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91章
阮久跌下天坑, 碰着了腦袋,時不時還有些頭暈惡心,赫連誅便讓人在北庭多停留了幾天。
這天清晨, 阮久還賴在床上沒起,赫連誅就已經在武場裏打完一整套拳法了。
他頂着滿身熱汗回來時, 遠遠地就看見蕭明淵等在門前。
想起阮久還在裏邊睡覺, 赫連誅心中便一陣不滿。
他吩咐侍從:“讓他去書房等。”
侍從快步上前去傳達赫連誅的話,蕭明淵轉過頭看了一眼, 遠遠地行了個禮, 就被侍從請下去了。
赫連誅自始至終都皺着眉, 十分不快,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很快就收回目光,進了房間。
赫連誅換下汗濕的衣裳,披上單層的袍子。
阮久還在睡,赫連誅一邊系上腰帶,一邊走到他面前,又散下頭發, 在床榻前蹲下。
他湊近阮久,喚了一聲:“軟啾。”
阮久迷迷糊糊地被他喊醒,擡起手要揉揉眼睛,卻不想一巴掌就按在了他的臉上。
赫連誅就勢在他的手心蹭了蹭:“起來了。”
阮久哼哼了兩聲,拍拍他的臉,把被子扯過頭頂,想要再睡一會兒。
赫連誅幫他揉了揉腦袋:“還頭暈嗎?”
阮久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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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連誅溫聲哄勸:“那我們明天就回尚京。”
阮久還是搖頭, 睜開困倦的眼睛, 說話聲音很小:“我要回永安。”
赫連誅雖然語氣仍舊溫和, 但已經帶着不容拒絕的意味:“不行。”
阮久清醒過來,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自己的眼角卻漸漸地變紅了。
赫連誅擡起手,摸他的頭發,手指穿過他的發根,按着他的腦袋,安撫道:“現在還不行,等過幾年,事情都安穩下來了,我再和梁帝商量,把家裏人都接來尚京。”
阮久使勁搖頭,赫連誅的手扯了一下他的頭發,他的眼眶就更紅了。
赫連誅趕忙收回手,摸摸他的頭發:“弄疼你了?”
阮久難過極了,看着他的眼睛,再說了一遍:“我要回永安。”
赫連誅同樣語氣堅定:“不行,現在還不行。”
這下阮久明白了,赫連誅是不可能放他走了。
他洩了氣,重新在軟枕上躺好,半張臉都藏在被子裏,悶悶道:“我再睡一會兒。”
“好,你想吃什麽?我讓他們……”
“不想吃東西,中午起來再吃。”
“好。”赫連誅最後摸摸他的腦袋,幫他把被子蓋好。
鬧鬧小脾氣也沒關系,只要阮久不去摻和那些事情就好。
赫連誅守着阮久,一直到他睡着了,才起身離開。
蕭明淵還在書房等着要見他。
赫連誅走出房門,看了一眼烏蘭:“看好王後。”
烏蘭垂眸應道:“是。”
赫連誅的眼神轉為陰冷,語氣中帶有警告的意思:“第二次了。”
烏蘭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這是他第二次瞞着赫連誅,把阮久帶出來了。
再有第三次,就不是這樣輕描淡寫地揭過去了。
烏蘭再擡起頭時,赫連誅已經走遠了。
他一貫如此,獨斷專行,在阮久面前刻意收斂,卻也改不了骨子裏的專制。
書房裏,蕭明淵雙手垂在身側,緊握成拳。
赫連誅坐在他面前,随手翻看從尚京送過來的奏折。
他頭也不擡,冷聲反問了一句:“你要借兵?”
蕭明淵脊背挺直,兩只握成拳的手捏得更緊:“是,請大王借兵與我,好讓我出兵勤王。”
赫連誅卻問:“你帶過兵嗎?”
“我沒有……”
“你去過軍營嗎?”
“沒有……”
“兵書總看過吧?”
“沒有。”
赫連誅擱下朱筆,将面前奏章推到一邊,語氣冷厲:“那朕憑什麽要借兵給你?讓鏖兀軍隊都去送死嗎?”
蕭明淵很快就回過味來:“大王想要什麽?”
