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接升級,但基本的保命和攻擊突刺珀爾都教了,加拉尼亞大抵掌握。
“你個子不夠,攻擊不了對方頸部這種要害,集中突刺對方的下盤就可以了,只要對方動作遲緩一秒,你就有機會逃開。”珀爾很有耐性的教,靶子都是實打實的活人。教授課程生動,但不有趣。加拉尼亞的特訓,非常非常的慘無人道。
“你以前……也這樣嗎?”加拉尼亞看着被短劍攻擊後,斷了四肢倒地不起的歐貝利可雜兵。
珀爾單手挽了一個漂亮的花,甩掉短劍上的血,桀桀地笑,“我以前?我以前應該從不攻擊人家下盤,我一般直接擰掉對方的腦袋。”
“不是……我是說,你以前也這樣對你的夥伴嗎?”
“什麽夥伴?”珀爾沒有意識到任何問題。
躺在地上,四肢流血的歐貝利可小兵抽搐一下,不動了。
加拉尼亞,“不……沒什麽,我什麽也沒問。”
生死競技開始的前一晚上,神官與珀爾與納奧西卡在教皇殿旁的偏殿見面。這裏靠近教皇殿,能夠更充分地利用地脈的能量。神官在納奧西卡注視下,默默地閉眼念咒。藍光大作,短暫的解咒過去,心髒蔓延至四肢的無形桎梏解開,珀爾感到渾身一陣輕松。
納奧西卡神色平靜地吩咐神官,“按照約定,我願意将性命托付于珀爾·莫提斯。”
“殿下……”神官朝納奧西卡邁出一步,不肯執行接下來的交易。納奧西卡平靜地目光落在神官身上,默默地施加無形的壓力。
珀爾神清氣爽,将黑色的長發向後一縷。左手朝空中一抓,長鞭閃現,然後随意一甩,長鞭勾着神官拉了回來。
“做個交易怎麽樣?”長鞭柄部輕輕刮着神官的脖頸,珀爾對納奧西卡扯着嘴角露出一個笑容。“那個所謂的詛咒禁止就不需要了,把這個人給我,我和你一起對付阿爾及彼怎樣?”
珀爾心裏早已準備好了一大堆說辭,從阿爾及彼的殘忍和心計,一直到納奧西卡的理想事無巨細,就準備着嘴遁。然而——
“好。”納奧西卡答應地幹脆,連為什麽也沒問。
珀爾愣了,随即說,“那就說定了,我們以神的名義,簽一個忠誠條約。”
由雙面神标志做标題的條約,雙方一旦簽訂不得違反。否則一方有權以神的名義發起制裁,所謂的制裁也就是征戰。歐貝利可不怕征戰,但歷史上,簽了條約卻不遵守的人,在戰争中總是背負着莫名的壞運氣。人們相信這是神的懲罰。但即使如此,也仍舊有簽了但不遵守諾言的人。這種人,一般以歐貝利可等黑三家為主。正派們還是很守信的。珀爾覺得,這下納奧西卡會選擇拒絕。但是——
“好,我簽。”
這……事情太順利,反而有點超出掌控了。但珀爾總不好問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做嗎?他眯着眼打量納奧西卡,想從那張臉上看出些端倪,無奈那正氣凜然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情緒外洩。珀爾想想也釋懷了,也是,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終歸還是自己的重要些。成就自己的榮耀,還是別人的榮耀,總還是自己的榮耀更誘人。納奧西卡答應了,也無可厚非,合乎情理。
神官背靠着珀爾的肩,顧不得脖子上的銀鞭,一臉見了鬼的表情。他不相信納奧西卡殿下就這麽出賣了同盟國,當然他也不相信自己有那樣的能力讓珀爾·莫提斯青睐。
珀爾·莫提斯的手下只有兩種,一種是幫他賣命的兵卒,一種是幫他暖床供他娛樂的寵物。既然不是前一種,那只剩一種可能了。
“你!……”神官血氣上湧。臉皮薄的人生氣起來特別容易臉紅,神官不僅臉皮薄,還很白。他一張俊臉瞬間變色,氣得說不出話。
珀爾沖納奧西卡擺擺手,拖着不願挪步的神官走出偏殿,半圓的月亮散發着柔光攏罩着夜空。身後,珀爾聽到納奧西卡的聲音從偏殿中傳出,隔着距離,聲音在空曠的地方愈加顯得清清冷冷。
納奧西卡說,“小心狄俄尼索·西亞。“
