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喜歡什麽?

他聽到姜穆之在向遠秋打聽丁許的情況,他送給遠秋了一張周傑倫的簽名CD,遠秋開心的簡直想抱住姜穆之了。他問丁許的生日是什麽時候、是什麽星座;為什麽她看人總是冷冰冰的?怎麽樣能讓丁許跟他說句話?丁許喜歡哪個歌手啊?遠秋說丁許熟了以後很開朗的,你看她跟程海他們幾個,玩的很好。

她就是有點兒慢熱。生日好像是冬季,具體得問問看。

她很喜歡陳奕迅啊。怎麽?你對丁許這麽關注,難道?程海看到姜穆之的耳朵紅了,遠秋則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如果你能讓陳奕迅到她的前面給她唱一句“來吧,送給你叫幾百萬人流過淚的歌”,保證她能感激涕零、愛死你。

程海實在聽不下去了,走過去有點生氣地對遠秋說:“幹嘛背着丁許讨論她啊。”遠秋立刻有點尴尬地不知道所措起來。姜穆之當即就惱了,“怎麽,丁許是你的啊,又沒有說她壞話。”

程海想,自己當時為什麽就一下子就怒了呢?啪得一下把手裏分到的一塊蛋糕拍在姜穆之面前的桌子上,還不是因為姜穆之說中了他藏了多年的心思、還不是因為他感受到了危機、還不是因為他害怕了、膽怯了、畏懼了……

路邊的小賣部門口放着一個巨大的冰櫃,程海停好單車,推開蓋子拿了兩根他們常吃的老冰棍,“你吃什麽自己拿啊。”他對姜穆之說。

姜穆之冷冷地笑了,“程海,敢不敢換“天冰”吃?價錢一樣。丁丁,要不要試試?”

丁許猶豫地看着程海,“要不我們換換口味?”

程海艱難地把“老冰棍”放進冰櫃,拿了兩只“天冰”出來。

“诶,這個只能自己拿自己的,別替別人拿。”程海知道為什麽姜穆之會刻意地提出要吃“天冰”,可是當着丁許,他不敢賭,又不敢不賭。

程海和丁許和拿一支坐在旁邊的太陽傘下吃起來,只有姜穆之還把頭塞進冰櫃裏挑挑撿撿個沒完。

“幹嘛,冷氣都跑光了,你別費電了,随便拿一只吃吧。”丁許喊他。

“不行,我一定要挑一根最能表達我的心情的。”

“天冰”是本地産品,不能靠味道取勝,就只能靠技巧了。它花了很多小心思在包裝上,尤其是小學生、初中生最愛選擇天冰的産品,它的包裝袋上會印一些謎語、或者明星的歌詞,雪糕吃完,裏面的雪糕棒上還會刻一句名言、情詩或警示語等。小朋友們吃這個完全是為了吃完雪糕後收集雪糕棒,程海他們早已過了這個年紀了。

丁許最先吃完,姜穆之嚷嚷,“快看看,是什麽。”

丁許拿紙巾把雪糕棒擦幹,上面有八個大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三人齊齊地笑了。真是最樸實的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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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海的雪糕棒上印的是“風雨同行”,程海舉着雪糕棒對丁許說,這說得可不就是我們啊。

姜穆之躲在一旁,吃完雪糕後拿紙巾擦幹,然後包了起來,拿給丁許說,“我真的沒有仔細看,盲送給你。別打開,回家再看。”

程海一把奪過來說,“搞什麽,裝神弄鬼。”

姜穆之立刻又劈手奪走,打開丁許的書包,閃電般地塞進去。“不要讓別人看,尤其是心懷不軌的程海。”

丁許在夏末的蟬鳴聲裏伴着西瓜的香甜氣味打開了包裏的雪糕棒,蚊飛蟲繞的燈泡仍然默默地散發着令人昏昏欲睡的柔光,丁許看到雪糕棒一下子笑了,很顯然這絕對不是他剛才吃的那一支。上面用鋼筆畫了一只流着口水的小熊,下面用黑色簽字筆寫着“兩相思,知不知。”一筆一畫都那麽深刻、那麽驚心動魄、那麽地絞入骨髓。

後來,程海旁敲側擊地問丁許,姜穆之的雪糕棒上寫得什麽,丁許都顧左右而言他,不知道要如何告訴程海。姜穆之第二天到學校連丁許的眼睛都不敢看,中午自習的時候,丁許敲敲他的背,他半晌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背着身子扭着胳膊放了張紙條到丁許的桌子上,上面寫着“除了是,別的我都不想聽。”

自那之後,姜穆之安靜了幾天,然後又一切如舊起來。丁許不是沒有困惑過、不是沒有問過自己,但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确信,這是不是姜穆之的一時興起,一個惡作劇。更何況,她家庭的生活狀況已然無暇令她去思考這樣敏感的話題。

丁許抽出盒子裏一張張的紙條,夾在書頁裏齊齊擺開,她确信這是姜穆之貼上的。她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發現她躲在操場的;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不留痕跡地去貼這些紙條的;不知道這細致組成的噓寒問暖、搞笑開心的這一行行字是怎麽找到,然後一個個剪下來拼接起來的。丁許的眼眶有點紅,可她仍然不知道,她要對前面的這個人說些什麽。

老師讓同學們繼續讨論這首詩歌,姜穆之扭過身來,“丁許,你再給我讀一遍吧,這個斷句斷在哪裏才能更好的表達感情啊。”

丁許匆忙盒上書,從沉思裏緩過神來,“我也拿不确定,我覺得應該是‘兮’拉長,表詠嘆,來抒情吧。“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

