧茯也沒再追問,只道:“就這麽?定下?,皇後想要放長線,那我這條大魚也該上鈎了。”

寧俞險些沒坐穩,皇後釣的魚竟然是寧茯?

她不禁細想起來,皇後和寧茯到底有什?麽?樣的恩怨,難道除了那副冬日宮景梅花圖,還有她不知道的東西?

沒道理啊,書裏除了寫她和皇後因為那副畫生了間隙,別的再沒有了。

寧俞正冥思苦想的時候,淑妃又點了她:“文桢長小俞一歲,我問過家姐了,她雖然不是特別樂意,不過這是保住文桢最好的法子了。”

寧茯點頭:“馮昭儀這渾水攪得不錯。”

“我記得寧霜年紀也到了,她興許也着急寧霜的去處吧。”

淑妃舒展了眉心:“除了記恨皇後,另一方面也就這個緣由了。”

“好了,接下來就看皇上是什麽?态度。”

“皇上自然是向着公主的。”

寧俞聽得迷迷糊糊,一來一回?地像是說了什?麽?重要的話,她卻一句也沒聽懂。

還有,寧茯讓她來,到底是幹嘛的?難道就只是坐着聽她們談話的。

不會,她不會做這種沒頭沒腦的事。

“在想什麽??”寧俞聞聲擡頭,恰好對上寧茯那張臉。

“沒什麽?。”

寧茯莫名說了一番話:“先将親事定上,還得讓皇上撥一處宅院,公主府也好修繕起來。”

“誰的親事?”

“淑妃不是同你?說過了,當然是你和宋文桢的親事。”

嗯???

“什?麽??”

淑妃淡淡看她:“提起文桢要尚公主,你?那樣不樂意,現在大長公主助你一臂之?力,還不趕緊謝過。”

寧俞瞳孔驀地一縮,只覺得百口難辯,她是要阻止宋文桢娶寧柔,不是娶她啊!

寧茯看她神态驚詫,撫了撫指甲,滿不在意地說:“你?若是不願,本宮自有別的法子,只是今後你和你?母妃是死是活,便和我這個姑母無關。”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赤|裸裸的威脅!

淑妃也道:“只是定親罷了,你?慌什?麽?。”

寧俞直覺有什?麽?東西直達腦海,她突然悟了。

“這兩日先住我府上,等皇後氣消了再回?宮。至于你?母妃麽?,淑妃會護着她的。”寧茯這番話說得輕飄飄地,也沒問寧俞願不願意。

“姑母,我還是……”

淑妃打斷了她:“你?終究要嫁人,哪裏不合你?的心意?不是我這個做姨母的私心,論樣貌論才學,文桢娶你?還真算不得高攀。”

宋文桢太傅嫡子,又是六皇子伴讀,在密都小有名氣,而寧俞不過是一個庶出的七公主。

寧俞低着頭沉思了一會兒,确實,好像也并沒有哪裏不如意。

她一直以來想要接近宋文桢,就是為了阻止他黑化,而現在定親又不是成親,只要一年後他不反,她再全身而退,何樂而不為呢?

想通之?後,寧俞也沒那麽別扭了,她點點頭慎重朝淑妃道:“還請娘娘護我母妃安穩。”

皇後要是知道寧茯插手,要将宋文桢指給寧俞做驸馬,她可不會那麽大度,輕易放過周雪竹。

這也是寧茯為何要将寧俞留下?的原因,少一些額外的阻力。

淑妃笑?盈盈地:“你?放心便是,皇後雖是一宮之主,可皇上也要敬我三?分?。”

她爹當初忠心耿耿護駕有功,後宮也只有她敢說這話。

之?後淑妃小坐了一會兒,便朝寧茯告辭。

寧茯寫了一封書信,由她帶回宮中交給皇上。

裏頭寫着的,便是寧俞的“去處”。

寧俞還是忍不住仔細看寧茯的模樣,書裏寫過,宋文桢反的時候,恰逢寧茯在關外駐守的小兒子打獵遭遇不測。

這也給了宋文桢可趁之?機,要不然,他想操控朝堂,還得多費一番功夫。

不過因着雪災一事,皇上最重要的是,已經失了民心。

寧茯自然也注意到了寧俞眼中的失望與黯淡,不由開口:“跟你?母妃一個樣,那眉目含情,就像是在傷春悲秋。”

寧俞沒吭聲,摳了摳手,大着膽子問道:“姑母,當年我母妃孤立無援,誕下?雙生子還被皇後抱走了一個,姑母和父皇可知情?”

