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梁?難道是梁仲伯?我不敢掉以輕心,讓夥計仍然堅持我不在,夥計離開後,我便進入桃源,到了銅鏡前,觀察鋪子的情況。

果然是那梁仲伯,就不知道他為何上我鋪子來?難道他知道這是我的鋪子?來到上海後,我沒有再用過青衣這個名,用的是杜六。

這時我想到載濤,是了,肯定是載濤懷疑,畢竟我在北京時,鋪子中也有賣香水,想必梁仲伯應是到過其他賣香水的鋪子。

這時我見夥計擋不住,梁仲伯的手下強行進入鋪子後,我冷笑,若我沒有桃源,還真會被他給發現,不過如今的我,怎麽可能被他捉住。

況且我知道,恐怕載濤此次果真來者不善,他既然讓梁仲伯到香水鋪子,要見老板,想來目标便是我,若說為何要捉我,肯定是要以此要挾二爺。

我看着梁仲伯氣沖沖的離開鋪子,我不擔心夥計會懷疑什麽,因為鋪子後有個後門,他肯定以為我從後門走了。

沒想梁仲伯從前門離開,竟然馬上轉到後門,看來他倒是打聽過了,連我鋪子有後門都知道,不過知道又如何,縱使你有千百個人,也是捉不住我的。

我冷眼看着梁仲伯叱責手下,沒想到他看起來,比在大少手下時混得更好,如今也有手下供他差遣,載濤還真是重用他。

梁仲伯帶着手下離開後,果然又到了另一個香水鋪子,也是一進去就開口要見老板,見了老板之後,便馬上離開。

我就這樣看着他,将附近幾條街的鋪子都走過,得想個法子,不能一直避不見面,不然會更可疑,或許可以讓小夏替我擋一擋。

沉吟一會,銅鏡顯現出二爺的身影,看見他正在酒樓與人談生意,不過他們隔壁包廂是空的,我想了想,來到書房寫了張紙條,回到銅鏡前,确認包廂仍然是空的,便穿過銅鏡來到包廂。

我自然的打開包廂門,旁邊守在門外的袁祈一愣,趁着另一個奴仆不注意時,用眼神詢問我,我揚了揚手中紙條,随後又進了包廂。

不一會酒樓小二便進入包廂,恭敬的說道:“公子,袁總管命小的前來,是否有信箋要交與二爺?”

“嗯,你小心些,莫讓人發現。”我将紙條塞給他,小二便恭敬的退下。

這間酒樓是兩年前二爺開的,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老板便是二爺,酒樓中的仆役,都是二爺的手下,因此二爺若要談比較大筆的生意,都會來這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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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紙條交與小二後,便離開包廂,袁祈眼中仍有疑惑,我心裏暗笑,想必他猜不透,我是何時進入包廂的。

我下樓之後未從大門離開,而是轉到後院,後院有一間廂房,是二爺專用的,每當月底要查賬時,二爺就會讓人将賬本送到廂房。

守在房前的奴仆見是我,恭敬的替我開門,我淡淡開口,“今天我和二爺在這用飯,讓廚房準備一下。”奴仆應下,跟在我身後進門将炭火升起,便關上門退下。

離二爺來還有一些時辰,我進入桃源采收作物,順便将隔日需要用的香水備好,過了一會我停下手,如今載濤已在尋找賣香水的老板,就算用小夏擋過一時,我總不能一直不露面罷?

不如趁此機會,改賣些別的,或許也可混淆視聽,讓他以為我将鋪子頂出去了,越想越覺得這法子可行,待會和二爺商量一下,早早做準備也好。

因此我便不再調配新的味道,想着先把存貨都消完了再說,随後我又拿些種子,撒在田地中,思考着接下來該賣些什麽?

弄完後我便出了桃源,看着淩亂的桌案,我順手幫二爺整理一番,然後打開未對完的賬本,開始細細核對起來。

冬天天色暗得快,沒多久房內便昏暗許多,我召來奴仆點燈,随意問道,“二爺還在談事情?”

“回公子的話,二爺離開酒樓了。”奴仆一邊點着燈,一邊恭敬的答道。

“離開了?幾時離開的?”我放下賬本疑惑的問道,二爺沒有收到紙條嗎?還是生意沒談攏,得繼續奔波?

“回公子的話,适才剛離開的,二爺遣人來通知公子,小的正要禀報,公子便問起了。”奴仆點好燈後,垂首恭敬說道。

“二爺怎麽說?”

