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溪原行宮

阮久牽着馬和狗, 懷裏還抱着一只狼和一只狗,就站在岸上,看着赫連誅。

赫連誅也回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就噗通一聲紮進湖裏了。

阮久還沒反應過來, 他這是在做什麽?他就這麽不想見到自己嗎?

連夜跳湖逃跑?

阮久呆呆的,看了一眼格圖魯。

格圖魯舉起雙手,自證清白:“王後, 我……我可什麽都沒做啊!”

阮久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

赫連誅好像不會水。

上回在大梁宮中,他為了阮久跳進水裏, 最後還是阮久把他給撈上來的。

阮久一激靈, 快步上前,把狗和狼和馬都交給格圖魯,要下去撈人。

可他才挽起衣擺, 一腳踏進水裏, 只聽見嘩啦一聲, 赫連誅就從水裏站起來了。

湖裏的水根本就不深, 才到赫連誅的胸口。

阮久踩着水,表情呆滞, 原來你們鏖兀的湖都這麽淺的嗎?

日光明亮,照在青綠蔥郁的草地上, 赫連誅抹了把臉, 卻總覺得眼前還有水珠抹不幹淨。

他用濕漉漉的衣袖擦,自然是擦不幹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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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雙手一下一下地抹着臉,搓得眼睛都紅了, 卻仍舊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阮久,生怕他跑了。

而阮久就站在他對面,被他欣喜若狂的目光看得不太舒服,低頭把自己漂在水面上的衣擺撈起來, 擰幹水。

赫連誅舍不得移開目光,就站在原地盯着他瞧了許久,最後“嗷”地嚎了一嗓子,他像是一只小動物,只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喜歡。

赫連誅“嗷嗚嗷嗚”地踩着水花跑向他,阮久有點害怕,怕這個小狗撲過來把自己壓死,于是彎着腰躲開赫連誅要抱住的他的雙手,轉身要跑。

可惜沒能躲開,阮久被赫連誅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腰。

赫連誅已是狂喜,抱着他在水裏轉圈,踩起一圈的水花,把岸邊的草地都濕透了。

他大聲向随從們宣布:“這是我的王後!這是我的巧那!”

他用漢話喊了一遍,怕随從們聽不懂,又用鏖兀話喊了一遍。

想了想,又怕他們聽不清,于是再喊了一遍。

最後他把這句話用漢話和鏖兀話各自喊了五六遍。

随從們都低着頭,沒臉再看。

赫連誅抱着比他還高的阮久,卻十分輕巧。他擡頭望着阮久,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好像雪山上的雪水漸漸融化,化作涓涓細流;好像他整個人都躺在春日裏小綿羊剃下來的羊毛上,暖融融、軟乎乎的。

一撮羊毛飄進他心裏,變成一顆種子。

赫連誅是個還不通人事的小狼崽,動物和人不一樣,動物從來不委屈自己,他現在是怎麽想的,就是怎麽做的。

他把阮久稍放下來一些,擡起頭,“啾”的一聲,在他臉頰邊親了一口。

一口尚且不夠,他對準阮久的臉頰,又嘬了一大口。

像狼吃人。

阮久使勁打他踢他,他也不松開。

他是小狼,他什麽都不懂得。

赫連誅捂着臉坐在馬車裏,面前是板着小臉的阮久。

阮久生氣了。

因為他使勁嘬阮久的臉的時候,在阮久臉上磕了個牙印。

不是他的牙太尖,就是阮久的臉太軟了。

阮久小心地用指尖碰了碰臉,剛才烏蘭給他抹過藥了,所以赫連誅提醒他:“你不要把藥給抹掉了。”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阮久就生氣,氣得給他沒捂住的半邊臉又來了一拳。

“你閉嘴。”

“好,軟啾……”

“你閉嘴!”

赫連誅緊緊抿着嘴,不敢再說話了。

但他看見阮久就高興,看見生氣的阮久也高興,忍不住笑,也忍不住話。

才安靜沒幾息,他就又忘了阮久的話,道:“臉上有牙印也很好看。”

阮久瞥了他一眼:“放屁!”

