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了,半晌沒說話。狄俄尼索抓起落在地上的生肉,用晶石生火,開始燒烤,“吶,你心中的最佳交配對象是怎樣的?”
得,三句話不離感情生活,這人就是把自己當成了知心哥哥,不過感情的事它還真沒考慮過,于是老實答到,“我不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狄俄尼索不信,“總會幻想過吧,高的矮的肥的瘦的,十條腿的百條腿的。”
狄俄尼索掃了一眼怪物那重疊交錯的觸角,補充道。
“老子喜歡兩條腿的生物!”
“诶?那,這樣的你喜歡嗎?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狄俄尼索一個勾手,一名美貌的侍女被無形地力量勾了到了兩人腳邊。聽說狄俄尼索要将自己送給個有數十條觸手的怪物,那侍女當場吓得花容失色,一張小臉煞白煞白的,哆嗦得跪倒在地連話都說不出來。
怪物剛準備開口說不要,狄俄尼索卻壞笑着,像個小孩一樣,将美女攬入懷中,呵呵道,“騙你的,你看人家女孩子都不願意了,我怎麽會強人所難。”
侍女聞言松了口氣,拘謹地掙開狄俄尼索的懷抱,爬起來弓身準備退下,不料,卻被一觸手啪的一下擋住了去路。回頭一看,那怪物沖狄俄尼索殿下笑得陰森,
“這沒什麽,只要功夫深,一夜夫妻百日恩”觸手伸出,故意在已經吓傻了的侍女臉上挑逗地刮擦。“說不定,她會愛上我的。”
“确實,怪物們好像的确是靠交配能力奪得雌性的青睐。”狄俄尼索若有所思地點頭
怎麽又扯到交配能力上來了,你到底有多糾結這個問題。怪物黑線。狄俄尼索大方地一擺手,将本已經松了一口氣的侍女丢盡觸手堆裏,“那她就歸你了,争取一夜夫妻百日恩,給我生一堆小章魚吧。”
怪物的臉都黑了,侍女的臉直接綠了,然後昏了過去。
軟軟的觸手輕輕地将侍女拉起放在一旁的草地上,體貼地給對方蓋上一張被單,然後規矩地縮好,怪物端坐等喂養。怪物雖然醜,但卻很溫柔。
狄俄尼索習慣了這種反差後,只看了眼怪物,便低下頭去将生肉翻了個邊,一言不發地為怪物烤肉。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像朋友,卻又不是朋友。
拜托,他們認識才不到十多天。昔有閃婚,今有閃友?開玩笑,游戲裏賣隊友爛大街,這種閃友不是包存禍心,就是另有所圖。人總要在被機油賣後才知道什麽都不可靠,實力最重要。
莫名地提起這個就有些憤怒,這是為什麽呢,捂着心口,怪物默默盯着烤肉低頭不語。它也思索過自己的來歷。畢竟弄不清自己是誰,這讓他很不安。
按照狄俄尼索所說的,像它一樣的怪物應該是茹毛飲血。雖然他當時霸氣表示哥就是喜歡不走尋常路。但真正想起還是會不安。狄俄尼索雖然表示了奇怪,也還是很淡定地接受了它的飲食習慣。
烤着火,埃俄洛斯的天氣一年四季冰封冷凍,怪物盯着狄俄尼索那被火映得通紅的臉,總覺得場景有點熟悉,卻有想不起來。于是思緒不禁飄遠了
它看不懂狄俄尼索。狄俄尼索可以對着人笑,卻不會讓人感到他在快樂,同樣的你也無法感知到他什麽時候在生氣。這人的心思就像星空,你看得見卻看不懂。
話說,正常人的品位絕對不會接納一只長得如此奇葩的觸手怪。
這樣的随性的人接近起來很危險。怪物覺得應該遠離,卻還是留了下來。
