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夕陽的光芒格外的濃豔,就像熔金一樣,籠罩着龍床的一角。

床上,一個面龐清秀、雙頰微紅的少年,睡得很沉。枕頭歪斜在一旁,烏黑的長發散落在雪白的枕邊上,使他增添了幾分媚姿。

他的手指纖長,從指尖到臂彎的線條,像雕刻似的優美無瑕。

那個人一直站在床邊,看着床裏的人。終于忍受不住誘惑地,伸出手,捏了捏少年的指頭。

「誰?!」床裏,柯衛卿警覺地翻身而起,可又很快地趴回了床上,面色鐵青。

「你需要靜養,別這麽快起身。」一個平和的聲音響起,柯衛卿擡頭,有些詫異地看着床前約莫二十歲的青年。

他穿着太醫院的醫官服,還是正三品的!

「我是北鬥,早上見過了……不過,那時候你昏睡不醒。」北鬥一笑,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

「啊,您就是那個神醫?」還與柯衛卿以為的白發蒼蒼的神醫形象,相差甚遠。

「嗯。我已經一百二十歲了。」

「咦?」鶴發童顏?真的有這種奇人?柯衛卿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你還真信呀。」北鬥搖了搖頭,兩道烏紗帽翅就動了起來,看起來更俏皮了。

「那您是……?」

「我今年二十,只比你大四歲。」北鬥滿不在乎地道。

「還這麽年輕……」就已經坐上了以前楊禦醫的官職。

北鬥雙手背負在腰後,很有禦醫的模樣,一本正經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體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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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寒性?」柯衛卿回憶起皇上的話。

「那是我騙皇帝的,我不想讓他太吃驚,而且解釋起來也很複雜。」

「您就不怕欺君之罪?那是要砍頭的。」

「怕啊。我什麽都能接回去,唯獨掉下來的腦袋不行。」北鬥擡眼看着柯衛卿。

「……?」柯衛卿也看着他的臉。高高的額頭,口鼻端正。淺棕色的皮膚,襯托着一雙琥珀色的眼睛,閃閃發光。

「就是……算了,等你以後有了再說吧。」北鬥話到嘴邊,卻又不講了。

「什麽叫有了再說?」柯衛卿一頭霧水地道。

「現在都沒有,說了也白說,我讨厭浪費口舌。」北鬥明明嫌麻煩,卻還是補充了幾句,「不過,本來是會有的,但是你發燒了,所以皇上給你洗了身子,如果你不想不舒服,也不想‘有了’,那事後就要清潔。」

「清潔?」柯衛卿一時沒聽明白,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清潔什麽東西。臉孔頓時漲得通紅。

「你別不好意思,雲雨乃人之常情。」北鬥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歡樂過後,留在裏面的東西,也要全弄幹淨了才好。」

「求您別說了……」柯衛卿羞恥得渾身打顫,他也不想去搞清楚,到底什麽是有了、沒了?

「好吧,最後說一句,是我替你擦了藥,不過步驟都教給皇上了,以後他會照着做。」

「沒有以後了吧……」柯衛卿不認為煌夜會再抱他,昨晚只是他貪圖新奇罷了。

「這個可說不準,拿着吧。」一個錦繡包裹的小盒子遞了上來。

「這是什麽?」柯衛卿打開錦盒,發現裏面有一套成對的青花瓷小瓶,上面畫着蘭花,十分精致。

「左邊那瓶是藥丸,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吞兩粒,可以防止你發燒,也可以放松身體。」北鬥說道。

「右邊的?」

「那是潤滑用的,讓你和皇上沒那麽辛苦。」

「……!」柯衛卿倒床不起,這人真的是禦醫嗎?!竟然如此面無愧色地說這種話。

「好了,其它沒啥事,我先退下去了,丹房裏還煉着藥呢。」北鬥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不用經過任何報備。

柯衛卿看着手裏的錦盒,覺得不應該給皇帝看見,可是藏在哪裏好呢?

偌大的宮殿內,除了大床、紗帳、花卉、香爐,便沒有其他家具了。當然這樣,也能防止藏匿刺客。

柯衛卿四下看了看,最後把巴掌大的錦盒塞在了厚實的床褥下面,應該不會被發現吧?