“我沒有。”赫連誅傻笑,“我很喜歡。軟啾很好,我給軟啾蓋章了。”

他無時不刻不在用莫名其妙的話、向阮久發射愛心和粉紅泡泡,被包圍的阮久實在是受不了了,哀嚎一聲,掀開馬車簾子:“格圖魯,停車,我要騎馬。”

格圖魯回頭看了一眼大王,大王沒有反對,一臉“軟啾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天底下軟啾最完美”的表情。

于是他喊停隊伍,讓人把王後的坐騎牽來。

阮久上了馬,還以為就此解脫,能夠輕松一些,卻不想下一刻,赫連誅也騎着馬,噠噠地跑到他身邊。

“軟啾!”

阮久極其無奈。

“軟啾!軟啾!軟啾!”

軟啾恨不能一爪子把他踹下馬:“你再吵我就回去了。”

赫連誅這才閉上嘴。

又過了一會兒,赫連誅小聲問道:“軟啾,那你還要走嗎?”

阮久看了他一眼,甩了一下束得高高的馬尾,并不回答,騎着馬跑到隊伍的最前面去了。

赫連誅的臉一下子就沒有了生機。

原來軟啾還是要走,他只是來送自己一程的。

他恍恍惚惚地騎在馬上,差點從馬背上摔下去。

格圖魯緊張地大喊“大王”,想要把他喊回神。

但赫連誅的魂兒都跟着阮久跑了,阮久走了,他都要死掉了。

走了一整天,傍晚時,一行人在驿館裏落了腳。

阮久沒用多久就和赫連誅為數不多的随從們混熟了,這時候大王的随從們都圍着阮久打轉。

“王後,這個房間好,晚上睡覺很安全。”

“王後想吃點什麽?現在去打獵還來得及。”

“王後要不要先喝點水,都走了一路了。”

赫連誅被抛在後邊,面色陰沉得要滴水。

他心道,你們讨好他也沒有用,因為他最喜歡的是我。

也有可能不是,但他馬上就又要走了。

他都已經生了一下午的氣了,為什麽軟啾還不來哄他!

幾個随從剛要出去打獵,還沒出門,遠遠地就看見一行人正往這裏來。

他們覺着奇怪,等人走近了,才明白。

哦,是國丈。

是國丈追上來了!

随從們剛要跑回去通風報信,就被阮老爺搶了先。

阮老爺下了馬,扯了扯馬鞭,推開他們,快步走進驿館,怒吼一聲:“阮久!”

阮久抱着小狼和小狗,出現在走廊那邊,弱弱地喚了一聲:“爹。”

阮老爺把馬鞭倒過來拿在手裏,又上前拉住他的手,啪啪打了他兩下:“你……”

他是自己跑出來的。

烏蘭引路,只帶了馬和狗,還有狼,別的什麽都沒帶。

阮老爺看了一眼赫連誅,按住阮久,低聲問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

“我……我說不清楚。”阮久拉着阮老爺上了樓。

阮老爺回頭,對自己帶來的一群人道:“先去做飯。”

他好像帶了一群廚子過來,負責照顧阮久的飲食起居的。領了命,搬着鍋碗瓢盆走進廚房,有條不紊地開始做事。

阮久把阮老爺拉到樓上,和他面對面坐着。

“爹?”

“你別喊我。”阮老爺板着臉,拍了一下他的手,“你到底怎麽回事?”

“我……”阮久抓了抓頭發,“一覺醒來,發現整個宮裏人都沒了,赫連誅也不見了,就問了一下烏蘭。我才知道,赫連誅要去溪原了。他竟然沒跟我說,我不太放心,就過來看看。”

“他……”阮老爺氣到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他有什麽好擔心的?你有時間擔心他,你不如先擔心擔心你自己。爹好不容易才和太後說好了,她放你走,她還親自找你說了兩次,你怎麽一直不答應?”

阮久不說話,阮老爺的感覺不是很好:“你別說,你為了吃奶皮子,要留在鏖兀。”

“不是。”阮久幾乎要從凳子上跳起來,“我是這樣的人嗎?”

阮老爺滿臉寫着“逆子”、“不孝”、“傷透我心”。

阮久重新坐好,小心地看了看父親:“爹,我只是覺得,我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怎樣?”阮老爺問道,“你還有什麽心願未了?”