它也不是沒想過在野外自食其力,憑它的實力只要它想走,沒人能攔得住他,但心裏卻有個聲音要求他留下。他是個很沒原則的人,随心而動,于是就默許了現狀。反正這裏有吃有喝住宿條件好,金碧輝煌的宮殿還讓人倍感親切。
怪物有時候想,也許他上輩子是一個王子也說不定。不然為什麽他聽見有人喊殿下,總會同狄俄尼索一齊回頭。狄俄尼索當然也發現了這個現象,卻選擇緘默不語。在王宮裏沒有可以聊天的人時,養一個合得來的玩具作為朋友,也是排遣寂寞的好方法。狄俄尼索很少問及怪物的過去,更多時候他們談的是現在将來,還有OOXX。
對于被人抓着當心靈垃圾桶一事,怪物沒有任何怨言,反而他非常同情狄俄尼索,因為只有小孩才把玩具當朋友,成人都把朋友當玩具。
火烤的肉油光锃亮,嗞啦啦地發出香噴噴的味道,木炭燃燒得正旺,發出劈啪作響的聲音。狄俄尼索烤肉的時候,表情總是很認真。沉穩可靠,是怪物能夠想到的形容狄俄尼索的詞。
但在感情上,這家夥根本就是一幼稚園小孩的水平。俗稱智商高情商低。尤其在聽他講述與公主的一見鐘情史,簡直就像在羅密歐與朱麗葉的SOS版。
SOS……?腦子裏有靈光飛速閃過。身體已經記起了,腦子還停留在混沌狀态總是讓人郁悶萬分。
掏出身上唯一帶着的一件還算完整的飾品,怪物沒事時總喜歡打量它,那是一個很普通的護身符,上面繡着雙面神的圖案,稻穗曾經被血染紅,然後經過數日又變得污黑。狄俄尼索之前試圖搶奪這個護身符,卻被怪物一觸手掃得糊在牆上,黏在上面差點扯不下來。
對此,狄俄尼索不止抱怨過一次,“就算是定情信物也不用下手這麽重?”
定情信物?怪物摸摸變得幹硬的護身符,心裏浮上奇怪的感覺。當時他第一時間就否定了。如果定情信物那為什麽不能給人碰呢?他也說不清。
“喂,一塊肉換一塊護身符,行不?”狄俄尼索拿串着肉的杆子戳了戳怪物的觸手。随即被突然襲來的觸手勒住脖子。
“一塊肉換一條命,行不?”怪物笑眯眯。
刀光一閃,觸手落地,狄俄尼索誇張地揉着脖子,搖頭委屈說,“不給就不給嘛,暴躁是不好的。”
“滾。”怪物見到此人裝柔弱就暴躁。
“天天看你拿着這個護身符,想起什麽了嗎?”狄俄尼索不經意地問。
怪物觸手一卷,護身符就不見了。嗅了嗅烤肉,怪物嘶啞生硬的聲音,冷冷地說道,“沒有。”
狄俄尼索聞言輕笑,将烤好的肉遞到怪物鼻子底下,說,
“那麽,在你想起你是誰之前,就一直陪着我吧。”
…………
…………
希珀裏昂,格拉缇絲走到神學院一處偏僻冷清的小院子裏,推開門後,發現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人又不見了蹤影。嘆了口氣,格拉缇絲轉身朝正在維修的神學院走去。
敲敲打打忙得熱火朝天的房屋下,有一個人正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怎麽又出來了?”格拉缇絲将披風輕輕披到那人身上,看着放在一旁的拐杖,于心不忍,“傷還沒好,最好還是不宜傷筋動骨。”
“殿下說讓我在這裏等他回來。”歐西納什坐在地上,沒有焦距地眼睛正盯着未修中的神學院。穿在身上的白色學徒裝有些松垮,風一吹,衣擺便被搖得嘩啦作響。歐西納什的身子在寬大的袍服中愈加瘦弱。
“你如果在這裏,郝瑞拉斯看到了又要發瘋。”格拉缇絲無奈道。
“我要在這裏等他回來。”歐西納什固執地說。格拉缇絲知道他說的是珀爾。
