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別人揪着她的頭發,她也不知道生氣,蘇晴昨晚覺得她很軟弱沒出息,現在說了幾句,覺得——她不止軟弱沒出息,還是生活小白。
不明白這裏怎麽會招收了她。
蘇晴要培訓,換好了衣服。另兩個室友也下去洗漱了,她看惜緣一邊梳頭發一邊拿着一疊A4紙發呆,走過去問道:“你在看什麽?”
惜緣遞給她。
蘇晴拿過來一看,念到:“如果被植物油污染,先擠點牙膏,輕輕擦幾下,然後再下水……哦,這個,你工作要用的。”
惜緣點頭,然後老實說:“就是好多字我都不認識。”
蘇晴定定看着她,開玩笑嗎?不認字你也敢來闖世界?~~
惜緣也定定看着她!~她是真的不認識。
還可以更無知嗎?!
蘇晴伸手捂上嘴,想笑,又覺得沒什麽好笑的,想同情,又好像沒什麽好同情的。默了一會她說:“算了,我給你念一遍吧,你記住意思能幹活就行。”如果昨晚還覺得她有些充滿競争力,這一刻蘇晴覺得自己再要連這樣的人也妒忌,那就可以去死一死了,人家連字也特麽的不認識啊親!~
和早間晨讀一般,蘇晴把那幾張紙的洗滌方法都給惜緣念了一遍。
惜緣心裏很感激。
另外兩個女孩也回來,昨晚的事情都好像沒有發生一般,她們倆打扮的喜氣洋洋,結伴而去。
“今天下午才培訓。我們今天培訓過就可以正式上崗了。”所以那兩個女孩結伴去了上街。
蘇晴是因為家境不好,需要外快交學費才來這裏打工兼職,本來還覺得自己很可憐,但是和惜緣一比,她覺得自己已經算是非常幸福。
至少自己頭腦清楚,前途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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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打量了一下惜緣的家當,看到她放在枕頭邊的絲巾,覺得還挺好看,順手拿過來,“這條絲巾不錯。”正是被惜緣打包袱的那一條。
惜緣心無雜念,有着超凡的記憶力,此時,她正在默默背誦剛剛蘇晴讀過的內容,內容和字體對比,她在認字。
一聽蘇晴誇她的絲巾,她立刻誠心誠意的說:“你喜歡給你!”如果沒有蘇晴給她念這個,她那裏能學到這麽多字。
蘇晴笑着搖頭,并沒有打算要她的東西:“不過,你這條愛馬仕仿得還真像,淘寶買的嗎?”
惜緣:“……”
“好了,不想說就算了。”蘇晴看她又呆呆的,估計買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麽是愛馬仕,把絲巾塞給她:“這是名牌,有需要了會想向你借的~”
惜緣很想問淘寶是神馬?愛馬仕又是神馬?
最後還是忍下了,她已經暴露了太多無知,繼續露底,被趕走大叔會失望的吧。
蘇晴掏出手機,對着屏幕喊了一聲:“老爸!”電話就通了,蘇晴走出陽臺去給家裏打電話。
惜緣羨慕的看着她,什麽時候,自己也可以有一個那樣的東西~~~~
******
記下了所有處理污漬的方法,工作上手的很容易。
“沒想到我們阿緣這麽能幹。”苗大姐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誇她,“那些清潔的方法都記下了,竟然這麽快。”
惜緣老實的搖頭:“那些四氯乙烯什麽的我不懂,就是記下了什麽污漬用什麽方法去除。”
苗大姐老懷安慰:“你這樣我就不擔心了。”
惜緣笑着拿過一件髒衣服,上面染了新鮮的油跡,她立刻到她們的小廚房去拿了一塊白面包,輕輕在上面擦起來。
苗大姐看她手裏拿的是食堂裏的員工服,如果是別人,對這種衣服一定不會處理的這麽認真,苗大姐摸了摸惜緣的頭,惜緣心思純淨,根本不懂區別對待,只要交給她的衣服,都是在機洗以前認真先處理掉污漬。
她起先擔心惜緣腦子不夠用,現在看來,起碼這份工作她可以勝任。
這樣就好。
而惜緣自己,也表現出真的很喜歡這份工作。
原因很簡單。
正如當初苗大姐介紹的,在新世紀上班其實真的是很好,這裏的所以員工福利都是按照外企标準,除了高工資之外,每天的員工餐也是很講究。
不過因為這裏的外快太多,所以一般員工,都不怎麽喜歡來員工食堂吃飯。
惜緣穿着白色的工作服,那個典型的“中國娘包包頭”在苗大姐的要求下不允許再梳了,大姐是為了她好,在這種地方,不招人眼才好。
吃飯的時候,蘇晴忽然來找她:“惜緣,等會幫我個忙。我今天被安排去收拾更衣室,你等會沒事和我一起去。”
蘇晴已經正式開始了在裏面實習,但是不知為什麽被安排去收拾更衣室。
苗大姐在旁邊聽到不太想讓惜緣去,說實話,她根本不想惜緣和前面的人有交集。但蘇晴是惜緣的室友,現在又是休息時間,她又找不到理由。
一時有些着急。
飯後看着惜緣被蘇晴拉走,她今天梳着兩條大辮子,在身後一晃一晃,苗大姐忽然有種預感,惜緣這一走,就回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來是女金剛!