兩國之間,除了利益,別的什麽也沒有。
鏖兀要為毫不相關的梁國動兵,還是做這樣冒險的事情,自然是要一些好處的。
蕭明淵不由得有些緊張,鏖兀一向胃口很大,要錢要地,又要和親公主,不知道這回又要什麽。
不想赫連誅淡淡道:“朕派一個将領,幫你統兵。”
“不行!”蕭明淵猛地擡起頭,斷然拒絕。
這怎麽可能?原本用的就是鏖兀的士兵,再用鏖兀的将領帶兵,就算來日順利入了永安勤王,這個将領、這些士兵,都是聽命于赫連誅的。
鏖兀的軍隊進駐大梁國都,只差半步,就能奪走梁國的皇位。
這怎麽可能?就算蕭明淵從沒統過兵,也不可能答應這個要求。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心情:“大王不願意借兵,那就算了,又何必開這樣的玩笑,叨擾了。”
蕭明淵告退離開。
赫連誅當然懶得管他,誰做梁國皇帝都行。
英王陰毒,心機深重而手段下作;蕭明淵蠢鈍,看似正直卻無用。
不論是誰登基,都對鏖兀構不成威脅。
他何必理會梁國的事情?
赫連誅加快了批折的速度,想着中午回去陪阮久吃飯,下午就能和他在一塊兒待一整個下午和晚上了。
赫連誅說到做到,第二天上午,阮久醒來時,發現他們已經收拾好了東西,要回尚京去了。
而他什麽也不用做,只需要洗漱洗漱,吃點東西,然後被赫連誅塞進馬車裏。
阮久很難才從馬車窗子裏探出腦袋,他朝四周望了望,沒看見蕭明淵他們的身影,有些焦急:“烏蘭,你去喊一下……”
他幾乎半邊身子都探出馬車,然後就被赫連誅抱回去了。
阮久使勁推開他,朝馬車外大喊了兩聲:“蕭明淵!蕭明淵!”
他還沒喊第三聲的時候,蕭明淵就從遠處過來了。
他将缰繩遞給侍衛,擡腳上前。
阮久看了一眼,才看見他已經整裝好,也要啓程了。
阮久問:“你要去哪裏?”
蕭明淵神色平靜:“去周邊的幾個部落看看。”
阮久回頭看了一眼赫連誅,赫連誅面色淡淡,仿佛看不見旁人。
看來是沒有借到兵。
阮久壓低聲音問道:“怎麽回事?”
蕭明淵面不改色:“大王好心,要派人替我統兵,我拒絕了。”
阮久反應過來,蕭明淵怎麽可能答應這種要求?難怪他要去另尋出路了。
“那……”阮久再回頭看了赫連誅一眼,輕聲對蕭明淵道,“要不你再留一會兒吧,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鏖兀的那個要求,對蕭明淵來說,就是一種不折不扣的羞辱,蕭明淵當然不肯。
“罷了,不用麻煩你了,我再去別的地方看看就是了。”
蕭明淵擡腳要走,阮久連忙探出身子拉住他的手。
“別的部落都聽赫連誅的,恐怕他們也不會借的,你跟我回尚京去,我幫你想辦法。”
蕭明淵沒有回頭,僵持了一會兒,阮久搖搖他的手,“蕭明淵?”
蕭明淵點了一下頭,阮久見他答應了,才收回手。
阮久坐回馬車裏,擡頭看見赫連誅,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麽。
雖然他說他幫蕭明淵想辦法,但這也只是權宜之計,如今蕭明淵殘兵敗将,連一百個人都湊不齊,恐怕一離開鏖兀,就會被英王的人盡數剿殺,到時連死都死得不明不白的。
他應該向赫連誅開口的。
沒等阮久想好該怎麽改口,馬車就駛動了。
阮久掀開簾子見了一眼,看見蕭明淵他們騎着馬跟上來了,才放下心來。
他放下簾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赫連誅。
赫連誅正襟危坐,雙手按在膝蓋上,神色肅穆。
阮久目光一轉,伸手握住他的手,軟了語氣:“……大王。”
赫連誅神色微動,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下忍不住要翹起來的唇角。
他原本不喜歡阮久這樣喊他的,顯得生疏,但他沒想到,這樣的稱呼,被阮久喊出來,有一點兒黏糊。
他要求人,當然要軟乎些。
赫連誅淡淡地應了一句:“什麽事?”
