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害羞 遲早讓你知道我有多男人
鄭老師和南栀說了很長時間的電話。
這期間季尋維持着蠱惑她的姿勢一動未動。長廊風吹過,揚起女人的長發,有幾縷飄曳着就與他的手指纏到了一起。
他蜷縮手指,指腹輕輕撚了撚。然後不着痕跡地收回。
南栀終于說完了電話。
她挂斷,眼睫一擡,目光撞進男生幽深的眼眸裏。
“好了?”季尋問。
“嗯。”南栀點點頭。
“讓你回去了?”他又說。
“我當然能回去了!”南栀恢複了生機,愉快地說,“不過鄭老師讓我先把基本功找補回來,回主舞團的事暫時不告訴別人。等我偷摸兒練好了就回去!”
“哦。”
他将手臂撐直,終于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剛才撐着牆壁的那只手自然垂下,抄進兜裏。季尋深看她一眼,“感謝的話就別說了,我這兒——”
他歪了下頭,“耳朵起繭了。”
南栀好心情地拖長尾音:“好——啊——”
她邊彎腰撿包和鑰匙,邊說:“鄭老師還說,回主舞團的事情沒宣布之前,我這兒還是得把《洛神》的編舞給弄好。明天你沒別的事的話,我來找你?”
她一彎腰,露出一截細白腰肢。臀型挺翹,包裹在緊身牛仔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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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姿勢很容易讓人血氣方剛。
這人怎麽絲毫沒點知覺?
季尋從沒那麽躁過,藏在褲兜裏的手指默默捏成拳狀。
“那說好了,我來找你?”南栀站直身,眼睛黑白分明。
誰和你說好了。
他暴躁得都快毀天滅地了,最後只冒出一個字:“……哦。”
***
季尋其實已經把曲子弄得差不多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藏什麽,到現在為止只給她聽了前奏部分。大概是趙哥的洗腦日積月累下來終于成功了,他學會了很扯淡的那一招。
——拖得長些,弄得費力些,給甲方一種物超所值的錯覺。
所以當南栀第二天再進錄音室的時候,她問:“進行到哪啦?”
季尋一臉冷淡:“和上次差不多。”
“啊……你還真是。”南栀惆悵,“我現在由衷地希望,你的防摸魚軟件應該多起起作用。”
季尋任自己癱在沙發椅上,長腿輕輕蹬地,把椅面轉向她。
“所以呢。你打算怎麽幫我找靈感。”
南栀覺得,該兌現多日前自己許下的承諾了。
她的眼底仿佛有波光閃爍,認真道:“我跳給你看吧!現場版的。”
錄音室被隔斷成了前後兩間,中間是用真空玻璃隔開。
玻璃牆那邊有一排射燈。原木色的地板,只為一個人亮起的燈光。抛開那些高昂的樂器不管,光線整齊下墜時,那半邊小天地像極了天然舞臺。
南栀依然會對舞臺發憷。
她好久沒站在舞臺上了,即便對着一面狀似舞臺的小房間,也會有些猶豫。怕自己怯場,半途放棄。她知道鄭老師叫她找補回的不僅僅是基本功,還有臨場反應。
南栀躊躇許久,還是決定。
她指了指對面:“那……要不我去那邊試試?”
季尋瞥了眼玻璃牆那頭,一臉平靜:“去呗。”
她剛邁出一步,季尋又叫了她:“喂。”
南栀回頭,似乎在他眼裏捕捉到一絲擔憂。他藏得很深,要不是同他接觸久了,或許看到的只是個刺拉拉的少年。
南栀忽然笑起來,格外明朗:“鼓勵的話就不用說啦,我都記得呢!”
季尋神色古怪,最後只別扭地說了一句:“誰要鼓勵你。我是想說——”
“什麽啊?”
少年忿忿不平:“別碰倒我的樂器。”
口是心非太可愛了。
南栀翹起唇角,把惴惴不安抛到了腦後。
她推開對面的門,在木地板上站定,靜靜回憶了一遍《洛神》的動作要領。等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才對着玻璃牆那頭點頭示意:“先跳段老版的。”
中間的玻璃牆是真空隔音的。
季尋靠口型就能猜到她的意思,給她調出原版背景樂。
他看過無數遍資料片,所以當前奏響起,身體本能得能聯想到接下來的動作。她穿的不是水袖,而是平常打扮。手臂幅度大一點,下擺就随之往上收一些。能清楚的看到,女人細腰塌陷,像一張弓。
她仿佛成了流動的藝術品,每個動作都讓人撇不開眼。逐漸地從柔和轉向激烈,越來越快,越來越動人心扉。
沒有整支跳完,南栀倏地停在了高-潮點。
鬓邊已經被薄汗打濕了。
她小口喘着氣,做了個暫停的姿勢。音樂聲随着她的喊停也停了。
季尋抿了下唇,打開通訊開關。
“怎麽。”他問。
“休息一下。”南栀彎腰,兩手撐住大腿,“太快了。我心髒跳得……太快了。”
《洛神》的難度很大。
可能身體還沒完全适應過來,也可能這片環境讓她宛如置身舞臺。頂頭燈光照得人頭暈目眩。冷汗也跟着涔涔地出。
啪嗒一聲,季尋關掉通訊從這一側出去。
沒多久,他的身影出現在隔斷的另一邊,手裏拿了杯涼水。
“喏。”
南栀此時已經恢複了站姿,雙手抵着胸口長長換了幾口氣。等喘完才接過他遞來的水。冰涼的液體從喉管慢慢下滑,一點點壓制了劇烈得快要跳出胸腔的心髒。她無意識舔了下唇,“狀态不太好,我再調整調整。”
看了那麽多遍資料片,季尋當然知道她說的狀态不好是事實。
可他沒辦法控制自己不被吸引。只要她在跳,就像在看一場人間煙火。美得不可方物。
季尋狠狠攥着拳保持理智,聲線又平又直:“嗯,沒資料片裏跳得好。”
“你也能看得出來?太好了!”南栀眼神都亮了,“那你想想,我剛才哪裏問題最大?是沒跳到位?還是觀感不太好?”
