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月光靜靜地照在校場東面的馬廄上,水槽倒影出半輪明月,顯得這裏十分幽靜。

柯衛卿愛來馬廄,不只是為騎士挑選戰馬,還會和馬夫一起,給馬兒安裝鐵蹄,讓它們無懼粗糙的地面,快如閃電。

以往的馬具,也都被柯衛卿改良過了,把笨重的銅質馬鞍,全都改成精鐵打造,加上皮革的修飾,讓其變得更加輕便,柔韌性還極佳。

騎兵們的兵器,也從以往的大型矛盾變成鐵劍,盾牌則綁縛在手臂上,不用手持,騎兵們在防護的同時,更容易攻擊敵人。

正因為這些改進,讓柯衛卿的騎士隊伍,在演練時非常威風,如同摧枯拉朽迅速的消滅「敵人」,大獲全勝!

柯衛卿來到這熟悉的地方,很快就發現了與往日的不同,或者說,他的目光完全被系在馬栓上的一匹紅馬給吸引過去了。

它渾身如血色瑪瑙,閃閃發亮,頭頸高昂着,鬃毛濃密。尾巴粗大而豐厚,顯得強勁豪邁。

它的眼珠則烏黑如夜,閃着精光。明明只是一匹馬,被它這麽一望,心底都升起一團寒意來。

「這個是……?」柯衛卿一靠近,紅馬便嘶鳴着,馬蹄重重刨地,有打鬥一場的勢頭。

「沒關系,我不會傷害你……」柯衛卿溫柔地說,并慢慢靠近,撫摩它的頸鬃時,這紅馬竟然哼哧了兩聲,真的忍耐了下來。

「哇!你真厲害!」青允驚嘆道,說起這馬的來源,「奉皇上旨意,要尋找一匹汗血寶馬,供你使用。可是我走遍了這邊的城鎮,都沒有找到好馬。唯獨這匹,我一眼就相中了!」

「你從哪裏買的?很貴吧?」柯衛卿驚訝地問,如此寶馬怎麽會有人舍得賣出來。

「非也。」青允搖搖頭,「這匹馬的骨骼、毛色、奔跑速度都是一絕,但是啊,馴服不了。賣它的人說,怎麽打都不聽話,連拉石磨的驢子都不如,就賤賣了出來。不過,你要是知道那戶人家是誰,一定吓一跳。」

「是誰?」柯衛卿的注意力已經全在馬上了,青允的話,并未認真聽清。

「永慶鎮,柯王府是也!」青允故意拉了一個長音。

「啊!」這下,柯衛卿是真的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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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別那麽意外,說實話,天底下哪裏的駿馬最多?還不是柯王府的馬圈?你小時候,不也在他府裏幹過活,應該知道他們家的馬有多好吧?啊!我的意思不.是指你以前……」

誰也不願意提起那種當賤奴的過去,青允認為自己又口快了,不禁道歉起來。 「不,青允大哥,我這次真要謝謝你!」柯衛卿這樣說時,雖然在微笑,眼裏卻噙着淚,倒把青允給吓了一跳。

「這、這又是怎麽回事?」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它真是我當年接生的小紅馬,沒有錯!」柯衛卿還記得那匹叫赤鷹的母馬,在一個大冬天裏生下這匹小馬,當時是難産,他守了一夜,才見小紅馬下地。

不知是不是小紅馬這個稱呼,刺激了赤紅馬,它的耳朵一激靈,竟然仰天長鳴了一聲,顯得十分興奮。

「哎,它不會是認識你吧?」青允驚愕地說。

柯衛卿從馬房取來一副馬鞍,也不拿馬鞭,放好之後,就打算扶鞍騎上去。

「你還是小心些,沒看到嗎?這馬臀上都是舊鞭傷……」這匹馬估計也吃了不小的苦頭,但也可看出它的脾氣有多頑劣,死也不肯對人低頭。

青允對于買這匹馬,本來也是有些疑慮,怕買回來馴不好,買了也白買。但是不買它,又總覺得錯過了上等的戰馬,于是還是買下來試試。

青允正想着時,柯衛卿已經飛身上馬,只聽「駕」的一聲,赤紅的戰馬便如脫弦之箭,飛射出去!

青允楞是只看見一抹火紅的影子,在這月色下的空地上來回奔馳,簡直是神了!