這時,李德意進來了,看見柯衛卿已經醒來,就問他是否要傳膳。

柯衛卿點點頭,李德意就招了禦膳房的太監,一張漆金花膳桌被擡入進來,後頭還跟着十幾個小太監,都端着紅漆食盒。

兩個擺膳的太監,張羅好銀質碗筷,還有瓷質的杯、盤、碟、盞,接着便是端出食盒裏的菜肴。

每一品都大有來頭,不是喜宴上才吃的珍馐,就是外國使節的貢品。有燕窩絲雞絲冬筍絲做的濃湯羹,有羊肉、牛肉拼搭的攢盤,有蛋黃千層酥,優酪乳子,一共二十多品,擺了滿滿地一桌子。

「這都是皇上禦賜的,您請起筷吧。」李德意的話是這麽說,但替柯衛卿夾菜的,就又是布膳太監。

「我自己來吧。」柯衛卿謝絕了太監的幫忙,李德意笑而不語,只是招招手,讓布膳太監下去了。

「李公公,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甘泉宮?」總是住在皇帝的寝宮內,可不是辦法。

「這、皇上沒說,奴才也不好問呀。」

「一般……」柯衛卿放下才拿起來的筷子,問道,「一般而言呢?」

「您是說往常呀。娘娘的話,一到早晨就會坐轎子回宮了,要再來,就得等到皇帝的傳召。」

「那我走回去吧。」柯衛卿一臉認真地道,「甘泉宮離這裏也不遠。」

「這個……」

「我想皇上會明白的。」柯衛卿拿起飯碗,夾了幾道素菜,吃飽了才有力氣回去呢。

皇上恐怕會很生氣吧……李德意想說,又覺得柯衛卿不會聽自己的,只好任由他這麽做了。

到了夜晚,皇上與兩位宰輔大臣議事結束後,擺駕回到寝宮,發現柯衛卿已經不在了,便傳了李德意問話。

李德意戰戰兢兢地說,小王爺堅持要回去,他實在留不住,要不,他再去請他來?

「罷了。」沒想到煌夜就此作罷,低沉地道,「他留在甘泉宮也好。」

「那今晚要叫哪位娘娘……?」

「誰也不召,朕要批閱奏章。」

「奴才遵旨。」看來,皇上今夜又要睡在禦書房了,李德意心想着,趕緊張羅去了。

煌夜坐在龍床上,随手抓起錦被,那上頭仍留有柯衛卿身上的馨香。

如果他還躺在這兒,恐怕今晚又是……!煌夜嘆了一口氣,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欲望是如此強烈,好像怎麽要,都無法滿足似的,連自己都有些吓到。

在柯衛卿完全康複之前,他只能強行忍耐着了,否則會傷到他。放下錦被,煌夜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空落落的寝宮。

※ ※ ※

盡管巍峨的宮檐下仍結着冰淩,但人們都明顯感覺到初春的降臨。空氣裏,已不是寒風料峭,讓人冷得直跺腳了。

今日是二月初一的早朝,上至親王、郡王、一品大臣、下達五品官員、武士,都要随朝觐見。

「大人,請。」

寬可跑馬的殿前廣場上,都是身着官服的大員,而趙國維猶如被衆星拱月一般的,推至最前一位,他帶領着大家有條不紊地步上玉石臺階。

柯衛卿身着藏青色絹布甲,腰佩短劍,腳上是深藍布靴,眉清目秀之下,這一身武士裝束,顯得更加英俊潇灑。

有大臣不時斜眼偷瞧他,這就是皇帝的男寵?長相是很沉魚落雁,但到底是男人,哪裏比得上後宮的娘娘們,那麽妩媚豔麗,不懂皇帝怎麽會看上他的?也許是一時貪玩罷了。

厭煩了女色,就玩玩男色,這在大燕後宮,也不罕見。

柯賢也在隊列當中,只不過他是正三品的郡王,因此要走在前頭,他沒有回頭看柯衛卿,即便是知道他也上朝來了。

「這……」

「柯衛卿,出來聽旨。」煌夜的聲音透徹朝堂,猶如洪鐘。

站立在最末一排的柯衛卿,不由得站出來,他還沒有帶兵的經驗,但是曾經孤身剿殺過流匪。

「臣在。」

「朕命你為平虜中郎将,帶兵二千,前去圍剿匪徒,你可願意?」

「臣領命!」

「很好。」煌夜擺了擺手,「下去吧。」

柯衛卿的額頭上都是汗,但裝作輕松地退回席位。

「皇上!」趙國維突然高聲地道。

「怎麽,你還有事要議?」這說是肥差,但弄不好也會喪命的,煌夜不認為趙國維非要得到它不可。

「正是!」趙國維舉起手中的象牙笏道,「不知昨日,老臣上呈的奏章,皇上您過目了沒有?」

「什麽事?」煌夜每日批閱的奏章,成百上千,包羅萬象,但唯獨趙國維的,他總是最晚才批複。

因為趙國維年紀大了,出征逐年減少,但權威卻日益增大,為他的門下之徒,世侄子弟,撈了不少好的官位。他的奏折,表面看起來義正言辭,忠肝義膽,實則中飽私囊,十分醜陋!

