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非生非死
東京Scepter 4辦公室內, 宗像禮司翻閱着一份資料, 餘光時不時掃向悠閑地坐在一旁的太宰治以及夢野久作,嘴角微抽, 他頓了頓, 随手将資料交給了等待着他的回複的伏見猿比古,擺擺手示意他先出去。
伏見猿比古微颔首, 接過了資料, 離開前看了一眼太宰治, 想了想還是對自家室長說道,“室長,黃金之王那邊有邀請。”
“我知道。”宗像禮司眨了眨眼睛,看着伏見猿比古離開後,他才慢悠悠地把目光落在太宰治和夢野久作的身上, 問道, “不知Mafia來此有何貴幹?”
按照常理來說, 自己這裏可是政府機構, 身為黑手黨卻跑到政府機構來真的沒有問題嗎?還是說完全是仗着那個消除性超能力而毫無畏懼呢?
他微眯眼,注視着太宰治,等待對方的回答,宗像禮司一向是一個冷靜的人, 偶爾激動與亢奮大多都是在面對某個暴躁赤王的時候出現, 剩下的時候他更願意去進行思考和盤算。
太宰治的力量是什麽樣子的,他相信在前段時間,所有的王權者都意識到了, 這個人的力量是足夠影響王權者的,能夠讓王權者霎那間失去力量,明明并不是王權者,更不是擁有着幹涉其他王權者的力量的無色之王,單單一個權外者便能夠做到這一點,這個人便足夠被提到最危險的行列。
“我只是代表首領來表達我們的善意啊~”太宰治如此說着,他伸出了手,輕輕地捧起茶杯,抿上一口茶水,動作優雅而自然,完全看不出這個人是一個手染血腥的黑手黨。
縱然身上萦繞着憂郁的氣息,他更像是一個擁有着良好素養的貴公子,一舉一動充斥着風雅與魅力,令人移不開眼睛。
“太宰先生,他看起來有點讨厭。”伸出手扯了一下太宰治的衣服,夢野久作的目光落在太宰治的和服上,太宰先生難得沒有穿着那一身黑手黨服飾,而是着上了一身漂亮的和服。
低調奢華的布料上密布着漂亮的暗紋,在燈光的照耀下發出淡淡的光輝,不過一閃而過的靓麗,太宰治臉上的繃帶也被取下,那鳶色的眼眸與那胸前的家紋相互映照着,散發出淡漠而高貴的氣息。
“太宰先生現在很好看。”直白地表達出對太宰治這一身打扮的喜愛,夢野久作的另一只手裏還抓着太宰治随手放在一旁的羽織,他湊過去嗅了嗅,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不要随便聞別人的衣服,”微眯眼,太宰治打了一下夢野久作的頭,把羽織取回披在肩上,已然習慣肩上披風衣的他肩上少了點什麽的時候,總感覺有些不太适應。
他輕笑了一聲,手指在那杯壁上摸了摸,輕輕地放下,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說道,“宗像先生看起來似乎有些驚訝?”
“咳……”宗像禮司頓了頓,手指推了一下眼鏡,淡淡地說道,“你們想要商談什麽?”
——毫無交集的黑手黨突然無緣無故就跑過來說拜訪什麽的,絕對是隐藏着什麽計劃!
“宗像先生看起來并不相信我的話呢,”輕笑了一聲,太宰治擡袖半掩臉,鳶色的眼眸眨了眨,倒映出宗像禮司那正經的模樣,不由得又是一聲笑,随後才慢悠悠地說道,“我不過是作為石板的親戚來此看看它選中的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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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板的親戚?”皺起了眉頭,宗像禮司覺得這個人完全就是無厘頭,說着什麽不着邊的話,難道還想要忽悠自己不成?
