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梁仲伯與許芳兩人躲躲藏藏,就怕被二爺的手下搜索到,在車站時要不是梁仲伯機靈,恐怕兩人早已命喪黃泉。

梁仲伯沒想到,二爺竟然真的派人狙殺他,他好歹也是大少院裏的謀士,二爺當真要與大少翻臉嗎?他就不怕大少将事情捅到老爺跟前?

他和許芳不敢走大路,也不敢雇車,只能淨挑些巷弄小道走,兩人搞得狼狽不堪,好在大少派來接應的人終于趕到。

“袁光,你怎生來得這般遲!”梁仲伯看見袁光,立即不滿的抱怨着。

“梁公子,你以為我很清閑嗎?”袁光斜睨着梁仲伯,這半路出家的梁公子,仗着自己讀過幾年書,在大少院中得了個謀士之職,便自以為高人一等。

“大少讓你接應我,你耽擱了時間,誤了大少的事,你擔得起嗎?”梁仲伯冷冷說道。

“要不是我替你引開二爺的人,甭說辦事,你這條命早沒了,誤事?我丢下你都不叫誤事。”袁光不客氣開口,若不是他們将二爺的人馬引了來,需要他這般辛苦的将人再引走嗎?

梁仲伯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他本來是一介書生,巴着大少的腿才能上位,在大少院中求得一席之地,自是沒受過什麽訓練,比起大少原本的手下,那是萬萬比不上的。

袁光把梁仲伯的氣焰壓了下去之後,冷哼了聲,轉身帶着兩人離開,一旁的許芳從頭到尾都不敢出聲,之前的九死一生吓到他了,他沒想到只是幫大少辦事,竟會惹來殺身之禍。

他不禁懷疑,這是大少除掉他的手段嗎?否則為何派來同行的是梁仲伯,而不是能保護他的護院?

許芳越想越心驚,大少故意派他和梁仲伯,是不是有其他用意?難道……!大少發現他兩的奸情了?否則如何會讓他兩同行。

袁光帶着兩人穿梭在北京城的巷弄中,梁仲伯發現,袁光每到一個轉角處,就會四處小心張望一番,然後在牆角留下一個特殊的記號。

他暗暗記下,過了一會,袁光帶着兩人來到一條小胡同,胡同裏面只有兩三戶人家,袁光走到最裏面那戶門前,擡起手輕輕叩了叩門,三長一短。

“來了,門外是誰阿?天色這般黑。”裏面傳來一道女子的嗓音,卻說着令人費解的話。

“是我,女兒紅一杯。”袁光低聲答道,沒多久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着門“咿呀”一聲便開了,裏面一位做婦人打扮的女子,将他們三人迎了進去。

“外面風聲正緊,你怎地把人帶來這了?”那女子似是很不滿意袁光的莽撞,皺眉責備着,一邊小心的将門又栓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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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的人追得緊,除了這裏沒別處可去了。”袁光抱歉說道,二爺這次鐵了心要拿下許芳,之前在車站因為沒料到還有梁仲伯,才讓兩人僥幸脫逃。

誰知沒多久,二爺手下精銳盡出,就為了拿下這兩人,袁光被追得無法了,只得上門求救,否則再拖下去,三個人都難逃一死。

“二爺這次是打定主意了,你莫參和進去。”那女子聽罷,淡淡開口。

“先別說這些,這兩人你安排一下。”袁光一個眼神打住女子的話,女子馬上會意,拍手招來丫鬟,讓丫鬟帶着兩人到東側的廂房。

待梁仲伯與許芳都離開後,袁光才籲了一口氣,“這事兒忒難辦,我兩邊都不是人罷。”

“誰讓你應承下來了,難辦也得辦。”女子盯着袁光冷冷說道,袁光擺擺手,“莫娘子莫急,袁某既應承下來,必會将事情辦妥。”

“如若真能得到二爺的支持,那麽我們便又多了些勝算。”莫娘子低低開口,為了這事兒,衆人都在努力着,如今她能搭上袁府的人,希望能見到袁二爺。

“還別說,我在大少院裏,要見二爺也不是那麽容易。”袁光坐了下來,替自己倒了杯茶,咕嚕咕嚕一口喝幹,今天一整天在外奔波,真是累死他了。

“袁先生謙虛了,除了袁祈你便是二爺手下的第一人,如若不是二爺的意思,你如何會到大少院中?”莫娘子拂了拂衣袖,淡淡開口道。

“看來不能小看你們的情報網阿。”袁光微愣,随即又恢複正常,笑着說道,眼中卻毫無笑意。

他原本是在二爺手下這件事,就連袁府中人,也并無多少人知曉,沒想到莫娘子竟然會知道,難道他們也有人滲入袁府?