“如果他回不來呢?”連日來,該勸的都勸了,能說的都說了,格拉缇絲一時忍不住,将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如果那天的怪物真的是珀爾·莫提斯,那麽即使救回來大概也不能算人類了吧。
死了也許會更好,作為人活着,然後作為人死去,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格拉缇絲禁不住這麽想。珀爾·莫提斯估計也是這麽認為的,所以才會急匆匆地離開。
也正因為如此,郝瑞拉斯才會在看到歐西納什狂化般歇斯底裏。
現在兩人只要碰到了,郝瑞拉斯就絕對不會讓歐西納什好過。畢竟,珀爾那副模樣與歐西納什脫不了幹系。
歐西納什聽到格拉缇絲的話,忽然沉默了。風吹得斷木搖搖欲墜,這裏還是有些不安全。格拉缇絲于心不忍,準備安慰,卻聽到歐西納什說,“如果再過十天,如果再過十天殿下還不回來的話,我同神官大人約定了……”
風一時太大,吹亂了格拉缇絲的頭發,混亂間,她真希望自己沒有聽到對方的話。
不論是郝瑞拉斯還是歐西納什,她覺得,統統都瘋了
☆、SOS25
王大多時候是很閑的,至少在怪物眼裏狄俄尼索很閑。所謂兢兢業業,夙興夜寐,勤勉政事,這些詞與狄俄尼索根本不挨邊。這人終日不是在城堡外閑逛,就是在溜它。偶爾閑得發慌,他也會提出些古典主義哲學俗稱研究得來也沒有實際意義的課題同怪物一起探讨。
又一個月高風黑夜,怪物正在王宮外圍的山坡上曬月光,寂寞如雪亂的狄俄尼索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了它的身邊。三更半夜,夜深人靜,在怪物酣然入睡之際,冷不丁夢中聽到一句,“你說什麽是愛情?”怪物什麽夢都醒了。
真是的,怎麽又來了?
被擾了清淨的怪物躺在地上停屍,決定不去理睬狄俄尼索間歇性抽風。最近能量消耗太大,觸手太多也是個麻煩。能量不流暢,反應變慢,怪物動作經常出現不協調,偶爾與狄俄尼索拼得興起,忽然被自己的觸手絆倒摔得狗啃是常事。幸虧狄俄尼索身為BOSS沒有辜負BOSS的盛名,技能收發自如,總能在将它砍成肉塊前及時剎住了車,不然它現在基本上就是一堆肉塊了。
狄俄尼索知道怪物最近精神不好,找怪物打架的次數日益減少。
怪物曾啃着貴重的晶石對在一旁淡定看風景的狄俄尼索建議到,“扔了我吧。”
但狄俄尼索頭也不回,閉眼吹着冷風,擺出一個很酷的姿勢,扔給怪物一個蕭索的背影,坐看江山,幹脆地說,“不扔。”
怪物問他為什麽,卻換來對方的沉默以待。怪物翻個白眼,這年頭的人都愛裝沉默裝深沉,然後讓別人猜他們的心思。不管猜中了還是沒猜中,他們始終諱莫如深,始終笑而不語,讓你摸不清他心中所想,只能稱其為高深莫測,其實丫就是一個溝通不良造成得距離産生美。
狄俄尼索不開口還好,一開口便讓人發現他看似深沉看似憂郁的外表下那二得不行的本質,讓人在他開口之際有種想拍死他的沖動。
現在就是如此。話說晚上不睡覺來思考人生哲學是許多中二少年的畢竟階段。怪物想想決定忍了。狄俄尼索對它還是不錯的,晶石随它吃,城堡随它逛,不小心碰壞的各種名畫名器也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不過俗物而已,生不帶走,死不帶去,碎了就碎了吧。”
那副不食人間煙火,我自飄零去的谪仙面孔……被怪物歸結為錢多人傻。
