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托付

織田作之助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太宰治了, 雖然自己手持“銀之天啓”, 但他最習慣的還是找太宰治幫忙。

太宰的手下還在到處尋找進行過除草的闊葉林所在地,而給自己消息的是太宰治前段時間收的手下芥川龍之介以及那個貌似不是手下的中島敦, 偶爾還會看見“雙黑”之一的中原中也。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 可能這一次的任務對于港口黑手黨來說非常重要,要不然中原中也是不會真的冒出來的, 但是他又不是很在意這個事情, 在他看來, 大概也就是完成任務和找到安吾這兩個事情需要去做。

今天依舊是帶着綠谷出久在大街上尋找線索的時間,織田作之助剛剛從倉庫回來,雖然身上的衣物染上了血,但是他并沒有真的動手殺人,只是在圍觀太宰手下審問的時候不小心濺到了。

對于那有些殘暴的審問手段, 他雖然有些不适應, 但也知道不這樣是不行的, 必須要做到這樣的程度, 那些信仰某些東西的家夥才會開口。

所以,他不會發表意見,只是在一旁觀看着,然後記下那些線索, 繼續在尋找安吾的路上奔波。

“啊呀, 這不是織田作嗎?”

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織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轉過頭,看見了有些邋遢的首領以及愛麗絲, 他頓了頓,默默地彎腰行禮,“首領好。”

森鷗外笑了笑,他可是光明正大翹班出來外面玩耍的,可不打算就這樣讓織田作之助暴露自己的身份,他牽着愛麗絲的小手,歪了一下頭,說道:“陪我去個地方吧,織田作?”

“是。”應下了這個事情,織田作之助恍然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綠谷出久,轉頭看向對方,正打算問問這孩子要不要先回去,便發現綠谷出久睜大了眼睛盯着森鷗外,身子還在一顫一顫的,貌似是看見了什麽令他不舒服的存在。

“綠谷君要一塊去嗎?”就像是之前從來沒有說過要弄死綠谷出久一般,森鷗外的打招呼格外自然,他擺了擺手,然後自顧自地直接确定了這個事情,“那就一起走吧。”

森鷗外和愛麗絲走在前方,領着織田作之助和綠谷出久來到了一家醫院之中,他似是之前就來過了,動作極其熟練地上了三樓的某間病房,開門朝着裏面卧床的人喚道:“三輪先生,我過來了哦!”

“……森先生?”三輪一言抿着笑意,半靠着病床的床頭,他合上手中的書,朝進門的森鷗外喚道,“這次是有什麽事情嗎?”

床邊,夜刀神狗朗正在認真地将蘋果削皮,然後擺出一個完美的拼盤,放在了床頭。

他瞧見森鷗外等人的身影,微颔首打了一個招呼後,便默默地掏出了叉子插在那蘋果上,示意自家老師可以吃水果了。

“過來告訴你一些太宰的情況,還有,我給你帶來了一個有趣的人哦~”森鷗外笑了笑,拉了一個椅子直接坐下,朝三輪一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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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輪一言兩周前在路上意外昏迷後,便住了院,他的身子已然支撐不下去,現在也不過是在經歷生命的最後時段,和津島家有着接觸的森鷗外知道這一點,離家的三輪一言在出門的那一刻便接受了詛咒,這個人是不可能活過四十二歲的。

詛咒是必然的事情,每一個膽敢離開津島家的人都會自動帶上這個東西,這是來自于血緣的詛咒,三輪一言對于這樣的結局早有預料,也是因此才會對太宰治的事情格外上心,希望可以在生命結束前幫上一些忙。

他平靜地将目光落在了織田作之助和綠谷出久的身上,眼睛亮了亮,在織田作之助的身上,那個全新的未來更加清晰了,三輪一言深知,現在差的便是自己的推動了,這也是森鷗外會領着對方過來的原因。