“是啊,石板裏面那位是我的父親哦,唔……正确來說,應該算是父輩吧,”想起石板之前和自己所說的話,太宰治的眼角微挑,想要用這個來打擊一下宗像禮司,“我的父輩選擇了宗像先生為秩序的代言人,就會忍不住想要來看看,父輩所認可的秩序是什麽樣子的。”
他慢悠悠地說着,不緊不慢的模樣看得人不爽,太宰治就像是重新撿起了之前還未離家時所保持的儀态,那嘴角永遠抿着的笑意标準至極,帶着疏遠與距離感,卻又讓人生不起讨厭的心情。
“橫濱租界有白晝、黃昏、黑夜,東京有黃金之王和青之王,想來,這便是秩序的不同寫照吧。”
宗像禮司聽說過橫濱那邊的秩序,白晝的異能特異科,黃昏的武裝偵探社,黑夜的港口黑手黨,其中異能特異科便是負責管理整個橫濱的秩序,而太宰治剛剛又提到了自己是身為秩序的存在,整個Scepter 4的确還包括着管理權外者的職權,這麽一想,這個人估計是在暗指橫濱的異能特異科?
“你是說……異能特異科?”宗像禮司從太宰治的話中剝離出了對方真實想要表達的意思,不由得眯起眼睛,這個人的話怎麽都是一繞一繞的,雖然說偶爾也會喜歡這樣子的交鋒,但是感覺上不是很舒适。
“虛虛假假,不過是棋局中的一筆罷了。”聽到了宗像禮司的推論,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也不說對方猜的對不對,就是這樣繞着說話,他的手指微微擡起,拂過胸前的家紋,随後從懷中拿出一柄繪扇,把玩了起來,“我們想要和東京這番進行一場合作。”
“哦?”見太宰治終于說到了重點,宗像禮司提起了一些精神,準備來聽聽這個家夥到底要說些什麽東西。
“我想過段時間便會得到消息吧,有關于某些人的野望以及新生權外者登陸的事件。”繪扇一收,扇尖輕敲掌心,太宰治低聲說道,随後從袖中抽出了一張細長的紙條,慢步上前放在了對方的桌面上,“我想您會感興趣的。”
低頭看看那張紙條,宗像禮司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太宰治的身上,他總感覺這個家夥似乎在盤算着什麽東西,而且可能還是和自己這邊有關的,但是他又看不出什麽答案。
目光在太宰治那無懈可擊的笑容上停頓了片刻,随後下移,落在了對方胸前的家紋上,他微眯眼,這個家紋看起來……有點特殊?
太宰治已經将紙條送到了,便沒有打算再繼續呆下去,他朝夢野久作招了招手,笑眯眯地領着這個孩子離開Scepter 4。
完全搞不懂太宰治究竟是過來做什麽的伏見猿比古重新進入了房間,便瞧見自家室長正盯着桌面上的一張紙條發呆,頓了頓,他用力地咳嗽了一聲,喚回了對方的意識,問道,“室長,黃金之王的邀請……”
“啊,我現在去。”宗像禮司回過神來,擡手捏了捏額角,他一把拿起了那張紙條,打開一看,便瞧見了上面所書寫的字——“Jungle,MIMIC”。
他頓了頓,想到太宰治剛剛那句有關野望和權外者的話,起了疑心,将這張紙條交給了伏見猿比古,“去查查這兩個。”
“是,室長。”無精打采地打了一個哈欠,伏見猿比古接過那張紙條,有些不明所以然地看了看上面的字,還是選擇離開去探查一下究竟。
站在窗前整理自己的儀容,宗像禮司從窗口向下看去,正巧瞧見了剛剛走出大門的太宰治,他看着夢野久作和太宰治兩個人的身影,腦海中再度浮現了對方那和服上的家紋,“前後表現反差有點大……是衣服的問題嗎?還是那個,家紋?”
他皺起了眉頭,按下了自己的思緒,轉頭去找黃金之王。
“太宰先生,為什麽要去找青之王啊?”夢野久作有些好奇地問着,他跟着太宰治離開橫濱到達東京後,便被對方拽着進了一家裁縫店,那家裁縫店估計也是什麽特殊的據點,在見到太宰先生進來後,也不需要交流,便直接給了太宰先生一套衣服,也就是現在太宰先生現在穿着的和服。
羽織随着動作揚起衣擺,太宰治抿着笑意,走在街上,難得沒有把注意力落在那家漂亮的小姐姐和吸引眼球的河流上,而是保持着優雅的動作,回應着夢野久作的話,“綠之王不會介意我給他搞點小事情的。”
“可是,太宰先生不是把他暴露出去了嗎?”夢野久作已經被太宰治事先告知了雙方的合作,卻沒有想到轉頭太宰治就把合作的關鍵信息告訴了青之王,他實在是有些搞不懂太宰先生的想法了。
“唔……怎麽說呢,他也不是很在意MIMIC,就只是想要拿對方來當個肉盾什麽的,如果青之王那邊知道了MIMIC,想來,到時候調動這只隊伍過來東京這邊也會更顯眼,更能夠發揮計劃裏的作用吧。”
太宰治想了想,簡單地講述了一下,随後他便拽着夢野久作到了居民區,在那成列的房屋之中,一座巨大的庭院格外顯眼,彰顯着非凡的氣勢與氣魄。
“津島家?”夢野久作有些好奇地看着這個院子牆上所挂的标識,從中認出了這家的主人是誰,“我們是來拜訪的嗎?”
