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85章
阮久出去打獵了, 赫連誅一個人留在皇帳裏,雙手都傷着,還吊得高高的, 什麽都做不了。
于是他喊了個侍從過來,讓侍從在屏風外邊, 捧着書念給他聽。
赫連誅背靠軟枕,微仰着頭,神色淡淡, 侍從的聲音被他隔絕在外,他根本沒有在聽。
沒多久,他聽見外間傳來腳步聲與說話聲,才回過神, 右手食指指尖微微動了一下,便偏過頭。
與正好繞過屏風的阮久對上目光。
他丢開馬鞭, 把披風解下來,挂在衣桁上, 然後朝赫連誅笑了一下:“我回來啦。”
赫連誅亦是笑着道:“你回來了。”
阮久走到他面前, 低下頭, 把頭上的花環給他看:“看, 有個小孩子給我的,他還說我是小天神耶。”
其實他不低頭,赫連誅也看得見, 他瞧了許久:“好看。”
這時帕勒老将軍和格圖魯還在外邊, 雖然已經安然将王後送回來了,他們還是要複了命才能離開。
帕勒老将軍在屏風那邊行禮:“大王, 王後出席狩獵, 一切順利, 人心安穩,并無浮動。”
赫連誅淡淡應了一聲:“好。”
“王後的箭法也很好,實在是世間難得。”
“那是自然。”赫連誅也有些自豪,看向阮久,朝他挑了挑眉。
阮久笑得眉眼彎彎,也應了一句:“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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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了兩句話,兩人便退下了,赫連誅讓侍從把奏章搬過來,最後也讓他們下去了。
堆滿奏章的桌案就放在榻邊,放在阮久面前。
阮久蹙着眉,随手翻了兩下,喪氣道:“今天怎麽有這麽多?”
赫連誅道:“這已經是前幾天沒有批完的分量了。”
赫連誅的手受了傷,自然是批不了奏章的。
所以這幾天,底下大臣遞上來的折子,都是由阮久念給他聽,或者放到他面前讓他看,等他看完了,他說話,阮久寫字,最後把奏章給發回去。
阮久一點都不喜歡這份工作,比做大巫還累。
當然比做大巫還累,大巫只需要每年做做祭祀就好了,平時還被百姓當成天神一樣看待,比這個抄錄官好多了。
他懶懶的,一心想着出去玩耍,沒寫幾個字就喊累,說手酸,仗着赫連誅心疼他,硬是把前幾天的折子留到了現在。
倘若照着平素赫連誅的處事效率,這些折子在這裏都過不了夜。
阮久再不喜歡,最後也只能拿起一封奏折,打開放到他面前,還一邊抱怨:“真是的,你怎麽連個抄錄官都沒有?找一個信得過的人幫你弄嘛……”
他話音未落,赫連誅就偏了偏頭,在阮久把折子放過來的時候,飛快地在他的臉頰上啄了一口。
阮久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占足了便宜。
他把奏折往赫連誅身上一丢,用手背抹了抹臉,下意識回頭去看外邊,應該沒有人看見了。
“你幹什麽?”
赫連誅看着他手忙腳亂的模樣就想笑,還做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模樣:“大王最最信任的人,這是大王賜予的獎章。”
要不是他前幾天受了傷,阮久已經在打他了。
他放下手,看了一眼赫連誅,最終還是沒有下手,重新拿起奏章,擺在他面前。
“快點。”
赫連誅打起精神,開始看奏章。阮久就在他看折子的這段時間裏,雲游天外,直到赫連誅說他看完了,才把折子收回來。
阮久今天難得的沒有偷懶,規規矩矩地在皇帳裏待了一整天,幫赫連誅把所有的奏章都批完了。
看着侍從們把奏章擡下去,阮久才舒了口氣,趴在赫連誅身邊。
“終于弄完了。”
赫連誅問他:“你今天怎麽這樣乖?沒逃跑?”
阮久從被子裏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說我是你最最信任的人嗎?沒弄完你要說,幫你弄完了你還要說,你怎麽那麽多麻煩事啊?”
他倒不是埋怨,反倒還有幾分撒嬌的語氣。
赫連誅笑了一下,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小豬想跟軟啾說話嘛。你一整個早晨都不在,我一個人在帳子裏,和你少說了好多話。”
阮久癟了癟嘴,幾乎把唇角抿成一條線,趁着搬運奏章的侍從們不注意,湊過去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他煞有其事地對赫連誅道:“這是賜予大王的獎章。”
赫連誅問道:“獎我什麽?”
阮久頓了頓:“獎你會撒嬌,深得本啾歡心。”
兩個人低低地笑作一團,侍從們輕手輕腳地退出去了。
晚飯吃的是阮久早晨打獵打回來的兔子,赫連誅在養傷,有另外的膳食。
阮久問過大夫,才從自己的兔腿上撕下一小條肉絲,給赫連誅嘗了嘗。
“好吃嗎?”