姜穆之定定地看看丁許的眼睛,“嗯,本公子知道了。可以接受。”丁許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想起了“兩相思,知不知。”心跳一下蹿到喉頭,聲音響得簡直像晚鐘一樣,震耳欲聾。随手拿起書敲到他的頭上,姜穆之呼痛轉過身去。丁許看到了程海冷冷的餘光,瞬間冷卻下來。

姜穆之感覺到身後的人半天沒有動靜,就偷偷側過身來瞄一眼,丁許已經認真地開始讀書了,只好悠悠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口氣呵,直嘆得整個教室都安靜了下來。老師從講臺上走下來,“姜穆之,大家都在看書,你搞什麽怪。”

“我沒搞怪,我不高興。”

“你。你以為這是你家啊,不高興也得憋着,沖誰擺臉子呢。不高興停你兩天課,回家想想,高興了再回行不?”語文老師是班主任,剛畢業就帶班,才兩年,正年輕氣盛,想要幹出點成績,平時最煩的就是頂嘴,尤其是姜穆之這樣一臉吊吊的、不服氣的樣子,更讓老師痛恨。

“求求你趕緊停我的課吧,我真念不下去了。兩天的時間太少了,我要一個星期才能休整的過來。””本來沒什麽,可兩人一下子杠起來了,教室裏的氣氛立刻緊張起來,一時間大家都不知如何是好,沒有人敢說話了。

丁許忐忑得連頭都不敢擡了,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她有心想起來替姜穆之說話,可是又不知道說什麽,這劍拔弩張的緊迫感令丁許想叫救命了。

“那就如你所願,現在收拾東西,停課一周。下一周再回來。”

姜穆之從抽屜裏抽出書包,狠命地撞了一下丁許的桌子,直撞得丁許肝顫,扭頭就離開了。

下課後,丁許借口問作業去到辦公室,剛進辦公室就聽到老師在給姜穆之家長打電話,說處理停課的問題。

丁許問完作業情況,戰戰兢兢地跟老師說,“老師姜穆之其實不是故意的,就是,馬上要期中考試了,停一個星期課是不是耽誤時間太多了。”

“丁許,你不要理他,我看這小子也是太欠收拾了。他家長也同意讓他停課了,不會耽誤他學習的,他媽說他本來就有家教老師,放心吧。”

姜穆之并沒有回家。

他就坐在操場的乒乓球臺子下邊,又工工整整地給上面貼了一張紙條,“你讀得真好聽,讓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然後,他默默地坐在那裏,想起之前和程海一起被老師叫進辦公室裏罰寫檢讨時候的事情。

那時,他第一次知道,原來丁許是過得如此的凄苦,如此的可憐。怪不得她一整天在教室裏都安靜的像不存在一樣,她得有多麽大的痛苦和自卑啊。但他更氣的是程海那麽細心的呵護和保護,生怕丁許受一點傷害的樣子,那份真心讓他妒忌也讓他無奈。

老師告訴姜穆之,你不要捉弄丁許了,他父親在她念初中的時候不在了,她和她的母親一起依靠做一點小生意生活。學校的助學金本來要給她,每班只有一個名額,丁許家裏條件艱苦,而且學習很好,老師就想照顧一下她。可是問她的時候,她卻說,她和媽媽還能有個房子有擋風的地方,而且還有生意可做,雖然辛苦,但至少也是活得下去的,還是把助學金給林立吧。

姜穆之從辦公室出來再看丁許的目光就有些複雜了,除了真誠,還有幾分憐惜。他想去幫助她,又不敢伸手;他想跟她說話,除了交作業,他也沒有接近她的理由啊;思來想去,他把目光盯在程海身上。

姜穆之的計劃很簡單,先和程海變成朋友,再由程海介紹,和丁許變成死黨,再離間計把程海甩掉。姜穆之生活在家庭美滿、富足的環境裏,思想單純、除了偶爾他爸對他施以粗暴的語言攻擊、架子鼓的老師對他的吊二郎當、不認真練習敲兩棒子以外,他并沒有受過太大的挫折。理所當然地,他認為,只要他想和丁許變成朋友,那,他就應該能夠按照計劃利用完程海把他甩走。

一想到即将要成功的自己和在自己和丁許利索轉身的身後默默恨得咬牙的程海,他就不無得意地笑起來。

他想到了一切,就是沒有想到,和程海變成朋友這個難題比攻克“諾貝爾獎”還有挑戰性。第二天,一到學校,他拿了一瓶水扔到程海桌子上,主動向程海示好,“程海,放學我跟你們一起走啊。”

“不是有人來接你?我們是踩單車的啊。”

“我叫人中午把我單車送過來了。”

程海以看白癡的目光看着姜穆之,說“好吧。”

放學,程海推着單車等幾個男生一起,姜穆之踩着帥氣的單車單腳撐在地上。

“走吧。愣什麽呢?”程海叫他。

“啊?丁許不一起嗎?”

程海只是一個恍神兒的功夫,立刻明白了。姜穆之,你丫的,項莊舞劍,媽的,老子差點着了你的道兒了。

程海陰險地笑了一下,“丁許被班主任叫走去幫忙統計小測成績了。我家裏有點事,不等她了。你等她一會兒吧,就是可惜你的單車沒有後座子。”說完腳一劃,踩單車跟前面那幾個同學離弦的箭一般的消失了。

姜穆之一直等到學校辦公室熄燈,路燈亮起,也沒有等到丁許。

第二天,程海就發現,姜穆之的單車後面裝了一只新刮刮的後座子,醜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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