“和親這件事情,赫連誅也有一份,我覺得應該先問問他的意思,太後不能代他做主。”阮久抿了抿唇角,“而且,前幾天才出了那樣大的事情,他肯定很難過,要是我也這樣走了,他會哭的。”

阮老爺口出狂言:“你管他哭不哭?”

阮久連忙捂住他的嘴,這是能在別人地盤上說的話嗎?

阮老爺道:“你要是不回去,我和你娘,還有你哥,你的那些朋友,全部要哭。你是要讓我們哭,還是讓赫連誅哭?”

阮久不知道。

他沉默半晌,最後低着頭道:“我不想讓任何人哭。”

阮老爺看着他,知道他心意已定,起碼不會現在就走,還是率先敗下陣來。

“行吧,那就再留一陣子,等那個赫連誅不會哭了,你再跟爹回去。”

阮久用力地點點頭:“嗯。”

見他皺着眉,阮老爺反倒還要哄他:“好好好,溪原也行,離梁國更近,爹時常過來看你。你想吃什麽,爹吩咐讓他們去做。”

阮久一長串報菜名已經到嘴邊了,門外忽然傳來嘎吱一聲,赫連誅沒站穩,從外面摔進來了。

阮久下意識看了看父親的臉色。

不是很好,鐵青鐵青的。

赫連誅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笑得明亮:“我沒事。”

“又沒人問……”

阮老爺繼續口出狂言,被阮久按住了。

阮久把自己的老父親推走:“爹,我想吃燒花鴨、蒸熊掌、蒸羊羔……”

赫連誅:了不得了!軟啾要吃自己!

阮久好不容易把父親打發走,赫連誅見他走了,再也無所顧忌,“嗷”的一聲,就撲進阮久懷裏。

“我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阮老爺去而複返,“輕輕”地推開門:“我不信。”

差點把阮久吓倒,赫連誅假裝沒聽見,抱穩他:“軟啾,溪原也很好玩的,我真的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赫連誅今天高興極了,連飯都多吃了兩碗。

大約是要把前幾天心情低沉時,少吃的都補回來。

阮久手裏的碗筷都要掉到地上了。

“你少吃一點!”

赫連誅擡頭:“為什麽?”

“你會長得和格圖魯一樣高的!”

格圖魯弱弱道:“王後,這和我有什麽關系?”

阮久扭頭看他:“我打不過你,對吧?”

格圖魯點頭,但是又連忙解釋:“臣不敢對王後動手。”

“那是因為你長得太高了,要是赫連誅以後也和你一樣高,我就打不過他了。”

阮久理直氣壯地說出自己的推理過程,下一秒就被赫連誅反駁回去。

“軟啾現在就打不過我。”他站起來,把阮久也拽起來,拿手比了比,“我比軟啾還矮了一個頭……”

好像不太對。

阮久扭頭看去。

他記得,幾個月前,在永安城初見時,赫連誅是比他矮一個頭的。

今天再比,赫連誅只比他矮半個頭了。

他長高許多,只是阮久日日與他待在一起,沒有察覺。

這是正常人類的增長速度嗎?!

阮久惱了,把他面前的菜全都撥到自己碗裏。

“從今天起我多吃點,你少吃點。”

赫連誅高高興興地把菜都堆到他面前:“好耶,軟啾多吃一點。”

阮久“嗷”的一口,準備把自己吃成個高個子。

這天夜裏,阮久左手擁着小狗,右手抱着小狼,還有一只“小狗崽”殷勤地幫他揉着肚子。

赫連誅任勞任怨,還很注重和客人的溝通:“這樣可以嗎?”

阮久摸摸真小狗毛茸茸的腦袋:“還行。”

“還要再用力一點嗎?”

“不要,就這樣。”阮久又摸摸小狼的背,惹得它的大尾巴一哆嗦。

“軟啾……”赫連誅暗示地湊過去。

小狗和小狼都被摸過了,輪流也應該輪到他了。

阮久偏偏不摸他,把兩只小東西抱在一起揉:“你的話太多了。”

赫連誅安靜了一會兒,沒等到阮久的“寵幸”,也忍不住了。

他捏着兩只小動物的後頸皮,把它們提走,自己靠到阮久手邊:“嗚嗷!”

