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文景亭
清晨的微光斜傳進沙茜中,房中濃郁甜膩的桂花香更是平添了幾分似真非真的模糊感。
春兒把頭蒙在錦華棉被裏,還是小丫頭雲碧看不過,掀開被子,清新潮濕的空氣瞬間沁入心脾。
‘雲碧,還是你對我好。’賀蘭春常熟了一口氣。昨夜噩夢不斷,回想起昨夜耳旁莫清遠低沉嘶啞的聲音,想到黑暗中風瞳那雙碧色的眼眸,還是覺得脊背發涼。
鼻翼微微發癢,‘奇怪,院子裏桂花開了嗎。’
‘小姐真會說笑,現在不過是早春。哪裏會有桂花’雲碧爽朗一笑,露出潔白細碎的貝齒。‘更何況,野生桂花香氣那比的上這個,’挑眉道‘喏,九姨太剛差人送來的,簡小姐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
春兒輕輕夾起桌上頗為精致的鎏金玲珑小瓶,剛打開賽口一絲縫隙,濃郁的桂花香便迫不及待的竄湧而來。熏的人頭暈目眩。
雲碧見狀,急忙将瓶子挪開,‘我真該死,忘了告訴小姐,九姨太吩咐過,這時她家鄉精煉的桂花蜜,用時只取一小茶匙就行,小姐若都到出,那閨房還不成了桂花園子。’
‘我昨晚回來時,老爺有沒有說什麽。’
雲碧撲哧一聲笑出來‘真真不愧是父女,老爺昨晚還囑咐我若小姐回來,叫你明日去文景亭飲早茶呢。說是九姨太新制成的尨蛇春,叫小姐也去嘗嘗鮮。’
‘尨蛇春,’春兒穿戴好衣物出門,出門時又想起十姨太沈蓉唇畔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只要是老爺想要的,若梨姐姐哪有不全力以赴的道理。’
‘只是這世間的你請我愛,到底不是付出就有回報的。’
剛出園子,耳旁就傳來下人的竊竊私語,錯身請安時慌忙躲開,‘龍陽君’三個字還是傳進了耳朵。
春兒暗笑,早聽聞岳家有個饒舌的男子,秀口一吐百步生蓮,傳出些添油加醋的風言風語更不是難事。
若不是有風瞳在旁制約,難免他會把昨日之時編成章回評書,傳入皇城鬧得人盡皆知。
穿過兩側林立的茂竹,只見湖上九曲飛橋蜿蜒向飛檐的八角亭,亭子四面挂着青色的棉紗帳子,隐約透出一個人影。
春兒嘆了口氣,掀開帳子徑直走入。
一股茶香撲鼻而來,沒了十姨太房中的甘草苦氣,清冽的尨蛇春摻了幾分湖面清涼的和風香氣,相得益彰,氣味清遠悠長。
那亭中坐的人正舉杯斟茶,藏青色的杉子,透出內裏绮麗的海藍色交領長袍。見她進來,柔聲叫她坐下。
中間有小丫頭進來添水,賀蘭雪明媚的眸子頓時藏起,只等和春兒獨坐時有悄然展開。
若撇去眉目間的勃勃英氣,那雙眸子是極其妖嬈明媚的,他的發,綿密黑亮,似黑錦緞一般,不知奪去了多少少女的神采。
更令人稱奇的,是那張冷媚的臉上絲毫沒沾染歲月風塵,就如同冰天雪地裏綻放的永不凋謝的白綢蓮,不染風月,不谙風情,也不輕易讓人走近。
‘春兒,’賀蘭雪的語氣好似旭日和風,‘一直忙了這些日子,都沒時間去陪你游湖,沈蓉說你似乎偏愛這尨蛇春,早早就差了人送來,我已經換了幾遍水。春寒料峭,喝涼茶到底傷胃。’
‘爹,我聽雲碧說這是九姨娘新制成的,定是費了不少功夫吧。’
賀蘭春卻神色淡然,‘我已經差慎叔送了補品過去,到底是春兒你,出去也不通傳一聲,幸好昨日風堡主有心,讓人将你差送回來。’
‘我不過是去紅袖樓。’
‘就是莫紅袖我才不放心,賀蘭雪意味深長的望了春兒一眼,‘更何況賀蘭府與紅袖樓不來往許久了,我對裏面的情況也不是完全了解。’
春兒裝作沒聽懂,‘莫紅袖再喜歡風月場,也不會對春兒出手。’她湊近對方的面龐,狡黠的一笑‘爹難道還沒聽聞昨晚紅袖樓的事,我就在場,了解的可是一清二楚。’
賀蘭雪寵溺的整理好春兒額上的碎發。輕笑到‘風堡主的為人,我自然清楚,昨日的事他已經解釋過了,我也認為,既然你們已經訂婚,世界上也不該有墨蘭一人了。’
春兒讓他看的有些心虛,墨蘭是她在師門的名諱,賀蘭雪難道在暗示她退出。
‘別擔心,’賀蘭雪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慮,‘你不喜歡做的,我什麽時候勉強過你,只是風堡主到底與我不同,出嫁從夫,若他真不喜歡墨蘭,大可以和他撇的一幹二淨。’
‘既然他沒有再提此事,說明他願意給你時間。’賀蘭雪輕抿一口,眉間幽氣如蘭,‘只是春兒,你這麽反對這件婚事,可是為了莫清遠?’
春兒錯愕的望向他,難道賀蘭雪早已知道莫清遠的行蹤。
‘春兒,我知道清遠與你青梅竹馬,可我這麽多年看人的眼光不會錯。也許他是很喜歡你,可你們終究不是一路人。’
春兒輕輕搖頭,‘我只當清遠是哥哥,不論他是否真的喜歡我,這一點都不會變。’
賀蘭雪眉間輕輕舒展,‘那就好,你自小性子就與我相仿,對于無所謂的人與事,不會多費心思。三日後就是花燈節了,沈蓉的病一再拖着,這幾日也痊愈了七八分,正好趁着花燈節出去,也不辜負了風堡主的一力操辦美意。’
站起身到‘想必外人看見你與風堡主關系融洽,也很難另作他想。說起來,春兒你還未與他正式見面,花燈節那天,我會讓慎叔和雲碧多費些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