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有他電話嗎?
程海觀察過丁許家每晚關燈的時間。六點四十左右,燈會打開,那是丁許的媽媽回家吃飯、做雜務、準備宵夜、洗澡、休息的時間。八點半左右,燈會熄掉。丁許的媽媽離開家,約十幾二十分鐘,丁許回家打開門廊的小燈,然後進自己的房間,基本上十一點半左右,客廳的光徹底熄掉,那是門廊的燈關了。丁許的媽媽收完水果攤回家了。丁許房間的燈一直到十一點四十五左右才會熄掉。每天早上,六點整,程海會看到丁許的房間燈亮起,有時候會看到丁許靠着窗子讀書的影子,那麽單薄,那麽脆弱。差不多六點四十,看到丁許的房間燈熄掉了,程海就趕緊踩上單車出門,裝作不經意的,路過雲門三街,就為了同丁許一起上學。雖然只有十幾分鐘的路,但對于程海來說,卻是最開心的時光。
不是沒有使過壞,比如不經意的亂拐一下,快速的蹬兩下,試圖讓身後的丁許扶他一下,可是,他卻從來也不敢對她表示出一點點的特別的感情。有時候程海憋悶的沖上頂樓大喊,可看到丁許,他又變回了那個穩重的、沉着的程海。
他害怕啊。就像今晚,他呆坐在亭子下望着那扇窗,那扇遲遲也不有熄燈的窗,程海把拳頭狠狠地砸到柱子上。他不知道姜穆之會和丁許聊些什麽。已經快十二點了,程海的電話突然響起,他欣喜地拿起來,屏幕上顯示着“媽媽”,手立刻頹敗地掉了下去……
“睡了嗎?數學練習冊第21題好難啊。我解不出來。”
“準備睡了,剛跟姜穆之聊了幾句,我解出來了,明天早上街口等你拿給你。”
短信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回複過來的,程海的心一下子就熨帖了,“嗯。快睡吧,明天不要晚啊。我六點半就等你,我媽媽做了蟹黃包。你準備溫水啊。晚安晚安。”按了一個“心”的表情,想了想,又删掉了。
“嗯。晚安啦。最愛蟹黃包了,可是你不要嫌棄我的舊杯子。笑臉”
這一夜,程海睡的格外安穩。他不知道接下來姜穆之将要像第三者一樣,插足在他和丁許之間近一個月之久。
“昨晚你跟姜穆之聊的什麽啊……”程海試探着邊問邊把蟹黃包分給丁許。
“沒什麽,就是問他他媽媽有沒有狠批他,也跟他說了對不起,是我上課的時候不搭理他,才惹到他的。”
不搭理他,聽到這幾個字程海的心都跳漏了兩拍。“那他怎麽說?”
“他說沒事,就是自己當時不高興。不過,他說他媽媽沒收了他下個月的零用錢,只給他的飯卡和公交車卡充了錢,他問我可以不可以在周四打籃球的時候,借兩塊錢給他買瓶水。還有能不能咱們一起去吃雪糕或者吃零食的時候給他吃一口。我就答應了。”
聽了這番話,程海再也樂不起來了,不光樂不起來,他簡直掐死姜穆之的心都有了,這他媽的不是利用丁許的內疚和善良又是什麽。還可憐巴巴的表示只吃一口,媽的,兔崽子,你想吃一口我就給你吃一口,不信惡心不死你。
但是目前來看,也只能這樣了。程海決定只能見招拆招,畢竟大多數時間他們都在學校裏,他都能看到她,包括她和姜穆之發生的一切。而且,他們倆成績較好,将來讀大學可以報一間學校,甩掉姜穆之。來日方長,姜穆之,走着瞧。
程海永遠不會知道,再見丁許時,他已經26歲、研究生都畢業了。
而昨晚,姜穆之發給丁許的最後一條短信“你慢慢想,不用急,我等你”其實,也食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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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這樣,不知道下一個拐點會在哪裏,也不知道誰會陪伴誰走過多遠。總之,對于程海來說,沒有姜穆之的一周是過的最輕松、最快的一周了。
姜穆之老老實實的在媽媽的監控下窩在家裏,由家教老師陪着努力的學習。只是形成了每天晚上都給丁許發個短信問作業的程序。這恐怕是停課一周唯一收獲吧,他想。
姜穆之孫子一樣的跟班主任道了歉,班主任寬宏大量的原諒了他,讓他回家仍然堅持學習,變懲罰為動力,知恥而後勇。出來辦公室門,姜穆之連連罵着你大爺的走向了教室。
