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二爺面不改色的敷衍着七爺,其實罷,原本上一世,他和載濤也是有些交情,只不過載濤其人,心思過重,讓他和五爺坦蕩蕩個性的人,有些不适應。

因此一直沒辦法真正交心,反倒是他和五爺,上一世的推心置腹,到這一世的肝膽相照,所謂知己,便是如此。

待到二爺好不容易脫身時,天色已晚,他嘆了口氣,原本想要陪青衣用飯,都被載濤給攪了局,二爺眯起眼,心裏真不舒服。

尤其又得知了,今日梁仲伯帶着手下找上香水鋪子,沒想到過了四年,載濤也使上這種不入流的手段了。

二爺坐在馬車裏,臉色陰沉無比,這裏可是上海,不是天津更不是北京,載濤,尊稱你一聲七爺,已是給了極大的面子,真是看不清時勢阿。

載濤的馬車将二爺送回家,二爺進了門後,并未回到廂房,而是直接穿過長廊,走到後院,袁祈已備好另一輛馬車,等在後門邊。

“他睡下了嗎?”二爺一邊上車,一邊詢問袁祈。

“回二爺的話,尚未。”袁祈回道,幫二爺關上車門,随後跳上前頭,趕着車前往酒樓。

馬車直接進入酒樓後門,二爺下了車走進後院,遠遠的便見到廂房的燈還亮着,心裏劃過一絲溫暖,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

二爺推開門進入廂房,關上門後,卻發現房中空無一人,他輕笑,想必青衣又在桃源中忙碌了,他搖搖頭走向桌案。

驚訝的發現,原本有些零亂的桌案,被收拾整齊不說,原本還未對完的賬本,都對好疊在一旁,他拾起第一本,翻開來一看,映入眼簾的,是青衣娟秀的字跡。

二爺嘴角含笑,眼眸中情意綿綿,他輕撫過青衣的字跡,腦中浮現他認真寫字的模樣,心裏噴湧出無限的愛意,他的青衣,總是替他分憂解勞,讓他疼到心坎裏去了。

——

我将賬本對完後,二爺還未回來,左右無事,我又進了桃源,将樓房的大廳也收拾一遍,然後是二樓的廂房,有時我和二爺也會宿在裏面。

待到一切都收拾好後,我來到銅鏡前,發現廂房中還是空無一人,雖然相信二爺,不過當袁祈告訴我,二爺被載濤請走時,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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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二爺又遲遲未歸,因此我有些躊躇,不知道是否該用銅鏡一窺究竟,在銅鏡前來回踱步幾次,一咬牙下定決心,沒多久銅鏡便顯現二爺身影。

待到二爺離開後,我原本想趕緊出了桃源,好在廂房中迎接二爺,眼角卻瞄到一個人影,我瞪大雙眸,有些訝異的看着向載濤禀報事情的人影。

那個不是常公公嗎?載沣府上的管事公公,怎麽會跟着載濤離開北京,來到上海呢?

我連忙仔細聽着他們的交談,發現載濤似乎想做生意?難道這是他今天請二爺上門的用意?我聽了一會,便聽出些門道,載濤竟想踏足鴉片館?!

而且聽他們意思,竟是要用鴉片,控制朝中官員和鏟除異己,我心裏發寒,如今的大清,正一步一步走向滅亡,載濤卻在這時候添亂,只怕會讓時局更混亂。

我聽完他們的計劃後,想着一定要告訴二爺,便趕緊出了桃源,沒想到一出桃源,便被人抱了個滿懷,我怔怔的望着二爺,原來他回來了。

“青衣,謝謝你。”二爺額頭抵着我的額頭,滿眼溫柔的說道。

“二爺,我剛在桃源裏……”我連忙拉着二爺,将剛才看見的,仔細說了一遍,二爺聽見常舒也在上海時,果然驚訝的挑眉。

随後他拉着我坐在桌旁,替我斟了盞茶,聽完全部後,二爺陷入沉思,我不敢打擾他,端起茶盞輕啜着茶水,讓二爺好好思量一番。

“這事交給我,我自有打算。”許久之後,二爺才擡首說道,我點點頭,二爺伸手将我手中茶盞拿開,随後帶着我起身,來到床榻旁。

“時候不早了,先歇息罷,有什麽事,明日再說。”二爺淡笑,溫柔的幫我除去外衣,接着吹熄燈火,上床擁着我。

“二爺,你說三年後會變怎樣呢?”我靠在二爺懷裏,輕聲開口問道。

“無論變怎樣,都有我在。”二爺緊了緊抱着我的雙手,讓我更加依偎進他懷中,聽着二爺沉穩的心跳,慢慢沉入夢鄉。

隔日一早我睜開眼時,二爺已經起身了,他坐在案前,埋首振筆疾書,很是忙碌的樣子,我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的望着他。

