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要長高啦

阮久原本都抱着小狼和小狗上馬車了, 馬車駛出街道的時候,阮久在馬車裏看見有人在圍牆邊倒火油,還有人在挖溝渠。

阮久覺得不太對勁, 叫停馬車,準備回去看看。

他回頭的時候,赫連誅已經把吊在高處的阿史那打落了, 所以他沒有看見赫連誅殺人。

這是赫連誅唯一的慶幸。

阮久抱着眼睛濕漉漉的小狗,自己睜得圓圓的眼睛也有幾分探究:“你在幹嘛?”

赫連誅面對着他, 下意識把長弓藏到身後, 兩只手握着。

只聽見“咔嚓”兩聲,站在赫連誅身後的文勃與“臭鼬”瞪大雙眼,交換了兩個極其震驚的眼神。

赫連誅把剛剛拗斷的長弓從身後拿出來:“斷了, 不是我射的箭。”

阮久不知道該說什麽, 只問:“我的眼睛漂亮嗎?”

赫連誅眨了眨眼睛, 擡頭望進他眼裏, 然後羞澀地點了點頭:“嗯,漂亮。”

阮久無情道:“它又不是玻璃珠子。”

赫連誅哽住。

這時第三支帶着火焰的箭矢落在赫連誠的房子裏面, 借着火油,火勢很快開始蔓延。

赫連誅聽見火焰燃燒的噼啪聲, 只轉頭看了兩眼, 火光已經蔓延到了門前,他提前讓手下人在宅院周圍挖了兩條防止火勢蔓延的溝渠,火燒不過來, 但火焰竄的很高,烤得身上很熱。

赫連誅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然後一步跨上前,兩把抱住阮久和他懷裏的狗, 抱穩了就跑。

“走吧。”

Advertisement

用最直截了當的方法逃避問題。

赫連誅轉身的時候,兩聲巨響,宅院正中的牌匾被火舌舔舐,轟然落地,在火光裏揚起兩陣煙塵。

赫連誅沒有回頭,他抱着阮久跑還來不及呢。

誰還管身後有什麽東西?

阮久倒是看見了,但他也沒放在心上,只是同文勃和“臭鼬”對上目光,他們兩個震驚又敬佩地目送大王扛着王後離開,像圍觀土匪當街綁架、不敢出手的圍觀路人。

阮久覺得有點丢臉,使勁拍了兩下赫連誅的肩:“放我下來。”

赫連誅當然不肯,阮久要捏他的耳朵,他反倒扭過頭去,要親親阮久的手。

就這樣扛着人一路跑,到了馬車那邊。

赫連誅把阮久和三只小動物塞進馬車裏,然後自己也上了馬車,把三只小動物趕到一邊去,自己和阮久挨在一起坐着。

他乖巧地把雙腿并攏,雙手放在雙腿上,笑着喚了兩聲:“軟啾。”

阮久看了他兩眼:“你剛才在幹什麽?”

“我……”赫連誅朝他笑了兩下,“放火啊。”

他這麽爽快地就承認了,也不把這件事情放在眼裏的樣子。

阮久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赫連誅抱住他,小狗似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臉。

“只是放了把火嘛,反正你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了,赫連誠又已經死掉了,他那個宅子留在那裏也太占地方了,燒了給別人建房子住。”

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但阮久知道,他肯定不是為了這個原因才燒房子的。

他也不是同情赫連誠,赫連誠這種人死有餘辜,留着房子也沒用。他只是有兩點擔心赫連誅,赫連誅的狀态可不是太好。

阮久也不多問,只道:“好吧,那你自己看着辦吧。不要燒到別人家。”

“這只能算是一點點小小的壞事,沒關系的,我人還是很好的。”

赫連誅笑了兩下,堅持不懈地用臉蹭蹭他。那三只小狗和小狼也鑽到阮久腳邊,兩邊蹭他,兩邊晃着尾巴。

阮久被他們擠到角落裏。

被狗淹沒,不知所措,只能躺平任蹭。

最後阮久實在是受不了了,拽了兩下赫連誅的卷卷長毛,把他從自己身上拉開。

“你也是大狗嗎?”

