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隔日便聽醇親王被急召入宮,載洵不只在皇上面前參了載沣一本,他還将事情給鬧到了太後跟前,一時間醇親王與多羅貝勒的兄弟阋牆,傳遍了整座北京城。

二爺對這消息不置可否,只是讓手下加緊查探大少行蹤,倚翠閣裏,柳詩詩的屍首像當初雲裳一樣,死不瞑目躺在床榻上。

收到消息時,我和二爺正準備進入桃源,二爺将袁祈遣退了,便與我一起進了桃源,我本想問他當初如何能夠自己離開,不過被他手頭上的消息吸引了。

“二爺,柳詩詩是五爺下的手?”我好奇問道,二爺點頭又搖頭,“是也不是,五爺利用柳詩詩,傳出假消息,載沣經過昨夜,怎麽可能還留着柳詩詩。”

五爺這招借刀殺人,不只替雲裳報了仇,還讓載沣栽了個跟頭,這時我有些好奇,“二爺,怎會想到用載洵對付載沣?”

“我只是讓他想想,他日光緒帝駕崩了之後,誰人繼承大統?”二爺淡淡開口,看來載洵野心也不小,他定是想到了‘過繼’這一點。

當初穆宗早死無後,慈禧太後選了載湉繼承大統,是為現在的光緒帝德宗皇帝,如今的光緒帝,也無子嗣,日後繼承大統的,肯定是要由宗親過繼的。

想來載沣應是心裏有數,畢竟太後将榮祿之女指給他,載沣想得到,載洵怎麽可能想不到,如若他能扳倒載沣,那麽無論是他自己,或是他的兒子,都極有可能上位。

這樣好的機會,載洵如何會放過,因此只要良弼稍加挑撥,載洵還不得跟着二爺的棋局走,只不過這棋子太過活躍,未能将二爺定好的腳本真正走完。

“那麽今日載洵押走的兩人是?”我好奇問道。

“是大哥安插在我身邊的人。”二爺淡淡開口,語氣中閃過一絲殺意,沒想到二爺竟是這樣将了大少一軍嗎?将大少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當作革命亂黨給推了出去。

“他二人如何會俯首認罪?”那兩人被捉走之後,不會喊冤嗎?

“載洵自有辦法。”二爺緩緩說道,這點小事自不用他們擔心,載洵那邊就會想盡辦法,讓那兩人就算不是亂黨,也變成亂黨,否則如何拉下載沣?

“……那個管事有些問題。”我沉吟道,那管事替大少牽線,讓大少攀上馮國章,而且據二爺所說,那管事竟敢口中惡言,這有點耐人尋味。

“應該是太後身邊的人。”二爺把玩着板指,緩緩說道,我一愣,二爺這般猜測倒也有幾分道理,雖然太後屬意醇親王一脈,必定還是要将事情掌控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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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安插個管事公公,對太後來說再簡單不過,還能掌握全府的消息走向,一有什麽風吹草動,可以立即向太後禀報。

“二爺,這麽說,太後對你們袁家……”如果管事是太後的人,那不就代表太後惦記上袁家了?這樣二爺不是危險了?

“應該不是太後的意思,怕是那管事心大了。”二爺搖搖頭,太後在宮中并未親眼見過新軍實力,還不至于惦記上袁家,況且父親尚在天津,并未入北京城,對太後沒有威脅。

“他如何膽敢自做主張?”我驚呼,這一個弄不好,可是會将自己小命給賠進去的。

“有時候權力會使人蒙蔽了。”二爺開口說道,之後一片靜默,我覺着氣氛有些沉重,便想起一直讓我耿耿于懷的問題,“二爺,你那日如何能夠自己出了桃源?”

“……似乎心意相通即可。”二爺被我突然一問,随後有些含糊的回答。

二爺答的含糊,我卻心下明了,原來當初玉佩所說,要得了我的允許,才能使用玉佩進出桃源,那允許指的并不是口頭說說,而是心裏的接納和信任嗎?