他站在窗外等下課,看着窗邊的丁許,那一顫一顫的睫毛眨得人心都要融化了。下課鈴一響,他立刻沖進教室,裝作去抽屜裏取書往書包裏放的樣子又順手拿出一盒巧克力散給大家。
“哇,謝謝啦,是godiva啊。”
“快給我嘗一半你的那個味道的……”
“好幸福啊……手指頭也要舔幹淨。”
……
在鬧哄哄的聲音裏,姜穆之敲了敲丁許的桌子,“還有個,給你了。謝謝你對我的關心,特地跑到我家來。”
丁許看看眼前的兩只包裝精美的糖果,說“給我的,我可以随意贈送嗎?”
“不行。你要給別人我就收回來了。”姜穆之看看正在講臺上問老師問題的程海,斬釘截鐵的說。
“那好吧,我本來是想送一只給你,一起吃的。”丁許慢悠悠的說。
姜穆之的臉上一臉便秘的表情,“啊?是要給我呀。我……”我真是蠢貨一枚,他暗暗的想。
丁許笑吟吟的把兩個巧克力拿在手裏,“什麽味道的會更好吃呢?我先挑,剩的是你的……”
“別說剩的是我的,就是把糖紙給我,我都會很喜歡。”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丁許,丁許的心跳突然不規律起來。
“嗯…”,姜穆之示意丁許拆開嘗嘗吧。丁許慢慢的把巧克力打開,咬了一半,入口即化的絲滑柔順的感覺立刻将整個口腔包圍起來,巧克力的濃郁爆炸在身體裏,簡直太棒了。
“吃什麽啊?怎麽樣味道?”姜穆之正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幻想自己和丁許坐在草地上,漫天星光,共享甜蜜的巧克力的時候,程海突然拿着作業從講臺上走了下來。
“巧克力,他給的,很贊的感覺。”丁許拿着半只巧克力說。
“不好意思,分完了,就只有一個了,是我的。”姜穆之毫不客氣。
“丁許,那個給我嘗嘗呗。”姜穆之話都沒來的及說出口,程海就直接從丁許手上拿走了半塊丁許吃過的巧克力,放進了嘴巴裏。“真不錯,謝謝啦哥們兒。我還是第一次吃godiva吶。”
丁許無奈的笑笑,“诶,你真是……”
姜穆之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發生的一切,他恨恨的看了一眼程海,氣沖沖的背着書包離開教室了。正好與進來上課的班主任裝了個正着。
“冒冒失失,什麽時候能穩重點?”老師氣呼呼的沖着他的背影罵。
上課後。班主任說,“我們的同學,今天再統計一次家長電話號碼。如果再有像姜穆之這樣把家裏司機的電話交給我的情況,我一定嚴加處理,絕不輕饒。”
原來,姜穆之犯錯老師告家長的電話都是打給了那個經常來接他的司機,怪不得他一天到晚那麽無所畏懼。丁許想,不過這次徹底被他媽媽抓包了,真慘……
一周以後,姜穆之一回到教室就覺察出一股神秘的氣息,這種隐晦和壓抑另男生們一個個都變得沉着起來、穩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很困惑,又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不知所措。媽媽果然按照約定沒有給他多餘的零用錢,雖然這也難不住他,但是,他還是每天口袋空空的到學校來了。
周四中午,姜穆之一下課就沖出去把飯盒帶回教室,扭過身子在丁許的桌子上鋪了一張報紙,開始吃飯。6班的雲和走過來站在門口。“嘿,姜穆之,吃的不錯啊。你們班體育委員在不?提醒他下午放學組織籃球賽的隊員去籃球場啊。”
“放心吧,絕對虐哭你們。”
“誰哭還不一定呢。不過你不哭就行了。”雲和邊說邊往教室裏走,進來毫不客氣的坐在姜穆之的對面,坐在丁許的位置上。“這麽豐盛,還帶了鮮榨的果汁?小氣吧啦的,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也不說給我嘗嘗。”
“我警告你啊,你別動啊……我們可沒那麽近乎。”
“切,德行。那我吃了這個蘋果可以吧。真的餓了。”
姜穆之沒有吭聲,雲和一手拿起刀子,一手開始削皮,“你們看,這個姜穆之是個危險分子啊,來學校還帶一把瑞士軍刀。”
“神經病。”姜穆之頭都沒有擡。
“這大中午的,你們班男生都去哪裏了?怎麽只有幾個女同學和你自己?”