“蕭明淵那邊……”阮久雙手握住他的手,“求你了。”
阮久想了想,幹脆雙手環住赫連誅的腰,把腦袋埋進他懷裏,使勁蹭了蹭。
他看米飯和饅頭就是這樣撒嬌的,而且赫連誅自己也很喜歡這樣蹭蹭。
“小豬,求求你了。”
赫連誅按住自己蠢蠢欲動的雙手。
“他從沒帶過兵,而且如今英王勢大,他又不肯讓我的人帶兵,我不能讓鏖兀人跟着他去送死。”
“我知道。”阮久小聲道,“你要派人和他一起,那讓他自己選人好不好?我也可以過去的。”
赫連誅垂眸:“你不行。”
“那就讓他選嘛,選一個都滿意的将領和他一起統兵。”
阮久捧住他的臉,像小鳥啄食一樣,在赫連誅的下巴上啄了兩口。
“小豬大王,求你了。”
這是阮久頭一回用美人計,他覺得自己還不太熟練,赫連誅覺得他實在是太懂得了,一出手就是絕招。
他根本沒有毅力抵抗。
赫連誅雙手按住他的腰,把他往上帶了帶:“他又不知道鏖兀有哪些将領,最後還不是你來挑?”
“那就我來挑。就看在我的面子上。”阮久眨眨眼睛,愈發軟下語氣,“只要他們帶兵走了,我就放心了。我答應你,我暫時不回去,就讓他們先回去嘛,好不好?”
赫連誅不答,只是又湊近他。阮久會意,和他貼了貼臉頰。
這下赫連誅滿意了。
他原本想的就是這樣,如果阮久開口求他,那就借兵。
他按住阮久的腦袋:“好,依你。”
阮久松了口氣,抱住他,笑得真心:“小豬你真好。”
“嗯。”赫連誅抱住要從自己腿上滑下去的阮久,“就這樣。”
“噢。”
赫連誅太過高大,幾乎把他整個人都包起來了,阮久的腦袋靠在他的肩上,垂了垂眼睛。
可他還是很想回去啊。
為了照顧阮久的身體,隊伍行得緩,晃晃悠悠的,回到尚京的時候,已經是赫連誅的成年禮第一天了。
尚京城裏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了,他只需要換身衣裳,出席典禮即可。
阮久也換上了大巫的衣裳,要陪着他過去祭祀。
臨走時,阮久還特意讓人去告訴蕭明淵:“讓他別着急,再等一等,很快就結束了。”
赫連誅穿衣裳的動作一頓,有些不悅,走到阮久面前,要他給自己綁腰帶。
他再強調了一遍:“這是我的生辰。”
“……我知道。”阮久伸出雙手,幫他把腰帶圍起來,“我失言了。”
赫連誅低頭湊到他面前,強硬道:“我的生辰比蕭明淵重要。”
“知道了。”
阮久幫他綁好腰帶,擡頭時,正巧擦過赫連誅的唇角。
赫連誅笑了一下,彎起唇角,再親了他一下。
“我長大了。”
“嗯。”阮久點點頭,擡手摸摸他的腦袋。
儀式已經推遲了幾個時辰,從早晨到上午,兩個人過去時,太陽都起來了。
與上回秋獵的小成年一樣,先祭了天,随後大巫蔔卦。
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赫連誅跟着大巫一起上了祭臺。
他執意如此,誰都攔不住他。
這次的火塔修得更高,也更堅固,不會再倒塌了。
阮久抓了一把彩色的小石頭丢進火裏,等三天之後,火塔燒盡,就可以過來拿石頭蔔卦了。
現在還不行。
他站定之後,說了兩句開場的卦詞,餘光就瞥見赫連誅在看他。
目光比身後的火塔還灼熱。
阮久想起來的時候,赫連誅那一句“長大了”,這時想起,好像連這句話都有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身後的火塔熊熊燃燒,烤得人身上直冒汗。
阮久往邊上挪了挪,硬着頭皮把卦詞念完,就帶着赫連誅下去了。
赫連誅從始至終都瞧着他看,像要用目光把他藏起來似的。
随後赫連誅帶着阮久去草原上打獵,這是鏖兀人彰顯力量的一種方式。
赫連誅正在跨過成年的界線,體力與爆發力都在最好的時候,并且還将不斷攀升。
他要在阮久面前,盡一切努力展現自己。
可惜阮久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赫連誅在射下一只灰兔的時候,轉頭看向他。
阮久拽着缰繩,騎在馬背上,在所有人都看着被射中眼睛、倒地抽搐的灰兔時,他低着頭,不知道在看哪裏。
赫連誅把長弓背到背上,一手捏住他的脖頸,一手攬住他的腰,就像是抓起獵物一樣,把他抓過來。
阮久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騰空了。
“赫連誅?!”
