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綠茶【一更】 “別辜負我們家這位男德……
季尋這輩子沒這麽無語過。
可偏偏,他一點脾氣都發不出來。臉是冰霜,就是找不到突破口。
他也不是真想抽煙。
編曲編得鑽牛角尖了,吹毛求疵了,就燃一支煙冷冷自己。
于他來說,看煙絲燃燒是件很解壓的事情。往常他喜歡靠在十六樓長廊上點燃一根,看它在黑夜裏慢慢消耗自己,最終消失。就像在看流星掃過夜空,只不過時間放慢了許多,不再是那麽轉瞬即逝。
他煩的是一而再,再而三,被眼前這個女人當做是年紀小,需要管教的……
弟弟。
想到這,季尋忍不住咬了下後槽牙。
此情此景下,他偏偏口不擇言地問了一句:“周遠朝抽煙,你也管?”
南栀顯然愣了片刻。
她很快收起情緒,聲音悶了:“沒管。”
——那你憑什麽管我。
好在季尋理智回籠,勉強咽了回來,沒再去激她。
兩人尴尬不過數秒,南栀的電話響了,很是時候挑破氛圍。
是木子的。
木子大聲地問:“你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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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啊。”南栀莫名。
“那我怎麽敲門你都沒聲音啊!快快快來開門,買了好多東西呢!”
南栀啊了一聲,朝門口望去。連帶着季尋也跟着她的視線投了過去。
“又怎麽。”他問。
“我得回去了。”南栀指指大門,“木子來了。”
她情緒調整得很快,前後一個電話時間,嘴角又挂上了淺淡笑意,仿佛壓根不在意他剛才突如其來的尖銳一般。
可她越是這樣,季尋越覺得自己混蛋。
他悶不吭聲把人送到門邊,喂了一聲。
“怎麽啦?”南栀扶着門把扭頭看他。
“剛才……”他別扭道,“沒別的意思。”
“我知道啊,我又沒生氣。”
她的脾氣棉花糖似的,和他的乖張截然相反。
季尋說不出話,他覺得自己的棱角可能會傷害到對方,他在這個時候選擇了沉默。看着她換好鞋出門,半個身體在外邊,半個還在屋裏,朝他招手:“走了啊,byebye。”
道別明明就很普通,他卻心有餘悸地聽出了其他的意思。
他不喜歡跟人說再見,于是追了上去。
一眼望去走廊上站了不止南栀一個人。
有吃驚地看着她從1601出來的木子,還有一個年輕的,讓人看不順眼的男生。那男孩子也望過來,面上依然乖順,只是眼底的敵意徹底釋放了出來。
他們隔空對視,季尋抿了下唇,情緒斂得極快。
木子隔着長廊笑得高深莫測:“原說不在家呢,原來去鄰居家玩兒了啊。”
待南栀走到近旁,木子才用只有她倆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吹了下口哨:“可以啊,都去呼倫貝爾小野狼家了。”
南栀沒理這句,反問:“幹嗎突然買這麽多東西來?”
“你忘了,燒烤啊。”木子啧一聲,“知道你腿沒好,我都買上門來了。是吧,木魚。”
木子這一聲叫的是弟弟。
她弟弟叫木逾,此時被當成了搬運工,懷裏滿滿抱着一大摞食材。
一米八不到的小夥子從南栀過來起脖子就是紅的,在她靠近之後耳垂有了微微發燙的趨勢。被木子點了下名,他愣生生接道:“對,對的。栀栀姐姐,你的腿沒事了吧?”
“沒事啦,能走路。”南栀轉了轉腳踝給他看。
而長廊那頭的1601,季尋簡直被氣笑了。
原來她對着所有人都是這樣的。
他把門摔得震天響。砰一聲,驚擾了一天空的麻雀。
沒一會兒,有人過來小聲敲門。
季尋透過貓眼,看到南栀又踱了回來。他隔着門板,冷聲:“幹嗎。”
“我又來啦。”南栀朝貓眼招了招手,“上次和你說過的,他們來我家燒烤,你要不要一起?”
“不去。”季尋再次拒絕。
他性格那麽獨,拒絕是理所當然。
南栀一點不失望,又小力敲了敲:“來吧來吧。”
她聲音溫溫吞吞,每個詞尾都帶着一丁點兒不着痕跡的揚起。
這是她習慣的說話方式,可隔着門板看不到表情,說像撒嬌也不為過。季尋悶着忍了許久,倏地拉開門:“……”
“來啦?”
“……煩死了。”
聚餐從三人變成四人。
木子姐弟兩先把食材送進了廚房,知道外面聽不見,木子恨鐵不成鋼地邊指揮木逾搬東西,邊指着他的大紅臉借機嘲諷:“你可以再明顯點,我敢保證這個屋子裏沒人看不出。”
“我……沒有啊!”弟弟梗着脖子反駁。
而客廳。
南栀把游戲手柄找出來丢給季尋,“你先玩會兒,我去廚房幫幫忙。”
廚房的門敞着,南栀進去的時候剛好碰到木子出來,木子勾了勾她的肩膀:“走吧,咱出去等着,總不能讓你這個病號幫忙吧?”