“阿緣,謝謝你哦。”蘇晴回頭,遠遠還看見苗大姐站在那裏糾結,笑道:“還好沒追來。”說完幹脆拉着惜緣跑了起來。
新世紀2047非常大,她們一路跑到西區的後門。
作為頂級的俱樂部,這裏只西區就有六十間KTV包房,東區招待男客的地方更大,旁邊還有中西餐廳,甚至正在籌建的泛亞新潮流餐廳。
除了第一次進來那天見過一下東區的大廳,這還是惜緣第一次過來。
不過也只是到了後門,裏面還沒有營業,普通員工也是不能随便進的。
蘇晴帶着她輕手輕腳的從後門進去,金碧輝煌的長廊,只亮着頂燈和側面牆裙的燈,地上的是黑色繡金線的地毯,圓弧形流水似的吊頂一路延伸到走廊盡頭,那邊是洗手間。
洗手間門口的歐式椅上各坐着一個人,惜緣的同屋住。
除此之外,別無他人。
惜緣迷茫的看向蘇晴,不明所以。
蘇晴抱歉的指着牆邊一大排的白色金屬箱子說:“其實不是收拾更衣室,是要搬這些東西。”惜緣看着那些一米長,半米寬的大箱子,好奇裏面裝了什麽?
蘇晴看她不說話,繼續解釋道:“真的太多了,如果你不來幫忙,我們到一會上班的時候也搬不完,這兩天要分崗位了,我和她們兩個都沒什麽後門。”蘇晴指了下那邊兩個在吃雪糕的室友。
她現在很有和惜緣打交道的經驗,千萬不要試圖和她拐彎抹角,或是耍心機,或是扮可憐,通通都沒用,因為惜緣完全接收不到。
所以這樣直白的告訴她,她們需要她的幫助是最有效的。
果然惜緣就明白了:“裏面是什麽?”好奇寶寶繼續好奇。
蘇晴一看她沒有不高興,松了口氣笑說道:“都是裝飾用的東西,這裏每個月都要換主題。”
“換主題?”惜緣仰頭在四周圍看,“金燦燦的,多漂亮,不過……”她打量着金碧輝煌的長廊說,“和我上周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不一樣。”沒見過世面的眼神,杠杠的鄉巴佬!
蘇晴見怪不怪說道:“當然,昨天一號,正好換主題,上周你看到的是上個月的主題‘武藤藍’!”
“武藤藍?!”惜緣眨巴着眼睛表現出求知欲。
蘇晴當然知道她不懂,笑着解釋道:“跟着那款新上市的電話色一樣,這個月是土豪金,下個月據說是腦殘粉!”說完大笑起來,這純粹是搞笑,為了搏客人一笑。
但惜緣覺得:
好好聽的名字哦?!
聽不懂的都是高端洋氣詞有木有?
“那下下個月呢?”惜緣問。
坐在洗手間門口的女孩嗤笑一聲:“那還用說,當然是——茶婊綠,腦殘~~~~~粉!”陰陽怪氣的語調,正是那晚揪惜緣頭發的女孩,在這裏她的名字叫夢露。
“夢露你罵誰?”蘇晴立刻收起笑容,惜緣本來就是她叫來幫忙的,夢露罵的“腦殘粉”三個字分明是在說惜緣,就算惜緣聽不出,可是蘇晴心中也過意不去。
夢露一直不喜歡惜緣,關鍵她太傻,和這種人一起工作,拉低了自己的檔次有沒有。
什麽都不懂,連字都不認識,說她是因為潛規則進來的都沒人相信,這地方等着潛規則的人多了去了。
所以唯一有一種可能,惜緣是被按照殘障名額招收的吧?
