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我要留宿
我要留宿
“拖去結婚”這幾個字把我炸的體無完膚,同學們視若無睹的原因是她們知道這是女孩子的命,沒有人能夠掙紮得出。山高皇帝遠的地方,110只是一個心理安慰的所在。十幾歲的女孩拖兒帶女的走在街上是再熟悉不過的風景。沒有人會去質疑風俗,就像沒有人會懷疑自己需要喝水這件事一樣。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生活在這種壓抑中真的知道了什麽叫無能為力。後來很多年我都沒有見過那個跟我同班了一個月都不到的桑卓,聽同學們講她又試圖逃跑,被抓了回去;她經常挨打,最後違拗不過,還是結婚了、生子了……
可就在這次我回去的時候,我居然在我們農産的酒店裏見到了她,在夜半的酒店大堂,她穿着露了整個肩膀的裙子,手指修長夾着根煙,冷漠的看了我一眼,朝房間走去。
那晚,我已經要睡下了。南國叫我去酒店的大堂送給他一件外套,說夜半太冷了,他在酒店裏等人送一箱酒店使用的垃圾袋。就在我把衣服給他,準備起身離開時,那個女人走了過來跟南國打了個招呼,向旁邊值班的前臺報了個房號,直接向房間走去。
雖然她變化很大,但我絕對沒有認錯。我顫抖着聲音問南國那個女的幹什麽的。他說我小孩子別管那麽多,快點回去。
在酒店裏我差點兒要崩潰了,直接打在他身上,你們賺錢都要昧着良心了嗎?做這樣的生意?瘋狂的踢打他。他好半天才抱住我讓我冷靜下來,冷冷的說,不是我們要做這樣的生意,是這附近的農莊酒店都在做。她們要來,客人有需求,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什麽不妥?她缺錢、要生活,沒有技能除了出賣自己,別無選擇。你別想那麽多,他的丈夫知道她在做什麽,反正做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往家裏帶錢就夠了。這樣的女孩子在我們這裏有很多,省會交界、少數民族聚集地,監管寬松,警察都是能少一事是一事,而且旅游業旺盛,做這個生意能一個人養活一家,她們也別無選擇。社會很殘酷,很無情,我早已經歷過了,沒有什麽公平可言,唯一的公平就是掙錢,好好掙錢、努力掙錢保護好自己的親人。讓我們的家人、姐妹、孩子活得體面、活得自在。真真,我不希望你留在農場,也是怕你看到這些會有壓力、會不高興。可是,哪裏有來的幹幹淨淨的錢呢?這麽多的人、這麽大的産業和生意、這麽激烈的競争環境,我們不取巧求全,我們就的被別人吞噬啊。我抱着頭,不敢想象、也無法理解。他把我送回去房間,也不敢離開,就坐着看守着我,我聽的他電話一直在響,讓他快走吧,他也不敢走,他就這樣坐了一夜,我則流淚流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頭疼欲裂,他跟我說,我本來讓你快點回去是不想你知道這個事。現在不得不先提前跟你說,讓你有思想準備,胡老板有了女朋友了。
好事啊。我想,舅舅單身幾年了,表哥也不打算回來,舅舅有人照顧也好。
南國告訴我他們出去旅游了,今天下午會回來。他擔心的是怕我不能接受,舅舅的女朋友,比我還小個三四歲,大學還沒有畢業。那個女孩子暑假過來窮游,就停下來跟了舅舅。每個月舅舅會給她一些錢,她去上學後就沒個月回來幾天,她們學校的老師和同學也都不知道。如果她找到男朋友,準備結婚,他們也會好聚好散,一場姻緣就是這樣而已。聽到這個消息,還有昨晚遇到的桑卓,我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
我在想到底生存的意義是什麽?這樣的生存方式難道不也是一種選擇嗎?我依靠舅舅、依靠南國活着跟桑卓們去酒店裏賣身,依靠自己的美貌和身體、跟女孩子依靠舅舅的差別到底在哪裏?為什麽不能找一個舒服的、輕松的、直截了當的讓自己舒服的生活方式?
南國怕我一根筋的想不開,催促讓我回去學校。他說在學校裏大家的生活方式都是簡單的單純的,沒有聽到這麽多烏七八糟的事,省的我胡思亂想。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我想要做一個救世主嗎?把教育和文明帶回來?可是我一個人有這樣的能力嗎?那我讀書的意義又是什麽?
