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自己百煉操成鋼。

為此主角不會變老,但也不會長大,萬年心裏扭曲正太由此誕生。

如果不被人捅刀子,他最後會逐漸從少年變成孩童再變成嬰孩。

神志還是成人,身體卻是嬰兒然後慢慢等死的感覺,這種活殺般的交易也只有前任會做。

巴特咽口水,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接着問下去,“你……不後悔啊?”

連歐西納什也望了過來,珀爾想,歐西納什這麽一個憑自己雙手奮鬥的青年,大概難以接受他這種方式的開挂。

叉子插起一片魚肉,珀爾将其放到嘴裏悠閑地嚼着,回視一圈懷抱希望夢想增強實力享盡榮華富貴的壯士,他昂頭說,“後悔?金錢權利榮耀,只要立于帝國頂端,我應有盡有,我喜,則世享太平,我怒,則生靈塗炭,萬物俱滅。能做到這樣,有什麽好後悔?”

這不是堅強地裝逼,這是霸氣地剖白。

反正命又不是他的,只要攻略了所有人,他拍一拍屁股,不帶走一片雲彩。

留下一屁股無頭債,愛找誰找誰去。

就算是前任,對于自己這種損敵一千自傷八百的選擇大概也是不後悔的。後悔這種痛苦是留給弱者的,強者的表現是完全變态,化身成蝴蝶BOSS拉着衆人一起痛苦才是真BOSS。獨樂樂不如衆樂樂,一人苦不如衆人苦。

但普通人不能理解這種選擇,人不到萬非得以是不會選擇折損自己來獲取力量。人追求力量,無非為了名譽權裏後帶來的更好的生活,得手以後便會希望這樣的生活能夠長久。

且歌且舞只一宵,縱使歡愉,還是會不甘心。既然會不甘心,便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人是惜命理智的動物。由此可見,當初的珀爾·莫提斯被人逼到了何種絕境。

衆人忽然沉默了,歐西納什不說話,埋頭戳着盤子裏的魚,不知道在想什麽。珀爾心裏大喊不行啊,怎麽話題走着走着就往這麽苦逼的方向走,要掰回來,必須掰回來!他是來聽歐西納什交心的,不是來同一群大老爺們交心的。

“你覺得呢?”将問題踢給歐西納什,珀爾做領導聆聽狀。

“只要殿下覺得好,便是好。”忠犬猶豫着說出這個句子,眼神閃爍似乎擔心珀爾發現他眼中的不贊同。

珀爾笑了,要得就是你的不贊同,

“我換個問法好了,究竟怎樣的生活,對你而言才是幸福?”

珀爾像個誘惑小紅帽的大尾巴狼,一點一點挖坑等歐西納什往下跳。

“現在就很好。”老實的孩子總是很難蠱惑。

珀爾內心淚目,騙人!那明晃晃的幸福值只有七十,比初見郝瑞拉斯時的數值還低。

珀爾還要追問,卻聽到一人笑聲傳來,“什麽時候高高在上的決策者,也會關心我們這些下等兵過得是不是好?”

來人身上穿着衛兵的舊服裝,手轉着輪椅出來。

雖然他嘴裏說着諷刺的話卻沒人敢反駁他一句,歐西納什想起身,卻被對方制止了。

來人搖着輪椅慢慢地走,經過的地方,戰士們都會自動站起來,目光直視珀爾,雖然坐着身高矮人一截,但對方氣勢不減分毫。

但……他看珀爾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要拐騙歐西納什的怪蜀黍,格外的不善。

別緊張,雖然他不是什麽好人……

珀爾倒好奇了,倚在窗邊。

大概是珀爾眼中打量的神情太過明顯,老者坦蕩地笑了,然後不無遺憾地說,

“別看我這樣,像你這麽大時我也是個上位者,直到我膝蓋中了一箭。”

來了,居然是《上古卷軸》,這又是哪個妹子惡搞的臺詞!