朝織田作之助笑了笑,三輪一言一如既往的溫和,似乎并不是一個病人,而依舊是那優雅的和服男子,他朝織田作之助招招手,讓對方來到自己的面前,說道,“織田先生,這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我是三輪一言,從血統上來說,是修治……也就是太宰治的叔叔。”

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人居然會是太宰治的親人,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随後便自然地和對方打招呼,“你好,我是織田作之助。”

眨了眨眼睛,三輪一言看着織田作之助的眼眸,從那平靜的神色中無法瞧見太多的情緒,他和夜刀神狗朗打了一個招呼,表示自己想要和織田作之助單獨聊聊天,“你先出去一下吧。”

看了一眼織田作之助等人,夜刀神狗朗抿了一下嘴,他已經從三輪一言那兒知道了對方的盤算,平複了一下心情,他多看了幾眼織田作之助,才慢慢挪步離開此處。

“看來你們要聊上一會兒,愛麗絲醬,綠谷君,我們出去外面吧。”森鷗外看了一眼三輪一言,再看看不明所以然的織田作之助,便明白對方是有什麽重要的話要說了,他對于這個事情其實是很是期待的,也沒有打算打斷,拽着綠谷出久離開了此處。

待到房間裏只剩下自己和織田作之助,三輪一言松了一口氣,朝織田作之助笑道,“抱歉,因為身體上的緣故,我本來是想要更早一些找你聊聊的。”

“啊是。”應了一聲,織田作之助其實不太明白對方找自己的原因。

三輪一言對于現在的狀況也早有預料,他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是來自東京的無色之王,算是一個比較厲害的異能力者吧,只不過能力是預知罷了,和你有些像,但完全不一樣。”

他如此說着,手一伸,從脖頸上取下了一串項鏈,那項鏈上挂着一個漂亮的小水晶球,透徹而亮麗,散發着淡淡的光芒,三輪一言将這串項鏈放在了織田作之助的手上,“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津島家。”

見織田作之助搖頭,他沉默了片刻,還是選擇告訴織田作之助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只見三輪一言笑了一下,目光投向窗外的風景,輕聲說道:

“津島,是我和修治原本的姓氏。我原名為津島一言,太宰原名為津島修治,我是他的叔叔,但在很久以前我脫離了津島家,成為了無色之王。”

“這個事情說起來可能會有點久,但是和修治有關,你是修治的朋友,我看到了你們的未來,所以想要拜托你替我照顧一下他。”

三輪一言長嘆了一聲,他知道自己的死期就在最近了,但是具體是什麽時候也不清楚,如果可以快點解決這個事情,就是最好的事情了。

“和太宰有關?”織田作之助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勢,他認真地注視着三輪一言,有些好奇對方接下來會說的話。

“是的,津島家本家的人都是繼承了津島家的血統,如果脫離家族,就會自然中不可逆轉的詛咒,就如我這般,慢慢地衰退,最終死亡。”平靜地說出了自己住院的原因,三輪一言低聲說道,“修治十四歲的時候離家出走,到達了森鷗外這邊,但是我确定過了,他的身上沒有這樣的詛咒,也就是說他還是屬于津島家的。”

“嗯……”織田作之助回應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津島家和森鷗外具有着什麽協議吧,所以才會讓修治一直呆在這邊,但是他們也在通過森鷗外監視修治,”想到之前自己和森鷗外聊天時,對方弄壞的那個竊聽器,三輪一言的臉色黑了起來,随後又變回了正常的笑容,“修治如果繼續呆在港口黑手黨,意味着要繼續接受來自津島家的監視。”

“這個有什麽問題嗎?”織田作之助看得出來,三輪一言對于“監視”這個事情非常不喜歡,似乎是存在什麽大問題。

“我們家族的人成年的那一天,會接受一種特殊的儀式,我因為不是家主之位的繼承人,并沒有接受這樣的事情,但是我的兄長接受過……”

三輪一言斟酌着說辭,他有些苦惱地想着詞彙,希望可以形容自家兄長成人禮後的變化,卻又發現沒有非常準确的形容,“他變得非常奇怪,唔……大概是那種世外之人的感覺?還是說,沒有感情?”