這應該算是某種意義上的示好了。只是珀爾奇怪,納奧西卡為什麽要向他示好呢,要知道他和納奧西卡永遠也站不到一塊一個陣線上。他們不是朋友,而且算起來,還是某種意義上的敵人。世界,真是越來越其妙。
珀爾思索半天,覺得這一句話應該是納奧西卡送他神官所附贈的一句忠告。對,一定是附贈的。
☆、SOS40
洛瑪的巨大環形決鬥場內,難得的熱鬧。這座環形的建築少有的擠滿了人。這裏沒有座位,這裏的決鬥不需要觀衆。
拱形石門邊沿上的刻字寫到,用命相搏的決鬥,活到最後的人,便是最好的觀衆。
齊聚的士兵整齊羅列,鐵甲敲打大地發出劃一的清晰聲響,金屬碰撞的聲音是這場內唯一的聲音。正太雙手捏着劍柄,看到對面身着鐵甲手持利劍長槍的高大人牆,頓時緊張起來。他朝珀爾靠了靠,咽了口水,張嘴抖着聲音故作鎮定地問,“喂,你……有贏的把握嗎?”
珀爾雙手拉了拉,繃直長鞭活動手指,面帶笑容地說,“那種東西,怎麽可能有呢。”
“什麽?!”得到的回答不如預料,加拉尼亞原地一驚一乍,瞪向珀爾,剛才的害怕緊張皆抛在了腦後。他臉上是難以置信的表情,然後憤怒地結結巴巴到,“你……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後面的人可都是相信你才站在這裏的。”
珀爾看着站在對面頭戴銀盔的狄俄尼索。銀色的铠甲光潔锃亮,反而是掩在下面的面孔看不真切。阿爾及彼在另一邊,趁着珀爾扭頭地空隙朝珀爾微不可查地點頭。
珀爾頓了頓,戴着黑色盅雕皮手套的手撫在長鞭上,輕而慢地說,“在這裏的人,沒有一個有贏的把握。連自己的命都不能把握,我拿什麽給你們相信。”
加拉尼亞聽完,沉默不語。
他仰頭看向珀爾,雖然嘴上那麽說,但那張臉依舊在漫不經心地微笑,無論生死結局如何,似乎都不能叫他害怕。加拉尼亞有點羨慕,又隐隐有些憤怒。他對畏縮的自己感到失望。
不甘心地望着那在他眼中高得足以遮蔽陽光的男人,加拉尼亞問,“難道你就沒有害怕過嗎?我聽說了你的過去,你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一個人在外也從未害怕?”
他實在覺得難以置信。
珀爾在和對面的狄俄尼索玩對視,沒有留意到加拉尼亞的表情。随口一心兩用地答到,
“當然害怕,怎麽可能不害怕,但正因為害怕,所以才更要拿着劍不放手,只要抹殺掉讓你害怕的存在,你就不會再害怕,殺光所有讓你畏懼的人,你就不會再畏懼。要記住,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沒有的,而帶領衆人砍出一條路,便是所謂的王者。”
加拉尼亞為這樣的回答震撼。在他的觀念裏,殺人就是邪惡的,歐貝利可的人殺人是為了私欲。他們是殺戮的魔鬼。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原來他們也有害怕的時候。
因為害怕而殺戮,排除異己只為謀一寸生地,以命相搏,只為了更好地活下去,這樣艱難,卻又……堅強地活着。
陽光從男人臉側漏下,給黑色暗啞的頭盔鍍上一層柔和的金輝。
珀爾·莫提斯此刻就高大的如同光芒萬丈的武神,只要看着就覺得安心可靠,令人心情平複。
而高大的武神在沒有得到狄俄尼索任何眼神互動後,終于有空理睬加拉尼亞。
珀爾低頭,發現男孩看向他的眼神閃閃發光。
那表情,活像看着一塊閃閃發亮的金子,滿是憧憬。
珀爾抖了抖。趁着開戰前,教皇念誦經文的短暫時間,他想了想,覺得剛才那麽有難度的活法還是不要教給正太,于是彎腰湊到正太耳邊,小聲說到,“實在害怕的話,我教你個辦法,一開戰,發現有人受傷倒下,你就馬上上前補刀,拉過屍體蓋在身上裝死人,絕好的活命方法。”
剎那的感動到此為止,高大武神的形象喀拉一聲碎裂,變成渣渣随風飄散。正太扭頭,果然不能太相信歐貝利可的人,他們太會蠱惑人心,差點就被感動被騙了!