可說她殘吧?其實又有點昧良心。她一臉呆萌,純純的,哪裏殘?
沒文化也不是病呀?!~
夢露做了四天服務生,這裏的服務生都是跪式服務,被客人看不起,動手動腳白沾便宜的事情也不是沒有,每天回去看到傻了吧唧的惜緣就生氣。
“她那麽純潔單純應該特麽的去修道院,在這裏是為了襯托誰?!”夢露心中有氣,今天這種被安排來搬東西,又是在欺負她們,憑什麽?!
憑什麽她們是新人就要被欺負,憑什麽她每天那麽辛苦被沾便宜,就要忍着。
憑什麽她回去還要對着一臉純潔的某些人,襯得自己的職業更加低賤而肮髒?!
她越想越難過,旁邊的妙靈卻拉了拉她,靠過來小聲說:“吵架也等她幹完活,忍忍。”
是啊!
再生氣,活也要幹!夢露閉上眼,壓下心裏的火氣,覺得自己還是太沖動了。現在有腦殘來幫忙幹活,她應該等會再羞辱她,讓她白辛苦一場。
看她不再說話,蘇晴也息事寧人,對着惜緣安慰道:“阿緣,別理她就當沒聽見。”
惜緣看着她,剛剛夢露說了腦殘粉和茶婊綠什麽的,難道是不好的?
不好的怎麽會用來當主題?
看她又範呆,蘇晴指了指箱子:“幹活吧,咱們倆一人擡一邊,擡去後院的庫房。”
惜緣的晚餐休息時間是一個小時,她剛剛吃飯用了半小時,所以她現在只有半小時可以幫忙,她完全不知道夢露剛才為什麽忽然就開始發脾氣,就只想着趕快把事情做完,她就可以回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所以想也沒想,走過去搬起一個箱子,一擡,輕輕松松就搬了起來。
不是抗,不是抱,就是那樣兩手扶着兩邊,連着力點都沒有,她就拿了起來!~~
準确的姿勢就是拿!~
另三個正常妹紙傻了!
這特麽的原來是枚女金剛?!
“那箱子最少八十斤呀……”妙靈喃喃說。
蘇晴目瞪口呆,她叫惜緣過來是想着兩個人左右一擡,這樣四個人都有活幹,不至于一個人要空着,可也完全沒料到,惜緣原來這麽大力氣。
還沒回神,惜緣已經回來了,第二個,走起!~~
另三位瞬間下崗!~~
怎麽可能啊啊啊啊!~
等第三趟惜緣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們三個還傻站着,惜緣微微羞澀的一笑問道:“那邊我都摞成一個豎排,可以嗎?”
我勒個去,蘇晴趕緊跑過去看,你都摞在一起,回頭她們怎麽搬下來。
夢露和妙靈徹底被閃瞎了眼,這是什麽天賦異禀,外星人嗎?
夢露暗自心驚,還好剛才妙靈勸住了自己,這女漢子,以後自己要躲着走才是。
******
一牆之隔的包間裏,飛羽拿掉嘴角銜着的香煙,舔了舔嘴角低聲說:“聽聲音,是柴三少那天送來的那個吧?”
韓笑扔掉手中的橘子皮,拍了拍手站上沙發,從頂上的窗口看出去,片刻跳下來,坐到另一邊幹淨的地方小聲說:“就是她,哎呦喂——你都不相信,她一個人竟然可以搬起來一個箱子。”用手比劃了一下:“那麽大個!”
飛羽立刻也站上沙發去看……
正看到惜緣拿着個大箱子出去,一身白色的工人服,長辮子在身後一晃,人就看不見了。而後走廊裏兩個女生開始竊竊私語:“真是個傻X,怪不得力氣大,老天爺也是公平的,腦子沒長好也給她條出路。”
“你說話小聲點。”
“就她那智商,你在她面前罵她,她也聽不出……”
飛羽皺眉收回目光,從沙發上跳下來,走到另一邊坐下,靠向椅背,把腳搭上茶幾,順便拿起支香煙在盒子上敲了敲,濃眉微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韓笑也聽到了外面的話,小聲說:“原來真的還是那麽傻。被人罵了也不知道。”說完笑了笑,臉頰邊一個酒窩若隐若現。
飛羽沉默不語,吸了幾口煙忽然說:“咱把她要過來吧?”