珀爾看着來人,大抵猜到他是誰了。歐西納什的這個惜才的煤礦老大果然是對他十分愛護。珀爾有些嫉妒了,想他和歐西納什一樣,在這個世界沒爹沒媽沒照應的,為什麽人家就可以找個這麽好的幹爹。

不過悲憤歸悲憤,不知是不是錯覺,珀爾總覺得對方對他非常不滿。

一場酒喝到最後,愣是一句話都沒給套着。老頭子不停夾在中間攪局。珀爾看今天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于是起身離開。

就在他離開時,他好像還看到老頭在對低頭的歐西納什訓話,那架勢……活像剛見完女婿在對女兒發洩不滿的岳父大人。珀爾已經找不出能準确形容那場景的比喻了

連臺詞都差不多,

“這種危險的人以後少交往。”

“……”

“如此無牽無挂無懼無懷抱,不知什麽時候就發起瘋來,拖着每一個他見到的人去送死!”

咦,這老人家看人的眼光倒挺毒。照以前的發展,他句句命中靶心。

讓珀爾吃驚的是,歐西納什居然為他說了句話。

“傑諾老大,殿下,他不是那樣的人。”

喲,忠犬君,你這句話好人妻好溫柔。不過這是為什麽?珀爾奇怪了。

但後面的話,就是珀爾耳力再好也聽不到了。因為他被刷屏了。

神明大人許久不見,一見面便是相親相愛無敵雷劈。

【系統警告,玩家如再有違背游戲本質的行動将會受到懲罰性任務。】

【系統警告,玩家如再有違背游戲本質的行動将會受到懲罰性任務。】

【系統警告,玩家如再有違背游戲本質的行動将會受到懲罰性任務。】

操,他不過是剛剛覺得歐西納什這人挺好的虐了挺可惜的,又沒說不虐,劈雷用不用得着那麽積極。還是由內至外的炸雷,劈得他手腳發麻。整天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窺視他的大腦,哪天他就腦補些奇怪的東西讓這個閑來無事的神明惡心下。

嘶啦——pia!

“殿下,怎麽了?”管事看着忽然渾身抖了一下的珀爾,小心地問。

“……沒事,我們走吧。”

然而,一回宮珀爾便看到他的寝殿裏停着一只白雉,黃冠白羽金燦燦,閃瞎了他的眼!

這是光明三家,那家走失的寵物,快點領回去,這麽一千瓦的燈泡他承受不來……

☆、SOS18

白雉是信使,所以才能安然抵達宮中。寫信人有三個,分別是郝瑞拉斯,神官,還有希珀裏昂的BOSS,尤拉納斯。一下收到三封信,在這世界上無依無靠無親友的珀爾很是驚訝。不過,郝瑞拉斯寫信給他他能理解,神官和希珀裏昂的boss此番來信就有些莫名了。神官大人頂多算有一面之緣。希珀裏昂的BOSS則是連面都沒見過,難道他對自己神交已久?珀爾惡心地抖了抖。出于好奇,他先讀了希珀裏昂BOSS的信。結果讀完他就無語了。

尤拉納斯的信寫的中規中矩,前面一堆客套的問候可以掠過不看,中間文雅又官方的詞在腦中自動過濾。珀爾最後總結出來,這家夥第一封信居然是喊他一起去送死的!連面都沒見過就邀人共赴生死,尤拉納斯的腦袋終于被正義弄壞了嗎?