「七月初七,天上牛郎會織女,這是大好的吉日。」趙國維突然來了這麽一段,可是這才二月頭呢。

「然後呢?」煌夜問道。

趙國維停頓了一下,才慷慨一昂地陳詞道,「臣懇請皇上,能在此日迎娶皇後,為我大燕迎來國母!」

她的話倒也贏來衆人點頭贊同,煌夜登基已久,也應當有皇後了,光是妃子怎麽行?

「這婚姻大事,自然聽憑太後作主。」煌夜眉頭略皺了一下,「您就不必操勞于此了。」

「老臣遵旨。」趙國維雖然沒有得到實質的答複,卻已經勝利在望。

孫太後那邊他早已打點妥當,在下個月聖壽節,給太後賀壽之時,郡主爍蘭便可以名正言順的進宮。

這之後,太後還能拉攏皇帝與爍蘭的關系,讓他們在七月七那一天成婚,因為大婚需要準備,所以他才在這個時候,就先提了出來,也給大家提個醒。

這不,每個朝臣都在互使眼色,看來趙國維當上大國舅的日子,也不遙遠了。

就算後來退了朝,他們也還在議論,倒是把柯衛卿忘記在了一旁。

柯衛卿站在朝堂的角落,從正五品的守備校尉,升遷到為正四品的平虜中郎将,不過是半個月的功夫,他當然很吃驚,也很感激皇帝願意提拔他。

可是之後的大婚提議,又讓他的胸口感到憋悶。

這可是天大的喜事,煌夜乃天下之君,萬民之父,替百姓迎娶國母,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柯衛卿就是無法高興起來,胸口悶悶的,正低着頭,努力排解心中的抑郁時,趙國維竟帶着一班臣子,走向了他。

「恭喜你了,這麽快又升了官。」趙國維胡須都發白了,但身材依然健碩。

「末将不敢。」

「再過些時日,爍蘭也會進宮,到時候,還有勞你多多照顧她。」趙國維講得客氣,但語氣不容辯駁。

「是……」柯衛卿低聲應道。其實他有好些年沒見過郡主了,郡主也從未找過他。趙國維見他應承了,就一拱手,走了。大臣們也就都跟着離開了。

在趙國維的心裏,孫輩當然只有「小蘭兒」一個。這個柯衛卿,不過是趙、柯兩家聯手登頂的一道工具罷了,而且還是個男寵,态度自然有些鄙夷。

柯衛卿感覺到那輕視的目光,苦笑了一下,振奮了一下精神後,便回去營地,為剿滅匪徒一事操勞去了。

※ ※ ※

夜很深時,繁星橫在蒼穹。柯衛卿踏着銀亮的星光,從守備軍營策馬回到甘泉宮,還沒有來得及下馬,就看到李德意等一班內侍太監,提着燈籠,恭候在宮門前。

「小王爺,您可回來了。皇上傳召您,請跟我走一趟吧。」李德意笑眯眯地說,讓人看不見他的眼睛。

「這麽晚了……皇帝沒有休息?」柯衛卿有些驚訝地道,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

「是的。」李德意的話不多,但始終面帶微笑。

柯衛卿心想,皇帝深夜急召,大概是為了早上剿匪一事。正好自己也有事要請教煌夜,便拿着點兵的名冊,跟着李德意前往長春宮。

宮燈高懸,紅燭燃燒,室無纖塵。

煌夜披着一件黑緞裘皮外衣,肩膀寬闊。閑适地支起一只胳膊,倚靠在龍床的白玉枕上,另一只手裏拿着一本古棋譜,是壽宴時,夏國贈送的賀禮之一。

龍床的錦帳後邊,站着兩個身材苗條的宮女。她們手持銀托盤,放有翡翠酒壺,還有宮廷禦制糕點,方便皇帝享用。

此時,寝宮裏靜得只能聽見翻書的聲音。宮女不時看向金碧輝煌的大龍床,煌夜英俊威武,能有幸伺候在皇上身側,讓她們心中激動不已!但又十分畏懼帝威,只能偷偷望着,大氣都不敢喘。

