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寧俞的臉一直紅撲撲的,像是擦了緋紅的胭脂一樣。
華容嘴裏碎碎念叨着:“紅蘭這丫頭還不?送藥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話音剛落,外頭便響起敲門的聲音,接着門被打開,飄來一股藥味兒。
華容松了一口氣,急忙接過了紅蘭手裏的湯藥:“怎麽這樣慢,姑娘還發着熱。”
她端着碗便去給寧俞喂藥了,自然也沒注意到身後紅蘭的神情。
“容姐姐,給姑娘喂完藥你便歇一歇吧,我來守着便是。”
華容搖頭:“不?了,是我照顧不?周,姑娘才生了病,我哪能走呢。”
紅蘭掐了掐手心,又道:“做小姐的就是身嬌體弱,稍微一着涼就要迎風倒似的,跟姐姐沒什麽?關系。”
華容緊緊擰着眉心:“我倒巴不得姑娘這病轉到我身上。”
“姑娘午膳也沒吃多少,等會?兒醒來該喊餓了,不?如我去煮個粥水。”紅蘭又試探着。
華容沒回頭,手下喂完了最後一口湯藥:“嗯,去吧。姑娘愛喝軟糯一點的,再備些小菜。”
紅蘭朝外走了兩步,又折了回來:“容姐姐不?如和我一道去,我也?不?了解姑娘喜好,萬一做得不?合口味,姑娘不?喜歡又要餓肚子。”
華容有些遲疑:“讓她一人在這裏,我不?放心。”
紅蘭拉住華容的袖子:“有什麽?不?放心的,外頭還有人守着,姑娘一時半會?兒也醒不?來,咱們做好飯菜回來時辰也?差不多。”
華容被紅蘭拉着出了房門,臨走前她還慎重地多望了一眼。
兩人往小廚房去,紅蘭走着走着便捂着肚子,說道:“容姐姐,我肚子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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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壞了肚子?”
紅蘭伸出手指:“你?沿着這條路一直走,再右拐往最後一間屋子裏去,坐下等一等我。”
她說完便低着頭跑了。
華容一臉茫然,不?過?還是順着她手指的地方去了,畢竟她沒去過小廚房,也?不?知道在何處。
醉雲樓有規矩,丫頭們不許胡亂走動,要是沖撞了客人,少不?得要餓上兩日。
紅蘭說的這間屋子像是許久沒住人,華容把門打開,粉塵蹿到鼻腔裏去,沒忍住咳嗽幾聲。
屋內有一張床,一個圓桌、四把木椅,華容彎腰擦了擦椅子,準備小坐一下。
突然從門外蹿進來一個人影,快速地開門閉門,還将插銷放了下去。
“嘿嘿嘿,果?然是個美人兒!”虎子險些流了哈喇子,随意拿衣袖擦了擦嘴,眼睛裏像是有綠光,看待獵物般地盯着華容。
變故來得太快,華容盡力保持冷靜:“你?是誰?要做什麽??”
她也在後宮伺候過?幾年,許多手段都見慣了,現在又怎麽不?明白這是個圈套,還是紅蘭引她入的圈套。
虎子把玩着腰帶,綠豆大小的眼睛現在眯得只剩一條縫隙,他咧着嘴笑起來,一排黃黃的牙讓華容忍不?住幹嘔。
他一步步接近華容:“這裏偏僻,沒人來救你?的。”
華容連連退後,暗恨沒有什麽?防身的東西,她眼睛一直瞟着唯一能出入的那扇門,道:“醉雲樓的規矩,你?敢不守?”
“行了,別拿這一套吓唬我。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虎子滿不在乎地摳了摳鼻子,又把外衣脫下,搓了搓手上的泥垢。
他摸着下巴從頭到腳地打量華容,最後色眯眯的視線停留在脖子以下腰杆以上的位置。
華容掐着手指尖,已經退到了牆壁,再沒有退路。
虎子舔了舔嘴唇:“跑什麽?,小爺好好兒對你?。”
他撲上來那一刻,華容拔下頭上的簪子,朝他脖子上狠狠紮了進?去。
興許是手有點發抖,她紮偏了位置,戳到了虎子肩膀上,鮮血一下流了出來,流到了手上。
虎子也?沒想到華容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樣子,居然性子這麽?烈,他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華容,伸手便朝她的腦袋打了一巴掌:“賤人!”
他嘴裏的腥臭混合着血液的血腥味,飄散到華容鼻尖,她只覺得反胃。
虎子雖然幹瘦,可在醉雲樓當雜役的,手下總是有些力道,那一巴掌打得華容有些眩暈,她撐着身子緊緊貼着牆壁:“我就是死,也?不?會?放過你?。”
虎子伸手掐住華容的脖子,又朝臉上掌掴了一巴掌:“小賤人,你?不?過?就是個落魄小姐身邊的丫頭,挂什麽?貞潔牌坊。”
“你?家小姐現在正快活着呢,你?又裝什麽?烈女?”
他說着就要去扒拉華容的衣服,華容死死捏着衣裳,方才的話讓她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麽??”
“你?家小姐正快活着!”