他才不管東西大陸海域之間是否出現了什麽裂縫,浮現了什麽神殿。需要所有BOSS齊集才能解決。據尤拉納斯說,此次任務獎勵極其豐厚,在堵住裂縫中有功的,且打敗其餘BOSS的可以成神,哇塞,真是……屁咧,你說他就要信,別忘了腳本他也有份參與,再說只要回到原來的世界,他的身份就相當于創造這個世界的神。誰要在這坑命的行動中勞心勞力。

世界毀滅?別說這世界毀滅不了。就是一個異次元消失了,還有千千萬萬個異次元等着坑爹。

将質地良好的信紙甩到一旁的管事手上,珀爾把注意力放到将要攻略的人物——神官大人身上。

神官大人用的紙張樸素,寫的話也極為簡單,“他在這裏一切安好,勿挂念。”

省略了姓名,這就是一封沒頭沒腦的信,也只有珀爾能看到懂。神官大人倒意外地貼心。摸摸所剩不多的良心,看來這又是一位好人,珀爾嘆氣。

最後攤開郝瑞拉斯的信,說實在,珀爾有點不想打開它。現在這種狀況,有點像前女友見面,內心尴尬得很。雖然他從未有過女友。

郝瑞拉斯的信出乎珀爾意料也十分簡單,同樣是一句,比神官大人多不了幾個字

“我很好,現在在神官大人身邊學習,不用擔心。”

你倆怎麽還是攪和到一起了?劇情的慣性真是一如既往地大。

珀爾摸摸信封,裏面還有個鼓鼓的東西,掏出來一看,哦,護身符。想必是郝瑞拉斯做的,珀爾拿起來荷包一樣的東西,上面白色的底面繡着稻穗和蕙草還有雙面神,手工倒是一般,也就得去能看的樣子。但……怎麽有點送情郎的定情信物的味道,太奸情了。

護身符上并不是雙面神的光明一面,也不是代表黑暗的一面,而是正正宗宗的雙面神。正負相抵,沒有任何讓珀爾不适的氣息。瞧着護身符上的圖案,珀爾忽然想起一件事。

【喲,對了,忘記問你,你是什麽神,雙面神嗎?】珀爾開世界頻道。

【……】對方持續裝死,現在基本上非劇情相關都懶得理他。

珀爾捏着護身符,哼了一聲。每天一上線,就看到神明在裝掉線,真沒意思。

護身符收起,求個平安。雖然這個世界的神明都不太可靠,聊勝于無吧。三封信都扔給管事,這鳥是他領進來的,又不是什麽攻擊力強的信使,信保不準已經被多少人看過。

“燒了。”珀爾吩咐,眼不見心不煩,除了神官大人,其餘兩個,一個比一個讓人心煩。

“殿下……這大洋上的事,您覺得是真的嗎?”管事勞斯是一直跟在珀爾身邊的人,珀爾做事一般不會避諱他,他有事也會直接向珀爾詢問。這次看到希珀裏昂把事情說的那麽嚴重,他不禁有些擔心。

“怎麽?你想要我跟希珀裏昂一起拯救世界。”珀爾抽出紙張,漫不經心地說,立起羽毛筆,開始準備回信。

“屬下不敢。”

“那就好。”

管事收起紙退下,即使熟悉,他也不敢對陰晴不定的BOSS肆無忌憚地發表意見。他幫珀爾純粹是為與昆塔的舊怨,這之後借珀爾來獲名獲利,他也算過上了舒服日子。但主人越來越難伺奉,讓他覺得這好日子快到頭了。

近年來珀爾·莫提斯的舉動越來越難以捉摸,如果不是他說話做事條理還清楚,勞斯有時會以為這人已經瘋了。

那只寵物還在的日子,珀爾忽地整個人正常了許多,至少表現的像個人了。

大家以為日子便會這樣一直正常下去。

現在雖沒有恢複到過去的喜怒無常,但這看不到往日殘虐的平靜中,那股不安和躁動在藏匿的深淵處翻滾,聽不到聲音,看不見蹤影,卻能讓人清楚地感覺到它就在那裏。不知什麽時候會突然迸出的危險,會在不知不覺中丢掉性命的擔憂,困擾着衆人。

大家戰戰兢兢,所有人如履薄冰。

昆塔的舊部叛亂,不過是壓抑不住恐懼爆發的一小部分而已。

珀爾·莫提斯是命定的王,但誰不知道這個王能将帝國支撐多久?