不過二爺如何知曉的?我眼眸一轉,是了,想必二爺從那大量的信息中,翻到了玉佩的使用方式,我眼角突然瞥見二爺唇角帶笑,一愣,随即有些羞窘的移開視線。

想來二爺肯定知道了我的情意,如若我沒有打心眼裏接受他,并且信任他,他是如何都無法使用玉佩的,如今他都已經成功離開了,如何能不知道我的心意。

“二爺,還是趕緊做事罷。”我尴尬起身,離開了二爺咄咄逼人的視線,身後傳來他愉悅的笑聲,心裏有一種被看穿了的懊惱。

二爺但笑不語跟在我身後,我不理會他,徑自清點着這一段時日的收獲,除去稻麥作物之外,栽種的蔬果也不少,而且我還發現,放在廂房中的蔬果,竟未腐敗,仍舊鮮嫩多汁,猶如剛采收下來。

經過我的試驗,外面的種子和裏頭的一樣,都是三日便可采收,因此我推斷是田地的作用,和種子無關,二爺也贊同我的想法,他認為這桃源裏的花草樹木,田地土壤,甚至是屋前的小河,肯定都非凡物。

我點點頭,不過那河水有何作用,我和二爺卻是一直都未發現,我也将之前曾經看見的銀光告訴二爺,但是銀光卻不曾再出現。

“袁祈已相中一間店鋪,過幾日我陪你去看看。”二爺突然提起這茬,我猶豫再三,“還是等事情告一段落罷。”

“無妨,載沣和大哥現已是自身難保,騰不出手來對付我們的。”二爺說道,我卻怕大少拼個魚死網破,硬将二爺拖下水。

“二爺,大少行蹤不明,你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我奇怪二爺态度的轉變,昨夜在馬車上不是還說,大少一日未除,他一日心不安嗎?

“袁祈已有線索。”二爺淡淡說道,我則驚訝袁祈的辦事速度,這才一個晚上,就找到人了?

“大哥這次可把自己逼上絕路了。”二爺輕笑,我好奇袁祈在何處找到大少的,誰知一問,竟是袁光傳遞的消息,大少躲到袁光那去了。

“你看,我可沒污蔑他,他确實與革命黨勾結。”二爺攤手,我啞口無言,這袁大少哪裏不躲,偏偏躲到袁光那裏,袁光竟将大少帶到莫娘子的小院。

這下好了,大少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載沣府上的兩人是大少身邊的人,也是革命黨的人,現在大少又窩在革命黨的藏身之處,若說他與革命黨沒關系,恐怕三歲孩童都不信。

“他怎麽會想到袁光?”二爺也有些驚訝袁光得大少如此信任,我兩對望一眼,這算是大少自尋死路,還是歪打正着?不管怎麽說,大少走向袁光的那一刻,便注定了他的結局。

“那……那個人呢?”我不想在二爺面前提起梁仲伯,但梁仲伯就像一根刺,梗在我和二爺中間,一日不除,我也是一日不能心安。

“跑了。”二爺皺眉,沒想到梁仲伯溜得比誰都快,許芳消失沒幾日,梁仲伯便覺不對勁,竟然趁着夜深人靜,逃了個無影無蹤。

大少因為處置了許芳,稍微出了口惡氣,再加上梁仲伯還有用處,他派了些事給他,結果一時疏忽了,竟讓梁仲伯逮着了空,溜出大少的眼皮子。

我狠狠皺眉,二爺安慰我,“別擔心,我定會捉住他。”我望向二爺,微微嘆氣,不欲将話題繞在那人身上,因此我問起五爺情況。

“我怕五爺一步錯,全盤皆輸。”誰知二爺卻是一臉擔憂,我連忙細問,才知二爺擔心五爺為了不被軟禁,妥協太後的條件。

“五爺會如此嗎?”我看着五爺不像會向人低頭的,如果軟禁就可讓他改變意志,園主也不會看上這樣的人罷?

“只怕五爺關心則亂,心裏有了牽挂,就容易被人捉着把柄。”二爺嘆氣,就怕對方拿萬班主要挾,那麽無論什麽條件,只怕五爺都會答應。

“二爺,我将你送到五爺那裏,你們好好談談罷。”我想了想,這是最好的辦法,二爺在這裏瞎猜也不是個頭,不如當面問問五爺不就知道了?

“待到晚上再說。”二爺不置可否,許是有了什麽打算,我便不再開口,專心研究起新研制的迷藥。

“對了,二爺,這藥怕是失敗了。”我想起要與二爺說迷藥的事,二爺一愣,問道,“失敗?如何說?”

