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津島氏
夢野久作沒有在其他的地方多想, 他不過是趁着森鷗外的命令而跑出來, 跟在太宰治的身邊四處逛逛罷了,他的任務從來都不是出來作為威脅太宰治的存在, 而是去特定的時期發揮出最重要的作用。
他露出乖巧可愛的笑容, 天真無邪的小孩子總是容易讓人放松警惕,但是這其中并不包括太宰治, 或者說, 并不包括知道他危險性的港口黑手黨幹部們, 夢野久作就這樣注視着太宰治,看着對方那翩然揚起的袖中隐約呈現的暗紋,不由得笑了起來。
——無論任務是什麽,總而言之都是不太重要的東西,現在只要跟在太宰先生身邊就好了, 只要有太宰先生在, 所有的一切都會迎刃而解的。
如此想着, 夢野久作快步跟上去, 湊到了太宰治的身側,有些好奇地打量對方從那津島家房子中取出的護身符,“太宰先生,這個有什麽用處嗎?”
“對我沒什麽用。”輕呼了一口氣, 太宰治捋了一下長袖, 他已經有很久沒有穿這樣的服飾了,以至于現在還有些不太适應,但現在還不是換衣服的時候, 他此行的目的除了去給青之王送個情報外,便是去找黃金之王了。
想到之前自己從中原中也那兒拿來的工資卡以及對方在見完森先生後的反應,太宰治明白對方估計是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一些事情,其中便包括了津島家的事情。
太宰治已經很久沒有考慮過自己的家族了,從到森先生這裏來後,他知道津島家和森先生有所交易,也知道森先生其實也算是另類的監視者,但是他并不是很上心,自己年齡還小,更不用去思考這方面的問題,然而現在自己已經十七歲了,總該來考慮些有關未來的事情。
他慢悠悠地走在街上,身後跟着夢野久作這個小尾巴,太宰治的方向明确,直直地朝着那動靜的禦臺柱而去,為的不過是去見一下石板。
“既然都讓我叫你做‘父親’了,那麽父親關照一下兒子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想到這裏,太宰治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他哼着小曲,眼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随後便沉浸于那鳶色的深處,不顯分毫。
“太宰先生的父親?”夢野久作并不清楚津島家的事情,縱然被領着前往了津島家的一個住宅,他也并不了解這方面的事情,只不過是心裏所有猜測,但他又懶得去想那麽多。
“差不多吧,父輩什麽的就不用去思考了。”太宰治随意地說着,他從懷中掏出那本《完全自殺手冊》,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時不時發出恍然大悟的驚嘆。
早就把這本書背下來的他其實注意力并沒有完全落在書上,而是分神去思考森鷗外之後的盤算以及自己的計劃執行狀态。
自己現階段的目标是——從森先生的手下保下織田作的性命以及拿到森先生想要的東西,但是,這個目标其實不用自己太過于努力的。
太宰治微歪頭,腦海中浮現出中原中也的身影,那個小鬼大概是被任命去協助織田作的任務吧?那也就是說,森先生已經做好了讓中也保住織田作性命的計劃,安吾依舊失蹤估計也是森先生為了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的特殊安排,所有的局面其實都已經明了了,森先生正在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他聳肩攤手,覺得自己其實沒有必要那麽努力,一切從自己和森先生進行那場賭約的時候就已然注定了——自己會獲勝,織田作會活下來,森先生會拿到異能開業許可證。
同樣,這樣的結局也代表了,自己會留下來,織田作會離開港黑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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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和森鷗外相處的這幾年,已經足夠讓他去了解森鷗外的想法和大部分計謀的方法,從兩個人交鋒的那一刻,他和森鷗外便已經共同敲下了必然的結局,一切都在按着他們的方向去走。
“但是,織田作要去哪裏,這個事情還是需要盤算一下啊……畢竟森先生不會放過他的呢。”太宰治眨了眨眼睛,嘴裏喃喃着,有些無奈,“真是的,我果然還是沒有森先生那麽厲害啊,就算知道必然的命運,也無法去完全做到改變……”
“跟着你的步伐走就可以了嗎?森先生就是想要告訴我這一點嗎?”太宰治沉思了片刻後,手微微擡起,輕輕地按在了胸口處,那心髒跳動的搏動一陣又一陣地打在了他的掌心處,熟悉而陌生,“說起來,自殺什麽的,也可以用假死嘛,嗯……沒錯,可以假死來着,調整一下心髒跳動頻率,使它在某些時刻發生停止,這種事情應該不會很難。”
琢磨着一些有的沒的,太宰治向前邁了一步,随後駐足,停在了這高高的禦臺柱之前,他的目光落在那高層的地方,笑道,“這些事情還是不要去思考了,森先生不是說了嗎?如果留下來,就要保留信任與對港黑有用的部分,将所有不利于港黑的部分全都抛棄掉,其中大概也包括了織田作吧?”