“我也覺得奇怪……”
“他們啊……哈哈哈哈,他們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現在估計都躲在操場看臺吶。”林景景在後邊大聲的說,旁邊幾個女生哈哈哈的笑了起來。
雲和削完蘋果,用刀子切了一片遞給姜穆之,他伸出兩根手指想要把蘋果接下來,“張嘴得了,麻煩。”
“別這樣,我們班女生都在,你這樣喂我,我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捏走蘋果,抛進了嘴巴裏。
“得了,誰稀罕你啊。”雲和邊向景景那裏走邊給那幾個女生每人削了一塊,然後放下刀子在姜穆之桌子上,“再見,我吃飯去了,下午看你打球啊……”
雲和是校體育部的副部長,開朗活潑,交友廣泛,高高瘦瘦的,馬尾辮兒總是紮的高高的,走路的時候一颠一颠、左右搖晃,開朗極了。她打得一手漂亮的羽毛球,曾經在師羽毛球賽上拿過名次。
所以,雲和一走出教室,景景立刻八卦的繞到正在收拾桌子的姜穆之那裏“怎麽着?你倆?”
“老實交代。”旁邊的女生開始起哄架秧子。
“幹嘛呢,我跟她可不熟。”
“別裝了,不熟她能來給你削蘋果?”景景不依不饒,這時,程海和丁許還有林立三人一前一後的走進了教室。
“诶,林景景,我警告你啊,你別胡說八道啊。”姜穆之急了,瞅了一眼丁許,趕緊辯解。
“怎麽了?”程海插嘴問。
“正在審呢不是,剛才雲和啦我們班替他削蘋果了,他還死鴨子嘴硬不承認。”
“你再胡扯我真惱了啊。”姜穆之臉都白了。
程海想了想,看着正在掏書包的丁許,悠悠的說了一句,“我剛看見雲河拿了兩瓶水往餐廳去了,今天下午不是打球嗎?”
丁許面無表情,翻出作業開始寫。“你們別衆口铄金,積毀銷骨了。丁許問真的是冤枉的,誰知道李雲河抽了什麽風?”
“關我什麽事。按你說的,你要打球,借給你兩塊錢,記得還我。”丁許從口袋裏掏出兩個硬幣。
“丁許,你……”
“要不要,趕緊拿着吧。”程海催促道。但是他的心裏卻突然沉了一下,剛才他才和丁許一起從小賣部出來,丁許命名買了三支水裝在包裏。
“你剛才在小賣部買的水不是說帶給他的嗎?給他錢幹嘛!”林立插嘴道。
真是豬隊友,“這是我們三個的,程海也打啊。”
姜穆之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又不敢多說什麽,還是拿住了。“丁許,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希望你去看籃球來着”。
“我會去看的,女生應該都會去吧。”丁許不冷不熱,一整個下午姜穆之都沒有能跟丁許說上一句熱乎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