整個廚房就留了木逾一個人。
他輕車熟路地處理着手頭那些食材,也跟着扭過頭,很貼心地說:“姐姐,你出去玩吧。你還沒好全,而且生肉有細菌,處理這種活兒交給我們男孩子來做就行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傳到客廳。
說的是我們男孩子。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重音全落在了我們上。
客廳裏被陰陽怪氣點名的那位下意識瞥了眼廚房。別人都知道他冷臉是慣常,但不熟悉的人看了這幅不鹹不淡的表情,總覺得像在示威。
木逾抿了下唇,堅持道:“姐姐,你快出去吧!很快就好,我不用幫忙的。”
多麽可憐巴巴的語氣。
連木子都看不下去了,在耳邊大叫:“栀,快走吧。別辜負我們家這位男德帶師的好心了!”
南栀被推搡出廚房,她往木子方向靠了靠。
忍了又忍,最後沒憋住:“你弟弟在家也這麽能幹的啊?”
“那要看在誰家。”木子翻了個白眼。
南栀似懂非懂:“哦。”
木子從小和他弟弟相愛相殺,等到了客廳落座,不惜轉頭和季尋搭話道:“你們同是男生,是不是也有那種功能?”
季尋本來就不太爽,聞言眯了下眼:“什麽。”
“就那種一眼就能辨別對方是不是白蓮綠茶的功能啊。”
他還沒回答,南栀就扯了下木子的衣袖:“你怎麽老這麽欺負木逾,你弟弟明明就挺好的。”
木子哼哼兩聲,“确實。”
她在心裏吐槽,那也得看對象。
被南栀插了一道,等木子再回頭問季尋的時候,他已經換上了一副別搭理老子、老子好煩的表情。
“你看不看得出來啊?”她重複了一遍。
“不知道。”
某人生冷地結束了話題。
木子像在看一屋子直男,無趣地嘆了口氣。
今天人多,木逾在廚房裏埋頭幹活。而客廳裏,三個人湊了個分手廚房的局。兩邊同樣熱火朝天。
才開到第五關,木逾就串好了肉。
生怕姐姐在南栀面前說壞話,他幹起活來極限加速。理了理有些亂的額發,木逾從廚房探出頭,問:“姐姐,你家調料都放哪兒了?”
叫姐是找木子,叫姐姐無疑是找南栀。
南栀聽到聲音立馬起身:“等等,我來給你拿。”
游戲是分工合作做菜,做完後送到傳送帶才算得分。
南栀的分工是送菜和洗碗,此時第五關已經進行到了最後一步,她還差一道菜沒送。而前置步驟的另外兩人已經空下來了。
南栀還沒挪動腳步,季尋先一步站了起來。
他不動聲色從茶幾繞過去,丢下一句:“我去找調料。”
“啊,好的。”南栀很自然地銜接,“謝謝啦。”
一關結束,屏幕上跳出分數結算的時候,木子才緩緩開了口:“呼倫貝爾小野狼怎麽知道你家調料在哪兒。”
他……
來吃過飯啊,還洗了碗收拾了鍋碗瓢盆。
當然知道了。
木逾的疑問同他姐姐一脈相承。
看到季尋進廚房,他就像被挑釁了的野貓,渾身毛都炸了。木逾不太高興地哼氣:“你知道在哪麽,就來添亂。”
比誰的臉更拽,季尋從來沒輸過。
他漫不經心地擡了下眼皮:“知道啊。”
他彎腰,熟練地拉開右手邊第二層抽屜:“這不是麽。”
木逾:“……”
“你常來啊?”木逾幽幽地問。
“一般吧。沒有經常。”
操,這種似是而非的口氣就更讓人生氣了。
木逾攥緊了手指:“哦,我也經常來姐姐家,沒太看到你。”
來人并不是很想理他,只輕飄飄留了個哦字。
木逾不再自找沒趣。
他把食材一樣樣端出去,架上烤盤。到了廚房門外心情都變好了,只乖乖地叫南栀:“姐姐,可以吃了。”
木子在一旁陰陽怪氣:“姐姐能吃,那姐能不能啊。”
木逾:“……”
十分鐘後,四人交替落座。
南栀坐的位置剛好是擺飲料的地方。
她把飲料一瓶瓶擺正,包裝朝外,問對面的木子:“你喝什麽?”
“北冰洋吧。”木子伸手。
“季尋喝什麽。”
南栀似乎習慣了這個稱呼,私底下沒再假模假樣地叫他gene老師。惹得木逾頻頻往這望了幾眼。
季尋懶得看,也懶得選:“可樂。”
還剩最右邊的木逾。
南栀轉過頭,最後問:“那木逾呢?要哪個?”
木逾不好意思叫南栀代勞,自己夠長手臂來取。在他觸碰到那堆飲料之前,季尋忽然開口,越俎代庖:“最邊上那瓶。”
南栀本來就伸着手在飲料上方徘徊,她第一反應是木逾在說,于是下意識取了最邊上的那瓶遞過去。
飲料瓶從她手裏過渡到木逾手裏。
南栀這才看清,綠色的瓶身,牌子被男生的手指擋住了,只看到晃眼的兩個大字
——綠,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