赫連誅把他放到自己的馬背上,結實的雙臂将他困在自己身前。
他附在阮久耳邊,低聲道:“你要選誰?”
阮久不解:“什麽?”
在這種無關緊要的瑣事上,赫連誅不肯多說一個字:“統兵的将領。”
阮久反應過來,連忙回頭,連眼睛都亮了:“格圖魯……如果他願意走一趟的話。”
赫連誅當即擡手,讓跟随秋獵的格圖魯上前,讓他去梁國八王爺蕭明淵那裏走一趟。
格圖魯領命離開,赫連誅低頭去看阮久:“人已經過去了,蕭明淵總沒有蠢到什麽事情都要你幫忙。”
他把長弓塞到阮久手裏:“你專心點,幫我拿着。”
阮久抓緊手裏的長弓,點了點頭:“好。”
赫連誅策馬向前,還沒走多久,一行人就撞上了一匹白狼。
侍衛們剛要上前,赫連誅卻擺了擺手,讓他們不用緊張,省得驚走了白狼。
他握住阮久抓着長弓的手,從背上箭囊中抽出一支鐵箭,帶着阮久舉弓搭箭。
阮久遲疑道:“這樣不行,才一支箭它會發狂……”
他話音未落,赫連誅便松了手。
箭矢嗖的一聲就飛了出去,準準地紮進了白狼的眼睛裏。
在白狼吃痛反應過來之前,赫連誅接連發出兩支箭,一支射中白狼的另一只眼睛,另一只穿過它的腳掌,把它死死地釘在地上。
白狼甚至來不及掙紮,也動彈不得,就倒在了地上。
随行衆人喝彩,說這是祥瑞之兆,赫連誅擺了擺手,讓他們去把狼給撿回來。
随後兩三個侍從們擡着白狼上前來,赫連誅低頭去看阮久,阮久也朝他笑了一下。
“很厲害。”
赫連誅很好哄的,只是這一句話,就能讓他高興了。
“回去剝了皮送給你。”
一行人一直到了傍晚時分才回去,收獲頗豐,都讓底下人拿去處理了。
赫連誅親自處理那匹白狼,就像從前在溪原時,他脫了上衣,給狼剝皮拆骨。
阮久蹲在一邊看他弄,看見他動作利索又幹脆,目光順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線條滑來滑去。最後他實在是好奇,便起身上前,伸手戳戳赫連誅的手臂。
赫連誅看他,他只道:“我摸一下。”
果真就只摸了一下,沒有多摸。
赫連誅都還沒感覺到什麽,他就把手收回去了,摸摸赫連誅剛剝下來的狼皮。
“熱乎乎的。”阮久這樣描述。
原來不是要摸他,是要摸狼皮。
赫連誅不知道該說什麽。
阮久高高興興地摸了一會兒狼皮,擡頭看見格圖魯回來了,便問道:“怎麽樣?蕭明淵那邊怎麽說?”
格圖魯笑道:“王後放心好了,事情都辦好了。八王爺也同意了。”
“那就好。”
“我們這幾日就整裝,整裝完畢,就啓程去梁國。咱們的人,對付英王,也是綽綽有餘了。”
“好,多謝你了。”
這回阮久是真高興了,拍拍赫連誅的肩膀:“也多謝你了,小豬。”
赫連誅把他搭在狼皮上的手握住,捏了捏,但是阮久很快就把手收回去了。
還沒等赫連誅把那匹白狼全部處理好,今晚的宴會就要開始了。
大王的成年禮當然是要大肆操辦的,鏖兀這邊的習俗是連辦三天,宴會也要連開三天。
還是鏖兀傳統的宴會形式,在草原上,篝火熊熊,衆人都圍坐在篝火邊,載歌載舞。
阮久吃了兩塊烤好的鹿肉,就找了個借口,繞到營帳後邊,去找蕭明淵他們了。
但他只來得及匆匆問他們兩句。
“怎麽樣?談妥了嗎?”
