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寧俞這幾把刷子一露,精準地拿捏住了皇上的心理。

皇上昏庸、好色出了名的,可架不住人家才是真正的掌權者,金月終究還是沒敢撒謊。

她如實交代了寧俞在醉雲樓這幾日發生的事,當?然略過了虎子,也略過了自己放火要燒死寧俞。

還替自己美言了幾句,比如讓寧俞學琴,還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寧俞暫時沒反駁。

宋文桢也在旁補充了一些話,大抵就是他為了寧俞的聲譽,這幾日都暗中護着。

最被看重的名聲,這污水洗淨之後,重頭戲就要來了。

寧俞是如何進的醉雲樓?

其實說實話,要是寧茯沒帶着金月入宮來,皇上和皇後得了消息,下一刻就已經開始商量着要怎麽處置寧俞。

可是寧茯來了,還說此事一定?要徹查,堂堂公主在街市上被人擄了去,是要說一句密都治安不當?,還是說皇上被藐視。

不論哪一點,都夠戳皇上的心。

寧俞又趕着來乖巧得不行,這麽多公主,也只有她是皇上最虧欠的,他腦子?一熱便道:“父皇為你做主,你仔細說說當?日的情形,一字都不要落下。”

“我那日出街游玩,有?一人推了華容,将錢袋子?搶去了,我便追着去要,他把我和華容引到偏僻之地,被麻袋套了頭,之後便上了馬車送到了醉雲樓。”

寧俞也不傻,她當然不能直接說是寧至和寧柔幹的,她又沒證據,沒得讓人反咬一口就完了。

金月點頭:“是,馬車把人送來的。”

“一大早阿三便讓人來傳話,說是得了好貨,讓我親自去接,他口氣不小,要的銀子也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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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有?些疑惑:“阿三是誰?”

“他常年混跡在風月場所,有?些路子,我和他是老熟人了,醉雲樓許多姑娘都是從他手?裏?買來的。”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寧俞眼睛盯着鼻尖,緩緩道:“阿三此人我也不認識,他為何要抓我?”

金月擦了一把額頭的汗水:“阿三買賣的姑娘,要麽是家裏?窮被爹娘賣掉的,要麽就是落魄人家千金小姐,總歸沒有胡亂搶人的道理。”

江湖有?江湖規矩,風月場也不例外,哪家青樓要是收了被搶來的姑娘,免不了受同行唾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金月就是和阿三太熟了,又有?寧俞這幅驚人的相貌在,心中的戒備才消了不少。

金月甚至都在想,要是她能活着出這皇宮,在密都翻個天翻地覆也要把阿三找出來。

寧俞歪着頭想了一下,道:“那日抓我的人身手?矯捷,看樣子像是練家子。”

金月也趕緊點頭:“是,七公主說得沒錯,那日我瞧着幾人就覺得不對勁,還問了一句阿三。”

寧茯和淑妃對了一下眼,淑妃拱了拱火:“皇上,七公主走在大街上,都能被抓,臣妾認為,是有預謀的。”

皇後裝作不經意地觑了一眼淑妃,嘴角挂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最近因為雪災一事,皇上本來就有?些焦頭爛額,要真是有誰渾水摸魚,挑戰他的威嚴,絕對不能容忍。

皇上面色陰沉,好半晌才轉頭問道:“阿姐,你以為此事該如何?”

“公主被擄應當?讓大理寺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膽子?,在天子?腳下動手。至于巡城禦史,密都治安不當?,皇上也該讓他将功贖罪才是。”

寧茯慢條斯理,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斜斜看了皇後一眼。

皇上品了品這番話,忙不疊點頭:“阿姐說得是,朕這就吩咐下去。”

皇後從椅子?上起身,虛攔了一把:“皇上,此事若真要聲張,毀的是後宮臉面。”

寧茯接過話頭:“不宜聲張?如果入醉雲樓的公主是五公主,皇後也能如此深明大義?”

“皇後是一國之母,七公主也是你的女兒,這話未免有?失偏頗。”

一時間劍拔弩張,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夾在中間是皇上。

他當?即拍了板:“查,給朕狠狠地查。朕也要瞧瞧是什麽見不得人的蛇鼠,隐在暗處做這等卑鄙之事。”@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畢竟不能威脅他的安危。

寧俞搖搖拜了一拜,感激涕零道:“謝父皇,有?父皇這話,女兒丁點兒都不委屈。”

皇後的眼神要是能殺人,寧俞早就死了百回了,她倒是沒想到寧俞臉皮厚如城牆,莫說公主,就是一般小姐,豎着進青樓再出來也是橫着。

寧俞好生生出來了,還跑到皇上跟前哭訴,還是小看了這個賤種。

還有?宋文桢,皇後看宋文桢的眼神更加淩厲。

她收斂了一下神情,便對皇上道:“皇上,七公主出了這等事,依臣妾看,先前的婚約再做不得數。宋太傅教書育才,輔佐六皇子?,是書香門第。”