須臾,柯衛卿便駕馬飛奔回來,臉上滿是興奮的神色,「太棒了,青允大哥,你看到沒有?它的騰空,它的飛躍?」

「是……但是太快了……」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這馬兒就已經在這千米地上,跑了兩圈。

「赤影。」

「什麽?」

「它的名字,就叫赤影。」柯衛卿拍了拍馬脖,馬兒眨了眨眼睛,似乎挺喜歡這名兒的。

「不錯,真的好像一團紅色的光影……能和故友重聚,赤影也很高興吧。」青允笑着,想要拍拍馬頭,卻被不客氣地啃了一口。

「哇啊!這是狗嗎?!」

「哈哈哈,青允大哥,來,我們比賽一場!」柯衛卿指了指馬廄裏的其它戰馬。

「來就來,怕你不成,我到底是你比大的!」

青允當即牽了一匹馬出來,和柯衛卿比賽了起來,但更像是玩鬧,赤影自然是羸了,還非常不屑地低頭吃草,完全無視身後的青允。

「真是一點面子也不給啊,我好歹是買你回來的人。」青允摸着頭,靠着廄欄直嘆氣。

柯衛卿不免笑着勸慰了幾句,然後,四周靜了下來,青允突然說,「小弟,你回來的正是時候。」

「咦?」

「你應該明白,皇上準備鏟除趙氏黨羽了……」聲音壓得極低,青允說道。

「嗯。」柯衛卿點頭。

「現在不是最壞的時候,皇上當年送你出宮,也是為了保證你的安全。」青允有些收不住話匣地道,「那時新君即位,權勢動蕩,那趙老賊便開始捕殺與他作對的谏臣,不時捏造一些所謂通敵賣國的罪證,把忠臣當場處死,就算有刑部審訊,也是屈打成招,死了有千餘人……」

柯衛卿沉默了,關于通敵冤案一事,他是有耳聞,但沒想到如此血腥殘暴!

但是,即便趙國維趁着朝廷勢力重新劃分之際,或直接罷官,或制造冤案屠殺,明目張膽地狂攬軍政大權,煌夜也拿他沒有辦法。

因為在新舊權力交替之際,便也是朝廷最黑暗、冰冷的時期!

而煌夜能取得輝煌的戰績,又穩住趙國維一黨在朝廷裏,不起兵造反,就不知道花了多大的功夫!

當煌夜面對這重重困境、生死考驗之時,自己卻不能守在他的身邊,讓柯衛卿感到十分愧疚,和無以名狀的失落。

「不過,你總算是回來了。」青允笑了笑,「皇上曾說過,只要你回來,一切就都好辦了。」

「我哪裏有這麽大的能耐?」

「你怎麽沒有?你就是皇上的定心丸。」青允笑得有些暧昧,「總而言之,有你在,就是好事!」

「……」柯衛卿突然有些明白了,皇上招他侍寝,身為情報首領青允,怎麽會不知道?臉孔不禁有些發燙。

「我是粗人,不會講話,」青允謙虛地道,「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和那些獻媚的男子不同,你就好好地為皇上效力吧……」

「謝謝你,青允大哥。」柯衛卿朝他一個躬身,十分感激地道。

「你、別這樣……唉,從小你就是那麽可愛,讓我覺得不知道怎麽辦好……」青允最怕這種親昵了。

「啊?」

「沒、沒!什麽都沒!剛才那句,你可千萬別和皇上說!」

最後,青允慎重其事地千叮咛、萬囑咐,直到柯衛卿笑着表示,什麽也沒聽到,他才徹底松了口氣。

深宮的另一邊,雖然已是深夜了,煌夜卻還是坐在白玉的圍棋盤旁,一邊執子思索,一邊聽着李德意的小聲回報。

「萬歲,小王爺開心着呢,騎着馬兒直遛彎!」

「知道了,退下吧。」

「奴才遵旨。」

李德意離開後,偌大的禦書房內,就只剩煌夜一人了。銳利的黑眸,此時出神地凝視着,棋盤上縱橫交錯的黑白雲子,這場罕見的溫柔對弈,顯然沒有往日裏那種橫掃千鈞的态勢。

把永麟遣走之後,煌夜知道柯衛卿在這宮裏,就沒有其他可以交心的人了。雖然不想他與別的男人太過親近,但是完全孤立他也是不行的。這兒可不是天牢,他想讓柯衛卿在這有「家」,有「朋友」的感覺。

因此,煌夜在前些日發了一道密旨給青允,讓他在宮外挑一匹好馬,再來看看柯衛卿,與他談談天,也算是彌補了送走永麟一事。

但是,現在想想,對于重要的「棋子」這麽體貼,是行得通的嗎?

