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太監清了清嗓子,便依皇上的指示抑揚頓挫地念了起來:「此次捕獵,按往例分為布圍、請圍、觀圍和罷圍。行圍分之為馳獵、聚殲、追擊和阻截,但凡皇子武将均可參與……規則如下。」

太監念的東西,在場的人都清楚得很,所謂馳獵,就是皇帝獵罷一聲令下,皇子皇孫、各部大臣、以及全國各地派來的獵手在圍場內馳騁,各顯身手。

馳獵也是頭五天裏主要的活動,皇帝要求武将射手能獵滿一車獵物即可,而皇子們則必須将自己的帳篷裝滿,不過時間上會寬限三日。

聚殲,即四面圍合;追擊,就是先将獸群從一頭壓向另一頭,然後放開一個口子,兩廂射手擊鼓助威,各班将士從後追殺,直至全殲。

阻截則與追殺反之,即三面合圍,将士從一頭轟趕,迎面設若幹精英兵甲堵截射殺。

可以看出所謂的秋猕狩獵,實際上是一次浩大的軍事演練,從中可以看到哪位皇子最會帶兵打仗,是能文能武的全才!

狩獵期間,還要進行射箭、騎馬的比試,這在往年是沒有的,衆人都心知肚明,皇上是有意在試煉各位皇子。

雖然參加比試的皇子多達十四位,但年齡最小的幾個,都還是六、七歲的孩童,湊熱鬧罷了,真正較量的還是長皇子耀祖,二皇子耀忠,三皇子耀泰,八皇子耀康,和九皇子煌夜。

以趙國維、李铎為首的老臣們,都心懷鬼胎地望向這五位皇子,他們賭的可不只是榮華富貴,家族的仕途會是怎樣,就看自己支持的皇子,能否成為太子了。

老太監念到後面,突然停頓了一下,爾後嘹亮地喊道,「秋猕、武藝比試皆名列第一的皇子,即冊立為大燕國太子,欽此!」

「什麽?!這也太快了吧?」

除了事先知曉一二的趙國維外,皇子及其他大臣都大吃一驚!

原以為秋猕完了,皇上會回去皇城再作定奪,沒想到這圍獵一結束,太子之位也就定了?

「還快?大燕早就該有太子了。」趙國維不滿地說。

「可是光靠狩獵,就能定下儲君,這也太草率了吧?」

「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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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臣一時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時,大皇子淳于耀忠出列說道:「兒臣以為,此事甚好,莫要人家認為我專門以大欺小,在秋猕獵場上分出高下,十分公平。」淳于耀忠已經三十六歲了,正值壯年,膝下已有一雙兒女,和其他弟弟們相比,他确實年長不少,背後還有皇祖母撐腰,若是尋常的比試,自然會讓人覺得他是以大欺小、以長欺幼。

但在這裏,只要不是太大的動靜,相信都會進展得很順利,陌生的圍場對所有皇子來說都是公平的,捕獵而已,耀忠還是自信滿滿的,儲君之位他更是勢在必得!

「既然如此,就這樣定了罷。」淳于炆說道。他要的就是出其不意,以免各位皇子早就想好對策,來個甕中捉鼈,這樣比試就毫無意義。

「吾皇英明!」

既然聖旨已下,也沒什麽可以改變皇上的心意,衆臣于是紛紛跪下,表示會好好支持皇子完成這次圍獵比試。

又說了一會兒話,淳于炆就宣布退朝,他沒有參加之後的歌舞飲宴,因為一路上太過颠簸勞累,已經十分倦怠,便讓老太監操持了。

※ ※ ※

皇帝賜宴,自然非比尋常,柯王妃帶着盛裝打扮的郡主爍蘭,出現在女眷的席位之上。

随着舞樂百伎并作,三道魚肴:糖醋鲫魚、紅燒鯉魚、松鼠黃魚;三盅海鮮:松子海參、蜜汁蝦仁、牡丹魚翅;三品燒烤:脆皮烤鴨、七星燒雞、八珍乳鴿,以及其它色香味俱全的宮廷點心等,由小太監一一擡出雕花食盒,擺上桌面。