“自然知情。”

“那,那為何不阻止?”

寧俞話音剛落,寧茯扯着嘴角輕笑起來。

好半晌才停下?:“蠢,寧殊要是跟着你?母妃,會成為現在衆人稱贊的六皇子麽??”

寧俞張着嘴反駁的話愣是沒說出口。

寧茯姓“寧”,是正兒八經在皇宮裏長大的,興許在他們眼裏,還是利益至上。

“要真說起來,本宮倒是好奇,當初太醫都沒治好你?的病,怎麽在平長殿倒自己好了。”寧茯說話慢,一字字清楚得很,很好的給了寧俞找借口的時間。

“回?姑母的話,惡奴縱火,又受了驚吓,一來二去也不知道怎麽就自己好了。”

“呵,有趣得緊。”

姑侄兩人再無話。

剛一入夜,便有人朝寧茯通報,說是從宮裏來的劉永劉公公登門。

寧俞陪着寧茯坐在書房一直在等,她聽這話,居然有些緊張。@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過一日,這變數可真大。

一盞茶後,劉公公從外頭進來,手裏捏着一卷明黃的布帛。

他先朝寧茯行了個全禮,而後朝寧俞道:“還請七公主接旨。”

寧俞還十分?認真地掐了一把?大腿,察覺到疼痛才緩緩起身跪下。

劉永也沒什麽?廢話,攤開聖旨便道:“朕第七女寧俞,自幼聰慧敏捷,為朕所鐘愛。宋海青嫡子宋文桢乃六子伴讀,品行端正,于宮內太學數十載,兢兢業業。”

“二人心意相通,八字相合。今,朕特将七女交由文桢,及笄後擇日成親。欽此。”

寧俞聽在耳朵裏,卻還有些不真實,劉永将聖旨念完後,她還怔愣着沒有伸手接旨。

還是寧茯輕輕咳嗽一聲,她才回?過神?來,匆忙伸手将那明黃色的布帛放在懷裏。

“恭喜七公主,賀喜七公主!”

暗裏來說,這樣的喜事,前來念聖旨的太監都要給些打賞,更何況是劉永這種級別的大太監。

可今日寧俞沒想到出宮就不回?去了,身上也沒帶什?麽?值錢的東西,于是有些窘迫地望向了寧茯。

寧茯懶懶朝身邊宮女揮了揮手,那宮女便把?事先備好的荷包塞了過去:“辛苦劉公公。”

劉永笑眯眯地接了,嗓子像被捏緊了喉嚨一般:“皇上說了,七公主這姻緣好得很,他很是滿意。”

他能不滿意麽,寧茯親口請他賜的婚。

寧俞不顯山不漏水,淡淡道:“謝公公。”

“好嘞,那奴婢先回?宮了,大長公主安康。”

“去吧,替我向皇上問聲好。”

劉永退了兩步,突然想起來什麽?臉色突變:“大長公主,奴婢險些忘了,皇上問,您十二月初的生辰想怎麽過?”

寧茯看都沒看他一眼:“不過。”

“這……”

雖然知道這位大長公主的性子,不過這話他要怎麽回?禀皇上?

寧茯看他不走,才道:“你?就說到時再議。”

寧俞沒做聲,寧茯這生辰是過不了的,她知道。

與此同?時,宋府。

宋文桢剛接了聖旨,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太監賀喜的話也充耳不聞。

他一夜未合眼,一早便朝淑妃宮裏傳信,兩人合計之後,淑妃便說今日要帶寧俞出宮,讓他回?府等消息。

沒成想,等來的卻是一道聖旨。

太監随意恭維了幾?句,便拿了賞銀離去。

宋母一臉擔憂:“還是走了這條路。”

培養了這麽?些年的嫡子,一朝尚了公主,換誰都不會樂意,他們寧肯找一家門當戶對的千金,也不願意娶宮牆裏尊貴的公主。

“好在你姨母願意為你打算,七公主總是比五公主好的。只是,我聽說她曾經是個傻子,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宋文桢只覺這聖旨燙手,手一松聖旨便滑落在了地上。

宋母驚呼一聲,趕緊讓丫頭撿了起來,呵斥道:“不要命了麽?,這等東西能是随意扔的?”

宋文桢心裏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要說痛苦,他方才也沒想過要抗旨,要說高興,想到今後要斷送仕途,也扯不開嘴角。

他的聖旨中,比寧俞那道多了一句話。

“不必再入宮教學。”

短短七字,已經在慢慢将他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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