預言稱珀爾将會成就帝國的新生,媒人理解這個新生究竟是個什麽意思。

站在夜晚的廊檐下,勞斯低頭看看手中捏得發皺的紙張。

忙着給過去和未來的好機油寫信,珀爾沒時間搭理管事。手邊還在等回信的白雉好奇地歪着腦袋打量他,那樣子又呆又傻,珀爾提筆抵着下巴,惡趣味上來了。命人拿來一只屍鹫,黑漆漆,兇巴巴,一看就非常有歐貝利可的特色。

信寫好,綁好,叫人把屍鹫放出去。珀爾抓着金燦燦的大鳥一臉壞笑。沒記錯,這東西其實可以傳聲,是居家旅行偷窺竊聽必備用品。既然人家送來了,沒有白白浪費的道理。

來吧來吧,你不是想看嗎?我來帶你夜游鬼泣宮殿吧!哈哈!

白雉似乎預感到大事不妙,在魔王手上撲棱棱地拍打着翅膀,珀爾邪笑,

“叫吧,叫破嗓子尤拉納斯也不會來救你的,呵呵。”

次日,歐西納什進入王宮,路過側殿時聽到一陣愉悅的笑聲,轉過回廊進入側殿便看到這樣一副奇景,一只幾乎脫毛的鳥類在院落裏跳腳狂奔。每當它以為可以逃脫時,一片薄冰便會貼着它擡起的爪子切入土中。

院子裏雞飛蛋打,遍地白毛。

他家殿下倚着欄杆笑得搖杆微微彎下,看上去非常高興。

“殿下……”你在幹什麽之類的話問不出口,歐西納什開口便後悔了,因為傻子都看得出他家殿下又在發瘋,現在閉嘴太遲了,珀爾已經朝這邊望過來了,“這是您的新……寵物嗎?”歐西納什改口。

“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此刻的白雉哪裏還有初來乍到時的光輝與氣派,光禿倒是有。白雉叫聲高亢悲憤,卻無補于事,魔王的同情心為零,嚎叫只會使他覺得有意思,它只得四處逃竄撲騰。

施虐是會上瘾,拿捏着別人的命折騰人的感覺,會讓人的欲望得到由內自外的滿足,那是一種暢快地愉悅。珀爾倒還沒有變态到那種程度,他只是想激得這只怪鳥開口求饒喊救命,無奈白雉的主人實在太狠心了,他從昨晚開始折騰了這鳥一宿,對方愣是裝聾子他也沒辦法。結果,玩上手了,珀爾竟有一種玩打地鼠的酣暢淋漓感。

所謂簡單的游戲最容易令人感到快樂,大抵如此。珀爾不知不覺中逗雉雞也逗得起勁起來。

人前裝逼太苦,人後卸妝太累,随時随地都要表演,演戲也不是一把粉糊上臉就能裝個梅蘭芳,面具帶久了,看把他一個三好青年給折騰的,玩只鳥類都能如此愉悅。真不知該說是可憐還是變态。

歐西納什大概也覺得珀爾可憐,因為他看向珀爾的眼神很是同情。

宮裏的寵物沒了,撲棱的雉雞那咯咯的叫聲在這偌大的院子裏更顯空曠。

“殿下,如果……您覺得無聊,我可以陪您說說話。”

歐西納什提起無聊這兩字,笑得正歡的珀爾突然不笑了,聽人這麽一說,他也覺得沒事折騰鳥類的自己無聊。頓時沒了興致。輕易揪住鳥類的翅膀,避開翅膀扇來的一下,在陽光下眯眼,紅色的眼中,是珀爾自己也未察覺的一閃而過的殺機,

“怎麽,放着将軍不當,你想當我的寵物?”珀爾順口随意調戲。

“怎麽可能?”歐西納什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反駁。

珀爾點點頭,表示理解,BOSS變态鬼畜,神憎鬼厭,誰願意當他的寵物那是天生屬M。

歐西納什見珀爾一臉你不願是理所當然的表情卻糾結了,說話也結結巴巴,“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什麽意思都沒關系,放心吧,我是不會把你當作寵物的,你不适合被拿去做那種脆弱的生物。”珀爾嘴裏說着安撫的話。歐西納什剛放下心來,卻又聽到珀爾繼續到,