「來,請起筷罷。」柯王妃笑吟吟道。

「娘娘先請!」這裏就屬柯王妃地位最高,其他官宦夫人,紛紛舉杯向她敬酒。

而爍蘭無心與那些庸脂俗粉的妻妾們攀談,總是偷偷地望向東側,那皇子們入座的主筵席。

柯王妃當然知道女兒的心思,酒過三巡之後,她就拉着女兒,讓柯王爺做牽線人,向各位皇子敬酒。

「爍蘭妹妹都長這麽大了!」大皇子已有幾分醉意,他看着爍蘭,十分驚奇地道。

他早些年曾到柯王府拜訪過一次,印象裏,爍蘭還是蹒跚學步的幼童,如今竟已經十一歲了,長得如此俏麗可人,爍蘭盤着油黑發亮的長辮兒,插着翡翠牡丹花釵,身上則穿着一件顏色極淺的嫩綠長裙,襯得腰肢纖細苗條,外加一件繡花綴珠的腰裙,又充滿着少女的朝氣。

「皇哥哥,好。」爍蘭乖巧地欠身施禮,露出甜甜的笑。

「這裏都是皇哥哥,你叫的是哪一位呀?」同席的二皇子耀忠打趣道。皇族的親戚本來就多,即使是頭一次見面的表妹,也很快能搭上話。

「每位都是。」爍蘭很聰明,一句‘每位都是’就把所有的皇子都囊括在內了,三皇子耀泰笑了起來,稱贊道,「小郡主歲數不大,腦袋可機靈呀。」

爍蘭還想說什麽,擡頭一瞥,卻被坐在對面的俊美少年吸引住了。

他應當也是一位皇子,頭戴白銀珠冠,身穿鵝黃錦衣,映出他的兩道劍眉如墨掃一般的黑,雙眼則寒潭般的清,鼻梁挺直,唇若塗脂,面色如玉,活脫脫一個畫中仙子。

他容貌俊美非凡,神情卻很冷淡疏遠,就像高懸在夜空的冰月,給人拒人千裏之感。

爍蘭從未有過這種悸動的感受,她就像被火點着,雙頰赤紅滾燙,目光更是難以移開,櫻桃粉唇微微開啓,氣息急促。

「看看,又一個輕易就拜倒在九弟腳下的懷春少女。」耀泰早已見怪不怪,只是搖頭笑道。

「我可沒有……」爍蘭更羞澀了,矢口否認道。心裏卻想,他原來就是九皇子煌夜,那個傳說中非常厲害的皇子,可沒想到他的長相也如此俊俏!

而煌夜這時才察覺有一名小女孩,正熱烈地望着自己,他輕抿了一口酒,并無搭話的意思。

「怎麽會,爍蘭才多大呀,哪裏會有非分之想。」王妃拉着爍蘭的手,賠笑着說,又敬了一巡酒後,她們就來到了一屏之隔的第二桌筵席上。

這一桌都是半大的小皇子,席間還有老太監伺候着飲食,柯王妃象征性地說了幾句話,逗弄着小皇子們,爍蘭則頻頻回頭,透過镂空雕刻的屏風,望向煌夜。

但是當她再次扭頭時,煌夜卻已經離席了,爍蘭心裏說不出的失望,但是兩人的身份畢竟有別,她不能冒然去找他,只有等到下一次,有機會再見了。

※ ※ ※

深夜的郊野,沁涼的風吹散了一路的疲勞,煌夜手持火把來到一個僻靜的山岡上。

山底下是一派燈火輝煌的景象,近三百個宮帳組成的龐大行宮,好似天上的銀河閃爍着熠熠的光芒。

皇子們用來裝載獵物的帳篷則居于山谷左側,靠近一條溪流的地方,一共有十四座,都有禁軍嚴密把守。

煌夜心裏盤算着,要在八天內填滿整個帳篷,獵物起碼要兩百多頭,朱雀河谷這麽深廣,山林又那麽密,要捕獲獵物應該不難,難就難在不知道其他兄弟會使什麽手段?

大皇兄在父皇面前說的好聽,公平競争,可實際上在諸多皇子之間,就屬他最會以大欺小了。

這個獵場又不比皇宮內苑,要是闖入刺客的話,還真是防不勝防!