“怎麽?”韓笑湊近他:“你覺得她可憐。”
飛羽搖頭,彈了下煙灰說:“當然不是,她力氣那麽大,正好用來搬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土豪喵的火箭炮!mua mua~~
☆、萌娘呀萌娘!
“好了,這樣可以了嗎?”惜緣把最後一個箱子挪整齊,站直了問蘇晴。十六個箱子,沒有需要她們三個動手,惜緣一個人就給搬完了,連滴汗都沒出。
蘇晴看着那些箱子,兩個兩個,順着庫房牆邊,一溜整整齊齊,摟上惜緣誇獎道:“阿緣你真能幹。”
惜緣沒什麽朋友,蘇晴此時搭着她的肩膀,她忽然有了一種找到小夥伴的感覺。
蘇晴其實同樣也沒什麽朋友,在這種地方交朋友也沒有那麽容易,特別是她現在這個階段,她搭着惜緣的肩膀向外走:“今天多虧有你,不然我們搬完這些,晚上還哪裏有力氣上班,大概連托盤也拿不住了。”
“你們晚上要做的事情很多嗎?”惜緣并不了解服務員的具體工作狀态。
蘇晴感嘆着說:“是啊,那是真正的紙醉金迷。這裏漂亮的女孩很多,很多都是藝校的學生,外語學院的,因為這裏服務生的工資也很高,有時候一晚上碰上慷慨的客人,只是小費,就可以頂上外面半個月的工資。”
惜緣已經知道了小費是神馬,但是有一件事她一直想不明白,蘇晴在裏面的職位被人稱為“公主”,
公主?!在惜緣的認知裏,那是皇帝的女兒,這地方,竟然滿世界的都是公主。
當然她想不通的地方很多,也不多這一樣。
蘇晴卻開始大倒苦水:“我以前看這行以為來錢很容易,現在才知道原來水這麽深,一樣都是服務生,級別最低的也許只能被分去普通的房間,最好的房間是輪不到我們的,人家一個包間掙一千,我們只能掙二百,你說,有比這更不公平的事情嗎?”
惜緣想了想,她自己的工資現在是一千二,轉正之後會是兩千一個月,據苗大姐說,管吃住加上那樣的工資已經很高了。她自己也很滿意,當然,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不滿意。
惜緣來了一周,也見過這裏的正式員工,因為小費工資特別高,所以各個員工都很傲氣,連員工餐廳的飯也不吃,而且據苗大姐說,每個員工直屬的經理也都不是一個人,
看蘇晴好似有些不高興,她好心道:“要不你也和我一樣來當阿姨吧,我們的工資都是一樣的。”她的語氣自然天真,句句真心。
蘇晴笑了笑,更緊的摟上她:“你那兒的工資太少了,其實最好可以去做門迎或是咨客。”頓了下又說:“當然還是門迎最好,一個月六千,還有全勤績效。”那個工作相對事情少,而且有提成,偶爾也有小費,所以是服務員裏很多人都想競争的崗位。
惜緣完全不明白這些職位的名稱,看蘇晴摟着她向西區的後門走去,她疑惑道:“已經搬完了,我們還去幹什麽?”
蘇晴推開後門說:“當然去洗手。”
“我回去洗就可以。”惜緣立刻說。
“傻!”蘇晴輕輕扯了下她的辮子,小聲說:“這裏洗手間裏有香水洗手液,你們那邊沒有。”
惜緣:“……”哪些又是神馬?
洗手間的設計很奢華,外面是化妝間,放着貴妃椅,裏面才是洗手間。
惜緣看着臺子上的瓶瓶罐罐,拿起一個小瓶剛想問就聽到裏間傳來說話聲:“你說,她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清亮的語調帶着刻薄,是夢露的聲音。
“誰知道?不過你以後還是少惹她,有便宜就沾點。”妙靈的聲音。
“我真的看她不順眼,總有一天我要把弄到場子裏面來,等她成了賤貨看她還會不會像這樣整天一臉天真。”
“噗——”妙靈笑了一下:“她怎麽得罪你了?你這麽讨厭她,要我說阿緣這樣的人并不适合來這地方工作。”
夢露接道:“就是因為這樣,我一看見她一臉天真就覺得來氣,加上她還那麽腦殘,和那樣的人住在一起你不覺得很掉檔次嗎?”