赫連誅搖頭:“沒嘗到味道。”
“那再嘗一點。”阮久小心翼翼地再撕下一小條肉絲,遞到他嘴邊。
赫連誅才張開嘴,阮久便把自己的手指放到了他的嘴裏。
赫連誅微愣,阮久笑出聲:“小豬,你好可愛啊。”
赫連誅也不移開,反倒含住他的手指。
阮久面上笑容凝固,再想要把手指收回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赫連誅輕輕地咬着他的手指,像是小狗用骨頭磨牙一樣,用他的手指磨了磨牙。
阮久連眼睛都睜大了,赫連誅滿意地點了點頭:“現在嘗到味道了。”
阮久收回手,狠狠地盯着他,手指卻悄悄在他的衣袖上抹了抹。
髒死了,全部抹在小狗的毛毛上。
吃過晚飯,兩個人就挨在一起看話本。
是帕勒老将軍給赫連誅的,赫連誅看的時候,被阮久發現了。
在阮久的“威壓”之下,赫連誅不得不将話本上繳,所以現在這已經是阮久的話本了。
阮久抱着話本,翻過一頁,然後不自覺摸了摸鼻尖,打了個哈欠,卻問:“小豬,你困了嗎?要不睡覺吧?”
赫連誅道:“每次看到這裏,你就說要睡覺了。”他看向阮久,眨了眨眼睛,一臉真誠:“軟啾,你是不是一看見別人親親,就想睡覺?”
阮久的臉騰地一下紅了:“才不是!”他勉強緩了緩神:“你……你自己說,你看的都是些什麽話本?哪有這樣這樣親的?這明顯馬上就……這明顯不是正常的……這明顯……”
很明顯,阮久有一點害羞,他說不出口。
他把話本丢開,別過頭去,不再理會赫連誅。
又過了一會兒,阮久恍然大悟:“難怪你說我的那些話本都不好看,原來你看的都是這種了。”
他還記得,赫連誅第一次開竅的時候,他給赫連誅挑話本,挑選的标準就是浪漫唯美,結果……
實在是讓人沒想到,原來赫連誅不喜歡浪漫的,他喜歡狼性的。
他就說,赫連誅怎麽忽然知道了這麽多東西,彎道超速了。
很顯然,他們用的教材就不是同一本!
阮久把話本拿回來:“這個我沒收了,你不許看了。”他揚起下巴:“我來看!”
赫連誅不說話了,阮久看着他:“你有意見嗎?”
赫連誅乖巧地搖搖頭:“沒有。”
“那你就睡覺吧。”
“我睡不着。”
阮久早已經習慣了,特別是赫連誅最近不能動彈之後。
他平常還能靠練武來發洩少年人日益蓬勃的精力,手動不了之後,就練不了武了。
阮久與赫連誅同時開了口。
“早晨不是才弄過嗎?你怎麽這麽多精神?”
“軟啾,我想出去走走。”
阮久定住。
原來是他會錯了意嗎?
赫連誅努力壓下翹起的嘴角:“軟啾,你在想什麽?”
阮久回過神,晃了晃腦袋,極力否認:“沒有,我們出去走走吧。”
他把赫連誅扶起來,幫他把兩只手好好地挂在脖子上,固定住。
“別亂動,要是動壞了又得重新包。”阮久拿過披風,給他披上,“只能出去一小會兒。”
“好。”
前幾天都在下雨,赫連誅不方便出去,難得今日天晴,出去走走也不是什麽壞事。
已經是很晚的時候了,兩個人出去時,還把帳篷外面的侍衛吓了一跳。
阮久笑着朝他們擺擺手,讓他們不用跟着:“就是出去走走而已。”
赫連誅也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這樣出去了。
他們這時在尚京城外的一片大草原上,夜幕低垂,天邊綴着兩三顆星子,也不是很明亮的樣子。
阮久陪着赫連誅走了一會兒,阮久忽然晃了晃雙手,有些疑惑地問道:“小豬,你走路不擺手的話,會走不穩嗎?”
赫連誅穿着披風,兩只受傷的手都藏在披風裏。
“……不會。”
“噢。”
兩個人在一處小山坡上坐下,阮久架着腳,姿态略顯豪放。他摟着赫連誅的肩,像是摟着自家的小媳婦。
無奈赫連誅實在是太大只了,他攬不住。
赫連誅往他那邊擠了擠,最後還是直接往下一躺,枕在他的腿上了。
阮久捏捏他的臉:“你別睡着了,到時候我扛不動你。”
赫連誅閉上眼睛,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赫連誅忽然道:“還有一年。”
阮久那時正擡着頭吹風,忽然聽見他說話,仿佛沒怎麽聽清楚。
他扭頭去看,赫連誅還是閉着眼,仿佛剛才說了一句夢話。
“小豬,你說什麽?”
“還有一年。”赫連誅閉着眼睛,沒有聽見阮久回應,想着他可能是沒領會到,便補充了一句,“我就是大豬了。”
他睜開眼睛:“在溪原的時候,你跟我說五年,我原本以為,五年很長。現在看來,五年一點也不長。”
“三年也不長,我很快就追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