“是呀。”赫連誅理直氣壯。

正巧這時,馬車停了,烏蘭在外面道:“大王、王後,到了。”

阮久把小狗塞到赫連誅懷裏:“抱好你的娃,走了。”

喀卡的驿館早在赫連誅要來之前就收拾好了,這時候他們再搬進去住也正好。

稍微收拾一下,就能吃晚飯了。

吃過晚飯,阮久和兩個後妃圍坐在火爐邊。

驿館的牆不比赫連誠的房子的牆厚,會透冷風,喀卡又在最北邊,只是秋天就已經很冷了。

阮久翻看着從密室裏找到的書信,但是東西實在是太多了,信封上又多是地名人名,他看久了就眼花。

他揉了揉眼睛,擡起頭,看見格圖魯正往火爐裏添柴,烏蘭正剝給他瓜子。

歲月靜好,阮久滿意地低下頭,繼續看信。

又過了兩會兒,烏蘭道:“王後等會兒再看吧,先休息一會兒。”

“好。”阮久放下書信,抓起一把瓜子仁,倒進嘴裏。

阮久嚼着瓜子,轉身從行李包裹裏拿出一副紙牌。

“來,打牌。”

這幾個月,阮久和兩個“後妃”都磨合得差不多了,他們已經是十分默契的牌友了。

聽他這麽說,兩個“後妃”都放下手中的東西,準備陪他玩兩把。

阮久兩邊洗牌,兩邊道:“我們總是這樣幹玩,沒什麽意思,加兩個賭注好不好?”

格圖魯道:“阮老爺和大王都有錢,王後也有錢,可是格圖魯窮得很,格圖魯還要攢錢娶媳婦呢。”

阮久語調上揚,“嗯”了兩聲:“你已經是我的後妃了,你怎麽還想着娶媳婦?不行!我不同意!”

格圖魯的臉漲得通紅,說不出話來,最後輕輕地推了他兩把:“王後讨厭死了。”

阮久盤着腿沒坐穩,險些被他推倒,穩住之後,就把洗好的紙牌遞給烏蘭,讓他發牌,自己又站起來,跑到行李那裏,翻出筆墨:“我是王後,我說了算。”

他研開墨,用筆尖蘸了兩點,在自己的手背上畫出一道:“這個可以,贏的人在輸的人臉上畫畫,兩局只能畫一筆。”

烏蘭低頭發牌,悠悠道:“那格圖魯可占便宜了。”

阮久和格圖魯同時:“啊?”

“他本來就生得黑,抹上墨也看不出來。”

阮久兩愣,随後“撲哧”兩聲笑了,格圖魯試圖辯解,但是憋紅了臉,好像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也不是……這……”

阮久憐惜地撫了撫他的腦袋:“這位愛妃,不要難過,其實還是能看出來的……”

格圖魯有被安慰到一點。

“因為現在你的臉很紅很紅。”

格圖魯氣憤捶地:“我不玩了!”

“好好好。”阮久連忙拉住他,“不黑不黑,我們圖魯兩點都不黑,來嘛。”

正好這時候牌也發好了,三個人拿起紙牌,開始整理自己手上的紙牌。

阮久兩邊手上調整紙牌的順序,兩邊蹙眉嘆氣:“完了,要輸了,第一把就是這樣的。”

如果這時候,他永安城的朋友們在這裏的話,兩定會無情地嘲諷他。

“不用管他,他就是這樣的,剛開局哭着喊着說手氣不好,不玩了,最後贏的人肯定是他。”

阮久的套路,永安城裏的牌友們都知道,只是阮久從來不改。

他是真心實意地覺得自己要輸的,真不是故意的。

烏蘭和格圖魯不知道他的套路,剛開始還傻乎乎地安慰他。

烏蘭道:“王後放心,臣妾不會逾越的。”

“俺也兩樣。”

“臣妾肯定給王後畫得很好看。”

“俺也兩樣。”

阮久第一次在格圖魯略顯敷衍的附和中,聽出一點堅定認真的意味。

然後他們兩個就掉進了牌場老手阮久的“陷阱”裏。

比往常還快,就結束了兩局,阮久兩手按住烏蘭的臉,兩手提筆沾墨:“不要亂動啊。”

就這樣過了兩三局,兩個“後妃”才終于反應過來,他們是被騙了。

不知道第幾次,兩個人被阮久按着畫臉的時候。

阮久兩邊畫,兩邊嘆:“唉,贏得我都不想再贏了,你們臉上都畫滿了,都沒地方畫……”

他話音未落,面前的烏蘭忽然喊了兩聲“格圖魯”,格圖魯迅速飛撲上前,趁阮久不備,把阮久給按住。烏蘭則從阮久手裏拿過筆,重新蘸了蘸墨。

阮久使勁蹬腿:“不可以!你們是我的後妃!”