哼,只有當一個人啥都沒的時候才會想起錢得好,試問當一人連上廁所的衛生紙都買不起時,再帥的帥哥也只讓人退避三舍。盡管這樣想,但有人對自己好,大多數人還是不讨厭的。至少怪物不讨厭,所以怪物默許了狄俄尼索大晚上不睡,跑到山坡上跟它争巴掌大草地的事實。
男人的感情都是睡出來的,再怎麽思想代溝貧富差距物種差異,怪物也習慣了狄俄尼索的存在。
月涼如水,白雪皚皚,銀輝流瀉,天很冷,四下太靜。狄俄尼索一言不發,只披着薄薄一件披風的在雲霧投下的陰影中,看起來有些可憐有些落寞,怪物一時心軟,便一個觸手卷了過去,将狄俄尼索整個人輕輕裹在了柔軟熱乎的肉堆中。
狄俄尼索沒有掙紮,甚至閉着眼靠在了柔軟的觸手上。怪物能夠感覺到平靜和緩的鼻息輕輕拍打在它的觸手上,癢癢的,暖暖的。月色落在一人一怪身上,傾瀉了一地的銀色将地上的所有物事連在一起,天地渾然一體,猶如沉睡在一起般的溫馨。
狄俄尼索依偎在怪物的懷中,輕輕開口,
“喂,你說,什麽是愛情?”
“……閉嘴。”
它錯了,它就該讓他凍死開不了口。這家夥豈止二,還二得很執着。
“要麽閉嘴,要麽死,別打擾我曬月光。”
“呵呵,就憑現在的你?”鄙視了一下怪物現在的力量,狄俄尼索脫口而出,“如果是以前……”
話說一半,便閉緊嘴巴緘默不語。
怪物反而好奇了,人就是這樣,怪物也差不多,你不說還好,開了個頭卻沒有下文最最吊人胃口。
如果是以前?以前什麽?誰的以前?
“你認識我。”
“不認識。”狄俄尼索回答的斬釘截鐵,不似在撒謊。怪物便沒了追問的興趣,能讓他感興趣的只有他的過去,其餘的都無關緊要。
見怪物又要睡去,狄俄尼索就像缺愛缺乏關注地小孩尋求注意力般,開口呱噪地提醒對方自己的存在,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這種人類從有意識起就糾結不清的問題少拿來問我。”怪物煩躁,見狄俄尼索嘴唇輕啓,立刻堵截,“再說真讓你知道了又怎麽樣?我眼中的愛情就是你眼中的愛情?我說了你就認同”怪物嗤笑一聲,“就算認同了,那也只是我的愛情,跟你無關,你知道了又怎樣?”
知道了也只有羨慕的份,看得見卻得不到摸不着還不如不知道,無知最好,無知才無欲,無欲則無苦。
翻身不打算陪狄俄尼索夜談,怪物也是需要睡眠的,雖然沒有黑眼圈,但狗啃摔多了也會有損形象。話說,它為什麽老是對形象問題糾結不放。醜成這個樣子也是苦逼的一種境界,但更苦逼的是在沒有形象可言時還要維護形象。怪物心裏一陣心酸。想想身邊睡了個高富帥,心中更是不忿,閉眼不打算再理睬。
但中二人士不是你想不理就不理的,狄俄尼索沒過多久就開始仰頭對着華胥月色長籲短嘆,
“愛情啊——”
怪物一個哆嗦,條件反射地收緊了觸手,這麽一鬧,睡意全無,只得起來與狄俄尼索無語相看熊貓眼。
“有意思嗎?”怪物的觸手在狄俄尼索身上一陣緊一陣松,威脅十足。
狄俄尼索大方搖頭,“正因為沒意思,所以才來找你,你很有意思。”
因為我好玩,所以所有人都特麽喜歡玩我?這句經典在腦子底下一溜而過,怪物嘆了口氣,直起身子,抓過一旁的晶石郁悶地啃起來,自暴自棄地含糊說到,“說吧,爺不洗耳也聽着呢。”
“我沒什麽想說的。”狄俄尼索完美上演了什麽叫欠揍,大方地坐在觸手堆中與怪物深情凝視。
“你想讓我說些什麽?”怪物認命地低頭,讓孩子消停的方法就是順着他走令他覺得沒意思。
狄俄尼索手臂撐在觸手堆上,單手撐着臉頰,眼睛滴溜一轉,笑着開口“就說說你眼中真的愛情是怎樣的吧?”