“順帶一提,不想死的話,就不要緊挨着我,我身邊可是高危地區。”珀爾手指點着正太的頭,戳着他後退。
珀爾示意他躲入人群中。加拉尼亞捂着被戳紅的腦袋,嘟嘟囔囔地轉身往裏擠。他還不敢不聽珀爾的話。忽然,加拉尼亞感到後脖子一冷。
順着那份寒意,他很快找到了在對面盯着他的人。
狄俄尼索琥珀色的眼睛透過垂下的銀發看向加拉尼亞。那雙眼掩藏發梢的陰影下,卻是銳利逼人。只是被瞪着,加拉尼亞便有被扼住呼吸的錯覺。正太驚得連連後退,直到把自己藏在人群中躲過那目光,才稍稍安心。
高臺幕帳後,教皇語句稍一停頓,随即語帶笑意,“那麽,開始吧。”
随着話音落下,決鬥場中央便是一黑一白兩道強光一閃。人們還為來得及閉眼,旋即從中央震出一陣強風。波動地以場地中央為圓心擴散,被高壓能量壓成弧形的空氣向四周沖擊!
僅這一下,就掀翻了大半人。
變成銀劍的長鞭從上空緊壓在狄俄尼索斯的寬劍上。狄俄尼索的寬劍劍身早已褪去金屬的包裹,變成透明的晶體。能量沿着劍身的紋路擴散,刀鋒與刀鋒的壓迫間,能量擠壓産生的電流撞擊出激烈的火花。
“一上來就是真功夫,你還真看得起我。”珀爾占着高位的優勢,壓下手中的間貼近狄俄尼索笑到。
“對你……我可不敢輕率。”狄俄尼索眼眸微微上挑,對上珀爾的視線,格外地殺氣騰騰。珀爾瞥到狄俄尼索緊了緊握着寬劍的雙手,立刻感到不妙,撤了力道準備跳開。下一秒,狄俄尼索斯刀鋒一正,施力将珀爾甩了出去。
珀爾腳後跟的鐵甲在地上拖出一道長痕,火星四濺。剛站穩,原本在三丈外的狄俄尼索便已經提劍近在眼前。
黑色的光在寬劍上流竄,砍出來的光刃擦着珀爾的頭發,砸向了珀爾身後。
珀爾背後,液體飛濺落在铠甲上,啪啦啪啦地滴落,血腥味蔓延開來。珀爾無暇回頭查看。狄俄尼索招招沒有猶疑,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堅決不讓珀爾有主動攻擊的空隙。一砍一刺,行雲流水不帶間歇,除了剛開始的主動一擊,珀爾一直被壓制着後退。
不知不覺,兩人由中央退到了牆邊。
珀爾用劍擋掉狄俄尼索的迎面一擊,趁着短暫的幾秒,他傾身上前,斜下角一砍!壓制住狄俄尼索的劍鋒,珀爾湊到他面前,咬牙切齒,“發什麽瘋呢?你不是跟我說,你對這個比賽一點興趣也沒有嗎?”