“回公子的話,二爺讓公子先用飯,過了戌時他才會回來。”奴仆回道。

我點點頭,讓奴仆将晚飯端上來,便讓人不要再來打擾,我草草的吃了幾口,有些唏噓,沒想這幾年被二爺給寵壞了,自己一個人吃飯竟會覺得寂寞。

吃完飯後,我繼續幫二爺對帳,不過心中卻想着,不知二爺去了哪裏,難道是載濤又上門邀約了?因為思緒不能集中,因此我阖上賬本,決定一探究竟。

近日我曾聽二爺說,他想入主飯店生意,選的是今年竣工的彙中飯店,以及還在擴建的禮查飯店,不過這兩間飯店都是外資旅館,二爺要打入內部,實是不容易。

不只如此,前幾年二爺便打算仿照上海總會,出資蓋一間屬于華人的娛樂會所,畢竟過幾年後,上海的夜生活會漸漸繁榮起來,二爺想早早的便插足這一塊。

我進了桃源,來到銅鏡前,果然就見二爺與洋人在一塊,看周遭環境好像是飯店裏,莫不是談成了?否則洋人怎麽會帶二爺進飯店呢?

據說上一世,彙中飯店直到一九三0左右,才向華人開放。如今二爺可以進入飯店,這筆生意許是做成了,我不禁替二爺高興起來。

看着二爺流利的說着洋人的話,與洋人交談自如的樣子,真是讓人佩服不已,我後來才知道,早在二爺問我是否想學洋人話之前,二爺便已學了許久的洋人話。

我見二爺在與洋人交際,便出了桃源,繼續幫二爺對帳,見着了他努力的樣子,讓我也興起了不能懈怠的想法,他在外打拼,我得幫他處理其他事務,好讓他能無後顧之憂。

——

二爺離開彙中飯店後,坐上袁祈備好的馬車,疲憊的靠坐在車廂內,須臾開口問道,“他呢?”

“回二爺的話,還在酒樓中的廂房。”袁祈坐在一角,恭敬答道。

“嗯,回酒樓。”二爺閉目養神,袁祈下了車,正要告訴車夫時,前面一輛馬車靠近,随後車夫旁的奴仆跳下車來,對袁祈舉手作揖,“袁總管,車內可是二爺?”

“不知閣下是哪位?”袁祈一愣,也回了個禮。

“我家主子有請,還望二爺能賞臉。”奴仆說道,袁祈暗自皺眉,“不知你家主子是哪位?二爺現下還有事在身,恐不能赴約。”