反正今天晚上它不回答這個問題,是不給它睡了是吧。怪物嘆一口氣,也拿出深沉的口吻,擡頭四十五度說,
“愛情嘛,大概就是反複睡一個人,一睡就是一輩子吧。”
難得的,狄俄尼索居然沒有噴也沒有跳腳,這家夥教養确實好,或者說他裝13裝得深沉?
他略微沉吟,然後說,“在你眼裏愛情就是性上的忠貞嗎?即使沒有感情也要繼續在一起嗎?”
請不要用探讨哲學的思維讨論流氓性質的話題,真是傷不起。
怪物伸出一只觸手扶額,頭疼地看着面露不屑表情的狄俄尼索,索性放開來打算炮轟他,
“那你認為什麽樣的愛情才是真的愛情,打一槍換一地,且不說這麽換來換去浪費感情,惹下的一屁股爛桃花也不是你還得起。”
見狄俄尼索揚起那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二貨臉,悠悠張嘴打算反駁,怪物暴躁地說,“你給我閉嘴,聽我把話說完。”
它現在一肚子起床氣。
“你以為愛情是打得槍多就能懂得嗎?膚淺!雖說我也沒見過真的愛情,但我知道感情只有越處才能越深,打完一炮就跑,不但容易胎死腹中,還容易得各種髒病。”
狄俄尼索表情開始扭曲抽搐,怪物照說不誤。
“你以為打一炮後粘上來的人是愛你嗎?他愛得是你的X能力,你的錢,你的皮囊,不是你!只有不管你生老病死,貌美或醜,還能照日你不誤的,才是真正愛你這個人,不是你的X能力!”
“你問為什麽要睡一輩子,那是因為有些感情是要用一輩子才能發現的,傻X,大多數人不是因為愛情而在一起,而是在一起後發現愛情,沒有一見鐘情的命也別整日一夜情的活,這樣下去,活該你找不到你想要的愛情。”
狄俄尼索的臉已經開始黑化,怪物觸手叉腰輕哼說到,
“對,別以為我不知道那些被你日完後轉手丢到寵物室的女人。你,不是這裏得不到滿足!而是這裏得不到滿足!”在狄俄尼索屁股重重拍了一下,然後戳着他心口說。
“老實說吧,你究竟是想問我什麽是愛情?還是想問我,你跟公主殿下之間的感情算不算愛情,無法為她付出一切的你又是不是真的算是愛她?”