珀爾原以為狄俄尼索同他只是逢場作戲,誰知道到最後是真槍實彈。
真要殺個血肉模糊,他們兩人都沒有好下場。
“你去對付納奧西卡!我去對付阿爾及彼,怎麽樣?”珀爾勸誘到。
他壓着劍鋒的手因施力過度而顫抖,面對面,珀爾看着狄俄尼索睜眼說瞎話。只希望中二能在納奧西卡那裏消耗些能量回頭再戰。
狄俄尼索眼睛在珀爾臉上掃視,兩人因為厮殺般的打鬥貼得極近,連呼吸聲都格外清晰。
狄俄尼索看着珀爾,冷笑說,“我偏不。”語畢,猛地掙開對抗的劍鋒,朝着珀爾就是一個大招。
靠,你瘋了,中二。珀爾這次是退到了牆邊,退無可退。黑光過後,周圍是人肉被能量烤糊的味道,生肉夾雜着血腥味,引人作嘔。事實上,還真有人嘔出來了。
“哇——”正太推開壓在身上的死屍,看到那血肉模糊的屍肉,臉色一白嘔了出來。
珀爾汗顏,關鍵時刻孕吐,如果是小言你就贏了,少年。
可惜這裏是R18系列,戰場孕吐,小心剖腹。
珀爾心裏剛吐槽完,便有一個滿身是血的埃俄洛斯人發現了加拉尼亞這只又白又嫩的小肥羊。半邊臉燒壞的埃俄洛斯士兵嘿嘿一笑,分外滲人。
加拉尼亞臉色發白,雙腿打顫,連忙掏出珀爾給的匕首。金屬的寒光在陽光下一晃,狄俄尼索的臉色一沉,然後霍地扭頭眯眼看向珀爾,
“那是我、的、獵刀。”
原來是獵刀,不是短劍啊。難怪形狀那麽奇特。
珀爾的大腦微微走了一下岔路,于是表情十分淡然。然而就是這一岔路,徹底激怒了狄俄尼索斯。珀爾看到狄俄尼索舉劍,立刻警惕地将銀劍橫在胸前。
然而,這一擊,他沒有揮向珀爾,劍鋒刮出的能量襲向了加拉尼亞。
珀爾銀劍變成鞭子只在那麽一剎那的時間。
抱着卷過來的正太,珀爾踉跄地後退兩步。加拉尼亞剛剛所在的位置,埃俄洛斯的小兵被燒成了灰燼。正太張大眼睛,縮在珀爾懷裏瑟瑟發抖,已經吓壞了。
“小子,算你不走運。接下來,要貼緊我。”
握着短劍,男孩晃着慘白的臉,用力點頭。狄俄尼索的攻擊拐了個角,盯上了加拉尼亞。珀爾掩着加拉尼亞,一擊又一擊地擋下。
“為什麽要幫着希珀裏昂的小鬼?”狄俄尼索在有節奏的攻擊下發問,随之而來的是更猛烈的劈斬。
珀爾眯眼,長鞭卷着劍甩出去,他對落在遠處的狄俄尼索笑了笑,說,“當然是因為分數。”
更重要是因為你似乎不太喜歡。因為錯誤的回答,珀爾又擋下狄俄尼索一擊重擊。
“明明我對你比所有人都好,你卻依舊沒有選擇我。”狄俄尼索的臉憤怒到扭曲的程度。寬劍劈開了大地,怒槽滿格,真的狂化了。“事情總是這樣,不管以前,還是現在,從未有人選擇我,為什麽?!”
大概,我們都是幸運Eplus。不過這樣的回答可不夠
“個人利益永遠在最前,這才是我們永遠的選擇。你卻抱着不切實際的希望,太多的希望,總是難免會失望,不能怪別人的,狄俄尼索。”珀爾說完,銀劍化作長鞭,從內側彈開了狄俄尼索斯的寬劍。
再一轉換,銀劍貼着狄俄尼索腰間,劃破鐵甲,帶出些許血肉,穿了過去。
珀爾笑着錯開狄俄尼索想要抓住鞭子的手。
狄俄尼索低頭看着腰間的傷口,忽然,已被珀爾撥開的寬劍,偏離了方向,刺向了珀爾身後的加拉尼亞!