阮久有一點後悔。

他應該在一開始就明明白白地告訴赫連誅,他不會走的。

現在倒好,赫連誅變傻了。

赫連誅按着他的手問他:“軟啾,你在這裏留一百年,好不好?”

這個問題,阮久還需要考慮一下。

但是赫連誅并不給他思考的時間,撲上去按住他:“快點說‘好’。”

第二天一早,周公公也帶着人到了驿館。

他把阮久拉到一邊,低聲跟他說起昨天的事情。

“娘娘一開始氣壞了,哪有小公子這樣,說都不說一聲,就直接跑了?”

阮久疑惑道:“我不是寫了信,派公公轉交給娘娘嗎?公公忘記了嗎?”

提起這個,周公公就無奈:“小公子寫的那叫什麽?那叫信嗎?三個字,我、走、了,誰看見這個會放心?”

“我……”阮久撓撓頭,“時間太急,就來不及寫其他的了。”

他小心地問道:“娘娘,應該沒有很生氣吧?”

“把茶杯都摔了,能不生氣嗎?”

“啊?那……”

周公公最後問了他一遍:“小公子當真要去溪原?”

“嗯,我已經和赫連誅說好了。”

“行吧。”周公公嘆了口氣,“其實我這回來呢,娘娘是讓我來把小公子給帶回去的。”

“我……”阮久登時緊張起來,把他們把自己給綁回去。

“倘若小公子不回去,那就給小公子送點兒東西。”

周公公拍了拍手,柳宣帶着十來個小太監趕着車駕上前。

都是些穿的用的,還有些藥材補品。

“小公子既然選了大王,那太後娘娘也沒什麽可說的、可做的了。” 周公公壓低聲音,“溪原苦得很,這些東西啊,也算是娘娘一片心意,往後就沒有了。娘娘是真傷心啊,小公子竟然就這樣抛下她走了。”

“我也沒辦法,我不想讓赫連誅一個人走,我是先認識他的。”阮久眨了眨眼睛,“不能讓赫連誅留在尚京念書嗎?”

周公公笑了笑:“那怎麽行呢?”他拍拍阮久的肩:“選好了就快走吧,省得後悔。”

阮久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從身邊揪了一根長長的草葉,編成一個小鳥,塞到周公公手裏。

“我把柳宣帶走,東西我就不要了,你帶回去吧。把這個給娘娘吧,小啾啾陪着她。”

阮久也有點難過,太後身邊,除了周公公,也沒有其他人陪着她。

他才來了沒多久,就要走了。

但是他也沒有辦法,他又不能把自己劈成兩半來用。

他只能選一個。

阮久朝赫連誅那裏走去,最後回頭看了一眼周公公,朝他揮了揮手。

繼續啓程,幾日後,阮久就在路上見到了朋友們。

他們是刻意在路上等他的。

蕭明淵道:“怎麽樣?聽說前幾天鏖兀有人造反了,你沒事吧?”

阮久搖頭:“不是什麽大事,很快就結束了。”

赫連誅在心中慶幸,得虧阮久的朋友們來得晚,要不阮久肯定就跟着他們跑了。

朋友們一路護送阮久到了溪原,溪原的條件确實不是太好,屋子都是石頭壘成的,黑乎乎的。

因為赫連誅念書,秉持着“苦其心志”的原則,行宮也與普通民宿無異,同樣不怎麽好。建在山腳下,還會有黃鼠狼和傻狍子造訪。

阮久倒是苦中作樂:“看,這個房子超級大,我可以和我的後妃們一起、同時、睡在這裏!”

三個後妃連忙按住他,阻止他大逆不道的話。

而朋友們看這裏比尚京差遠了,萬萬不能接受,簡直想留下來給他建個房子,建好了再走。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出來的時間已經太長了,況且此時鏖兀國內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宮變,他們一直留在這裏,會被鏖兀大臣懷疑是來探聽消息的,于兩國邦交不利。

他們再耽擱了幾天,幫阮久做了些事情,就不得不離開了。

第二次告別,阮久與朋友們的情緒明顯都克制了許多,不會像第一次一樣,要死要活的了。

總要學會的是別離。

阮久就這樣朝他們揮揮手,他們也回頭揮揮手,就算道別。

可是誰也不知道誰背過身是什麽模樣,會不會哭得臉都歪了。

反正阮久不會。

因為阮久覺得,自己哭起來可好看了!