被人說中心事,狄俄尼索臉上的表情嗖的一聲全不見了,面色冷峻。他在等怪物的答案。雖然怪物的話有些直白,還有些不堪入耳,但卻也說的在理,他決定聽下去,因為他也想知道,他對公主的感情究竟算不算愛。結果怪物開口就是,
“我知道個P,我又不是你,各人吃飯各人飽,各人感情各人了(liao)。”
“有人直到為一個人付出了生命,也覺得那不是愛情,那可以是歉疚可以責任可以是各種亂七八糟的感情。有人不願去死卻也可以是愛情,因為害怕再也見不到自己愛的人而拼命活下去又有什麽錯?感情可以用具體的事情表現,卻不能用事情來衡量。”
“那要怎麽衡量?”狄俄尼索安靜地靠在觸手堆中,擡頭仰望天空,似乎已經冷靜下來。夜風吹的流雲飄散,天空忽然變得很高,背上柔軟的觸感讓人有漂浮在天空中的感覺。
怪物剛停下喘口氣,就聽到狄俄尼索這坑爹的問題,沒桌都想掀,丫的,有完沒完。
“怎麽衡量?心的東西自然是用心去衡量。你覺得值便值,你覺得可以便可以,你覺得是愛,就算不是,愛來愛去不是也是了。”能量不足,兩眼發花,頭腦開始運轉不良,卻依舊要和人在夜色星空下談愛情談哲理,真是讓人暴躁的一件事。
“那只是習慣而已。”更加暴躁的是這人還跟你犟上了。
“一個人能讓你去忍耐去習慣,那不是他有本事,就是你喜歡人家。等你習慣了一個人,也許你就不會在找人找怪糾結什麽是愛情,本能先于思考,會糾結愛不愛這個問題的人也許根本就不在乎愛,就像喜歡思考半杯水的意義究竟是悲觀還是樂觀的人根本就不需要那杯水一樣。”
你非要拿個感性的東西去理性地掰,那也只有拜拜了您诶。
“本能先于思考……”狄俄尼索打量着月光照耀下的怪物。遍布交錯的觸手,青紫色的皮膚,血紅突起的眼睛帶着一絲狂化後的不自然,卻異常的平靜。
“這就是……你為了……抛下一切的原因嗎?竟然只是本能,真是可笑。”狄俄尼索嘴裏說着怪物不能明白的話,然後忽然心情很好地兀自笑開來。夜裏寂靜的山裏都是這人的笑聲,聲音在毫無阻礙的地方擴散開來,愈加顯得四周空曠。
被人嘲笑了的怪物也沒有那麽好的涵養,大晚上不睡跑到半山腰來發神經,忍他這麽就已經很給面子了。怪物驟然收緊觸手,狄俄尼索從觸手堆中一閃,跳到了半空中,然後向後一蹬,如下墜的炮彈般壓着身形巨大怪物陷入地下幾米。大地不堪重負,發出石塊裂開的聲音。
怪物搖搖頭,晃掉腦袋上的土塊,擡手準備一觸手拍飛這壓在身上的中二患者,擡頭卻發現,狄俄尼索不知為何笑得十分開心。
風聲峭,天欲曉,美人青絲随雲繞。背光合着冉冉升起的冬日,狄俄尼索斯咧嘴俯身,鼻尖碰到怪物的鼻尖,額頭輕蹭怪物的額頭,銀色的瞳孔略帶笑意地直視怒視着他的血眸。兩人在日光下相依,陽光從兩人交疊的呼吸中綻放出耀眼的光芒。如果接下來是一個吻,那麽這無疑将會是一個美麗的近乎聖潔的畫面。
但狄俄尼索只是說了一句話,便彈起躲開了觸手的攻擊。
他說,如果,一個人可以憑着本能再次愛上曾經的愛人,那麽他就相信他所說的。
怪物雖然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到最後還是沒睡成,它的脾氣很不好,扁人沒商量。狄俄尼索笑着躲開。
遙遠的某處山腳,一輛馬車颠簸在山路上,一個看上去不過十二歲的少年托着神官給的羅盤,看着紅光指向的方向,對着許久未見的紅日,堅定地說,
“殿下……等我”
☆、SOS26
茍延殘喘,渾身如同烈火燒灼般,陣陣疼痛,皮膚幹涸裂開從身體上一片片剝離。怪物睜眼,分不清已是第幾個白晝,山坡上很空曠,腐臭的爛肉氣息難聞,滲透出來的烏血帶着強烈的腐蝕性将原本幹淨的雪地燒灼成焦黑。動物和人遠遠嗅到這氣息,避之不及,于是這片山坡變成了怪物與狄俄尼索獨處的地方,或者說是它可能婦人墓地也差不多。
怪物困惑地躺了半天,才想起是什麽吵醒了它。
今天的埃俄洛斯似乎很熱鬧,喇叭和人民的吶喊聲不絕于耳,彩色的禮花在天空不停地綻放,空氣傳來硫磺煙屑的味道,刺激着有些麻木的心情。怪物試着坐起,然而觸手在強烈的意志下只是軟綿綿地動了動,便垂落在地。它只好認命,繼續躺着。
