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意氣風發

陳婉之跟着那名侍女回到聽雨堂,一路上一言不發。進了屋,一名仆侍過來送茶,眼看就要走到桌旁,腳下一磕,跌了一跤。那茶杯砰的一聲碎了,茶水也灑了一地。這時剛好有一名弟子進屋,她見此情景,向那仆侍喝道:“你瞧你,毛手毛腳的!再這樣,堂規伺候!”

陳婉之道:“別吓她!我可不是葉幫主,摔個花瓶就要殺人。”

那仆侍戰戰兢兢收拾完,匆忙下去了。陳婉之問那弟子:“有事?”

那名弟子回道:“剛才厚土堂的蘇堂主來了一趟,說想見你。”

陳婉之手一揮,道:“他再來,就說我睡了。”

“是!”

那弟子剛走,又有人禀道:“葉幫主來了,正在堂外。”

陳婉之起身往裏屋走去,淡淡地道:“不見。”

李若天和王朝雨這時正伏在屋頂,聽說葉長簫來了,不敢繼續待在這裏,悄悄溜了下來,往別處去了。到了半夜,天上又開始下雨。李若天問道:“咱們在這裏等到天明還是先下山?”王朝雨道:“下去也沒地方住,在附近找個地方躲一躲算了。”二人左轉右拐,摸進一間無人看管的柴房,索性就在裏頭避雨歇息。

次日一早,雨停了下來,山路泥濘難行,卻阻擋不了人們的熱情。楓山腳下,到處都是從各地專程趕來的武林人士。山路上,走到哪裏都能看到上山的人。不少人為了在五行臺下占個好位置,跟先到的人吵了起來。若不是有紅葉幫弟子看着,恐怕早就大打出手。這麽多年來,楓山頭一次這麽熱鬧。

李若天和王朝雨天沒亮就從柴房裏溜了出來,等到天明,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裝作剛上山的看客。因昨夜有雨,不少擺好的桌椅板凳都收了起來。清晨雨停,紅葉幫衆弟子又幫着把桌椅板凳都搬出來,在五行臺周圍依次擺開。葉長簫料到這次來的人多,讓手下擺了好幾百桌。過了一陣,仆侍們為每張桌子都添了水果。擺完果品,還要豎旗架鼓,檢查場地。

李若天從小到大沒見過如此場面,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不該坐,也不知坐在哪裏。王朝雨拉着他挑了個離臺較近的空桌,李若天剛坐下,王朝雨又去尋何淑清。不一會兒,便将何淑清帶了過來。李若天擡頭觀望,只見五行臺東側擺着五張桌子,中間一張稍大,桌後有兩把空椅,左右各有兩桌,桌後都只有一把空椅。

過了大約一個時辰,臺下各桌已經坐滿,後來的人只得遠遠站着。李若天和王朝雨餓了一晚,看着桌上的果品直咽口水。何淑清正想笑,忽然間鼓聲大作,號角齊鳴。葉長簫夫婦領着四位堂主走了出來,來到五行臺東側站定。衆人見葉長簫到來,全都站了起來。這時鼓樂驟停,幾百名紅葉幫弟子列隊走出,分成四隊,将五行臺圍了起來。這些人步伐整齊,氣勢十足,顯然訓練有素。此外,石臺附近以及要道路口另有專人守衛巡邏。

葉長簫見人差不多到齊了,提一口真氣,朗聲道:“各位請坐!”衆人紛紛坐下。葉長簫繼續說道:“各位來到楓山,葉某沒什麽好招待大家的,一些時令水果,不成敬意,請随意品嘗!今日遴選弄劍堂堂主,唯才是舉。任何人都可以上臺,只準用劍,屹立不敗者,便是紅葉幫弄劍堂新一任堂主。今日比劍,并不是要一決生死,希望各位點到為止,勝負一分,立即停手,不要傷殘性命!”語畢,臺下呼聲疊起,大多是應和的,當然也有急着看熱鬧起哄的。

葉長簫跟夫人走到中間那張桌子後面坐下,四位堂主分坐兩邊。這樣的場合葉夫人原是不露面的,只因今日她的兒子葉興要登臺比武,争那堂主之位,這才答應葉長簫到場觀看,同時對他倆夫妻不和的謠言也是一種回應。

葉長簫夫婦和四位堂主剛一坐下,臺下立時便有人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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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穿黑衣的就是聽雨堂堂主陳婉之嗎?果然漂亮!”

“這模樣,這神态,難怪葉幫主喜歡她!”

“你倆不想活啦?小點聲!”

葉夫人見臺下不少人往陳婉之那邊看,冷哼一聲,餘光瞥了葉長簫一眼。

李若天向四周望了一圈,沒看到蔣玄等人,尋思着他們可能在石臺另一邊。這五行臺有半個人高,他坐在北邊,視線受阻,石臺南邊是看不清的。

一名長須大漢走上五行臺,向四下大聲道:“元州宋忠,特來與使劍高手切磋,有沒有人上來賜教?”

臺下鬧哄哄的,起了幾次哄,總沒人願意上去。這時一個長臉漢子走上臺來,高聲道:“弄劍堂秦升,特來領教閣下高招!”