煌夜沒有忘記當初栽培柯衛卿的用意,雖然心裏矛盾,而且感到困惑,但随着手裏的白子、黑子不斷的交替落下,收拾殘局,心境也逐漸地明朗起來。

「有什麽不行的?朕要的——不都一直在手心裏嗎?」煌夜自言自語道。就像這一顆顆棋子,始終都在他的指尖輾轉。

而且不論他怎樣對待柯衛卿,都是為了留住他而做的。

至于為何如此之執着于此,煌夜就不想去考慮,如今國事繁重,能與柯衛卿如此這般相處,他就已經四分滿意了,這剩下的六分,就等來日方長了。

※ ※ ※

轉眼使是三月,正是鳥語花香、春光明媚之時。在這時候,迎接柯王府的爍蘭郡主進宮是最合适不過的了。

大燕皇城外的禦道上,鑼鼓喧嘯,鞭炮炸響,舉着節杖、彩旗的儀仗隊,在前頭開路,後邊則是鼓樂隊,護軍,還有王府家向皇太後進獻的禮品,有黃金一百兩,白銀一萬兩,青花瓷茶具十套,彩綢千尺……這些寶箱、馬匹,讓隊伍延綿有十裏之長。

城裏的老百姓,除了皇帝登基那會兒,還真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面,不由夾道觀望,議論紛紛,這永慶鎮的柯王府真是富甲一方啊!

這爍蘭郡主進宮,是去給太後當「宮司儀」的。王府就送這麽厚的禮,若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迎娶皇後呢。

不過,也有人說,郡主那叫「金枝玉葉」,這個排場不算隆道,而且比起這浩浩蕩蕩的送禮隊,大家對郡主本人更感好奇。

民間早有傳聞,柯王府裏有一位貌若天仙的郡主,今年剛滿十七,不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騎馬打球呢!

這樣能文能武的郡主着實罕見,她又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權勢極高的趙國維的嫡親外孫女。

誰都知道趙大将軍極為疼愛他的獨生女趙雪蓮,因此對這外孫女也是寵愛有加,親昵地叫她「小蘭兒」,那真是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裏怕化啰。

這樣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又美貌非凡的郡主,就要進宮了,百姓們能不伸長脖子,追着看個究竟嗎?

但是,郡主安坐于一輛八匹駿馬拉的漆綠馬車內,三面車窗上全镂刻有金牡丹,門簾則是孔雀綠的浣紗,剛好遮擋住一切閑雜視線,又很優雅。于是,大夥只能聞到一股奇異的馨香,便眼巴巴地看着車子,有條不紊地行駛進東邊的宮門去了。

同樣是三月初三的這一日,誰也不知道,皇宮裏頭,有一支兵馬正在等郡主的隊伍行走完畢後,方可出來。

那是柯衛卿率領的二千鐵騎,這是他奔赴東林鎮剿匪的日子。

當柯衛卿知道國師挑選的出兵吉日,和爍蘭郡主進宮是同一天時,他有點驚訝,旋即又有些緊張,對于爍蘭這個「姐姐」,他較深的印象,就是小時候,她甩給自己的一馬鞭吧。

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再怎麽說,爍蘭都是王府郡主,他的繼姐姐,柯衛卿知道自己應該尊敬她。

因此,柯衛卿并沒有與姐姐搶道,而是選擇靜候一旁。

待儀仗隊伍全部通過宮門之後,柯衛卿正打算發號施令,讓騎兵隊出行,後頭卻響起一聲嘹亮的「皇上駕到!」,打斷了他的手勢。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儀仗隊也好,還是騎兵隊,統統匍匐于地,何衛卿也是立刻下馬跪倒。眼角的餘光,可以瞥見一輛朱紅禦辇正停在不遠的十字路口。

皇上步下辇,衆人的額頭就壓得更低了,幾乎都碰到石磚地面。

這時,一個甜美的聲音自貼金的馬車內響起,「奴婢叩見萬歲。」

說話的當口,郡主的貼身丫鬟春悔,就已經掀開了那深綠的紗簾。一身朱紅錦衣,宛若三月新娘的爍蘭,邁下車來。

她對着皇帝玉手相合,置于右胯,微微一壓,輕輕一蹲,柔媚又不失端莊地道了一個萬福。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不是為她身上的香氣,也不是為她那溫婉動聽的聲音,而是她接駕的方式。