蘇晴氣的臉都白了,這世上還有這樣不識好歹的人,人家幫她們幹了活,她們不感激不說,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掉檔次?
真是笑掉人的牙,自己又是什麽高檔的檔次,還不是服務生?
還沒說話,裏面一陣沖水聲,兩個人前後腳走了出來。
看到外面站着的惜緣和蘇青,夢露楞了一下,随即對着妙靈笑道:“真是冤家路窄。”說着就去洗手,更沒有道歉和解釋的意思。
蘇晴看夢露對着鏡子拉了拉自己身上的衣服,又拿起香水噴了噴,三個人裏面夢露長得最出色,但今天如果不是惜緣幫她們,她哪裏還能這麽輕松,蘇晴說道:“你忘記了自己能這麽體面都是因為惜緣幫我們搬了東西嗎?”明知道這是找架吵,她依舊覺得應該替惜緣說幾句話,不然惜緣以後還會被她們在背後說壞話。
卻沒想夢露根本當沒聽見,看到妙靈也洗完了手,拉開門,兩個人相攜而去,真真不帶走一片雲彩~
蘇晴氣的青白了臉,她現在是真的拿惜緣當朋友,很希望能幫她做點什麽,可是,她就算滿世界幫她去澄清和叫嚣,也改變不了別人對惜緣的看法。
一時間真不知該說什麽。
一直沉默的惜緣卻動了,她拉開門,直接跟了出去:“等等!”
有些軟糯的聲音毫無氣勢,在走廊喊住了那邊的兩位。
夢露和妙靈回頭看到是惜緣,對望着笑了下,一臉輕松。
根本不怕惜緣會來打她們,現在東西也搬完了,夢露有恃無恐,交疊起手臂說:“怎麽,覺得我說錯了?我只是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是個言論自由的地方,你那麽傻确實拉低了我們的檔次,你自己也知道的不是嗎?”對于一個連字也認不全的人,夢露覺得自己一點沒有誇張。
今天沒錯,惜緣是幫了她們,可是這種出力氣的活,夢露相信以後也不會有了,憑着自己的漂亮,一定很快就能出頭,既然惜緣已經聽到了,她也沒必要服軟。
惜緣看着她,漆黑的眼神定定的只是望着她,也不說話。
夢露看她黑曜石般的眼睛隐隐水亮,少女的純然天真,心中又泛起妒忌,是的,她的确是妒忌她,妒忌她怎麽可以那麽無欲無求,什麽也不懂還活的那麽高興。
“好了,好了”妙靈來打圓場:“一會還要上班呢,阿緣也回去上班吧。”說完拉了下夢露低聲道:“算了,和她有什麽好吵的,浪費力氣。”
“腦殘!還不早點回家去,偏要在這裏丢人。”夢露低聲罵了一句,也覺得再吵下去沒意思,能吵出什麽結果?還不是要住在一起。
卻沒想到惜緣忽然對蘇晴說:“蘇晴,你讓她們先別走。”說完轉身向外走去,片刻,她抱着個大箱子又跑了回來。
正是她剛抱走的那些。
随後,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第十個!
一陣的功夫。
惜緣擺的整齊,和剛才一樣,看到另三個人傻了似的看着她,她一指箱子:“這裏是十個,你們三個一共十六個箱子,蘇晴的我幫她搬了,既然你們看不起我,自然也不需要我的幫助。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吧。”
納尼?!誰還敢說她傻?!
這時就聽惜緣又說:“我剛才是想到苗大姐說過,這地方有無形的“階級”,你們這種能被分來幹男人活的大概都是被欺負的,所以應該幫幫你們。可我幫你們不是為了被嘲笑!其實……”她頓了一下:“你們連搬個箱子都需要別人幫助,還有什麽權利嘲笑別人?”她板着小臉,說的一本正經。
夢露和妙靈已經徹底傻了!
蘇晴怔怔的看着惜緣,像第一次認識她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萌娘的可塑性
“幫你是交情,不幫是本分。這小丫頭腦子還挺清楚。”韓笑趴在窗口看的熱鬧。
飛羽吸了口煙,笑得倒向沙發靠背:“還會說權利!”第一次見她就是在背誦不可以随便掀裙子,不可以随便讓人摸自己,現在還會說“權利”了。
有意思!