“袁總管,我家主子是七爺,你問問二爺有沒有時間了?”奴仆淡淡開口,袁祈只得上車,将事情禀報一遍。

“七爺?”二爺沉吟,莫不是載濤?載濤已到上海數日,都未曾有一分音信,沒想現下直接攔路,七爺行事倒是張揚許多。

二爺不欲與載濤鬧翻,只得起身下了馬車,走向七爺派來的馬車,上車前他對袁祈使了個眼色,袁祈便先行離開,趕緊回酒樓通知還在等着二爺的青衣。

馬車載着二爺來到載濤在上海的府邸,下了車後随着奴仆進門,二爺暗自蹙眉,怕是宴無好宴,就不知載濤為何請他上門。

奴仆帶着二爺來到備好酒席的別院後,便先行退下,二爺暗自觀察一番,看來載濤只請了他一人,桌上只有兩個酒盞,碗筷和菜色都是兩人份。

他無奈,撩起衣擺坐了下來,靜靜等着七爺出現,結果七爺還未等到,卻先見到了梁仲伯,二爺微眯起眼,想到青衣的紙條,便恨不得将正走進別院的梁仲伯給宰了。

“二爺,沒想到在這裏又見面了。”梁仲伯含笑作揖,二爺毫無反應,連起身都不曾,梁仲伯眼中閃過一絲憤恨,複又端起笑容。

“二爺,七爺讓我先來招待你,他臨時有要事,暫時抽不出身來。”梁仲伯說完,二爺仍然沒有反應,他暗自咬牙,這袁二爺竟是不将他放在眼裏。

“既然七爺有要事在身,那麽袁某就先行告退,改日再向七爺賠罪。”二爺靜默一會,站起身來,清冷的眼望向梁仲伯。

“這可不行,二爺若是離開了,七爺怪罪下來,小的可擔待不起,還望二爺稍候片刻,七爺事情忙完了,自會過來。”梁仲伯含笑說道。

看來今日這一杯酒,他是怎麽都得喝了,二爺暗自蹙眉,真是麻煩,他已經厭倦了這番裝腔作勢,不如找個機會,将載濤和梁仲伯一起給解決了,省得礙眼。

二爺陰沉着臉,又坐了下來,心裏已經在盤算着,該找誰動手,可以幹淨利落,一勞永逸将七爺給除了,至于梁仲伯,沒有了七爺他什麽都不是。

一刀解決太便宜他了,二爺打定主意後,便自顧自的開始用飯,他相信七爺找他來,不會是要毒死他這麽簡單,因此飯菜中應是不會有毒。

他不管旁邊的梁仲伯,大快朵頤一番之後,卻是未碰桌上的酒,只拿起茶盞輕啜幾口,随後開口問:“袁某已吃飽,不知七爺忙完了沒?”

梁仲伯神色不大好看,“二爺,你這般急着想離開,太不給七爺面子了罷。”

“袁某有要事在身,不像你無所事事,有大把時間坐着喝茶聊天。”二爺淡淡瞥了梁仲伯一眼,語帶諷刺的開口說道。

梁仲伯手握成拳,從以前開始,二爺就很不待見他,他明明沒有惹到二爺,卻在袁府第一次見面時,就隐隐察覺到二爺對他的敵意。

他萬分不解,難道只因為他投靠大少,便礙着二爺的眼?不過日後觀察,對于大少院中其他人,二爺雖不喜,卻也不像厭惡他那般,厭惡其他人。

又加上那個戲子被捉入大少院中的事,此後二爺更是不待見他,雖然沒多久二爺便離開了天津,不過梁仲伯知道,二爺一直在找機會除掉他。

他現在敢在二爺面前出現,就是仗着背後有七爺,不過他卻不知道,二爺已經打定主意,将他的靠山給除去,然後一并處置他。

“我沒有時間看你走神,一句話,七爺何時來?”二爺見梁仲伯久久未回話,冷下聲問道,不過梁仲伯還未開口,一道溫潤嗓音已經傳來,“我來遲了,還望寒雲見諒。”

“七爺。”二爺循聲望去,果然就是四年未曾見過的載濤,此時載濤比之四年前,顯得更加成熟內斂,二爺向載濤行了個禮。

“寒雲不必多禮,坐。”載濤溫何的開口笑道,二爺不置可否,撿了個離載濤最遠的位置坐下,載濤微微一愣,随後不在意的坐下。

“不知七爺到了上海,未能上門拜訪,實是寒雲不該。”二爺清了清喉嚨,稍微客套一下,至于他是否真不知載濤到上海,雙方心知肚明就行。

“無妨,今日請你上門,是有要事相商。”載濤馬上切入正題,倒令二爺暗自驚訝,載濤與他有何要事可商議?他們從來不是同一條船上的。

原來載濤聽說了他與洋人走得近,因此想讓他從中牽線,載濤也想在上海做生意,分一杯羹。

“七爺會說洋人的話,或是身邊有會說洋人話的人嗎?”二爺面不改色淡淡開口問道。

載濤搖頭,表示他不會說洋人話,身邊也沒有會說洋人話的手下,二爺心裏冷笑,要與洋人做生意,不學洋人的話,難道指望洋人個個都會中國話?

“如此這般,七爺要如何與洋人做生意?”二爺不客氣的問道,載濤皺眉,“難道他們不會說我們的話嗎?”

二爺有些無言,難道這是愛新覺羅的通病?當初五爺初到上海時,也問過他一樣的問題,追根究底,就是他們骨子裏的高傲在作祟,認為人人都該迎合他們。

他們要與洋人做生意,那是看得起洋人,因此洋人就該會說中國話,和他們溝通,不可以還說洋人話,否則如何做生意?

五爺這樣的想法被二爺狠狠嘲諷一番,他不客氣的說,有錢才是大爺,在上海租界裏,愛新覺羅的血統不代表什麽,手上有錢的說話才能大聲。

随後他更訝異的得知,載濤竟想涉足鴉片館生意,二爺眯着眼,心裏更是決定要除掉載濤,租界因為不受中國法律管制,因此煙館和妓院随處可見。

不過二爺從不涉足那些生意,沒想到載濤一到上海,便觸了他的禁忌,認識二爺的都知道,絕不要與二爺談及那方面的生意,否則二爺可是會翻臉不認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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