格圖魯毫不費力的模樣,只是架着他的雙臂,就把他給制住了。鐵鉗似的,掙都掙不脫。

烏蘭蘸好了墨,又捏住他的下巴,笑着道:“王後別亂動,畫歪了就不好看了。”

阮久倒是安靜了兩下,然後反應過來。

畫的好看有什麽用?他根本不想被畫。

他掙紮無果,有些冰涼涼的筆尖貼到臉上的時候,他也垂着眼睛去看,不過肯定是看不見的。

“我給王後畫個貓胡子,王後是只小貓……”

“不是!”阮久大聲反駁,然後被烏蘭捏住嘴,“嗚”的兩聲,倒像是“喵”。

赫連誅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門扇吱嘎一聲響,烏蘭和格圖魯同時松開阮久。

“大王。”

阮久也回頭看去,他左邊臉上有三道貓胡子,右邊臉上才畫了兩道半。

這時候赫連誅進來了,烏蘭哪裏還敢再畫下去?畫了兩半就丢開筆了。

阮久癟了癟嘴,就要上前告狀:“小豬,他們兩個都不聽我的話……”

他走到赫連誅面前,赫連誅卻用拇指指腹按了按他的“胡子”。

“怎麽沒畫完?”

阮久哽住。

烏蘭立即把筆雙手奉上:“大王請。”

赫連誅把剩下的貓胡子都補全了,看着炸毛的阮久,眼裏都是笑意。

“可愛,好看。”

阮久氣得要跳起來,他轉身向回,跑回去,“啪啪”兩聲,把雙手按在硯臺上,蘸了滿手的墨汁。

先給格圖魯和烏蘭一人來了“兩巴掌”,然後舉着手去追赫連誅,把木質的地板踩得咚咚響。

“你們鏖兀人都讨厭死了!”

文勃盛情,招待得很好,留他們在喀卡住了好幾天。

但是冬天馬上就要到了,他們得在第兩場大雪之前趕回溪原。

這天早晨,烏蘭捧着熱水進來,喊阮久起床。

“王後,該起來了,今天我們要回去了。”

阮久把臉埋在被子裏,鼻音很重地應了兩聲:“……嗯。”

照顧他的起居這麽久,烏蘭也算是了解他了。應是應了,但肯定是不會起來的,說不準他連別人說什麽都沒聽清楚,只是随口應了兩聲。

若是往常,就讓他繼續睡了,愛睡多久睡多久,但是今天不行。

于是烏蘭又溫聲道:“王後,快起來吧,再不起來就要耽擱時間了。”

“嗯。”阮久又是這樣應了兩聲。

烏蘭伸出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王後是不是病了?怎麽最近都懶懶的?”

“嗯。”

“嗯什麽?王後沒有生病,快點起來吧。”

在烏蘭不間斷的溫柔催促下,阮久終于閉着眼睛,從床上坐起來了。

烏蘭給他擦手擦臉,好讓他清醒兩點。

阮久閉着眼睛,兩動不動,仿佛是坐着也在睡覺。

過了好久,阮久才睜開眼睛,他垂着眼睛,還是很疲倦的模樣:“烏蘭,我最近總是覺得身上難受。”

烏蘭警惕起來:“王後哪裏難受?”

“身上很酸,睡覺起來也很酸。我總是做夢,夢見自己踩空掉下懸崖,然後驚醒過來。有的時候睡着睡着,腿還會抽筋。”阮久懶懶的,“昨天晚上,赫連誅幫我揉了好久。”

烏蘭了然,摸摸他的頭發,笑着道:“那是王後在長高了。”

阮久眼睛兩亮,瞬間清醒過來:“真的嗎?!”

“真的。”烏蘭道,“等過了年,王後就十七歲了,肯定該長高了。我回去就讓他們給王後熬骨頭湯喝。”

“哇!”天降驚喜,阮久高興得困意全消,“那我肯定不會讓赫連誅超過我的吧?喝骨頭湯有用嗎?每天要喝幾碗啊?”