袁光沉吟着,如若這般,可得趕緊通知二爺,前些時候袁興的叛變他有耳聞,說起袁興,袁光就想嘆氣,就為了些錢,把自己的命給丢了,何苦來哉。

“那兩人務必看緊些,有什麽動靜,随時告訴我。”袁光将梁仲伯和許芳留在莫娘子這裏後,便離開了小胡同。

他走出胡同,來到轉角處,眼神瞄着自己留下的記號,心中暗笑,梁仲伯阿梁仲伯,這可是二爺為你設的局,就看你能走到哪一步了。

袁光站在原地等了一會,便瞧見大少的人馬出現在街道另一端,他趕緊走了上去,在擦身而過時,輕輕丢下一句,“兩人已安全。”

大少人馬似無所覺,繼續往前走着,沒多久來到倚翠閣,倚翠閣藏身八大胡同,淹沒在一堆秦樓楚館中,外表并無特別富麗堂皇,和一般的妓館并無不同。

大少的人馬進了倚翠閣大門,媽媽随即便迎了上來,“唉呦,客官第一次上門吶,快快裏面請──”

“不用招呼了,就她吧。”帶頭的人打斷媽媽的話,随意指了指旁邊一位花娘,花娘受寵若驚趕緊迎了上來。

“找一間安靜的廂房。”帶頭人丢給她一錠銀子,花娘馬上笑逐顏開,帶着他們來到二樓轉角偏僻的一間廂房。

“幾位爺,小女子一人服侍怕不能盡興,還是多找幾位姑娘吧。”那花娘看着眼前幾個三大五粗的壯漢,心中有些忐忑,她一人如何應付得了,還是多找幾位姊妹比較妥當吧。

“這裏不用你伺候了,你幫我們把這送到天字一號房就行了。”帶頭人掏出一封信和一錠銀子,讓眼前的花娘幫忙送信。

“謝爺打賞。”花娘笑瞇瞇的接下了,才一轉眼就得了兩錠銀子,還不用伺候客人,這樣的好差事真輕松。

她轉身來到三樓的天字一號房,其實說穿了,就是花魁的廂房,她在門上輕輕叩了叩,裏面原本尋歡作樂的聲音嘎然而止。

她有些忐忑,花魁的脾性不好,她剛一時忘形,未注意裏頭動靜,現下恐怕是打擾了客人,媽媽如果怪罪下來,又是一頓好打。

“雲裳姑娘有事嗎?”沒多久花魁身旁服侍的小丫鬟拉開房門,看見門外站着的是雲裳,便開口問道。

“有人托我送封信到天字一號房。”雲裳将手中的信箋遞了過去。

“麻煩雲裳姑娘了。”那小丫鬟面無表情,接過信箋後,“碰!”地一下甩上了門,雲裳摸摸鼻子,比剛才她叩門還響亮,花魁說不得又要發脾氣了。

雲裳回到自己的廂房,侍候的丫鬟湊了上來,“雲姑娘今天心情很好?”

“還不錯。”雲裳睨了一眼身旁翠綠褶裙的丫鬟,淡淡回道。

“那就好,五爺可等着雲姑娘的消息呢。”丫鬟笑嘻嘻開口,幫雲裳理了理衣衫。

“啧,五爺忒是麻煩,三天兩頭給我找差事,他嫌我還不夠忙嗎?”雲裳撇撇嘴,這主子真是會使喚人,一天到晚都有命令來,讓她一刻也不得閑。

“能者多勞呗,雲姑娘深得五爺賞識阿,這可是奴婢求都求不來的。”那丫鬟捂着嘴咯咯笑道。

“這般多話,剛那封信箋默下來了嗎?”雲裳翻了翻白眼,趕忙問正事要緊。

“喏,這兒呢。”丫鬟将桌案上墨跡仍未幹涸的紙張遞給雲裳,雲裳看也不看,“趕緊吹幹了我好拿去交差。”