皇上都已經到了,她才出來拜見,這樣的架子就算是趙大将軍也不敢端啊。

一時間,夾在這兩道高聳宮牆之內的人們,都不知該作何反應,靜得只聽見風吹動彩旗的聲響。

「免禮。」

煌夜開口道,不低不高的噪音,在這深黃琉璃瓦之問,聽起來特別沉穩,「朕奉太後的懿旨,前來接表妹去壽安宮……為你接風洗塵。」

「奴婢叩謝萬歲、太後的恩典!」爍蘭的心裏別提多高興了,但是依然寵辱不驚地行了一個萬福。

「都平身吧。」煌夜又道,那些塞滿宮道的仆役侍衛,就又紛紛叩謝萬歲,站起來。

柯衛卿也起身了,聽到皇上的話,突然明白了他那日說的,無法相送是什麽意思,因為要來迎接爍蘭郡主吧。

性情醇厚的孫太後特別喜愛這位能歌善舞、聰慧可人的小郡主,皇上自然也要愛屋及烏,特別禮待爍蘭吧。

讓皇帝親自出迎,護送到壽安宮,這是何等的榮耀。柯衛卿不由看向皇上與爍蘭,見他們相談甚歡,心裏竟然湧起一陣失落。

可是即将出征的人,怎麽可以心如浮萍、如此煩躁?柯衛卿自責不已,暗暗地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煌夜對正要回去馬車內的郡主說道,「你還沒見過你的王弟,柯衛卿吧。」

「是、是的。」爍蘭雖說伶牙俐齒,卻也禁不住結巴了一下,然後才幽聲說道,「可惜奴婢與王弟不同路。」

「這次可巧了。」煌夜說着,望向隊列的末端。那明顯不同于儀仗隊的騎兵隊,整齊而又肅靜地排列着,「你王弟今日出征,為朕去清剿盜賊。你看,他不就在你後邊,等着出宮去嗎?」

爍蘭一驚,說實話,她坐在馬車內,不論外頭如何喧嚣,滿心思全是如何給皇帝留下最深的印象,一步登上皇後的寶座,至于其他事情,她完全沒有注意到。

聽皇上一講,爍蘭不由轉身,望向後頭。儀仗隊紛紛退開至兩旁,彩旗也呼啦啦地再度飄起,等到旗幟靜止,爍蘭那晶瑩剔透的黑眸,就看到了那站在火紅駿馬前的少年。

眉清目秀、挺拔英武。一身青銅铠甲,更顯得他威風凜凜,又十分高貴。瞧這周身的氣度全然不是當年那個低賤的小馬童了,這要在外邊,得迷倒多少貴族千金?

不過,從爍蘭眼裏投射出去的,絕不是對他美貌的癡迷,而是無比之厭惡,在看到柯衛卿以前,她就非常讨厭他了。

一個無父無母、來路不明的野種,一到王府就惹來風波,先是害得父母争吵,有傷和睦,後來又害她跌下馬來,大為受驚!

可以說,他從小到大就是一個害人精!也不知道皇上是怎麽想的,竟然要柯王府認這種野種為繼子!

這認養一事,叫柯王府丢盡了顏面。雖然府內的人,都不敢提起這個小王爺,但是爍蘭知道,他們一定在心裏笑話自己,有這麽一個賤種弟弟。

這些怨氣她原本都忍了,所謂眼不見為淨,可是沒想到柯衛卿又回到宮裏,還狐媚了皇帝,侍寝了兩回,真是下賤又卑鄙,看見都覺得惡心的雜種!

這樣的人要是在王府裏,早被她用亂鞭打死了。可是外公卻讓她「善待」柯衛卿,說要利用柯衛卿這座橋,邁上晉封為皇後的康莊大道。

而她當上皇後之後,要怎麽處置柯衛卿,都是一句話的事。

小不忍則亂大謀,外公的訓誡,爍蘭有記在心裏,為此願意「既往不咎」。可是這一切,在看到柯衛卿那張俊美的臉孔時,全都化為烏有!