為了平複這跌宕起伏的心情,煌夜從懷中取出一支鑲牛角的竹笛,坐在草地上,吹起笛子來。

這悅耳的笛聲竟比號角更響遏行雲,有着深深的穿透力,徐徐的晚風把低沉婉轉的笛聲送出很遠……

獵場遙遠的另一頭,衛卿猛然驚醒,把老劉也吓得驚跳起來,大聲問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不、沒事,我做了一個噩夢……」衛卿小聲地說,在他的夢裏到處是鮮血和哀號,好多人被鐵蹄踐踏,所以才驚跳起來,也是,傍晚的時候,官兵處死了一個管圍的囚犯,就在他們的眼前,被一刀砍了腦袋!

緣由是這個死囚帶的幹糧吃完了,便偷抓了一只野雞充饑,巡邏的官兵發現了一地的雞毛,就将他就地處決,以儆效尤!

衛卿本想救他,可是一點求情的餘地都沒有,官兵手持砍刀,殺人不眨眼,本來就是死囚,死了也是活該,巡邏的官兵們似乎都這樣認為,而在皇家獵場偷食,更是罪加一等,千刀萬剮也不足惜。

衛卿在這些天裏,沒少看到挨打、挨餓的窮人,他把口糧分給了其他人,自己也餓得慌,那些柯王府派發的,夾着米糠的黃豆餅,吃一會兒就餓了,根本不頂用。

「唉,也難怪你會吓着,沒事就繼續睡吧,一會就該起床了。」老劉打着哈欠,翻身重新睡下,嘴裏嘟哝着,「明天就是圍獵的日子,咱們可得打起精神,別給那些箭給射中了。」

「嗯。」衛卿應道,背靠着野草叢,重新躺下,仰望着浩瀚的星空,一陣涼風吹起,他聽到了笛聲,有些詫異。

是宮裏的樂師嗎?這首曲子小郡主也曾經學習過,是行軍曲中的第一首,《破軍》。

明明是同一首曲子,現在聽來卻有一種截然不同的感受,那凄然沉重的音律,好像在哀悼什麽似的。

明天一定是腥風血雨、哀鴻遍野,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自己也會是屍首中的一個嗎?衛卿忍不住想着,在這令人心酸的笛聲中,閉上了眼睛。

※ ※ ※

次日清晨,朱雀河谷上豔陽四射、晴空萬裏,正是圍獵的大好時光。

伴随着悠揚恢宏的號角聲,馬蹄踏破草原的轟鳴驟然響起,連綿不斷的戰車、幡旗、矛戈結成波瀾壯闊的陣營。

馬鳴蕭蕭,上萬将士齊呼萬歲,炆帝率先上陣馳獵。他選定的地點,是以北邊連綿起伏的鳳山為始,至朱雀河的支流為界,劃出一片山林密集,葦草茫茫的獵場。

這裏的獵物從天上飛的鹦鹉大雁,到地上跑的箭豬老虎,樣樣不缺,還有一種珍稀的靈物,叫做虎!

此物有點像麋鹿,腦袋卻酷似花豹,但比兩者都要威猛高大,且長着一對彎鈎獠牙,嗜吃生肉,前爪一揮,就能把人頭給掀下來!

此次狩獵,但凡抓到虎!者,不論尊卑都能聽賞,但一般人是抓不到的,就連皇帝帶着三千鐵騎東突西奔,半日下來,也未能捕到一頭虎!,因此只能作罷,紮營歇息。

午膳一過,就是皇子們大顯身手的時機了,大皇子耀祖戎裝甲胄,身背鐵弓長箭,親自駕馭一輛四馬戰車。這輛車車身簇新,乃為大皇子量身打造,還有金頂車蓋,遠遠望着,就金光閃閃醒目非凡。

這也是皇太後出的主意,不論戰車走到哪兒,都能被皇帝看見,處于矚目的中心。

在大皇子的戰車後邊,就是二皇子耀忠、三皇子耀泰的戰車,同樣氣派非凡,只不過這兩位皇子,顯然對于狩獵不怎麽有信心,身邊帶了多出其他皇子一倍的騎兵。

十皇子煌玥、十二皇子紅麒、十三皇子治惠等,這幾位年紀較輕的皇子戰車,也是紮堆擠一處,不敢單獨圍獵。反正是打獵,誰的箭射中,獵物就歸誰,人多追趕,反倒方便。

年齡不足三歲的皇子們,都沒參加,只是派出騎兵代表而已。

在這些光怪陸離、全副武裝的戰車隊伍的末端,是一匹潔白無瑕的戰馬,煌夜脫去昨日宴會時的華貴服飾,換上一身純黑輕銅甲胄,腰系短劍,背負雕翎弓箭,駕馭着戰馬,而他身後,只跟着十個輕裝騎兵。