“他原本看着我的時候,眼裏還是有笑的,但是在成人禮之後,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個沒有價值的物件,連帶着整個人的行動都有所變化,感覺上非常的奇怪。”他沉默了片刻,努力地形容着自家兄長的變化,企圖讓織田作之助理解。

“您的兄長變得不像原來的模樣了?”織田作之助總結了一下,他大概明白了,三輪一言是想說太宰治即将十八歲,也要經歷成人禮,所以有可能會出現問題?

他頓了頓,問道,“太宰也會這樣?”

“基本上都是這樣吧,我的父親也是這樣的模樣,他們都變得不像人了。”三輪一言沉默了片刻,悠悠地嘆了一聲。

他對于這樣的事情非常反感,或者說,他根本不喜歡這樣的事情,“我小時候接受過來自父親的改造實驗,也是因為這樣,才擁有了這麽強的預言能力,我的兄長也是如此,修治可能也是經歷過的……”

他歪頭思索了片刻,“我們家似乎一直以來都在傳承什麽東西,但只有家主清楚那是什麽東西。”

“總而言之,我個人是希望修治離開港口黑手黨,至少也要去到津島家沒有伸手觸及的地方去,在他還沒有辦法完全可以抵抗津島家之前,有人護着他,讓他遠離津島家。”

三輪一言微抿嘴,他的目光落在了織田作之助的身上,他注視着這個人,能夠看到未來的他早就已經明白了很多的事情。

現在的他不過是在尋找一個肯定的答複,三輪一言知道織田作之助一定會做到這一點,他只是想要親口聽到來自織田作之助的承諾:

“你是修治的朋友,雖然說這樣的話對你來說可能是一個非常大的壓力,但是,請問你能不能夠替我護一下他呢?在津島家要對修治出手的時候,幫幫修治。”

“太宰是我的朋友,我一定會幫他的。”織田作之助下意識地回應了三輪一言的話,随後他便瞧見了對方臉上那釋然的笑容,這個人就像是放下了所有的負擔得到了片刻的輕松。

——他一直在等着我的回答嗎?亦或者說,這個人一直在等待着一個人給出這樣的回答。

織田作之助注視着三輪一言,眸色微沉,他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可以簡單完成的事情,但是,自己是太宰的朋友,如果太宰真的遇到了這樣的事情,自己一定會出手相助的,無論如何,他都會選擇去拉太宰一把。

“這個是津島家的信物。”三輪一言收回了手,示意織田作之助收好,“無論你會不會幫修治,這個東西都請你收下吧,他對你的異能力會有所幫助。”

沒有注意三輪一言說了什麽,織田作之助還在沉思三輪一言之前所說的話,他的腦海中浮現出太宰的模樣,不由得也嘆了一聲。

不得不承認,太宰現在已經很像三輪一言口中所講的那位“兄長”——這個孩子太過于聰明了,看的太透了,以至于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能夠讓他駐留的存在,他走在太過于遙遠的前方,被孤獨與虛無包裹,一個人哭泣着,孤獨寂寞在他的身上萦繞,從未散去。

這個世界對他來說太無趣了,太宰治追求着死亡,看似對一切都漫不經心,但是織田作之助能夠感覺到,也能夠聽到,太宰在發出求助的訊息,那個孤獨的孩子在哭泣着,在求助着,卻又沒有人可以真的幫到他。

如果強行撬開太宰心靈裏那厚厚的防護層,穿着鞋走入那片孤獨,把這個孩子硬是從虛無中拽出來,是否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織田作之助微抿嘴,他握緊了手裏的項鏈,聲音低沉而堅毅,“我會帶他出來的!”

他擡起頭,與三輪一言目光對視,沒有絲毫的退縮,滿滿的都是堅定,“我會做到的!把那個孩子從孤獨和虛無裏拉出來!”

三輪一言有些愣愣地看着織田作之助,過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笑了,嘴角揚起,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輕聲道:“那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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