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個……無法定義的吻(一)

一個……無法定義的吻

姜穆之在匆忙裏吻了丁許,這甚至不應該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吻,但在丁許消失掉的很多年裏,姜穆之都能夠感受到那個吻的溫柔和美好,還聽得到十六歲的自己真誠的心跳。丁許消失後,他的性格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變得不那麽小心翼翼、變得玩世不恭和不在乎起來,變得得過且過、今朝有酒今朝醉起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什麽……

那個吻的緣起仍然是鄒川光撩女生失敗的那片月季花田。

鄒川光在顧兔那裏吃了沒趣,被顧兔當面毫不客氣的教訓了一頓,心裏別提多郁悶了。回到教室又因為自制的小黃書被抓包,害全班男生淪陷,被所有女生恥笑,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一班的男生好長時間在學校都擡不起頭,走在路上他們都恨不得把臉遮起來,看見別人湊在一起聊天總覺得是在背後評論自己“龌龊、下流、公然傳播色情圖片和文字……”壓力大的想跳樓了。

偏偏在這最失落和沮喪的時候鄒川光的月季花田的花苞全被人摘了,一朵都不剩。鄒川光看到這被糟蹋了的月季花簡直就像自己被糟踐了一樣,他立刻暴走了。

他鐵青着臉回到教室,抱着頭一下子紮進桌子上。姜穆之可還惦記着那片月季花田呢,惦記着鄒川光當時帶他去找顧兔時的承諾呢。他已經想好了,趁着程海還沒有回來,他和丁許的關系也因為一起吃過幾次飯而親近了許多。他甚至認為,自己那天那麽晚發短信給丁許她都願意出來,至少她是關心自己的。一想到這裏,他的心就猛的多跳了兩下。

姜穆之計劃帶丁許去看那片盛開的月季花,他還提前買了一些小小的彩燈串兒,纏在籬笆上,到時扯根電線,把燈亮起來,別提多浪漫了。他也沒想怎麽樣,就是想讓丁許開心些,也想讓丁許知道他在意她。尤其是沒有程海的打擾,他每天下午都踩單車同丁許一起回家,和丁許聊了天、和丁許一起喝汽水吃雪糕。

丁許告訴他自己的小說發表了,稿費有一千多塊錢吶,他樂滋滋的看着丁許從口袋裏掏錢去買單,拿着雪糕幫他把紙撕掉、遞給他時的那種坦然,整個人都醉了。他知道丁許的家庭條件不好,一千塊對姜穆之來說也不過是一雙鞋的價錢。對于丁許而言,卻能帶給她在同學面前自尊感和自信,姜穆之突然開始感激那個報紙、感激那一千塊錢起來。他沒有體會過囊中羞澀的感覺,出去玩和吃飯他總是大方的說我買單;大家随意點,爺有錢,但是他從來沒有在丁許面前這樣講過,他小心翼翼的在乎着她,他甚至願意裝窮、裝出摳的不行的樣子,厚着臉皮讓丁許花兩塊錢請他一次,再想辦法還給她。比如中午帶來的午餐水果;比如家裏進口的糖果和飲料;他從來沒有特別做出是給丁許帶的,而是給教室裏在的同學每人都有,最後才裝作都分完了,還剩一個是給你的樣子,丢在丁許桌子上。他害怕丁許敏感的自尊心受傷;害怕丁許覺得自己是在貪小便宜;害怕丁許拒絕;害怕丁許把他當成不能惹的富二代;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希望自己親爹的公司破産,可很快他又咒罵起自己的不孝起來;總之,在丁許面前,他和所有斤斤計較、替別人買包五毛的辣條都得先收錢的同學一樣,從來沒有一擲千金過。因為他知道,在丁許的世界,尊嚴比金錢要可貴得多。當然,這一招,是他觀察程海才學到的。

他總是膽戰心驚的觀察者丁許、給她和自己創造一個平等的世界,讓丁許在這個小世界裏認真又自由的活着。那時,十六歲的姜穆之還很天真、很單純,以為只要這樣,總有一天他會和她在一起,談戀愛、接吻、結婚、回家。他不知道命運往往喜歡以詭谲多變的模式來創造生活。當他體會到命運的捉弄時。他才真正明白原來,他比他想象中的還要愛她。

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大家都在緊張的複習,他想,至少一小片盛開的花朵和朦胧的燈光可以讓人得到短暫的放松,他也想過有可能丁許會拒絕,所以,他提前跟林立講有個小忙需要林立幫一下,他只跟林立說周五下午放學先別走,約你跟丁許去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什麽啊?”

“先不告訴你,一定要讓丁許來啊。”

“還以為你約我呢?原來是為了丁許啊?電燈泡我可不願意當。”

“求你了……”

“程海不在你就趁火打劫?我回頭就告訴程海。”

“別別,姐姐,我叫你姐姐行不,不行叫奶奶也行啊。我奶奶要知道我亂認奶奶得從地下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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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那個上次給的巧克力,你拿一盒給我呗。”

“別說一盒,給你兩盒,讓你帶給鄒川光。”

“我會先跟她說的,我會說帶你們一起啊,你別穿幫。”

……

花田被毀的事情姜穆之還不知道呢,他去找鄒川光的時候,鄒川光的臉色煞白。

“別提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去把花全部糟蹋了。還他媽的不如來糟蹋我呢。心疼死我了,整整兩個月我天黑天白天的澆水、捉蟲、記錄,眼看親閨女就要長成了,結果被哪個王八蛋、賤人給白嫖了……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早早叫丁許、林立她們來摘幾朵帶回家插瓶子裏,至少這樣,還能借機逗林立玩一下。”

姜穆之完全忽略了“白嫖倆字兒,也不管這個比喻到底合适不合适,只注意到了丁許倆字。

“你別瞎JB搞啊,丁許也是你能約的?”