簡單地回憶了一下森鷗外的所有言語,太宰治輕易地得出了結論,一直以來,森先生都在暗示自己,他對于織田作的存在非常不喜,不是因為織田作的實力,而是因為織田作對于自己的意義,太過閃亮的光芒會将自己的注意全都勾走,同樣,也會讓港黑特殊的戰鬥力失去原本的鋒利,這是不利于港黑的。
“有鬼的人看誰都覺得對方也是如此吧。”太宰治從袖中掏了掏,翻出了一份特殊的申請書,交給了門衛,看着對方核實後通知黃金氏族,接着把自己和夢野久作恭敬地領進去,他笑了笑,安全沒有意外這樣的結果,泰然自若地步入了黃金之族的地盤之中。
“Q,”他忽然朝走在自己身側打量四周的夢野久作問道,“你覺得織田作怎麽樣?”
“嗯?是個很讨厭的家夥哦,散發着令人讨厭的光芒,如果要形容的話,大概是月亮的感覺吧,明明也是充滿了污垢,卻想要成為太陽的家夥。”夢野久作愣了一下,順着太宰治的話回應了對方,他皺起了眉頭,可愛的面容不知為何看起來有些扭曲,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十分讨厭的東西。
“是嗎?原來如此,你們都是這麽看的啊。”太宰治眨了眨眼睛,他伸手揉了揉夢野久作的頭,對于這個擁有着非凡力量的孩子,他沒有所謂的厭惡,只是單純的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若不是因為自身的特殊性以及任務的安排,他也懶得去帶孩子。
“太宰先生是在想那個家夥對你的意義嗎?”夢野久作歪頭,思索了片刻,說道,“我很讨厭那個家夥,因為他給太宰先生帶來了光,但是,光是不可能會拯救我們的啊。”
他如此說着,張開了雙臂,一把抱住了太宰治的腰部,擡起頭,認真地說道,“太宰先生的心是黑泥哦,這個世界上會出現可以理解太宰先生的人,但是不會出現能夠讓太宰先生完全離開黑泥的存在。”
“就像是太宰先生可以拯救無數人,卻無法拯救自己一樣。”夢野久作意有所指地說着,他所說的便是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卻又似乎在說着自己一般。
“這句話聽着真是熟悉。”輕哼了一聲,太宰治拍了一下夢野久作的頭,這個家夥不知不覺就會說出一些令人有些煩躁的話語,這些話自己早就聽過了,從小到大都在聽着,自己的那個親生父親也總是把這樣的話挂在嘴邊。
跟着黃金氏族的人走到了黃金之王的辦公室外,太宰治下意識地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慢悠悠地走進去,朝國常路大覺笑道,“幸會,國常路先生。”
國常路大覺愣了一下,他上次見到太宰治的時候,對方穿的可是一身黑,這次卻穿了一身漂亮的和服,唔……或者說,穿的是津島家的服飾。
結合了一下太宰治的問好方式,他有所了然,點點頭,說道:“幸會,津島少爺。”
輕眨眼,太宰治對于國常路大覺的反應很是滿意,穿着這套服飾過來的主要目的就是用津島家的身份來接觸石板,而不是用港口黑手黨的身份,果不其然,如同自己所知曉的一般,這位黃金之王的家族是陰陽師世家,會知道津島家也很正常。
他笑了笑,朝國常路大覺一擺手,兩個人一同坐到了沙發上,在一番熟練的世家版寒酸後,他們同時捧起了茶水,抿上一口,琢磨着是時候開啓正式的話題了。