南國的電話急迫的一次次響起,他幹脆關掉了手機,跑去馬場牽了一匹馬出來,這匹馬啊,從我念書的時候就陪着我。那時,它還是一頭小馬,我放學的時候南國就牽着它來學校接我。騎着它,我們就慢悠悠慢悠悠的晃着回家了,一轉眼十年過去,它還是那麽英俊、那麽善解人意,南國牽着它帶我出去,一直晃到天黑,也是在這天,我決定即刻返回學校,簽工作,不再回去的。南國怕我受一丁點的委屈,他對我真的是像親妹妹一樣,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給我。
傍晚時分,南國把馬給我,他自己急着要去處理工作,我去送馬的路上,遇到了程海。
他一個人,一臉頹唐的坐在我們馬場外的圍欄那裏。我以為他需要求助,就下馬詢問,一擡頭,就是程海。那時,他說他是雜志的攝影記者。
替程海在酒店裏開了房間,程海說他過來出差,就是工作沒有做好,所以很沮喪。他拿出來一張照片,只有一半,另一半被裁掉了。他說是在這張照片上看到的我,就順便來碰碰運氣,沒想到一下就遇到我。
我們就這樣聯系上了。簽了工作什麽的也都跟他講了,因此回來羊城,他就來幫我找了房子搬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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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有問問我的情況?”姜穆之不高興的問。
“我問了,他說你大學就出國了,準備移民結婚了。”
“這個王八蛋,心機這麽深。這幾年我哪裏都沒有去,也不敢去,就呆在這裏,怕你回來找不到我。這間房子是你買的還是租的啊?”
“姜穆之,別說這些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們變化都很大,我也不是以前的丁許了。”
姜穆之猛的一把掀起毯子蓋住了臉,好半天才又冒出頭,前塵舊事、半截連公開都沒有等到的戀愛就這樣被一句我們都變了給否定掉,他哆嗦着手去摸口袋想去找煙,半晌才意識到沒有帶。
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氣,“除了南國、齊廣成還有誰嗎?”
胡仙真聽見這個話就氣結,“你又這樣亂說,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班。”
姜穆之把頭紮進毛毯裏,不吭聲,裝死狗,“真的很晚了,我明天再走吧。我明天可能要進手術室,不睡真的會出事的。我踩單車來的,穿過城回到家天都亮了。”
姜穆之去洗澡,胡仙真給他在客卧鋪床,順便從櫃子裏拿套睡衣給他。
她敲敲洗手間的門。
“進來吧,沒關系,我沒穿衣服。”
“別嘴賤了。睡衣幫你挂門把手上了。我先睡去了。”
一會兒,姜穆之裹着浴巾推開了胡仙真的房門。臉色鐵青、目光如寒鐵,“這是誰的睡衣褲?哪個野男人的,我不穿。”
“愛穿不穿,不穿扔沙發上,去睡去。”胡仙真靠着床頭看書,眼睛都沒有擡一下。
“哐”得一聲,門被關上了,震得卧室玻璃窗簌簌作響。
“是南國哥哥的睡衣,還是新的,他還沒有來過這裏。”聲音隔着房門傳來,姜穆之又把睡衣撿起來,蹑手蹑腳的進了客卧。
齊廣成來接胡仙真的時候姜穆之正揉着一頭亂發在洗手間裏刷牙。
齊廣成把腳擠進一雙女式拖鞋裏,把拎着的早餐放在餐桌上,胡仙真讓他先坐,自己去廚房裏端了粥和牛奶出來。
“太麻煩了,都說沒有關系,不用過來接我了。”
“今天主要是要出任務,不用往去單位了。預計超強風球會直面襲擊羊城,根據風球行進路線,應該就是這兩天,我們要做好臺風預警工作和臺風天播報的任務分組。其他幾個人已經去了市政府防風辦了。我們倆趕緊吃吧,吃完直接叫上楊磊、胡纓他們去公安局和市委防風辦。說不定這次我們還得要求增援。”
倆人剛坐下,姜穆之光着上身穿着短褲從洗手間裏出來了,看了坐的端端正正,琴瑟和諧的兩個正準備吃早餐的人一眼,拿着睡衣上衣進了胡仙真的卧室,關上了門。一副你們慢慢吃,不用等我的淡定模樣。
齊廣成愣了,他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就呆呆的舉着勺子望着胡仙真。胡仙真兔子受驚了般突得跳起來,沖進卧室。
姜穆之正一臉無辜的在鏡子前琢磨梳妝臺上的護膚品呢。
“這個是爽膚水是吧?”他一本正經的問。
“你個神經病,幹嘛進我房間?”胡仙真邊說邊從床頭拉起一個枕頭朝他打去。
姜穆之被狂打了幾下,抓住枕頭另一頭說:“你別太過分啊,我不客氣了啊。你都說以前的事不要再提,那晚也沒有必要手下留情了。”
胡仙真冷笑一下,丢開了手裏的枕頭,走進還在炸毛、腰上圍着浴巾的姜穆之。他還在揣測她接下來要幹什麽,只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腳,他吃痛彎下腰、捂住了腿,哀哀叫了起來。
“你快出吃飯,別再整幺蛾子抽風。”
他一個跨步拉住了她,把她往後一推,直貼在櫃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