韓笑拍了拍他:“她走了,真的留下那倆女孩自己搬。”說着不知看到了什麽有意思的,狠狠在牆上拍了一下:“快來看,她們搬不動,哎呦喂——”韓笑形象全無的笑趴下了。
飛羽笑着又叼上煙,右手拿起手機開始找號碼。
******
遠遠看到惜緣回來,苗大姐終于松了口氣,惜緣只說是去幫忙搬東西,也沒說其它的,當然,在她看來也沒有其它的。
苗大姐這才真正放了心。還覺得自己之前果然是多想了。
結果晚上剛一上班,她就接到通知,惜緣被調職了——去西區大門口當門迎!
門迎!
從最後面不見人的部門,到最前面,一個夜總會的門面,這轉變有點太大了吧。
苗大姐帶着惜緣去找經理。
今天值班的經理姓趙,但他表示完全不知道這事,“用人是人事部那邊決定的。這個決定也不是我下的。”說着他打量了一下惜緣,很快挑剔道:“這姑娘個子不夠吧,咱們這地方的門迎最少要一米七,她這樣子,最多一米六九。”
惜緣一如既往的一臉懵懂,她不知道自己多高。
苗大姐卻哭笑不得,趙經理果然眼神夠毒辣,差那麽一點點都可以看出來,“個子不夠正好,人我帶回去了。這事一定是弄錯了。”
卻見趙經理搖了搖頭:“正式下的通知一定沒錯。”他和苗大姐沒什麽交集,可苗大姐和另一位經理關系不錯,所以他也不願得罪,這地方,人太多,關系錯綜複雜,幾百上千個人,誰知道誰背後有誰,多個朋友永遠都是聰明人的舉動。
趙經理安撫道:“這當門迎雖然工資不算最高,可是也是盼不來的好事,她還這麽年輕,每天站幾個小時也累不着,你又何必把她拴在後院,那地方,哪裏有年輕姑娘幹。”趙經理也是實話實說。
他們現在站在西區的經理室門口,這裏可以看到小廳,已經開始要營業了,一個個穿晚禮服的女孩在小廳裏走過。惜緣左看看,右看看,這麽多漂亮衣服,她還是第一次見到。
苗大姐看她這樣,更發愁了,給趙經理使了個眼色小聲說:“她是個老實孩子,來前面一準吃虧,而且,她是總公司人事部薛主管親自交代過的關系。”
趙經理顯然也知道這個,“那我也實話實說,這調職一樣是總公司的通知……其實當門迎真的沒什麽,讓她少說話就是,又不是咨客。”
六千和兩千的工資當然是不一樣,苗大姐看向惜緣,惜緣也正轉頭看她,彎起唇一笑,粉白的臉,直直的劉海,大長辮子,穿着白色工人服,真像老式港片裏的妹仔呀。
趙經理覺得這裏美女太多,惜緣這樣的完全不用擔心有人“逼良為娼”,而且,苗大姐太專/制了,最少應該民主一點,問問人家小姑娘自己的意思:“惜緣,要不你自己說,想過來嗎?去當門迎。”
惜緣不太知道門迎是什麽,看向苗大姐,想大姐給她解惑。
正好一個門迎換了衣服走過來,正在向胸口的人造皮草上別胸牌,苗大姐把惜緣推了一把:“就是那樣,穿成那樣站在門口迎客。”說完她忽然就意識到,完蛋了!人留不住了。
果然就見,惜緣的眼都直了。
為什麽呀?!
因為那個門迎正好穿着一件正紅色的旗袍,旗袍!!
苗大姐心裏內流成河,她怎麽能忘記惜緣對旗袍的偏愛呢,她自己都會買來穿,何況現在給她錢讓她穿。
哭瞎!~
于是半小時後,惜緣歡天喜地的換上了新工服。
這旗袍的做工精細,比她那件在游客區買的不知道好看了多少倍。
艾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工作呀,穿着喜歡的衣服站在那裏就可以,來人只要彎腰說一句:“先生小姐晚上好!”太簡單了有沒有。
蘇晴說的,最好的工作就是那個吧?!
是不是好工作,她不知道,可是這衣服真好!真不錯!!真喜歡!!!
惜緣站在鏡子前面,現在,她也有了自己的員工更衣櫃,苗大姐給她交代了一通,依依不舍的離去,走到一半才想起來,哎呀這個月是旗袍,那下個月換了衣服,也許惜緣還能回來吧?