“你不好控制,不軟弱,我只與随時都殺得了的生物談天談地,因為——這樣說完就可以殺人不認賬。”珀爾捏着雉雞的翅膀笑得一臉混賬,反派氣勢一時間剎不住車。

忠犬皺起英氣的眉,俊俏剛毅的臉上是一種名叫難過的表情。珀爾以為接下來歐西納什會說殿下其實我崇拜你鞭法很久了請盡情抽打我吧不要客氣寵物什麽的我也很樂意。

但歐西納什沉聲緩緩開口,低啞的聲音說的卻是,

“殿下……就那麽害怕別人了解真正的你嗎?”

珀爾傻了,這是哪跟哪啊?

“唯一一個走近了陛下的卻又被您自己推得遠遠的,您究竟在害怕些什麽?”歐西納什一臉沉痛地問。

害怕郝瑞拉斯那家夥反複無常,害怕那天自己繃不住先把他給滅了。

“您,真的不後悔嗎?您這樣真的……快樂嗎?”歐西納什低頭,他的腳下,是落了一地的羽毛。風一起,絨毛飄飄浮浮,紛紛揚揚,場面十足的少女漫。

歐西納什一句話刺到珀爾心髒,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珀爾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變得有些奇怪,卻沒能止住揮出去的鞭子,銀光乍現,長鞭在陽光下化作一道耀眼的白線,壓着歐西納什掃垮一座高牆。

趕來的士兵看着破壞建築的是自家殿下,很有默契地回到自己的崗位。

珀爾見已經已經将人掃到碎石堆中了,想想還是順勢走劇情吧。踢開歐西納什身上的石塊,一腳踩在他的的胸口,珀爾問問“那你說說,怎樣才能不後悔,怎樣才能快樂?”

腳上施力,大有答錯了就一腳踩死你喲~的感覺。

珀爾低頭笑等答案。

“試着……相信一個人,試着将後背交給一個人,将能說的講予那人聽,那樣可以至少可以卸下一半的重擔。”歐西納什吸氣,無視胸口沉重的壓力,盯着少年嗜血的紅瞳,一字一句認真地說。

“哈哈哈哈——”珀爾忍不住大笑出聲,他的那些破事說給誰聽,要是能說他早說了,想是這麽想,珀爾卻仍忍不住去逗歐西納什。

陽光下,少年垂眸,手臂拖動長鞭,銀色的鞭身落到歐西納什臉龐,倒刺劃破蜜色的臉,“那你說,我應該相信誰,我的後背又應該交給誰,誰又能挑起我身上的一半重擔?”

一連串質問,聽起來無比悲怆。

夏末,風靜天高,枯木披晴晝。

歐西納什背靠石堆,仰面看着逆光中的珀爾,眼神一瞬不瞬,視線似乎凝固了般。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厮殺,等着對方敗下鳴兵投降。

在珀爾的注視下,歐西納什輕聲開口,“……我。”

仰面躺在石堆上,陽光便這麽直直落在歐西納什的臉上,将那深色的眼眸照成淺淺的紫,意外地幹淨澄澈。

這樣的目光不是陽光勝似陽光,溫暖得很能使人安心。

被他注視到的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這樣的人吧。

珀爾放下拿着鞭子的手,說,“好。”

歐西納什瞪大眼睛,陽光底下的珀爾的面孔真真切切,他驚喜地道,“殿下……”

“只是試驗……如果你敢背叛我,相信我,我絕對不會讓你活着做出那樣的事。”珀爾警告完,背過身去,撿起被忘在一旁的禿毛雞,轉身離開。

背對着歐西納什,珀爾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猜到忠犬君一定是一臉欲言又止的感動。珀爾嘆氣,他似乎找到這個人的虐點了。只是這方法……大半會需要他獻身一下,他可是很怕疼的。

歐西納什還在他背後輕聲對他承諾,“不會的,我不會背叛您的。”

珀爾忍不住噗了,少年啊,你是神明派下來蘇我的吧,對不?