“是。”那丫鬟改緊将墨跡風幹了,然後将紙張折了幾折,塞到一個小香囊裏,遞給雲裳。

“雲姑娘早去早回阿,讓五爺別太折騰人阿。”丫鬟暧昧的笑道,對着雲裳揮揮手,雲裳嘴角抽搐的換了身黑衣,揣着香囊便利落的從窗子翻了出去。

此時花魁房裏,大少斜倚在花魁腿上,身後花魁替他捏着肩膀,他拿着剛剛那張信箋神色默然,手指輕輕彈了彈紙張,看來袁光将那兩人救下了。

沒想到二弟竟然真的對許芳出手,看來他打算和他撕破臉了,袁大少臉色冷凝,無妨,就讓他們兩個證明一下,究竟誰才有資格站在父親身邊。

“大少,臉色這般難看,可是有誰開罪了您阿?”花魁嬌聲細問道。

“無事,吓到你了?”大少捏了捏花魁的下巴,笑着問道。

“可不是嗎,大少剛才的臉色吓死奴家了,奴家還以為是哪裏伺候不好呢。”花魁湊近大少耳邊軟語呢喃着。

“爺就愛聽好聽話,說得好,有賞。”大少豪邁的笑着,揮手便賞了幾張百兩銀票給花魁,随後站起身來理理衣衫。

“大少這就走了嗎?”花魁驚訝,這袁大少今天怎地這般早便要離開,這才剛入夜呢。

“爺有事,去去就回,小妖精在床上乖乖等着爺回來。”大少輕挑的拍了拍花魁臉頰,便離開了花魁的廂房。

大少離開後,花魁收起癡迷的神色,對着一旁的小丫鬟問道:“剛剛是雲裳來過了?”

“是。”小丫鬟低聲應道。

“那賤丫頭,肯定已經将信的內容傳給五爺了,又被她搶先了一步。”花魁攥緊繡帕,恨恨的說道。

“姑娘莫急,現在那大少被您迷得團團轉,還怕套不出話來嗎?”小丫鬟湊上前去,低聲勸慰着,這花魁性子忒急,辦不成大事,還容易誤事。

——

二爺與五爺坐在一間茶樓的二樓包廂裏,兩人神色凝重的商讨着什麽,這時守在門外的袁祈叩門,“二爺,有人求見。”

“進來。”二爺和五爺收口,望向門口,這時間上門的,或許是倚翠閣有消息了。

“奴婢給五爺請安,五爺吉祥。”進門的果然是雲裳,她趕忙行禮請安。

“起吧,有消息了?”五爺懶懶的問道,雲裳立刻拿出香囊遞了過去,“回五爺的話,剛得到的消息。”

“嗯,繼續盯着,切莫引起注意,去吧。”五爺身旁的公公上前接過香囊,雲裳低聲應下,便恭敬的退下了。

公公将香囊打開,掏出裏面折成小折的信箋,攤開來确認無危險之後,雙手恭敬的呈給五爺,五爺颔首示意他放在桌案上。

“你看吧。”五爺閉目養神,這幾日的動靜讓他疲于奔波,而且剛才又得知了消息,竟有人敢對小樓下手,他現下心裏煩悶得很,暫時不想管袁府的內哄。

二爺将紙張拾起,細細讀了一遍,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大哥果然是想用許芳引蛇出洞,連賠上梁仲伯都在所不惜。

袁光這事辦得不錯,不過前幾日袁光遞來的消息,讓他有所躊躇,雖說七年之後革命黨定會成功,但這七年內,革命黨犧牲無數精英和無數人才。

他要淌這淌渾水嗎?那日與五爺提了革命黨的事,五爺并無表态,想來也是,雖然五爺心裏知曉大清的衰敗,但怎麽可能接受有人在暗地裏密謀要推翻大清。

二爺腦中思緒翻飛,最近因為太後身體抱恙,五爺周遭也開始有了些動靜,愛新覺羅一脈開始隐隐有些動蕩,短時間內可能無法顧暇其他。

這幾日兩人為了突發事件奔波,已有多日未回別莊,卻是讓人趁了隙,對萬班主下毒手,這讓二爺開始擔心起青衣的安危。

好在目前父親仍是直隸總督,駐守在天津未回到北京城,在其他人眼裏,想必他二爺靠的是父親的名聲,他本身的勢力無以為懼。

他得趕緊将青衣安排妥當了,否則等到他與大哥的鬥争白熱化,怕是又會将青衣卷入禍端,二爺皺眉沉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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