“真是狼狽。”狄俄尼索提着一壺酒,笑吟吟地朝怪物走來,無視了一地的腐肉和刺鼻的氣味。
當一個人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那麽就是真的累了。怪物躺在雪地上,沒有回應狄俄尼索的挑釁。背上的雪已經沒了冰涼刺骨的寒氣,取而代之的是火燎火燒的刺疼。怪物迫切需要一些能轉移他注意力的東西。狄俄尼索就是那個東西。
“我以為你今天會很忙。”怪物問。
“忙,是因為做了與衆人背道而馳的選擇,要同衆人對抗,想要不忙,只要對抗自己,做出順應衆人意思的選擇就可以了。”
狄俄尼索站在怪物身旁,單手叉腰,迎風眺望腳下的宮城樓臺,笑得讓人不寒而栗。怪物聽着這中二的臺詞,已經沒力氣抽飛他了。天空因為禮花的爆炸的震動在怪物眼中産生輕微的晃動感,耳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怪物打起精神,想了想,問,
“城裏發生了什麽值得慶祝的事?”
“教廷派人來了。”狄俄尼索也沒瞞着它,拔掉酒壺的軟木塞,對江山,把酒輕笑着說,“邀請我去所謂的神殿朝聖。”
怪物點頭表示明白,說,“你不想去。”
咽下第一口酒,狄俄尼索冷笑一下,細長的眼眸滿是陰霾,“換做是你,你想去嗎?”送死送上門可不是BOSS的死法。
“但你答應了。”怪物點破。城裏那麽熱鬧,應該是在慶祝吧。難怪要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吹冷風喝酒,哥們,我理解你。
“是啊,我答應了……”狄俄尼索捏着酒壺,站了半天,重複了一遍怪物的話,然後一言不發喝着悶酒。怪物在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後,見狄俄尼索要吹冷風傷春悲秋,很體貼的閉上眼,安靜地充當反派哀傷的背景板。然而,它還沒完全陷入沉睡,便聽到刀身緩慢摩擦刀鞘的聲音傳來。
怪物敏感地睜眼。狄俄尼索正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旁。狄俄尼索手裏握着的,是他那辨識度極高的水晶質感的劍。在兩人的對視中,狄俄尼索淡定地舉劍。劍尖直指怪物的胸口。
“死了,不好嗎?”狄俄尼索歪着頭,眼神虛無地看着珀爾心口。劍就貼在那處皮膚上,不深不淺,剛好壓着,稍微朝前一點便能點破薄薄的一層皮膚,刺向下面的心髒。這麽突然的情況,讓怪物忘了閃躲。當然,現在它也沒力氣躲。它以為這不過又是狄俄尼索的一次日常性抽風。
“死了當然不好!”怪物瞪回去。我今天哪惹你了?
緊張地盯着劍尖,狄俄尼索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怪物有些不确定了,“你說過不扔掉我的。”
狄俄尼索點頭,握着劍的手卻沒收回去,“我是這樣說過,可我沒說過不殺你。”
靠之,神邏輯!不過現在這樣又是為什麽?怪物不解。
“你現在的樣子,”狄俄尼索上下打量了怪物一圈,視線在那潰爛的皮膚和已經開始幹枯的觸手上短暫停留後,注意到了怪物疑惑的視線。握着劍的手收緊,狄俄尼索毫不留情地嘲諷怪物此刻的模樣,“如此狼狽、醜陋、甚至脆弱得不堪一擊,如果你還有尊嚴的話,就不會選擇茍活。”
狄俄尼索将尊嚴二字咬得極重,那兩個字像是從牙縫中勉強地擠出來,帶着濃濃的不甘。
老子活不活關你什麽事啊!好死不如賴活,誰也不知道誰下一秒會鹹魚翻身啊同志!怪物心中吶喊,眼睛則盯着劍尖一瞬不瞬,心念電轉間思考着如何阻止對方因為莫名的理由一刀子捅下來。但腦子開動後卻想不出個完美的理由。這時狄俄尼索又開口了,随風飄散的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潛藏着蠱惑人心力量。
“你很痛苦吧,沒有記憶,不知道自己是誰,每天備受肉體的折磨,活成這樣,為什麽還不願意死去呢?”