布帛撕裂的聲音響起,華容衣裳被扯破,她只覺胸口一陣涼意。
華容眼底滿是絕望,方才拔簪子就已經耗費了全身的力氣,手上鮮血的粘膩感也?讓她腿腳發軟。
虎子血氣上湧,也?顧不上手臂疼痛,正要再去扯華容衣衫的時候,門“砰”地一聲被推開。
紅蘭一手拿着一把菜刀,一手将金镯子扔了進?來,大聲喝道:“虎子,東西還你?,快滾!”
“一手銀錢一手貨,哪裏還有反悔的道理。”虎子也?急了,張着嘴朝華容雪白的脖頸咬去。
紅蘭沖進來朝着他的脊背就是一刀,虎子雙眼猩紅,朝地上碎了一口血水:“兩個瘋婆娘!”
“滾不?滾?快滾。”
“你?……你們給我等着。”虎子從皮肉裏将發簪拔了出來,往華容一身一扔,在紅蘭惡狠狠的視線裏落荒而逃。
鮮血浸濕了他的衣裳,那背影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華容掙紮着起身,也?沒去看脖子上的傷口,她攏了攏衣服,有氣無力地道:“設計我便罷了,姑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有幾條命來賠。”
“白眼狼一條。”
虎子說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華容不?敢去想,寧俞是不是也受到了她方才的遭遇。
寧俞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公主,平時候笑起來軟軟的,讓人心都化了。
紅蘭半道良心發現,前來救了自己,而寧俞呢?
本來打小不被皇上疼愛扔在冷宮,好不容易日子過?得好些了,和宋夫子定下婚約,又被大皇子和五公主賣到青樓裏來。
華容覺得寧俞這公主比自己都還要坎坷。
她跌跌撞撞朝外跑,紅蘭一頭霧水,把菜刀一扔,也?跟着她跑。
華容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滑,方才的屈辱和現下的擔憂齊上心頭,淚水模糊了視線,幾次都險些要摔倒。
紅蘭上前要扶她,她瞪着眼又把紅蘭吓得縮了手。
“是我有罪,我不?該被銀錢迷了眼……”紅蘭頭顱埋得更低了,整個人都團在一起,肩膀也?瑟瑟縮縮。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華容擦了擦眼睛,腳下走得更快了。
樓梯間向來都站着一個打手,兩個時辰便會換值,那個位置白日黑夜都不會?空的。
而現在空無一人。
華容被自己絆了一下,死死地抓住扶手才站了起來。
紅蘭想伸手又不?敢,只好怯怯道:“容姐姐,你?要告訴姑娘,要告訴媽媽,我都受了。”
“閉嘴!小小年紀蛇蠍心腸。”華容咬咬牙,繼續往上走,沒再繼續跟她浪費時間。
紅蘭聲音哽咽着:“我真的知道錯了。”
華容側着身子将大門撞開,只見椅子四處倒着,桌上茶具也碎了一地,茶水順着桌沿往下滴着,“滴答滴答”,華容一顆心一下便提了起來。
“姑娘!”
屏風後頭有一抹灰色,是醉雲樓雜役所穿的顏色。
她還沒來及開口,裏頭便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噓!你?家姑娘剛睡着。”
宋文?桢探了個頭出來,見華容那副衣衫不整的樣子,一下皺了眉又将腦袋收了回去。
紅蘭站在門口進不?敢進,走也不?敢走。
華容剜了她一眼,又聽見宋文?桢問話:“你?去何處了?怎麽這幅模樣?”
“方才這個丫頭讓我去給姑娘煮粥,之後便-”華容沒說下去,雙手抱在胸前抽噎了一聲。
宋文?桢的手臂被寧俞緊緊抱着,他深吸了一口氣,道:“你?家姑娘險些也?……我來送晚膳,幸好來得及時。”
宋文?桢回想起剛才的情形,一個肥頭大耳的男子,滿身的銅臭味道,寧俞躺在床上睡得正香,他那油膩膩的手就要摸上寧俞的臉,被自己攔了下來。
兩人打鬥了一番,鬧出不小的動靜。
那男子又胖又高大,緊緊壓制住宋文?桢令他動彈不?得,宋文?桢只覺得眼前變得模糊,快要窒息前摸到了倒在身側的茶壺,朝那男子腦袋拼命砸了下去。
外頭當值的打手循着聲音趕了過?來,宋文?桢解釋一番之後,便帶着人去找媽媽了。
華容走近了兩步,這才看見他衣服上也?滿是褶皺,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宋文?桢把寧俞的手交給她:“來,等會?媽媽該來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紅蘭愣愣地,越聽越心驚。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不止驚訝這個雜役和寧俞、華容的關系,還有虎子騙她做的事。
是了,都是在醉雲樓幹活的下人,他哪會有那麽大方,一只好好的金镯子說給就給。
在屋裏的幾人,都明白了方才發生了何事,寧俞生着病,手無縛雞之力,要是宋文?桢沒有趕來,又或者是別人來送飯,寧俞現下指不?定成了什麽?模樣。
紅蘭急忙搖着頭:“不?不?,不?是我。虎子只說讓我把容姐姐引出去。”
“來,都給老娘說說,這是要造反了不?成?”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宋文?桢和華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