所以說,不管是正太還是蘿莉,生死時刻,他都是一拖油瓶,比花瓶還糟。
珀爾向後一退,放棄了接下來的攻擊,救下了加拉尼亞。狄俄尼索将劍插入地上,原地捂着傷口,看向珀爾的眼神就是一只發瘋受傷的野獸。
正太緊張地拽着珀爾的铠甲縫隙,問,“他會死嗎?”
“……不會,那家夥是蟑螂命。”
“那你不上前補刀?他等會會殺我們的。”正太擔憂地看着狄俄尼索,有些急切地催促到。
什麽時候他和這個小鬼就變成‘我們’了。嘆了口氣,珀爾聞言看向受傷的昔日同伴。
狄俄尼索站着一動不動,看上去,像是脫力動不了的樣子。
珀爾當然不會真的聽加拉尼亞的話上前補刀,只是納奧西卡不知為何同阿爾及彼打得熱火朝天,壓根就沒空過來。珀爾也只得站着一動不動。
這在加拉尼亞看來,就是猶豫。
“不是你說的嗎?只有殺掉所有擋在面前的敵人,才能開辟出生的道路。你難道不想活了嗎?!”氣氛凝滞下,正太喊出了這句話。
珀爾很想說,真殺了狄俄尼索,他也得死。
然而,狄俄尼索聽到這句話,卻像突然想起過去般,呵呵地笑開。他拔起劍,指向珀爾,長籲一口氣,平靜地說,“他說的沒錯,只有殺掉所有擋在面前的敵人,才能開辟生的道路。”
咦?咦!正太你是不是開啓了什麽錯誤的東西。
珀爾左看,右看,納奧西卡沒盼來。倒是給他看到環形高臺上有一光點閃過。
遠處,正太的妹妹正端着一把弓箭。
珀爾認得那把弓箭,那是當初他軟磨硬泡也沒能從狄俄尼索手中讨來的弓箭。和狄俄尼索斯的寬劍同屬一套的晶石的箭頭,有能洞穿金屬和其他同階晶石的強大力量。
然而如今,這把弓箭落在了加拉尼亞妹妹的手中。
珀爾不知道為什麽那把弓箭會在那個小女孩手裏。如果是狄俄尼索給她用來保命的話,那就諷刺大了。
因為現在那弓箭所指,是狄俄尼索毫無防備的後背。
加拉尼亞注意到珀爾的目光,也看到了站在高臺上拉弓的妹妹。他知道妹妹是想救他們。兩兄妹永遠是心意相同的,不管怎樣家人的安危比起自己,要更要。只要這一箭射中,他們就能贏。
加拉尼亞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然而,男孩還來不及未這将要來臨的勝利歡呼,珀爾的銀劍忽地變成了長鞭。男孩眼睜睜地看着那長鞭在空中不斷吸收能量的長鞭變得鋒利,變得更長,最後直接揮向了狄俄尼索身後的女孩。
同時,狄俄尼索也猛地加速,提劍襲向了珀爾。他只微微一躲,便躲過了無限增長的鞭身。
刀劍劃破血肉,穿透肉體,迸射出些許的血液。
鮮血沿着長鞭,在決鬥場天空來開了一條豔麗的血線。血液像雨點滴下,落在戰士們傷痕累累的身上。血色與殺戮,渾然一體,不分你我。
珀爾輕咳,鮮血從口中嗆出,然後争先恐後地往外湧。他的腹部和手上各被刺了一刀。狄俄尼索的這一刀他預料到了。但讓他沒料到的,是加拉尼亞扔出的一擊。
狄俄尼索送的獵刀穿透了小臂,弧形的雙刃刀口破開血肉,将傷口擴大。血沿着手臂,一滴一滴地落在狄俄尼索的肩上。珀爾的手越過了狄俄尼索的肩,長鞭越過狄俄尼索将女孩擊殺了。
而狄俄尼索的寬劍趁着毫無阻擋的空門,刺穿了珀爾的腹腔。
“啊!”加拉尼亞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瞪大雙眼看着身首分離的妹妹,眼裏湧出淚水,卻毫無自覺。
