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夜夢【二更】 “你是在關心我嗎,姐姐……
耳機聲音沒有開得很大,其實她們在聊什麽季尋都能聽到。
如果真是什麽需要避開他的話題,她們自然不會選擇在這時候聊。荀奇然這個名字他知道,之前出于某些原因去過他們公司。
當時趙哥在和對方商業交流,至于他,自己把江郎才盡寫在了臉上全程都心不在焉。就是在放空神游的時候,無聊到把牆上的海報都閱覽了一遍。
他記得,荀奇然的海報在中下游的位置。
那些公司最喜歡以咖位排序,掐指一猜,他就知道對方只是個不冷不熱的普通小咖位。也不知道閨蜜之間眼光會不會互相影響,難怪兩人眼光都不怎麽樣。
周遠朝有什麽好的。
季尋譏诮地想着,而後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發現自己走了神。
他輕咳一聲,不太自在:“說吧,想怎麽辦。”
能被陳導親請到劇組,說明他說的自然不會假。
木子剛才還恨不得滅對方九族的氣勢瞬間扭轉,噼裏啪啦說完一堆訴求,罷了還添一句:“季老師,我就知道你最靠譜。”
誰能知道這人沒多久之前還趴在閨蜜耳朵上說:那弟弟渣男臉看着就不靠譜,你啊別信他,玩玩兒就行。
幾天後。
南栀正借了舞團的公用教室練舞,接到木子的電話。
“荀奇然知道了。”木子上來就說,“他給我打電話說那娃娃不是他訂制的,竟然是那個女生送的。當時他看着娃娃像我就留下了,說是覺得有緣。你說渣男怎麽這麽會編,我差點就信了。”
南栀笑:“其實呢?”
“其實還真是那女生送的。”木子無語,“我找人查了訂制店的客戶預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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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一番明察暗訪,差不多猜透了其中關節。
那女的以為荀奇然混到正兒八經的男主位置是有背景的,想勾搭荀奇然上位。要是荀奇然能漏點資源給她,下部戲說不定也能拿到好角色。
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壓根沒想過荀奇然的男主也是木子幫忙拿下的。
“那後來呢?”南栀問。
“荀奇然好幾次收工上趕着往我這跑,估計她看到了呗。想斷了荀奇然和我的關系,自己上。”木子啧啧稱奇,“這女人挺狠的。估計聽說越親近的人養的小人越管用,就做了我的送到荀奇然身邊,還放我的生日。就等着我哪天不好了,荀奇然自然就不會再攀我。”
南栀之前沒聽說過這些神叨叨的東西,忍不住問:“這真有用嗎?”
“誰知道呢。”木子想了一會兒,“我最近不順是真的。不過還好沒跟姓荀的睡過,可能不算還親密關系?威力不猛。”
木子和荀奇然偶爾會在一起過夜,兩人卻意外什麽都沒發生過。
南栀沒深入這個話題,轉向別的:“荀奇然不知道這娃娃的用途?”
木子在電話那頭磨了磨牙:“狗日的他當然知道,他打電話給我就是一口咬定娃娃是那女人送的,他毫不知情。後來被我罵傻了他不小心說漏嘴,又改口說不知道娃娃是詛咒,而是要我跟他鎖死。我連半個詛咒的詞都沒跟他說過,他自爆了。神經病,死渣男。”
木子罵累了,“反正他和那個女的也不幹淨。哦對,料已經放出去了。哎——耽劇男主和女演員在片場卿卿我我,夠狗男女吃一壺了。”
南栀陪着松了口氣:“你自己沒事就好。”
治了下渣男心裏舒服多了。
木子重回正事:“還有個事情我要跟你說。”
她這次沒再使用什麽呼倫貝爾小野狼這種诨名,而是一改之前的态度,頗為認真地說:“你那個季弟弟啊,不知道和荀奇然老板說了什麽,他老板好像想等這部劇結束放棄荀奇然了。我本來也就想撤他幾個資源讓他憋屈一下,沒想到結果這麽喜人。所以那王八蛋才眼巴巴地上趕着給我打電話求和。”
南栀:“季尋?”
“是啊。”木子長嘆,“弟弟真不錯,靠譜!我想想就爽。”
挂掉木子這邊,南栀在舞蹈教室就地給季尋撥了個電話。
她跟前是一面落地大鏡子,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模樣。在舞團這麽多年,現在與剛開始的樣子沒什麽區別。只是架不住總有人說,老人終究要給新人讓位。譬如鄭老師,也是在最風光的時候選擇了幕後。
外面偶爾有人路過,腳步聲輕快。
她們并不知道這一間教室有人,很自然地攀談:“聽說南栀姐要回主舞團了。”
“我聽說的版本是沒過考核,最近她應該有在偷偷加練。”
“啊,不會吧。南栀姐怎麽可能過不了,你這個版本絕對不靠譜。”
“怎麽不靠譜了,誰規定人永遠都會在巅峰期啊。那麽久沒跳舞掉狀态也很正常吧?而且就算回來,還能跳幾年啊?”
聲音路過教室前門戛然而止。
南栀知道大概是有人看到了她在裏面。她沒回頭,省的互相尴尬。
好在這時,電話被接通了。
南栀喂了一聲,過好幾秒,才問:“你在忙?”
他那邊聲音挺嘈雜的,不像在家。
“沒。”季尋說完這句好像按住聽筒回頭跟別人說了句什麽,周圍變得安靜了不少。他這才繼續:“怎麽。”
南栀:“想問木子那件事,你怎麽跟人家老板說的?”