他們就這樣在溪原落了腳,赫連誅盡力把行宮收拾得漂漂亮亮、舒舒服服的,讓阮久高興一些。

黃鼠狼和狍子也不會放肆地從窗戶闖進來了,因為阮久養了一只“惡狼”——那只才幾個月大的小狼,還有一只“惡狼”,會在阮久被忽然竄出來的黃鼠狼吓到的時候,第一時間沖到阮久面前,把它趕走。

赫連誅花了幾天時間,陪着阮久把溪原逛了一圈。

貧苦的地方,自有貧苦的玩樂。阮久覺得溪原也不是這麽不好,在草原上抓土撥鼠就很好玩,還有一大片草場給他縱馬,還可以給小綿羊剃毛。

太有意思了。

這天夜裏,赫連誅破天荒地挑亮蠟燭,拿出書卷開始學習。

阮久抓着紙牌,正流利地洗牌,疑惑地走到他身後:“你在幹嘛?”

“念書。”赫連誅癟了癟嘴,拿起桌上的筆,開始在書上做批注。

“嗯?為什麽?”

赫連誅還沒來得及回答,阮久身後就傳來了烏蘭的聲音:“王後,大王在……”

阮久被他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才看見他和格圖魯都在他身後,各自占據了一張桌案,也正奮筆疾書。

“你們在幹什麽?要一起考狀元嗎?”

烏蘭放下筆,極其可憐地望着阮久:“王後有所不知,大王有一個漢人老師,是教我們漢文漢話的。這次大王和親,老師給我們放了假,讓我們回去看書。”

“噢。”阮久恍然大悟,“所以老師明天要檢查功課?你們都沒怎麽做功課?”

“是……”

阮久幸災樂禍地表情被烏蘭看了一眼,就收回去了。

“小可憐,那我來幫幫你。”阮久放下紙牌,“本來還想喊你們一起打牌的。”

他在烏蘭身邊坐下,拿起他的書看了好一會兒,往左邊歪歪腦袋,又往右邊歪歪腦袋。

最後誠實承認:“我也不會耶。”

他笑着把書還給烏蘭,又湊到格圖魯身邊看看。

原本他看格圖魯抓耳撓腮的模樣,還以為他的書也很難,但等他看了一眼,他便驚喜道:“哇,格圖魯,你這個我會!”

格圖魯求他教教自己,阮久拍着胸脯:“放心,你這個就包在我身上了。”

一個敢教,一個敢學。

第二天早晨,阮久醒來,掀開帳子探頭看了一眼,赫連誅還在桌前看書。左手邊擺着看完的一堆書,右手邊擺着的,是還沒看的,也有一堆。

阮久坐起來:“你沒睡啊?”

“嗯。”赫連誅委屈巴巴地應了一聲,“還沒寫完。”

“哎呀。”阮久下了榻,跑到他身後,“反正已經看了這麽多了,你就找個借口,撒個謊好了。”

赫連誅丢下筆,抱住他:“好吧。”

匆匆吃了早飯,赫連誅讓人把連夜趕出來的書卷收拾好,就要去老師那邊。

他還要把阮久也帶去。

阮久當然不肯,仍然慢悠悠地喝着粥:“我才不去,我爹給我找了很多個老師,都被我氣跑了。你那個老師要老一點,很可能會被我氣壞的。我不去。”

赫連誅道:“你一定要去。”

阮久疑惑:“為什麽?”

“我沒看完書,我要找一個借口。”

“啊?”

“你就是那個借口。”赫連誅一手端起粥碗,一手攬住他的手,要把他帶走,“走嘛,在路上吃。”

阮久就這樣被他拖走了。

馬車裏,赫連誅看着他,笑了一下。

阮久當然要去。

因為赫連誅的借口就是,新婚之後,忙着和阮久生小孩,沒空做功課。

但是都這麽久了,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所以他還想請教一下老師,到底怎麽親阮久才是對的。

作者有話要說: 受害者名單+1

老師:你不要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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