許是感覺到我的目光,二爺寫字的動作一頓,放下手中毛筆回過頭來,見我清醒了,笑着開口,“醒來多久了?怎麽也不出聲,一個人在想什麽?”

我坐起身,二爺起身拿過一旁的衣衫,披在我肩上,“當心着涼了,今兒個比昨日又冷了些。”

我攏了攏衣衫,掀開棉被下床問道,“二爺用過早飯了嗎?”

“還未。”

“我去幫你準備。”我穿好外衣,又套了棉襖,便想去幫二爺張羅早飯。

“別忙,這些有下人會做,哪用得着你親自動手。”二爺拉住我,将我按坐在桌旁,“你先喝杯熱茶暖暖胃,我這裏快忙完了,今日無事,我和你一起去鋪子。”

二爺提起鋪子,我才想起昨日的打算,連忙開口道:“二爺,這幾日的存貨賣完後,我想把鋪子關了,年後開市時,賣點別的。”

“哦?為何要改賣別的?你香水不是賣得挺好的嗎?”二爺有些疑惑,我将昨日的想法說了,二爺沉吟一會後,開口說道:“提防是要的,不過也不必因為載濤,便不賣香水了。”

“他在上海期間,我就先避一避罷,總歸是一段時日而已,他也不會久居上海。”我不想成為二爺的弱點,雖然有桃源在手,不過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無妨,我昨夜未告訴你,其實我已打算……”二爺低聲說了幾句,我驚呼出聲,“二爺,這……妥當嗎?”

“得找着合适人選,你是知道的,我素來不碰煙館和妓館的生意。”二爺頓了頓,繼續說道,“載濤一來就要我合夥投資煙館,這擺明了踩我底線。”

“之前蒙他相助,袁府得以安然脫身,不過我也陪他演了一場戲,算是兩不相欠。”

“本想着離開北京之後,就再無瓜葛,沒想到四年之後,他竟突然出現,不只對我提出無理的要求,更是将主意打到你身上,若是如此,我何必再手下留情。”

二爺說罷,端起茶盞啜着熱茶,話雖如此,但載濤身分不一般,此事若稍有差池,後果恐不堪設想。

“你不用擔心,若我們身在北京或天津,我還不至于敢做此決定,如今卻是在上海,有錢能使鬼推磨。”二爺嘴角勾起一抹笑,竟是邪氣的緊。

“二爺心中有人選?”看二爺信心十足,想必已找好人選了。

“有幾個方向,待我觀察過後,便可決定。”二爺颔首說道。

“二爺此事務必謹慎,若是無十全的把握,還是別輕舉妄動的好。”我仍然有些擔心,覺得刺殺載濤這件事,有些風險。

“我知曉,你別煩心了,我不會魯莽行事,若是載濤近期內就離開,我也不會對他下手。”二爺拍拍我的手,讓我不要太擔心。

“他有可能近期內離開嗎?”我疑惑,載濤才剛到,生意都還沒做成,怎麽可能離開呢?

“念在曾經相交一場,我會給他個機會。”二爺斂下笑容,淡淡開口,“若是他不把握,我不介意送他一程。”

此時的二爺,是我鮮少見到的,二爺在我面前總是溫柔又多情,對我呵護備至。他很少在我面前有負面情緒,因此面對這樣的二爺,我覺着有些陌生。

“吓着你了?”二爺見我神色肅然,開口問道。

“不,只是很少見到你這一面,有些不習慣罷了。”我搖搖頭,吓倒是沒吓到,只是奇怪他怎會在我面前露出這一面。

“其實我有些不安,怕你會認為我太殘酷冷血。”靜默一會,二爺淡淡開口,我正想開口,二爺擡手止住我,“先聽我說完。”