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他不耐煩地隔空指了下她的腰:“躺地上的動作,腰沒有片子裏弧度圓。”
“還有呢?”
“手臂,高點。”
“嗯嗯……還有?”
“腿。”
他說的話越來越簡練,南栀一知半解。
腰和手臂那段兒她都能理解,就是說到了腿,她已經在當解謎游戲玩了。南栀想了想,現場給他重新跳了幾個腿部動作,扭頭問:“腿?”
“……”
“腿怎麽了啊?”
他額頭青筋凸起,咬着牙道:“分開點。”
分開就分開呗,憋這麽半天幹嘛。
不會好好說話啊。
南栀雖然沒在主舞團,但沒斷過自己的訓練。她對腿還是充滿了自信,又做了幾個标準動作後,慢慢找回了感覺。
季尋說得對,起跳時大開大合才會更好看。
她沉浸于舞蹈動作,倏地聽到幾聲咳嗽。
餘光一瞥,季尋不知什麽時候背轉了過去,手扶在錄音室的門上,後頸一片緋紅。南栀迷惑:“你怎麽老是紅紅的?”
“……嗆。”他拉開厚重大門,聲音發悶,“去喝水。”
喝個水大概花了十分鐘的時間。
等他再進來時,同平時沒什麽兩樣,面色恢複了冷淡。連脖頸處的紅暈也褪了下去。
南栀像見到了恩人,“剛才沒跳好的地方我都改了,要再看看嗎?”
他靠在門邊,欲言又止。
“那就先從剛才斷掉的地方繼續吧。”她自作主張。
“等等——”
南栀起好範兒偏頭,“怎麽了?”
季尋用手指抵了下眉心,“……我已經有靈感了,你別跳了。”
“有靈感是好事。”南栀打商量道,“但現在你滿足一下甲方的小小要求嘛,就後邊兒那段,也幫我看看哪裏跳得不夠好?”
“你找別人幫你看。”季尋冷硬地說。
南栀啊了一聲,“為什麽?我應該也沒退步那麽多,跳得那麽醜吧?”
季尋內心暗罵。
是醜不醜的問題麽,我他媽一男的,怎麽幫你看。
他這麽想着,面色逐漸不自然起來。少年總是桀骜的眼底閃過一絲羞赧,煩躁地抓了抓頭發。
南栀後知後覺明白過來。
他……該不會是,害羞了吧?
學舞蹈的時候碰到男老師是很正常的事。奇妙的是很多男性舞蹈家的可塑性會更強一些。包括南啓平,當初他也是從青年舞蹈家起步的。
從入了這一行開始,無論男女,課堂上照樣被老師拎着開肩、壓腿、下腰。在舞蹈這方面,對南栀來說已經神聖到沒有男女之分。
她這才乍然回神。
難怪他不好意思指點。
難怪遮遮掩掩地藏着臉紅。
難怪變得如此別扭。
南栀忍不住笑起來,第一次笑這麽暢快,連肩線都跟着一起抖。
她笑得眉眼如月牙兒,眼下泛起紅暈。
“哎,你是在害羞吧?”
被她一針見血地戳破。季尋惱了,“誰他媽害羞!”
他迅速板起臉,用那副冷淡十足的勁兒指揮:“腿腿腿,端直。”
南栀:“好~”
“還、還有……挺胸。”
“行~”
“……你能不能躍得漂亮點。”
南栀難得反駁:“我怕弄倒你的樂器!”
“哦,頂嘴?”
“不敢不敢。”南栀如同對着自己的啓蒙老師,“你對,我錯。這一段我重新跳。”
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沒害羞,他變本加厲把南栀折騰了個夠。
完全按着資料片來吹毛求疵,一幀一幀确保還原度。南栀簡直像經歷了一場初入行時的高規格訓練。
待她喘着氣停下時,額頭已經挂滿了細汗。
南栀忍着身體帶來的不适感,邊喘氣邊給他比ok:“季……季老師,這次行了……沒?”
看着她氣喘籲籲的樣子,季尋一點沒有報複之後的爽快感。
他別開眼,半晌才說:“喂,你看不出我是故意的?還練那麽認真。”
南栀累得只想小幅度點頭:“我知道啊。”
他抿下唇:“那你幹嗎不生氣?”
“我……為什麽要和小朋友生氣?”南栀反問。
“……”
少年暗自咬牙。
小朋友是吧。
遲早讓你知道我有多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