可惜了,他大概是所有人中最難攻略的,沒看到他的負值幸運E還在這裏挂着嗎?

更何況,那些喜歡不背叛的人大多都背叛了,剩下的,就是死在守着承諾的路上。不管怎樣皆是苦逼。

背叛從一開始就存在這種橋段不論游戲還是動漫已經演爛了,他不想演啊,能不能申請換戲……腦內亂七八糟的珀爾一手提拉着破鳥,一手撫着小心髒,剛剛差一點就動心了,只怪陽光太好,青年太美。擦擦,沖天空揮舞着脫毛雞,珀爾糾結,他在想什麽?!

跨越萬裏江山的希珀裏昂,教會研習生住處,一人同在糾結。

抱着金光閃閃白色大鳥的郝瑞拉斯聽着從大鳥嗓中傳來的聲音,揪緊身下的床單。

這時,格拉缇絲推門進來,郝瑞拉斯慌忙松開手。

“我跟你帶晚餐回來,怎樣,他和你說了什麽?”

郝瑞拉斯勉強撐起笑臉,“诶?啊!他說他很好……他很好。”

沒他一樣也很好。

“就這麽幾句?”格拉缇絲嘴上雖然這樣說,但似乎并不驚訝,“你真的打算和殿下一起去那個神殿,元老院的人只是想利用你将珀爾·莫提斯引到那裏,你是知道的。”在格拉缇絲眼裏,珀爾從來就不是他的殿下,回到希珀裏昂後,她的主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尤拉納斯。但她并不想看着珀爾因為郝瑞拉斯被利用。

“我要去!”郝瑞拉斯這次答得異常堅定。格拉缇絲不能理解,她不贊同地問,

“他同意了?”珀爾是不可能同意的。

“……”郝瑞拉斯沉默了一陣,他只是重複強調說,“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去。”

☆、SOS19

歐西納什表示忠心的方式很普通很單一,無非是天天拉着珀爾從訓練營到帝都的大街小巷四處亂竄。日子久了,訓練營的戰士對珀爾好奇多于敬畏。見珀爾閑着也是閑着,便有人提議讓珀爾來當他們的教官。教什麽?當然是魔法了。盡管珀爾說過魔法不是你想學,想學就能學。但大家對于魔法仍舊心懷一絲僥幸和希望。

珀爾想,反正這玩意其他人也不會,沒什麽理論基礎的他非常淡定地瞎掰誤人子弟。

偶爾沒有訓練的日子,珀爾會和歐西納什到街市上巡邏。歐西納什還記得将自家上司從侍衛隊領出來的情形。他覺得自家殿下應該是很喜歡人多熱鬧的地方。于是有事沒事有意無意地經常往鬧市裏走。逐漸熟悉了珀爾的市民雖然不太知道如何與這個總是冷着臉的少年相處,但這不妨礙他們調戲歐西納什。

見到形影不離的兩人,肉鋪大叔熱情地打招呼:“喲,今天又帶着弟弟來逛街。大人真是很疼弟弟啊。”

歐西納什偷偷看了珀爾一眼,沒太多反應。珀爾木着張臉,觀賞忠犬君被調戲。

花圃的大媽聞言,不知道為什麽有些遺憾,看着旁邊羞澀地偷偷望着這邊地女兒,她忍不住說,“唉,這麽大了,大人總是帶着他也不好,該是自己獨立的時候就該讓他獨立,不然這孩子什麽時候能長大?”大媽邊說還邊點頭自我肯定,看向珀爾的眼神有些鄙視。