“不是,拿東西而已。”太宰治低聲應了一下,随後便拉着對方推開院門,徑直地走了進去,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做外人,他就這樣走在院中的路上,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發出輕響,伴着那風吹過四周樹木的沙沙聲,整個庭院依舊是一片寂靜的世界。
“沒有人的樣子啊。”夢野久作對于太宰治來此的目的很是好奇,他四處打量着,看到那在庭院中密布的樹木與灌木叢,也瞧見了那清澈的小湖泊,錦鯉在其中歡脫地游動,絲毫沒有被拘束的感覺,偶爾冒出水面吐上一個水泡,悠閑自在。
在入門口脫下自己的木屐,太宰治對于夢野久作的說法不置與否,在他的眼中,此處可是到處都是人,那些不為人們所見的妖怪們從自己踏入庭院的那一刻便圍繞在自己的身邊,一聲又一聲地叫喚着自己,就如同過去的十幾年一般,仿佛自己這些年從未離開過此處。
這裏是太宰治出生的地方,也是他離家出走前那十四年所居住的地方,這個房子裏沒有其他的人類,只有妖怪們與他。
他拉着夢野久作熟練地繞過那迷宮一般的游廊,走入了一間廂房,無視掉米色房屋中徐徐飄起熱氣的茶水,直接走到了櫃子旁邊,取出了一個護身符。
“太宰先生,這個茶?”夢野久作睜大了眼睛,他可是眼睜睜看着那茶水從那門外飛了進來,放在了太宰治的面前,“飛過來了诶!是異能力嗎?”
“不是異能力。”掃了一眼正在殷勤地看向自己,企圖讓自己喝上一口水的小妖怪,太宰治淡淡地應着夢野久作的問話,也沒有去喝那口茶水。
他來此的目的也不過就是取一個護身符罷了,沒有必要在此處多留。
“太宰先生,我們要走了嗎?”沒想到進來就只是幹這個事情,夢野久作跟在太宰治的身後,好奇地打量着這個巨大的庭院。
光是從房屋門口走到這個房間他們就花費了近乎半個小時的時間,更別提從房屋門口到院門口的距離,這個庭院着實是有些大了,大到超越了它在自己面前所展現出來的大小。
“不過是一些障眼法罷了。”太宰治知道夢野久作在想些什麽,津島家的房子從來不是那麽簡單可以進去的,沒有媒介,沒有合适的地點,沒有準确的方法,是無法看見,也無法走入其中的,要不是因為這個小鬼必須得跟在自己身邊,自己也懶得在對方的身上按上一個一次性的符咒,讓這個小鬼跟着進來。
對于這座庭院,太宰治沒有太多的情感,他在此處雖然挂着笑容,但是将所有的情感都收了起來,笑容的下面是滿滿的冷然與不在意。
那些和自己一同生活的妖怪,也不過是被津島家附屬的除妖師們收服的式神,津島家不會允許擁有自我意識的存在接近津島家的人,所以,這些式神早就被磨滅了自我意識,只留下效忠于主人的意識,他們的動作一板一眼,明明活着,卻沒有任何生的氣息。
太宰治太熟悉這個地方了,從小到大,空蕩蕩的世界裏沒有任何的生命,就連自己,也不能夠被稱之為活着,像自己這種無論如何都死不掉的家夥真的能夠被稱為人類嗎?
他不過是擁有着津島家血統,永恒注定的津島家未來家主——那個被永遠刻上津島家的印記,游蕩在世上的物品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