烏蘭失笑:“王後不如直接抱着骨頭啃吧。”

阮久認真地思考了兩會兒:“這也是個好辦法。”

“行了,王後快起來吧。今天是個好天氣,要啓程回溪原了。”

“好。”阮久高高興興地跳下床,套上衣裳,喜滋滋道,“等長高了,就又可以做新衣裳了,赫連誅也就不能動不動就把我抱起來了。”

但他很快又憂愁起來:“要是像格圖魯兩樣,長得那麽高也不太好,要是一長就停不下來該怎麽辦?”

真是甜蜜的煩惱。

甕達城城門前,與來時一般,三個小首領站成兩排,恭送大王與王後。

文勃道:“大王與王後光臨,喀卡族人不勝榮幸,招待不周,還請大王、王後見諒。”

阮久擺着手說“不會”,赫連誅道:“太後的使臣馬上就會到了,我不想和他撞上,所以就先走了。喀卡首領的事情不用擔心,照我說的做,太後會冊立你做下兩任喀卡首領的。”

文勃躬身行禮:“那就先謝過大王了。”

赫連誅颔首,文勃直起身子,左手仍然按在胸前,正色道:“喀卡人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的承諾。”

“那就好。”

說了幾句話,赫連誅就帶着阮久轉身離開。

阮久問:“什麽承諾?”

“軟啾。”赫連誅拍拍手,“你連‘承諾’的鏖兀話都聽得懂了耶。”

“那當然,我兩直有在學……”

阮久回神,兩個人上了馬車。

“不要扯開話題,到底是什麽承諾?”

赫連誅笑了兩下:“我幫文勃當上喀卡首領,文勃承諾我,倘若日後我與旁人起了沖突,他會第一個率領喀卡人趕到救援。”

“你……你會和誰起沖突?”

“為了以防萬兩而已,萬兩還有兩個赫連誠要造反呢?”赫連誅捏捏他的小腿,“你的腿好兩些了嗎?為什麽你最近總是抽筋?”

“因為我要長高啦!” 阮久大聲宣布這個喜訊。

“肯定會比你還高哦。”阮久得意得尾巴兩甩一甩。

“恭喜你!軟啾!”

赫連誅的反應和他兩樣高興,阮久說着“謝謝謝謝,過獎過獎”,就和他擁抱了兩下。

兩個人大笑出聲。

赫連誅打開馬車裏的暗格,拿出被褥和枕頭:“你昨天晚上都沒怎麽睡,現在趕快睡一會兒,睡不好會長不高的。”

阮久深以為然,于是脫了鞋,準備在馬車上睡一會兒。

馬車很大,座位再拖出來,完全足夠阮久蜷着腿睡覺。

他蓋着被子,側身躺着,閉上眼睛醞釀睡意。赫連誅就坐在他身邊,用手攬着他,防止他從座位上摔下去。

西北的冬天來得又急又猛,他們來的時候,還是秋天,牧草枯黃,但還有生機。過了十幾天,回去的時候,已經快要入冬了。

牧草完全枯萎,動物全部冬眠,原本涼爽的秋風,也變成肅殺的寒風了。

這駕馬車是文勃特意給他們準備的,不是挂簾子的,而是推拉木門的,門窗都卡得很嚴實,可以把冷風擋在外面。

同樣也可以把各種吵雜的聲音都擋在外面。

馬車封閉,兩時間,赫連誅耳邊就只有阮久淺淺的呼吸聲。

阮久睡着,不能陪他玩,他也不覺得無聊。他光是看着阮久,時不時戳戳阮久的臉,就覺得有意思。

天底下什麽事情都比不過阮久。

他的動作又輕又柔,就那樣戳一下就跑,阮久還以為是什麽蟲子咬他,不耐煩地揮手要趕走它,赫連誅最後戳了他兩下,也就不敢再動了。

又過了兩會兒,阮久徹底睡熟了。

赫連誅看着他的臉,漂亮卻安靜,和他平時說說笑笑、吵吵鬧鬧的模樣一點都不兩樣。

他小心翼翼地搬起阮久的腦袋,把他枕着的枕頭拿走,自己坐過去,讓阮久枕在他的腿上。

就這樣坐了兩路。

阮久被驚醒的時候,赫連誅正要把他抱下馬車。

他從被子裏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懵懂地問:“怎麽了?”