珀爾腦門青筋暴起,你見過身高一米八的巨嬰嗎?如果不是為了攻略,你以為他想來,哼。

“別這麽說嘛,這才看得出兄弟兩人感情好啊。”肉鋪大叔不同意了。

大媽想說好也不是這麽個好法。

女人的直覺是可怕的,她瞧歐西納什看珀爾的眼神,總覺得不大對。尋常哥哥再寵弟弟,也不會把自己弄的像個奴仆似的,将所有東西一個人扛在肩上。弟弟則兩手空空,氣定神閑漫步街市。

而且大媽瞧這小子,實在是不讨喜。雖說歐貝利可的大老爺們經常是殺氣騰騰,面目兇惡,但這個少年,你看見他在笑,卻看不到笑意。那種眼神就像……不把人當人般。說輕蔑倒也不是,那種眼神,更像是一種漠視。

因為覺得微不足道,所以打不起精神對付,連笑容都是懶懶的。

花圃大媽皺眉,但想想自家女兒對歐西納什的傾慕,還是沒有将不滿表露出來,扯了大把花,熱絡地遞給歐西納什,說,

“這是我女兒羅碧今早剛采的花,大人拿點回去吧,看着漂亮聞着也舒服。”

“說起花,這小子還真矮,長得又像花一樣漂亮,不說話還以為是大人你的小媳婦,哈哈。”大叔看着站在花束旁的珀爾笑道。

珀爾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但大家只當是少年人鬧別扭。

大叔失笑,伸出手,想在珀爾那看起來很柔順很舒服的頭頂拍拍,安慰兩句,卻被珀爾的視線凍死在半路。他只好悻悻地改變方向拍拍歐西納什的肩膀,然後抓起砧板上的一塊帶肉牛骨。将其麻利地裝袋,塞到歐西納什的懷裏,

“給小子多補點鈣,長高點。”大叔笑得很豪爽,歐西納什抱着肉笑得冷汗連連,珀爾笑得陰恻恻。

眼見珀爾指尖動了動,歐西納什忙推着珀爾離開肉鋪,“殿——迪昂,我們去港口看看吧。”

“哼哼。”珀爾冷笑兩聲,不肯挪步。歐西納什忠犬搭着腦袋,一副我有罪我錯了的可憐兮兮的模樣。珀爾眼抽,無奈地轉身離開。他還什麽都沒說呢!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海港。珀爾人還未站定,便感到有一暗器沖他腦門砸來,側身,一個銀色的家夥掠過他臉側,刺入泥土中,微微顫動。

劍魚插在土裏,因為缺氧,它死命地撲騰,企圖跳回水裏。珀爾回頭,女子站在船頭破口大罵,

“矮子!又讓你哥幫你扛東西,知不知羞恥!”

珀爾淡定擡頭,迎着陽光對着船頭的女子微笑到,“平胸,你再怎麽體貼也不可能成為我大嫂的。”

因為在船上工作,女子皮膚曬成蜜色。工作需要,再加上天氣炎熱,她的上身裹着裹布,一條一條纏下來,胸便平坦了不少。女子的身材其實算是勻稱,而并非珀爾所說的平胸。但珀爾自第一次見面被她喊作矮子,便毫不猶豫地還擊。之後就一直這麽叫。男人的長短女人的大小,兩者皆是致命傷,兩人從此杠上了,怎麽看對方怎麽不順眼。

“裏琪!那是商品!不是武器!還有,不要随便抓着東西就往客人身上丢!”老板站在船舶停靠的下方,沖趴在船檐上龇牙咧嘴的女子喝到。

“哈?客人?那個矮子吃飯從來沒付過錢!算哪門子客人!?”裏琪毫不猶豫地從身高到財富,全方位鄙視珀爾。

“吶,哥哥,有人嫌我們吃白飯,我們還是走算了,免得人家以為我們又是來蹭飯的。”珀爾扭頭,沖歐西納什笑得天真爛漫。歐西納什被那句無比自然的哥哥刺激得抖三抖,“殿——迪昂,不要亂說。”