“你昨夜提及三年後,你我都知道,三年後的時局有多不安穩,要想在那樣的動蕩中生存,寬厚溫和是不可能的。”

“我想保護你,便必須強大起來,任何會危及到你安全的人,我都要鏟除。”二爺堅定的望着我,繼續說道:“在你面前的我,一直都是最真的我。”

“因此無論是好的一面,還是壞的一面,我都不想瞞着你。”說到這裏,二爺有些忐忑,眸底深處藏着不安。

“二爺行事利落果決,怎會是壞的一面呢?”我握住二爺的手,笑着開口,“我很高興能看見二爺的每一面,或許一開始會有些陌生,但都是二爺,所以我不怕。”

二爺說的是,三年後大清不複存在,在那樣動蕩不安的時代下,個性若是太過軟弱,如何能夠生存下去,只有堅強起來,才能面對艱困的環境。

時勢造英雄,為了能夠适應未來的動蕩,二爺露出鋒芒也是無可厚非,我也該學着獨當一面,不能凡事都靠二爺,否則日後只會成為他的負擔。

沒多久奴仆送上早飯,我們便結束這個沉重的話題,用完飯,二爺果真陪着我上鋪子,其實我心裏是很開心的,畢竟二爺平日繁忙不已,難得有機會陪着我。

我們到了鋪子後,夥計都很訝異見着二爺,我帶二爺到店鋪後頭稍坐,随後從桃源拿出存貨,端了一盤子瓶瓶罐罐走向前頭。

“老板今日心情很好阿。”夥計接過端盤,笑嘻嘻的說道。

“很明顯?”我摸摸自己臉頰,這麽容易看出來嗎?

“是阿,老板臉上一直帶笑呢。”夥計一邊擺放香水瓶,一邊和我說笑。

“杜老板,好久不見!”這時旁邊一道驚喜的嗓音傳來,我微偏過頭,原來是柯先生。

自從上回二爺讓我避開他後,我便不再與他碰面,每日一到鋪子裏,便待在後頭,顯少到前面來,沒想今日這麽湊巧,我難得到前頭一趟,就被他逮着了。

“柯先生。”我微微颔首,神色淡淡,和他的驚喜完全不同。

“你最近很忙嗎?”柯先生竟是看不出我臉色,湊過來開口問道。

“還好。”我不鹹不淡的回答,心裏挂念着二爺,怕他一個人在後頭太悶。

“那你怎麽都不到鋪子了?”柯先生問道,我望向他,故意露出一臉疑惑,“柯先生,在下到不到鋪子,似乎不用向你解釋罷?”

我也不想這般傷人,但是柯先生太不會看人臉色了,我已經擺出不欲交談的模樣,他還能湊上來自讨沒趣,真讓人無奈。

柯先生被我一噎,似是終于發現我的不耐,吶吶的不再開口,我囑咐夥計好好招待客人後,對柯先生微微颔首,便走進後頭。

若不是他對我有心思,我也不會這般拒人于千裏之外,畢竟我和二爺剛到上海,能多一個朋友,也是好的。

只是他眼裏的傾慕太明顯,我不會也不能接近他,既然不能給予回應,那麽一開始就不該給希望,因此我只能選擇冷漠拒絕。

我來到後頭,便見二爺坐在椅上閉目養神,手裏把玩着玉佩,我走過去幫他捏捏肩膀,“不好意思耽擱了,可是等得悶了?”

“無事,外頭誰來了?”二爺身體放松,享受着我的按摩。

“柯先生。”我淡淡開口,二爺聽見是他,身體微微一頓,随後問道:“與他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他問我為何都沒上鋪子罷了。”我揉捏着二爺肩膀,輕笑開口。

“你如何回答?”我噗哧一聲笑,二爺睜開眼睛回頭望着我,我忍住笑,“袁二爺,小的告訴他,沒有必要向他解釋小的行蹤,這樣的回答,二爺可滿意?”

二爺有些窘迫,摸摸鼻子轉回頭,我沒想到二爺醋壇子這般大,竟是連幾句話都要吃味,心裏覺得有趣之外,也見識到了二爺的獨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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