“我才不稀得丁許呢,說話細聲細氣,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我說要約的是喜氣洋洋的林立,那假小子的模樣,一動就着,可愛……丁許是約林立,免費搭上的。”

“你妹的,你才是免費的。不過,花兒毀壞的嚴重嗎?”

“一個骨朵兒都不剩了,好好的黃花閨女一夜之間殘敗了。”

姜穆之心裏說,什麽尼瑪的黃花閨女,我去看花兒還是看你閨女哩?你未來的老婆知道你這麽糟蹋你閨女的名聲嗎?嘴上還是安慰道:“嚴重不?要不我去看看?”

二人趁中午放學一起走到花圃,姜穆之一看,心都涼了半截兒,幸虧來瞅了一眼,不然到時帶丁許過來不但不能高興還只得添堵。

二人蔫蔫往回走,回到教室,姜穆之飯盒也懶得打開,就悶悶的盯着丁許的空空的座位,陷入深深的沉思中去。

“給你的。”雲和從窗子裏遞進來一個盒子。

“別理我,煩着呢。”

“得了,怎麽了,跟姐姐講講。”雲和爬在窗臺。

“別提了。這是什麽,給我這個幹什麽?”

“打開看看呗,感謝你的蘋果,禮尚往來。”

一個小巧的盒子,打開來,一只彩虹圈的棒棒糖,和棒棒糖綁在一起的是一朵塑料紙紮的玫瑰花。姜穆之慢慢的把棒棒糖拿了出來,一下一下的解開了糾纏在一起的塑料花,眼睛亮了,彷佛看到了希望。他把棒棒糖和盒子還給雲和,“謝謝你,你太棒了。”

然後就把那朵花插在自己的書縫裏,哼着小曲兒打開了飯盒……

姜穆之放學跟打了聲招呼就先走了,丁許和林立一起,邊走邊說“神經病,一陣兒好一陣兒壞的。”

林立掩藏了姜穆之的秘密,當然不好再評論什麽,就笑笑不說話。

“诶,那天你說你要做的大計劃實施了嗎?”丁許問。

“當然啊,我是誰呀。我林立怕過誰?”

“萬一他知道了怎麽辦?”

“知道了又怎麽樣?誰讓他先不厚道,利用我去勾搭別人。我要讓他知道我林立可不是好惹的。”

“啧啧……”

“我覺得姜穆之很不錯呀,人長得不錯,又不招搖,人緣也好,大方不小氣,會打籃球,據說他還會拉小提琴呢,你看他的手,指頭又細又長。”

“還指頭細長呢,他也算會打籃球?那你家鄒川光豈不是中國科比了。”

“別提他。讨厭鬼。”

丁許陷入了沉思當中,姜穆之真的有那麽好嗎?真的指頭細長嗎?她怎麽沒有留意過?她只記得他和程海一起孩子般的鬥嘴和打鬧,記得他故意搞怪的表情,記得他吃雪糕時被凍到牙齒的尖叫,記得他踩單車時左右亂拐的花招,記得他把書包丢給自己時那爽朗的笑臉,記得他種種的壞、千般的可笑,唯獨沒有收集他對她默默的好。

“明天,我一定要他把手伸出來,看看他的指頭到底是不是又細又長,是不是彈鋼琴、拉小提琴的手。”丁許說。

“好啊,到時你別忘了叫我也看看啊。”

“好的,花癡。”

“我是真的花癡啊,不是那種愛美男子的花癡的花癡,是手機“花”的花癡……”

“哇,還真敢給自己戴高帽子,明天我就去揭發你……”

女孩子的笑聲消失在街角,暮色四合,整個城市開始進入新的忙碌中去。學校的一角,姜穆之也在忙碌着。他去買了一大堆的假花,細細的在每一枝月季枝子上都紮上了白的、紅色、粉的絹花,萬紫千紅的春天今夜綻放在潮濕的角落裏,除了美麗,還有少年純純的愛啊。

做完這些,他爽快的舒了一口氣,把彩燈串慢慢的挂在籬笆上、挂在花枝上,他想好了,周五,就要林立約丁許過來,他彈了一段小提琴曲,很活潑的音樂,錄在手機裏,伴着月光、花朵、還有樂曲,和親愛的朋友們在一起,聊聊天,心無旁骛,只有青春,這是多麽難忘的回憶……

周五下午放學,他跟丁許說,等會去兒再走呗,去看一個好玩的東西。

丁許沒有遲疑,說那你把電話借給我,我跟我媽說一下。

姜穆之邊從包裏掏電話,邊心裏恨恨的想,早知道她答應的這麽爽快就不約林立這個大燈泡了。還坑我兩盒巧克力。姜穆之剛想跟林立說不要林立去了。丁許就開口說道:“林立,也可以一起嗎……”

姜穆之,還好我沒有嘴快……不然那個姑奶奶能替我說好話?不敢得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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