也不知道他是要珀爾不要亂說些什麽。

“對!矮子!不要亂說挑撥離間,我從來沒嫌棄歐西納什大人是吃白飯的。不對!我的意思是,歐西納什大人蹭飯也無所謂,也不對!啊啊啊,混蛋矮子!”明白自己被珀爾繞進去,卻因為腦子太簡單繞不出來。一陣語無倫次後,裏琪抓狂了,狠狠地抓着船檐搖晃作勢要跳下來。

珀爾嗤笑一聲,扭頭,不屑一顧。老板為這個淑女風度全無的女兒低頭扶額。裏琪拔起在土裏掙紮的劍魚,劍魚吻長似箭,粗重的魚身被少女帶着手套的手穩穩托在手裏,指着珀爾的臉。

“你又來幹什麽?”劍魚在珀爾面前比劃。

“你以為我想來?”珀爾毫無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據說同智商低的人在一起,智商也會變低。他覺得這句話同理可以用在這裏。

“你的意思是……”歐西納什大人想來,少女當然不會把這句話說完。飛速地瞟了歐西納什一眼,她抱着劍魚,羞澀了。

珀爾無語,真是神一樣的理解方式。

“大人今天想吃些什麽,鲑魚銀魚劍魚都有,還很新鮮。”裏琪邊說,邊伸手自然而然地接過歐西納什手中的東西。一路上被熱情的市民圍觀送了許多東西,珀爾自然是不會去拿,都由忠犬一個人扛着。

現在這堆東西被裏琪毫無壓力地一股腦塞到珀爾手中。

“對了,我們今天打到許多好奇怪的魚,以前從未見過的,我們正準備試吃,大人一起來吧。”無視被禮物擋住視線的珀爾,裏琪對着歐西納什笑盈盈地邀請。歐西納什為難地看着臉都黑了的珀爾,欲言又止。

掂了掂手裏的重量,倒不是特別沉。但是不沉不代表他就要拿着,無壓力地将所有東西往後一抛。白色的沙灘上散開一片花花綠綠。

裏琪姑娘怒了,“你怎麽能這樣,這些都是大家送給你們的禮物。”

珀爾拍拍手,抓着被海風吹亂的頭發往後一甩,皮笑肉不笑,問“那又怎麽樣?”

反正他是渣嘛,不渣一點對不起玩家對不起觀衆。況且,誰見過親自拿東西的BOSS?為了一堆食物掉一堆魅力值,多劃不來。

“你!既然如此,你肯定也不稀罕我們這點食物了,那你就餓着吧。”裏琪昂着頭,拉着歐西納什要走。

歐西納什頭疼地嘆氣,輕輕掙開裏琪的手,彎腰,将珀爾扔在地上的東西,一件件撿起。裏琪瞪着站在一旁不動的珀爾。歐西納什拿着東西走到珀爾身邊,用輕柔地口吻說,

“走吧,一起去吃東西。”

裏琪瞪着珀爾,眼裏直冒酸泡泡。

珀爾聽到歐西納什的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歐西納什這動作看在眼裏,怎麽看怎麽像哄鬧脾氣的自家小弟。看着往下驟降的綠色條形數值,再看看周圍圍觀群衆的眼神,對于兩兄弟的愛的互動,大家既理解又無奈。理解是對歐西納什的,無奈是給珀爾的。小孩,要聽哥哥的話,大家的眼神傳遞着這樣一個意思。

為什麽你一句話就将我的渣扭轉成傲嬌,這不科學!

被打擊得魂魄出竅的珀爾乖乖地跟在歐西納什身後朝港口的漁家店走去。

歐貝利可海港港口的漁家店還兼職飯店。為了蒸魚方便,漁家在沙灘上堆砌了石頭蒸籠,蒸籠個頭大,火力猛,蒸出來的魚帶有一股自然的鮮味,又因為是剛打撈上來的,漁家現殺現做,味道很好。這個地方是巴特介紹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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