“原來是弄劍堂的高手,”宋忠略施一禮,噌的一聲抽出劍來,劍鞘往旁邊地上一扔,劍尖斜指地面,左手捏個劍訣,大聲道,“請罷!”

秦升還禮拔劍,快步沖了上去。弄劍堂劍法講究先發制人,追求的是快、準、狠。秦升在堂裏待了十多年,早養成以攻代守的習慣,一出手便攻勢如潮。

臺下有人嘀咕道:“這人怎麽上來就拼命,難道那宋忠跟他有仇?”

旁邊一人道:“這就是弄劍堂的高手,你呀學着點!”

宋忠在元州也算使劍好手,雖然忙于接招無暇反擊,守得倒還周全,并沒有漏出任何破綻。他上臺倒不是想争這個堂主,只是想在衆人面前露兩手,誰知一開始就被秦升壓制得死死的,根本騰不出手還擊。拆了二三十招,宋忠心裏漸漸有些焦急,他內功不深,再這麽耗下去,早晚敗于秦升之手,倘若連手都沒還,豈不丢人?

又過十來合,宋忠見秦升挺劍刺自己左腿,當即右跨一步,一招“直搗黃龍”刺向他胸前。秦升如不撤招,必然當場喪命。宋忠使出這招“直搗黃龍”,也是無奈之舉。秦升雖然重攻輕守,卻不糊塗,立刻撤劍,往旁邊一跳,避開這一劍。宋忠拼出機會,立即欺身上前,一招連着一招,仿佛要把憋在胸中的悶氣全都發洩出來。

葉長簫面無表情地望着二人,時不時向臺下掃上一眼。身為幫主,他關注的事遠不止這一件。

李若天不會使劍,因此看得格外認真,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一招半式。王朝雨道:“這倆人劍法平庸,沒什麽可看的。”何淑清道:“師妹,你的劍呢?怎麽一直沒看到?”王朝雨道:“我早就不用劍了。”

說話間,秦升大喝一聲,一招“扭轉乾坤”,撥開來劍,登時反客為主,向宋忠手腕連刺三下。宋忠心中一慌,亂了方寸,眼看劍撤不回來,手腕要被削斷,立即撒手棄劍。秦升手一抖,把他的劍挑飛出去,跟上一步,劍尖抵他胸膛,笑道:“承讓!”

葉長簫見秦升獲勝,微微一笑,點了下頭,以示滿意。

宋忠險些斷腕,身上冷汗直冒,連忙道:“慚愧,慚愧!秦兄劍法卓絕,在下佩服,佩服!”

秦升撤劍站在五行臺中央,面色倨傲,心裏甚是得意。他贏了這一場,為紅葉幫和弄劍堂長了不少面子。不一會兒,又有一人上臺挑戰。那人劍法與宋忠相當,幾十招後便敗在秦升手下。過了一會兒,又有人上臺求戰,結果也是落敗。秦升連贏數場,一時間無人再敢上臺。

“不愧是紅葉幫啊!弄劍堂随便挑出一人就這麽厲害!”

“弄劍堂精研劍法,比劍贏了不是理所應當麽!”

臺下看客議論紛紛,不少人發出欽佩之語。

李若天向王朝雨道:“你們不是要偷那什麽掌麽?這會兒所有人都在這裏,正是天賜良機!”

何淑清道:“你以為葉長簫會把《催魂霹靂掌》放在自己屋裏?我又不是沒找過。”

王朝雨道:“好戲還沒開始呢!咱們先在這裏看一看,那事不急。”

秦升等了半天,不見有人上臺,忍不住道:“還有哪位……”

話沒說完,只聽臺下一人笑道:“有趣!有趣!哈哈哈哈!”

秦升轉頭望去,還沒看到人,面前人影一閃,一名藍袍男子跳上臺來,臉上笑呵呵的,一副玩笑不恭的樣子,全無比劍之嚴肅。

秦升面色不悅,問道:“你是何人?”

藍袍男子拱了拱手,笑道:“我?開陽星!”

臺下一片嘩然。

“哪有人起這名字?”

“這是什麽名字?明明是天上的星星嘛!”

王朝雨看到開陽星,險些叫出聲來,小聲問道:“師姐,他怎麽來了?”

何淑清道:“大驚小怪!他來不是很正常麽?不來才不正常!”

王朝雨面露憂色,說道:“他這麽張狂,把名號都報了,就不怕洩密麽?”

何淑清道:“難道咱們上去把他拽下來?由他去罷!一個稱號而已,這些人未必會懂。”

秦升臉色鐵青,喝道:“這是試劍會,報上真名!”

開陽星笑道:“我本來就叫這名。不信的話,你去問我爹!”

他這話一出口,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不少人捂着嘴笑起來。秦升望向葉長簫,見他一臉平靜,并沒有責罰的意思,便轉過頭來,說道:“我不跟來歷不明之人比劍,你既不願報上真名,告訴我你是從哪來的,這總可以吧?”

開陽星嘿嘿一笑,說道:“我從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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