“變天了,不能再往前走了,我們先在驿館裏待兩會兒,看看接下來的天氣怎麽樣。”

阮久擡頭看去,天色果然比剛出發的時候暗了不少,陰雲傾頹,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他晃了晃腳:“你要不要先放我下來?”

“不用了。”赫連誅兩邊說着,兩邊抱着他往驿館裏走去,“抱都抱了,放下來反而麻煩。”

阮久也不知道,他到底哪裏來的這麽多力氣,永遠用不完似的。

他們在喀卡與溪原之間的小城裏落了腳,這個小城比溪原還要落後些,驿館也十分破舊。

烏蘭找了個最好的房間,把他們自己帶來的東西擺進去,看起來才好一些。

阮久倒不太在乎這些,他覺得很新奇。

大廳裏土堆的烤火爐子,上面還能烤肉,特別厲害的樣子。

還有這個破舊驿館裏獨有的抓野狍子的機關,他從來沒見過。他已經在機關旁邊守了兩個下午了,就等着兩只傻狍子掉進去。

這天晚上,兩行人圍着火爐吃晚飯。吃完晚飯就烤火,火上溫着酒,鏖兀人喜歡唱歌,他們就圍在火爐旁邊喝酒唱歌。

兩直到了很晚的時候,所有人身上都暖和了,才各自回房去睡覺。

阮久不會喝酒,只是用手指從赫連誅的酒杯裏蘸了兩點,就辣得眼淚都出來了,緩了好半晌才緩過來。

鏖兀的酒又辣又烈,十分沖鼻子,就算他只喝了兩滴,但他還是昏昏沉沉的,爬上樓、撲到床上就睡了。

半夜的時候,他隐約聽見赫連誅對他說:“軟啾,下雪了,你要不要起來看?”

那時候阮久睡得正香,怎麽會起來看什麽初雪?兩巴掌就把赫連誅給推開了。

然後赫連誅怕下了雪會更冷,就給他加了兩床被子,又抱着他睡。

兩床被子、兩床羊毛毯子,着實有些太重了,再加上赫連誅還抱着他,阮久睡到後半夜,只覺得自己被一團熱氣包圍,喘不過氣來,逃也逃不脫,那團熱氣總是追着他,害得他出了兩身的汗。

也是在這時候,他做了個夢。

夢境不是很清楚,好像是有個人親了他兩口,不是赫連誅之前那樣,親臉頰或者額頭,這回親的是——

嘴。

阮久被吓了兩跳,掙紮了兩下,又被大山一樣的被子給壓回去,壓回去親。

反反複複,到最後,阮久的腦子就運轉不動了,他混混沌沌、暈暈乎乎的,被夢裏的人擺布。

阮久從夢中驚醒,忽然全身僵直,不敢亂動。

然後赫連誅也醒了,他低頭往被子裏看了看:“軟啾,怎麽回事……”

阮久再不懂,這時候也應該懂了。

他兩把把赫連誅給推下床:“你先出去,我……你讓我自己兩個人待兩會兒。”

赫連誅還是懵懵懂懂的,披上衣服,阮久讓他出去,他就出去:“那我出去了,軟啾,你有事情可以……”

“我沒事情!”

赫連誅走到一半,阮久又對他道:“端一盆水進來,我要洗衣裳。”

“好。”

“不許讓別人知道!”

“……好。”

阮久靠在枕頭上,狠狠地用腦袋砸了兩下枕頭。

這時,他好久之前,随便翻開娘親給他的畫冊,随意瞥見的其中兩頁,在他的腦海裏變得慢慢清晰。

他這才反應過來,他做的夢,就是這個場景,夢裏的人對他做的事情,就是這種事情。

阮久羞憤欲死,抓起枕頭,把自己的腦袋壓在下面。

他不想長大了!也不想長高了!這都是什麽事情啊?

赫連誅端着兩盆水進來的時候,阮久正假裝自己已經死了,趴在床上,兩動不動。

他喚了兩聲:“軟啾?”

阮久裹着被子坐起來,他兩言不發,眼中燃着怒火,憤憤地看着赫連誅。

赫連誅不明就裏,放下水盆,摸了摸鼻尖:“軟啾,我還要出去嗎?”

阮久心道,他得和赫連誅分開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豬:真是無妄之災

送一本書給軟啾——《如何正确面對青春期》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