但心裏卻隐隐覺得,這孩子大概越走越遠了。
門迎是新世紀2047的門面,趙經理看了看換好衣服的惜緣,點了點頭,臉長得小,身材倒是不錯,“去把妝一畫就行了。”他笑着說。
惜緣用“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的樣子望着他。
趙經理被望楞了。
過了會才反應過來:“化妝。”在自己臉上做了一個描眉畫眼的動作,轉頭又發現惜緣的布鞋:“高跟鞋,你不會也沒有吧?”
惜緣眨巴了眨巴大眼睛,裏面閃動着的光名為——無知~
我勒個去,怎麽給他個這樣的,趙經理被雷的不輕,忽然明白了苗大姐森森的憂傷。
随手拉住一個路過的美女:“你去教教她化妝。”這裏是西區,用來招呼女客的。所以美女都是路過的。
美女是這裏的小佳麗一名,每晚的工作就是忽悠客人喝酒,正好來這裏借點東西,大眼睛一掃惜緣,長睫毛根根分明,白淨的臉桃花似的純情豔麗,“好!”經理吩咐的,她能說不嗎?
把惜緣帶到化妝間:“你也沒化妝品吧,讓你先用我的。”她嚼着口香糖打量了一下惜緣,惜緣長得年幼,估計沒什麽傳染病,但還是試探道:“你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工作嗎?”
惜緣覺得這女孩真好看,她的唇粉紅粉紅的,還亮亮的:“我本來是後院的阿姨。”
“阿姨呀——”女孩拉長聲調,吹了一下口香糖,這才放心的拿出自己的化妝品。
“先洗幹淨臉,這是乳液,打底霜,粉底,女孩看惜緣一副從來沒見過化妝品的無知樣,很大方的把自己的東西一樣樣介紹給惜緣。她們倆的工作崗位完全沒有交集和沖突,佳麗比門迎的工資高,所以她也不用羨慕嫉妒惜緣,很誠心的給惜緣科普。
惜緣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小瓶小管,拿起來一個個研究:“真好看。”她一點不怕暴露自己的無知。
小美女很大氣,在夜場呆的久了,什麽人都見過。
“來,我給你畫。”小美女看惜緣洗過臉之後唇紅齒白,贊了聲底子不錯,就開始認真給惜緣化妝:“今天用我的,但是明天你要自己去買了知道嗎?混用化妝品不衛生。”她嚼着口香糖,說話的樣子随意又自信。
惜緣歪頭看着她,感受着她在自己臉上又塗又抹。
半小時後
一枚頂級美女被打造出爐。
惜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鏡中的自己,頭發完全被梳了起來,從中間分開,分去兩邊,編成辮子盤在後面,這樣的發型,自己一下就大了好幾歲。
眉彎而長,烏黑的頭發,細長的眉,墨黑的瞳孔,在她白淨的臉上分外突出,因為梳起了劉海,又畫了眼線和睫毛膏,被她望着的時候,那團深不見底仿佛直達心底。打眼一看,又覺得裏面只有一派懵懂純真。
化妝要講是否适合,有些人化完變化不大,而有些人屬于一上妝立刻形象大變的那種,惜緣明顯屬于後者。
小美女吐掉口香糖說:“這樣不行,今天沒時間了,明天別畫眼睛,你這眼睛長得太好,把咱們會所頭牌都要比下去了。”漂亮眼睛多,單純的眼神卻少。說着拿出唇彩,給惜緣點在嘴上:“抿一抿。”
惜緣分不出自己究竟好看了多少,畢竟卡通人的審美稍有偏差。
只覺得自己從鏡中看着自己的時候,自己的心也會“突突”的跳,她靠近鏡子,看着自己嘴唇上剛塗的粉色和臉頰上的粉色都是淺淺的好看,轉頭歡喜道:“這顏色真好看,和你臉上的一樣好看。”
這話說的傻,可誇的小美女心裏很舒服。
她拉着惜緣,從頭到腳看了看:“一會一準讓你們趙經理吓一跳,走,再給你找雙鞋去。”一無所覺,她親手給會所打造了一個大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西區,紅牌,麗麗姐
小美女帶着惜緣去找鞋子,西區是招待女賓的地方自然是沒有,所以她們要去東區。
穿過富麗堂皇的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