“我只昏睡一日,與當初我們估計的二三日,差得遠了。”我頭也不擡的回道,二爺聽我這麽一說,才想起這藥效是與當初估計的有誤差。

“除了迷藥,麻醉藥造的出來嗎?”二爺沉吟一會開口問道,我偏頭想了想,颔首道,“應是可以,待我找出所需材料和器具。”

二爺聽我回答,振奮了不少,随後和我又商讨了許多需要的藥物,我一一記下,之後二爺繼續研究他的兵器,我則埋首在藥物中。

——

沒幾日便傳來醇親王身體不适,在府中休養,最近都不宜外出的消息,想來這是太後的意思,先平息了風波再說,不過就不知道載洵能否接受這結果。

二爺這幾日也越發忙碌起來,除了載洵和載沣的争鬥之外,二爺和良弼策畫的秋操演習果然提前了,二爺想利用這次機會,延攬更多人才為他所用。

不過得先把大少的事解決了,大少現在和革命黨挂勾,一個弄不好,整個袁府都要賠上,二爺近日除了忙秋操演習之外,就是在想辦法将袁府從大少的事裏頭摘出去。

這事不好辦,得找足了證據,證明是大少一人所為,這證據有了,遞上去的人也不能馬虎,若是個見不着皇上的,手上的證據就白搭了,興許還會被人給毀屍滅跡,趁機落井下石,反正弄死一個是一個。

除了見得着皇上,還得見得着太後,因此二爺和良弼商議許久,又和五爺往來幾次書信後,終于決定了呈上證據的人選。

果然如我所想,二爺選中了載濤,沒多久載濤便将證據呈給皇上和太後,再加之他在皇上太後跟前說好話,還真讓袁府度過這劫。

載濤幫了如此大忙,二爺定是要答謝對方,因此連着幾日都與載濤出游,并且設宴請客,席間除了載濤和五爺,便無旁人,有幾次甚至是二爺與載濤二人獨處。

我知道了後,雖然心下有些不舒服,但是載濤确實幫了大忙,雖然我知道載濤是沖着二爺才會幫忙,不過能夠讓袁府平安,想必他也出了不少力。

二爺一開始赴宴時,總會似笑非笑的盯着我看,我裝做不知,有時候也會開玩笑邀我同去,我不欲與載濤見面,因此都推辭不去,久而久之二爺便不再開口。

這日我出了桃源,眼見天色已暗,用飯的點都過了,卻還不見二爺人影,我和園主仍然待在五爺的小院,二爺已在外面尋了處府邸,就待風波平息,好将我接過去。

我喚來小冬子,才知二爺下午便出門赴宴,适才遞了張條子回來,說今夜不過來了,讓我不用等他,我握着小冬子遞給我的紙箋,心裏一陣發寒。

同樣的情景上一世也出現過,梁仲伯不再到我院子時,一開始也是頻頻赴宴,借口忙碌丢下我一人,接着便是紙條不斷,總是說着讓我不用等他。

漸漸的紙條便越來越少,然後就是我望穿秋水的等待,如今二爺的紙條像是一記悶棍,狠狠敲在我頭上,将這一段時日的幸福給敲碎了。

我攥緊手中紙條,載沣和大少出事後,我便不再時刻跟着二爺,又加上二爺不斷要求藥物,因此我更是埋首在研制藥物當中,此外還要兼顧糧食作物。

我每日從早忙到晚,更是抽不出時間進入玉佩,不過現下才驚覺到,這一段日子以來,我和二爺相處的時間少了許多,更甚者有時候幾天才見一面。

“青衣你沒事罷?”小冬子見我臉色發白,開口問道,我回過神來,愣愣的搖頭,“我累了,晚飯不吃了,別來打擾我。”

說完我便關了房門,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我望着手中玉佩,游移不定是否要進入二爺的玉佩查看,沒多久我下定決心,雖然我該對二爺有信心,但是我有疑慮了,也該眼見為憑,不該妄自揣測。

我一凝神便又進入桃源,我不想用銅鏡看二爺身在何處,而是走到了後院,來到那棵桂花樹前,深吸一口氣,雙手輕觸上枝幹。

一眨眼我便到了二爺玉佩裏,卻驚訝的發現玉佩不在他衣袋中,而是被拿在另一人手上把玩,我震驚的望着那人,斯文俊秀的容貌,溫潤如玉的笑容,竟是愛新覺羅載濤。

“你這般珍惜這塊玉佩,現下還不是落在我手中了。”載濤含着笑容低語呢喃,我緊抿着唇四處張望,并未發現二爺的身影。

“七爺,人已經醒了。”這時一道尖細的嗓音傳來,載濤順手将我收入衣袋,站起身來走向內室,我看不見外界情況,心裏越發着急。

“寒雲,你醒了嗎?感覺如何?”我聽見載濤溫柔的語氣,溫柔的慰問着二爺,溫柔的喊着二爺的別名。

我瞬間懵了,他為何這般親昵的叫着二爺?二爺為何躺在他床榻上?還未等我想完,二爺一聲,“夜雲,我無事。”将我的心打得支離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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