「就這幾個人,還妄想圍獵,煌夜真是不知死活!」大皇子的臉上露出蔑視的笑,圍獵當然是人多勢衆才好。

而且戰車遠比戰馬有利,能上下高坡,不怕沼澤泥濘之地,馬蹄多,可以威震猛獸,只有一匹戰馬,哪裏比得過四馬奔騰的氣勢。

吉時已到,皇帝這次親自發令,號角一響,諸位皇子和他們将近五千的騎兵,分作三面,呈半月包抄的架勢,往獵場內進發。

一時間,漫山遍野全是呼啦作響的旗幟,加上鑼鼓聲、腳步聲、吶喊聲,整個大地都在隆隆作響,所有陣型的改動,全都靠聲嘶力竭的叫喊。

煌夜的隊伍人數最少,全都馬不停蹄地跟在煌夜身後,他們沒有随大部隊前進,而是另辟蹊徑,直接往朱雀河支流的方向去了。

大皇子一看,覺得煌夜一定藏有玄機,竟然改變初衷,跟着跑向朱雀河岸。

獵場內的野獸經由早上的狩獵,早已逃到裏面去了,但由于湍急河流的阻斷,因此大多在河岸的葦草、林木之間躲藏。

葦草裏也有管圍的人,和負責把手獵場的士兵,相信他們早就把獵物控制在某個範圍之內。

但煌夜的目标,并不是那些野鳥梅花鹿,而是吃人的虎!!

騎馬奔上地勢較高的河岸,煌夜屏息凝神,眺望整片河灘,忽然,他睜大了眼睛,在一箭地之外,層層蘆葦飄蕩的地方,一團黑影正快速地移動。

在黑影的後邊,葦草像被風碾碎般地刷刷倒下,一只體形龐大的猛獸,正追逐着前方的黑影,兩者間的距離越縮越短。

這個黑影顯然是某個管圍的賤民,可是個頭還沒有葦草高,只見他雖然跑得慌慌張張,但不至于慌不擇路,還會不停改變方向,始終把身後的猛獸,引誘在河灘之內。

「駕──!」煌夜一抖馬缰,白馬淩空展蹄,直朝這一人一獸奔馳而去!

「快!是虎!!追上去!」這時,大皇子突然殺到,他們也看到那副景象,大批車馬便斜斜地插入進來。

于是煌夜的人馬和大皇子的車隊,形成一前一後,一左一右拼死競逐的畫面,而這兇猛的虎!,就近在咫尺之內了!

※ ※ ※

「呼喝!」惶急的喘息、滿頭的冷汗,衛卿奮力撥開葦草,往河灘跑去的時候,只感覺眼前發白,深深的恐懼穿透他的全身!

這一切就發生在電光石火間,老劉守圍時內急,便跑去山後頭解手,沒想那裏竟然潛伏着一頭龇着獠牙的虎!!

虎!一口撕去老劉一條胳膊,鮮血噴得滿地都是,接着獸爪一撲,就把老劉踩在地上,想要咬下他的腦袋,衛卿情急之下撿起石頭,大叫一聲,砸中了虎!的鼻子。

虎!「嗷嗚」哀號,竟放下已到嘴的人肉,轉頭就沖向衛卿。

老劉一個勁地大喊,「快跑!快跑!逃啊!」衛卿便往另一條小路上逃了,其他管圍的見是兇暴的虎!,哪裏敢出手相助,紛紛抱頭逃命!

小小的衛卿只得東鑽西鑽,利用繁茂的葦草蕩掩護自己,可是當他一口氣沖到河灘上時,力氣明顯不夠使了,加上路很泥濘,他的手腳都在發抖。

心跳快得好像随時會蹦出喉嚨,衛卿用力吸氣,卻仍感覺到胸口緊窒疼痛,嘴唇則幹得裂開,恍惚間,他聽到身後傳來嗒嗒的馬蹄聲,一定是在做夢吧!

就算是士兵,也不會輕易接近這頭發狂的猛獸!

「啊!」衛卿腳下一軟,竟然跌倒在地,接着滾下一個陡坡,摔進一個葦草稀疏,都是泥漿水的大坑裏。

他的身後就是湍急的河水,衛卿摔得七葷八素,還沒來得及爬起來,虎!就竄出葦草蕩,猛地朝他撲來!