“沒有必須要活下去的理由,不知道自己存在的原因,那麽又有什麽理由存在下去呢?”狄俄尼索一句一句深入探讨人生哲學。
許久沒思考,被對方這麽一問,最近有些呆滞的腦子不由地跟着轉,怪物聞言怔住了,對啊,他活得這麽窩囊,為什麽不願意死去?
“明明那麽痛苦,明明活得連尊嚴榮耀的沒有了。”狄俄尼索古井無波的語調中有着不易察覺的悲哀,“那麽,為什麽還要活着,帶着榮耀與尊嚴死去,不好嗎?”
說完,竟乘着怪物愣神舉劍劈下。性命攸關,怪物臨陣爆發,凝聚起所有的力氣,驅動幾乎不聽使喚的觸手一推,朝旁邊一滾。
但仍未避開全部的攻擊,來不及挪開的觸手被砍得黑血四溢。黑色的血污濺了狄俄尼索一身,從地上輕輕地抽出劍身,狄俄尼索轉身,對上驚魂甫定的怪物。怪物敢肯定這家夥如果接着來上一擊,它絕對會變成章魚碎。
“為什麽到了這一刻,你還要選擇活下去?”狄俄尼索是真的在疑惑。
騷年,把刀放下,坐下來再談人生哲理,這樣打打殺殺有話也說不清啊。怪物忍着疼痛,喘着粗氣。現在說什麽都是假的,疼痛的感覺才是真的。差點就被繞進去了,他想不想活和他知不知道生存哲學有什麽必然關系?歪理!
不過為了敷衍,它還是決定冷冷地給出一個中二哲學帝應該會滿意的答案。于是它說,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是為活着而活着嗎?這樣,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中二帝破天荒地沒有買賬,提着劍踩在腐肉上朝怪物走來。肉塊在對方腳下被碾壓。踩得破裂的聲音在空氣中輕微地炸開,血液合着臭味四散開來。
“喂喂,你別過來,我現在沒力氣和你鬧騰。”怪物彎腰撐着無力的觸手,臉上不知是血還是汗粘噠噠地往下淌。
“那你告訴我,為什麽不選擇去死?”對方不依不饒。
怪物終于爆發了,橫豎是死,吼了,“我哪知道?!我只知道我不能死,死了就真的玩完了!”
“又是所謂的本能嗎?真是無趣。”中二帝嘆了口氣,邁着步子拿着大殺器緩緩靠近。
怪物看着狄俄尼索一步步靠近,那平靜的眼神不似在說笑,當下慌了,趕緊挖空腦子想理由。
為什麽它不能死?因為死了就玩完了。為什麽玩完了?因為……還有人……沒有見到,還有人在等着他。
究竟是什麽人?腦子裏一個片段一閃而過。怪物記憶中的自己在說話,
“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會聽,絕對不會違背。”亂石堆裏自己是這麽問的。
“那麽,在這裏,等我回來。”
遠處的禮炮突然一齊炸開,大腦像舊電視一樣,雪花一閃,剛有點頭緒的事情便從腦海中溜走了。狄俄尼索站到了怪物面前。他沖它笑着,眼神卻是冷的。舉劍,沒有絲毫回旋的餘地,狄俄尼索憤憤地說
“曾經的王者不應該是如此下場,所以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