他越是出色,爍蘭也就越嫉恨,這麽一個男人,竟然和她搶奪夫君,這口惡氣要她怎麽吞下去?

柯衛卿只是輕輕地看了一眼爍蘭,就轉開了視線。男女授受不親,尤其郡主是這麽尊貴的身份,他确實不适宜一直盯着她看。

但僅僅是這麽一瞥,就讓他十分驚訝郡主的美貌,她的膚色是如此潤澤,正如這三月春光,充滿着濃濃的暖意。

她和小時候一樣,長得是眼大鼻高,臉盤圓潤。飽滿又雪白的額頭上,還貼着時下最為流行的鉑金花钿,更顯得她雍容華貴,風情萬種。

但是她的目光又如此冰冷,讓人如墜寒冬冰窟之中,即使她的妝容再完美無缺,也依然給人以不可一世的驕傲之氣。

柯衛卿即使是轉開了臉,也依然能感到郡主的目光,如匕首一般在他的身上劃動,不禁有些氣息凝滞。

「爍蘭,你不過去問候一聲嗎?」在這令人窒息的時刻,煌夜微微笑着問。

「奴婢……正想要過去。」爍蘭的一口怒氣湧到胸口,又來到喉嚨,卻在吐出來時,瞬時變幻出一副可親可愛的笑容來。

柯衛卿看見爍蘭在皇上的陪同下,款款走來,不由再度跪倒,「臣給爍蘭郡主請安!」

「都是一家人,何需請安?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姐弟是如此生分呢。」爍蘭嬌聲嬌氣,拿腔拿調,還伸出芊芊玉手,親切地要扶柯衛卿起身。

然而,她的手指連柯衛卿的袖子都沒碰到,隔空做個樣子罷了。

「兄妹同心自然羨煞旁人。等柯卿家凱旋歸來,你定要與他好好團聚一番。」煌夜說道,「朕會特別賞賜你們的。」

「奴婢領旨,謝主隆恩。」爍蘭連忙拜謝。

「謝皇上恩典。」柯衛卿也是躬身說道。

「皇上,觐見太後的吉時就要到了,您看……」一直随侍君側的李德意,小聲地提醒道。

「那,就請爍蘭郡主上車,朕随後就到。」皇上金口已開,爍蘭即便有千百個不樂意,但還是留下煌夜與柯衛卿,登上了華貴的馬車。

「郡主?」貼身的丫鬟春梅,在車邊問道,「啓程嗎?」

「啓程。」爍蘭讓儀仗隊重新開路,于是一面面的彩旗鋪展開來,形成絕妙的風景。

出征事重,不能多說。該到分別的時候了,煌夜卻拉起柯衛卿的手,在衆人注視之下,遞給他一道平安符。

「這是……?」這符紙顯然出自宮內的靜心廟,也是小時候,柯衛卿跟随煌夜,秘密練武之地。

「保命消災,朕要你平安歸來,你懂吧?」

「末将明白,也請皇上放心,一定旗開得勝、平安歸來。」

煌夜對自己的關心,掃清了柯衛卿心中的陰霾,綻放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卻看得煌夜差點下令,改由其他人出征。

心中縱有萬般不舍,但軍令如山,煌夜心裏很清楚,不止這一次,以後,他會不得不讓柯衛卿一次又一次的離開他的身邊。

「末将在此拜別皇上,皇上千萬保重!」柯衛卿跪下了,皇上輕輕嘆了一口氣,便在李德意的伴駕下,重新步上朱紅禦辇。在各種銅鑼、唢吶的鼓噪下,帶領着爍蘭,走向通往壽安宮的長街禦道。

柯衛卿起來後,便也率領着隊伍,浩浩蕩蕩、有條不紊地飛馳出了皇宮——這個不論他去到哪裏,去做什麽,終歸會回來的地方。

然而,各宮妃嫔以及內監宮女等,就把今日之事,看作是一場好戲的開端。

這豔壓群芳的姐姐是進宮了,往後,皇帝會寵幸哪個,還是個未知數。

因為柯衛卿而失寵的妃嫔們,對于柯王府可是恨之入骨,她們巴不得看到這姐弟二人鬥得你死我活,那麽她們就能坐收漁翁之利,再次得到皇上的寵愛。

但對于擁護柯王府,即趙國維一黨來說,他們終于等來了未來的皇後娘娘,這皇宮的天地就要發生大變化了。每個人都翹首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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