皇後把“六皇子?”三字咬得極重。

還沒等皇上答話,她又道:“宋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婚約他們不敢抗旨,只是七公主已經不是幹淨之身,文桢是個好孩子?,未免對他太不公平。”

說到這裏?,皇上便有些猶豫了。

當?初賜婚也是看在寧茯的面子上,本來輪也輪不到寧俞頭上的。

寧茯沒吭聲,她也不知道宋文桢是個什麽意思,有?時候物極必反。

一時間衆人的眼睛都聚集在宋文桢身上,皇上甚至道:“文桢,你想什麽賞賜,朕都賜給你。”

其實寧俞也有?點期待宋文桢的回答,甚至都忘了反駁皇後說她不幹淨。

宋文桢一拂衣擺,抱拳跪在了地上:“學生願意風光迎娶七公主。”

他一字一句說得斬金截鐵,寧俞都不知道他思考了多久,亦或是脫口而出?

她連裝哭都忘記了,就這麽呆呆地看着地上跪着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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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也一愣,接着撫掌嘆道:“好好,既如此,那婚期提前,也免得小俞受人指點。”

他說着朝寧茯遞了個眼神,寧茯略一思考之後微微點頭。

寧俞還沒從宋文桢的話抽身出來,又被皇上擺了一道,她張着嘴話都說不來。

進展也太快了吧。

“不過,還是等大理寺調查出結果,再談也不遲。”寧茯看寧俞表情有?些生硬,說了這番話。

“阿姐說的是。”

宋文桢還跪在地上未起身,寧茯盯着他看了半晌,湊近皇上耳朵道:“文桢才學兼備,又有?救下小俞的功勞,皇上不如例行賞賜。”

皇上點點頭,賞賜定?是要給的。

寧茯又道:“我聽說大理寺空缺一位主簿,品階也不高,不如把他扔進去做個閑差。”

“這……”皇上猶豫了一下。

皇後看姐弟兩人交頭接耳,又聽不見說的是哪門子話,心裏?跟貓撓一樣。

“皇上……”

皇後剛一開口,皇上就深深皺起了眉,他沒理會?,徑直道:“此事要讓大理寺徹查,文桢你又在小俞跟前呆了幾日,不如前去看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宋文桢沒明白這番話的深意,抱拳行禮:“學生遵命。”

寧俞回玉春宮時,大老遠便看見一點亮光。

是周雪竹在等她。

寧俞在看清人之後,提着裙子?跑得飛快:“母妃,我回來了。”

周雪竹上下打?量她,最後雙手撫上寧俞的臉頰:“遭了什麽罪,瘦成了這幅模樣。”

“沒有,我日日吃兩碗米飯,睡得也香。”

眼看着周雪竹酸了鼻子,兩行熱淚就要湧出來,寧俞趕緊道:“真的,我過得極好。方才父皇還說要提前我和宋文桢的婚約。”

周雪竹這才止住了眼淚:“什麽?提前。”

“就因為這檔子事兒,皇上想要彌補吧。”

華容适時地說了一句:“天冷,娘娘和公主還是回去再說話。”

兩人并排走着,周雪竹抓着寧俞的手?不放:“她們傳的話都是真的?”

寧俞點點頭:“嗯,不過我清清白白,日日和華容待在一起的。”

即便提前知曉了真相,不過聽寧俞鎮定?地從嘴裏說出來,周雪竹嗓子?像是被掐住了一樣,半晌沒說出話來。

“母妃,我有?婚約,現下又有?姑母和父皇的寵愛,你怕什麽?流言蜚語還能将我淹死不成。”寧俞知道周雪竹擔心什麽,身處的時代不同,從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樣,她能理解母妃,但是絕不會?妥協。

周雪竹被寧俞的話吓了一跳,怔怔地望着她,越發不了解這個女兒了,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呢?

好像就是寧俞從那場大火裏跑出來之後,就像是變了個人。

寧俞摸了摸臉:“有?髒東西?”

“沒有。”周雪竹慈愛地看着她,“我活了半輩子?,越活越過去了,最後竟是要你來教我做人。”

寧俞有?些讪讪:“母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不想讓你擔心罷了。”

“我明白,我明白。”周雪竹盯着鞋尖沒再說話。

她只是有些失落,寧俞自小到大,好像就沒有?需要過她這個母妃。

進了潇月堂,寧俞環視一周,疑惑地問道:“華心那丫頭呢,我回來了居然不來迎我。”

華心那個性子怎麽坐得住?還真是奇了。

“她不敢見你,早早說要睡覺,躲起來了。”周雪竹搖搖頭。

“罷了,明日再讓她來見我。”

寧俞累了一天困頓得很,梳洗好躺在熟悉的床上,還有?點不真實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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