煌夜津津有味地看着棋譜,正入神時,聽得殿外響起一陣利落的腳步聲,接着,便是李德意從側門走入進來,跪地道,「萬歲,柯衛卿到了。」

「讓他進來。」煌夜坐直了身,并揮退了随侍在側的宮女。

「臣叩見陛下!」柯衛卿一身青布戎裝,手裏還拿着兵簿,跪在離龍床十步遠的地方。

「免禮,過來。」煌夜看着柯衛卿如此清俊英武的模樣,心潮不覺澎湃。

早上在朝堂議事上時,柯衛卿因為官職低微,所以位列末位,明明隔開這麽遠,卻仍舊能注意到他的挺拔姿态。

以十六歲便登朝的年齡來說,柯衛卿是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官員,但也是最不卑不亢的一個。煌夜有留意到,不論其他官員怎麽冷落、蔑視他,他都能做到鎮定自若,專注于朝事。

此起那些一上殿,就想着怎麽為自己牟利的大官而言,柯衛卿就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蓮,讓煌夜暗暗贊賞的同時,竟也心猿意馬起來。

「朕今夜要抱他。」在下朝的時候,煌夜就這麽決定了。

不過要找到柯衛卿并非易事,雖然有着甘泉宮這麽好的住所,柯衛卿卻一直留宿軍營,很少回去住。

聽李德意彙報說,這些天來,柯衛卿都埋首于公事中,今日又領了剿匪的聖旨,估計不到深夜是不會回來的。

煌夜不想派人去軍營把他找回來,這會惹來口舌非議。于是耐心地等了一夜,終究還是等到他了。只不過柯衛卿這副遲鈍的模樣,顯然是沒有明白為何要他深夜見駕?

「皇上?」柯衛卿本來往前走了兩步,但看到龍床上,一席龍鳳錦被鋪開着,心頭一驚,便停下了。

「怎麽了?」煌夜明知故問地道。

「皇上,可否去移駕去禦書房……?」柯衛卿雙頰開始發燙,他低下頭,盡量保持一顆平常心,議事的話,當然是去禦書房裏為好。

「哦?你是想在禦書房裏做?朕倒是不介意。」

「诶?」柯衛卿愕然地擡頭。

「朕招你是為侍寝,你想去禦書房,倒是出乎膚的預料。」煌夜莞爾一笑,灼熱的黑眸,直直地盯視着驚惶無措的柯衛卿。

「不、不是的!臣以為您要看兵簿……」柯衛卿的臉孔刷地紅透,舌頭也僵硬了,他倒退了兩步,卻被煌夜喝住了。

「不準逃。」煌夜的眸子微微眯起,俊美的臉上也沒了笑容。伴君如伴虎,此刻是最為真實的寫照。

「皇上,請您饒了微臣……」柯衛卿不能走,亦不能跪,只能站在原地求饒。

「等一會兒,有的是你求饒的時候。現在,把衣服脫了,過來這裏。」煌夜拍了拍身旁的枕頭,低沉地催促,「快一點。」

「這……?!」柯衛卿的肩頭又開始不住的顫抖,手裏的兵簿被牢牢地捏着,封皮都快被擰破了。

「你是想抗旨?李德……」煌夜作勢要宣太監。

「不要!皇上,臣、臣脫……」

李德意要是進來,必定會帶來其他內監,煌夜上一次就要挾他說,太監一們會強行扒開他的衣服,打開他的雙腿,用宮燈照亮他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以示他沒有藏匿武器,按部就班地要他侍寝。

後宮妃子進入寝宮的時候,也都是赤裸着身體,僅有毛氈裹身。

但是柯衛卿是男寵,還是唯一的一個,李德意就別出心裁地給他披了一件幾乎透明的蠶絲長衫,以代替厚重的毛氈。

照理說,每次侍寝都該這樣,畢竟宮規嚴苛。可是煌夜不想別人碰柯衛卿的身體,就算是太監也不行。于是,就直接把柯衛卿召來了。

柯衛卿在戰戰兢兢地脫去布甲時,努力克制着想要逃跑的沖動,也許皇帝會這樣放過他也不一定,因為天就要亮了,明日還要早朝。

這樣想着,帛布腰帶也慢慢地解開了,衣物掉落在地上,形成一灘漩渦,兵簿也在上頭。

當脫得只剩下雪白亵衣、長褲之時,柯衛卿停了下來。僅管宮內很暖,他還是冷得微微發抖。

「全部脫掉!」煌夜的聲音雖然動聽,但在此時,只是加深了料峭的寒意。

「……」柯衛卿咬着下唇,扯下了自己的上衣,露出象牙白的肌膚,以及胸前粉嫩的兩點。

然後,他默默地低頭、彎腰,把長褲往下拉,全部脫完以後,雙手就擋在了身前。

——第一冊完;本書待續——

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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