國常路大覺的餘光掃向太宰治,第一次見到太宰治和三輪一言的組合後,他便知曉這個家夥便是津島家的繼承人,命中注定的津島家未來家主,津島家的陰陽師水平也是非常厲害的,除此之外還擁有着專門負責捉捕、消滅妖怪的除妖師。
在沒有成為家主之前,他有幸見過津島家的那一任家主,那是一個和太宰治很是相似的人,一直都挂着笑容,但是細看的話,會發現對方沒有把任何的事物放在眼裏。
并不是傲慢,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出世觀,那個家族,從來都不會去摻和世界上的事情,縱然強大,卻似乎一直在死守着什麽規章制度,只守着家族的零星成員。
國常路大覺還記得之前那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那一刻仿佛自己被看透了一般,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眼下無處躲藏,盡數暴露,但是也正是對方,給了自己成為家主的一個助力。
那個人不過是随口提了一句,“這個孩子未來會有不錯的身份和實力,可以用上。”
所以,自己身上得到的關注多了一倍,連帶着自己的父親也更加期待自己的成長。
父親曾經說過“津島家本家的人都是可以看破一切的人,他們說什麽,便是什麽”這樣的話,自己也沒有辦法去真的進行驗證了。
眼前的人是津島家離家出走的繼承人,雖說對方離家出走,但是津島家貌似也就只剩這個繼承人,一向人員稀少的家族能夠延續至今也是一個奇跡了。
國常路大覺就這樣輕輕地掃了一眼太宰治,将萬般思緒都盡數按下,朝對方說道:“不知津島少爺這次前來有何貴幹?”
“我是來找石板前輩的。”太宰治如此說着,将那枚從房中帶走的護身符放在了國常路大覺的面前,看着對方翻動護身符的動作,不由得笑了一聲,“我想您會同意我接觸石板的,對吧?”
“這是自然……”國常路大覺看了一眼護身符中那塊細小的石塊,縱然這石塊沒有指甲大,也無法改變這的确是德累斯頓石板的碎片的事實。
他看了一眼那護身符中的小紙條,拿了出來,打開來看了一遍,其上的标識是如此的熟悉,來自自己的摯友白銀之王的印章,時隔數十年,他依舊可以認出來。
“請問這是……”他頓了頓,覺得似乎有什麽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
“嗯?只是一個護身符罷了,那位先生應該會給你解釋吧?”太宰治意有所指地指了一下天上,笑眯眯地攤手,随後便從沙發上起身,熟練地朝石板所在的方向走,“能夠讓我接觸到石板,真是非常感謝。”
“沒什麽。”國常路大覺微抿嘴,他将這個護身符收好,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去和自己的摯友好好聊一下這方面的問題,無論從哪裏看,這個護身符裏面的東西貌似是數十年前留下來的,那個時候的石板難道也有被津島家的人接觸過嗎?甚至還拿走了一塊碎片?
太宰治擺了擺手,熟練地走到了石板的身邊,這次他甚至都不用去觸碰石板,身子一歪,整個人的意識就被石板拉入了那個特殊的意識空間之中,不需要太過動作。
看着眼前這個白發少年,太宰治一個歪頭,心情極好地擡手打招呼:“嗨~好久不見了,唔……應該是叫,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