「嗚!」衛卿怕得全身發軟,可是沒有閉上眼睛,他死死地盯着虎!,看着它如鐮刀一般鋒利的尖牙,直向自己的咽喉咬來。

乒!

在那顆獠牙碰到衛卿的瞬間,殷紅的鮮血先迸射出來,一枝麽指粗的鐵箭,斜刺裏貫穿了虎!的咽喉,還把它的牙齒打碎了一根。

虎!連嗚咽聲都沒有,就重重摔在泥地裏,濺起的水花好像下雨似的,把衛卿淋了一身。

衛卿的臉上污水橫流,但沒有力氣擦拭一下,只是瞪眼看着漸漸把泥潭染紅的虎!的屍體,似乎還在夢中一般,只有肩膀不停地哆嗦,急促地吸氣。

「──報!是九殿下的箭!」突然,前面的陡坡上傳來士兵的高喊。

衛卿這才注意到,鐵箭的末端系着一條黃色綢子,上面還有一個字,但是衛卿不識字,不知道繡的是什麽。

「胡說!本皇子也射了!還不睜大你的狗眼,趕快瞧清楚了!」大皇子的馬車橫陳在陡峭的山坡上,差點就摔下來。他是射了一箭,但被煌夜的箭撞飛出去,掉在了河裏。

大皇子的箭綁的是紅綢,而九殿下是黃綢,所以士兵一望便知。

「回大殿下,确實是九殿下的箭,沒有別的箭了。」士兵跳下陡坡,仔細驗明虎!屍首後,如實禀告道。

「煌夜你──!竟敢偷搶我的獵物!」大皇子自感顏面無光,擡頭大聲罵道。

「駱德,把虎!帶回營裏。」煌夜對自己的手下說道,自始至終都沒有理睬大兄長的叫罵,甚至連「多謝承讓」這樣的客氣話也沒講。

這可把大皇子氣得夠嗆,恨不得立刻殺人解氣!他狠狠一抽馬鞭,驅車飛奔而下,辘辘轉動的車輪眼見就要軋到衛卿的身子,又一支箭流星般地飛射而出!

箭矢穿透車軸,竟把它割裂成兩半,頓時木屑紛飛,車輪脫落,龐大的戰車橫倒在泥潭裏,而四匹駿馬受驚,急急收停馬蹄,竟然把大皇子給抛了出去!

「大殿下!」衆人驚呼,大皇子一屁股跌在石灘上,疼得直叫喚!

他那輛美輪美奂的黃金戰車,如今變成了一堆髒兮兮的廢木頭,更叫他直捶地面,暴跳如雷!

「他是我的人,」煌夜不慌不急地策馬走近,對兄長說道,「你不能殺。」

「什麽?!一個管圍的賤民,何時是你的人了?」大皇子一抹臉上的灰泥,火氣沖天地道。

「剛才。」煌夜冷冰冰地應道,「父皇有過旨意,但凡成功捕獲虎!者,無論尊卑貴賤,皆可領賞,那我,就賞他做我的奴才。」

「你……!」

「河邊風大,還有水蛇出沒,皇兄您還是早點起身的好。」煌夜冷笑道,牽過缰繩,驅馬來到衛卿身邊。

「起來。」煌夜居高臨下地說。

「嗯……?」衛卿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睛,仍然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更沒法相信,這個美若天仙的少年,竟出手救了自己的命。

煌夜有些不耐煩地彎下腰,像老鷹抓小雞般,把泥水裏的衛卿撈起來,丢在一匹駝載獵物的馬背上。

衛卿不得不和那頭仍留有餘溫的虎!一起,卧倒在馬鞍上。

「回營。」煌夜一聲令下,那些個騎兵便跟随他,威風凜凜地離去。

可以想象,帶着虎!回去的煌夜,必定會受到皇上的嘉獎,以及百官的跪拜高呼,‘九殿下千歲!’

大皇子在親信的攙扶下,勉勉強強地坐上了馬鞍,屁股仍然疼得厲害。

‘這事絕不能這麽算了!煌夜,我自會要你後悔莫及!’大皇子心裏有了主意,便吩咐手下繼續捕獵,自己就先行回營地休息療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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