蕭明淵颔首:“嗯,鏖兀這邊開的條件……我接受了。”
“什麽條件?”
“第一條,讓那個格圖魯一起領兵。”
“這一點你放心,那是我挑的人,他不會有問題的。”
“那就好。”蕭明淵道,“第二點是,事成之後,往後再稱鏖兀大王,便是鏖兀皇帝了。”
他擡頭看了阮久一樣:“你也就是皇後了。”
阮久疑惑:“啊?”
晏寧解釋道:“大王和皇帝終究還是不一樣的,鏖兀先是部落,所以稱‘大王’,現在起來了,自然要計較稱呼了。”
阮久思索着:“這樣也可以,應該不是什麽大事吧?”
晏寧道:“我們倒不在乎這些虛的……”
蕭明淵冷聲道:“我們倒是有在乎的份。”
他在說反話,都已經走投無路了,不管在不在乎,都不能在乎了。
阮久忙問:“還有嗎?”
蕭明淵看着他:“還有第三,我們行軍,決不能帶你一起走。”
阮久愣住:“啊?”
蕭明淵向他解釋:“赫連誅擔心你的安危,怕你跟着我們走,特意加了這一條。”
“啊……”阮久頓了頓,最後道,“那也行,你們先去。”
他回頭望了一眼喧鬧的人群,把給他們帶的吃的喝的放下:“我已經出來太久了,馬上得回去了。不用擔心我,這件事情耽擱不得,要是還要別的什麽,再寫信跟我說就是了。”
“好,這次的事情……多謝你了。”
蕭明淵朝他揮了揮手,他說得太過小聲,阮久又已經走了,所以阮久根本沒聽見。
阮久回到宴會那邊,他要穿過跳舞的人群才能走到赫連誅那邊,但他還沒走到一半,就被人拖了進去。
那人牽着他的手,把他拖到自己身邊,摟住他的腰,像所有跳舞的人一樣。
阮久掙脫不得,只能輕聲道:“你拉錯人啦,我是王後。”
那人把他按在自己身前,随着鼓聲,帶着他慢慢地轉圈,低聲道:“王後連大王都不認得了。”
篝火明亮,阮久擡頭一看,才發現是他。
一時間好氣又好笑。
“你幹嘛?”
赫連誅有些吃味,低下頭,額頭抵着他的額頭:“你又去找他們。”
“只是拿點東西過去而已。”阮久有些不自在,垂眸去看赫連誅腰上的挂飾,“反正已經答應過你暫時不回去了,你大可以放心了,我不會回去的。”
赫連誅望進他的眼裏,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
阮久愈發不自在了,皺了皺眉:“你喝酒了?”
赫連誅仍是笑:“喝了一點。”
“我說你怎麽額頭那麽燙。”
阮久擡頭看他的時候,見他面上微紅,還以為是被篝火照的,原來是他喝了酒。
不過赫連誅的酒量一向很好,他才不擔心。
鼓聲漸緩,原本随着鼓聲的舞步也放緩了。
這時旁人發現大王和王後也在人群裏,下意識就往邊上靠了靠,給他們讓出位置來。
赫連誅似醉未醉,額頭貼着阮久的額頭,略顯粗重的呼吸就打在阮久面上。
他只消再往前探探腦袋,就能碰到阮久的雙唇。
但是阮久好像有點害羞,往後躲了躲,和他分開了。
“一股酒味,臭……臭死了。”
“沒喝多少,很香的。”
“我不能喝酒,我喝一丁點都會醉的……”
赫連誅不知道,阮久為什麽忽然說起這件事情,他應了一聲:“我知道。”
阮久繼續解釋:“所以不能親親,親了我就會醉的。”
“噢。”赫連誅恍然大悟,專要羞他,還特意重複了一遍,“原來如此,軟啾只是親親就會喝醉。”
阮久紅着臉點了一下腦袋,低着頭,不肯再看他了。
而赫連誅攥着他的手,手指穿過他的指縫,像是風吹過牧草一樣,極盡溫柔缱绻。
等阮久反應過來的時候,赫連誅已經像只初生的羊羔一樣,把他的手指摸了個遍。
可是赫連誅的手指帶着薄繭,比阮久養過的小羔羊粗糙得多,阮久不是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