季尋:“沒說什麽。”
不誠實。
這是南栀第一個想法。她半哄半騙地放柔語氣:“你以為我傻吧,都說商人無利不起早。坦白說說,你到底答應人家什麽了。”
她哄人的語氣和之前沒什麽兩樣,可聽的人心裏有鬼。
這會兒他人在更衣室。白天找了個室內滑雪場剛運動完,周圍那幾個朋友還在高談闊論。男人赤-裸半身能聊的無非就那些話題。這幾個人互相比了比身上的肌肉從眼前大搖大擺晃過去,嘴裏嘻嘻哈哈。
他好不到哪去,剛脫掉速幹衣,唯一留了條運動褲蔽體。
她的名字卡着這個時間在屏幕上跳躍,就像隔空多了雙眼睛盯着他似的。季尋冷着臉掩了下衣櫃,擋住身後一群衣衫不整的男人,自己卻沒遮沒掩。
聽到她聲線忽然變軟,後頸都麻了。
昨晚上光怪陸離的夢就這麽重新折射在眼前。從聲音到身體,全都軟得不可思議,像摻了水。
他猛地醒來,手往底下一探,摸到一手冰涼。咬着牙罵了聲操。
清晨的冷水澡洗了半個多小時,他在想是不是最近精力實在旺盛才會夢到那些古裏古怪的東西。驟然轉醒,滿腦子還都是夢裏軟得不可思議的腰。
于是就有了主動約朋友出來滑雪這出。
精力是發洩完了,可她的電話又來了。偏偏又是用這種和夢裏一樣的調子說話。
季尋揉了揉濕發,扯過一塊幹毛巾搭在褲腰上,半癱半坐着。
他有點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半晌,用懶散的語氣問了句別的:“你是在關心我嗎,姐姐。”
別說是對方,自己的耳根都麻透了。他有些得意地覺得,自己叫姐姐的嗓音并不比那綠茶男差。大約她也是會愛聽的。
當然如他所想,南栀被突如其來的那一聲喊得差點魂飛魄散。
明明木逾這麽叫的時候,她不會有任何被誘哄的感覺。可此時,她的耳朵癢癢的,仿佛不是隔着手機,是真咬着她耳朵懶懶散散地喊了一聲——姐姐。直接喊到了靈魂深處,麻到了手指尖。
南栀用肩抵了抵耳朵,視線不自在地落在鏡子裏。
是關心嗎。
也算吧……
南栀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聲,“所以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答應幫他們公司做張專輯,就這麽簡單。”電話那頭好像低低嗤了聲,他滿不在乎地說,“有錢賺的,我不虧。”
荀奇然的公司很早之前就聯系過gene工作室。
那次趙哥帶他去就是因為這件事。要找gene寫歌的人不計其數,口氣大到直接做一張專輯的卻寥寥無幾。那家公司在這方面倒是挺有想法的。
經過趙哥了解,是他們公司有個二線歌手參加節目爆火,想長久地争一争一線歌手的一席之地。
公司願意扶他。除去唱功之外,當然想找知名作曲擡高咖位。
gene的名頭是能最快帶來效益的。寫歌看心情,給這人寫一首,那人寫一首,從來沒出現過整張專輯都是他署名的情況。要真的做了這麽一張專輯,何愁盛名。
他們公司的那些想法不在季尋考慮範圍之內。
他只是單純的……懶散,便給拒了。
當然最後沒成的原因還有一點,是趙哥覺得資金沒到位。
這次的事情,季尋只是叫趙哥打了個電話。
為一哥的陽關大道放棄小演員之前途,很正常,任誰都會如此取舍。同季尋說的一樣,他并不會吃虧。趙哥的談判能力是業內一絕,只要最難搞的gene首肯點了頭,趙哥就有把握把價格談上去。
現在這個時候,趙哥大概正在跟對方侃侃而談,力争加碼。
算來算去總歸是不虧。
可南栀卻不放心,再次問他:“真的賺錢的?”
是啊兩字都到嘴邊了,季尋忽然口風一變,聲音變得意味深長:“如果不賺呢。”
那群勾肩搭背去換衣服的狐朋狗友又回來了,看他氣定神閑癱在椅子上講電話,有人吹了聲口哨:“喲,還有馬甲線呢啊。”
“不知道以後哪個小姐姐有福能摸到我們尋的——”
“有料~來讓爸爸看看,大不大。”
話題逐漸不堪入耳。
南栀起初是聽到有旁人的聲音闖了進來,後面叽裏咕嚕一陣,有人在說什麽大不大,然後少年好像有些躁,說了聲“大大大,趕緊他媽滾”。
男生的話題不就是那樣麽。
她轉了個方向,沒再看鏡子,似乎是躲着,怕看到自己的不自然。
那邊又安靜了一會兒。
她垂眸盯着鞋尖,忘掉剛才那段,看起來是在認真考慮季尋說的問題。
如果不賺錢呢,他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幫木子出口氣。那她又怎麽去替好朋友還那樣一個特別大的人情。
南栀覺得擺在面前的問題很重要。
她不是那種不顧人情世故的人,可對方顯然與她相反。
可能他待在朋友堆裏就是那副腔調,褪去冷淡和桀骜,變得随意一點,倦懶一點,散漫一點。于是後面那句話從電話那頭傳來時,像極了插科打诨。南栀幾乎可以想象到他此時的模樣。
渾身沒骨頭似的懶洋洋地靠在什麽上面,嘴邊咬了根煙,用被太陽曬過的慵懶語調說。
“不賺錢的話,你會幫我麽。”
南栀揚起尾音嗯了一聲,想問怎麽幫。
在她開口之前,他又說:“賺錢真煩啊,不想努力了。好想被包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