這一幕,與當初狄俄尼索斬殺索拉的哥哥何其相像。悲劇總是如出一轍,卻也能如出一轍的悲慘。
狄俄尼索回頭,蹭了一臉的血。珀爾的長鞭化作了光點碎屑消失在了空中,血點噼裏啪啦地開始往下掉。加拉尼亞還在嘶叫,嚎啕,看上去,已經完全瘋掉了。狄俄尼索手上持劍,看着此刻只能依着他的寬劍站立的珀爾。
珀爾朝他呵呵一笑,擦掉嘴角的血,憐憫地看了看瘋掉的加拉尼亞,“他跟我說,他擔心自己想要殺掉妹妹,所以很害怕,結果本能反應還是很快嘛,連保命的刀都敢直接扔出來——”
珀爾的話沒能說完,狄俄尼索直接隔空利用晶石捏爆了男孩的腦袋。
珀爾有些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雖然嘴上說男孩肯定活不下去,但珀爾還是覺得這麽好的孩子應該能僥幸活過這場比賽。
但不知事情好像永遠不在預計的那條線上,他永遠都可以打着打着,跑到不受控制的隐藏支線。
珀爾這次有點生氣了。他不知道自己腹部的傷口有多嚴重。也許他比狄俄尼索的傷勢輕,也許比狄俄尼索的重。他感覺不到傷口的疼痛,倒是大腦火辣辣地一陣空白。珀爾想,他怎麽也該捅一刀回去,這才不虧。
于是,他拔出了手臂上的劍,紮向了狄俄尼索。
狄俄尼索擋也沒擋。劍尖刺在了他的肩胛上,那地方沒什麽血蹦出來,估計紮骨頭上了。珀爾咧開滿口血牙,朝面無表情的狄俄尼索露出一笑,便朝前倒去。挨着狄俄尼索,珀爾失去意識前,清晰地聽到那家夥說,“我棄權。”
珀爾松了口氣,終于可以放心暈了。因為神明大人那裏和這次比賽都順利通過了。
☆、SOS41
在火中行走,沿途是烈焰炙烤屍肉的味道,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管走到哪裏風景都是一樣的。珀爾停住腳步,環顧懸挂着岩漿瀑布的山壁,忽然想起,這是夢。
這是夢啊……既然是夢,那麽大概只要站在這裏就會醒來。珀爾是這麽認為的。
擡頭仰望被黑色絕壁擠成狹窄縫隙的赤色天空,有人牽着手從珀爾身邊走過。珀爾低頭,是兩個孩子。他們在朝道路的伸出走去。這條道路蜿蜒崎岖,一直綿延到更深更黑、看不清的深淵。
有烏鴉撲棱着翅膀停在一旁的枯枝上,嘎嘎地叫了兩聲,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兩個朝峽谷深淵走去的矮小身影。
如果這是夢,那也太過真實了。珀爾心裏想。
“喂,那裏不能去。”珀爾朝那兩個小孩喊道。
其中一個還要繼續朝前走,另一個卻停了下來。男孩拉着女孩的手站在原地。
“為什麽不能去?”男孩奇怪地問。
珀爾噤聲,為什麽不能去?他也疑惑了。
“快點,哥哥。”女孩開口催促,拉着男孩要往前走。男孩仍站在原地,女孩拉不動他有些着急。
“一起走嗎?,反正你也不喜歡這裏不是吧”男孩提議。
“誰說我不喜歡這裏?再說,你們去的那個地方也不見得比這裏好吧。”珀爾一臉覺得不可思議的表情。
男孩搖搖頭,“你沒發現嗎?”他平淡地說,“你的腳下……”
腳下?珀爾低頭,滿眼的血紅色。血泊浸到腳踝,紅色的液體不斷地攀附向上,拉扯着人往下沉。珀爾驚奇擡頭,山壁間的小道變成了小河。
鮮血緩慢地從珀爾身後朝深淵內湧去。
男孩朝珀爾伸手,“你很害怕嗎?那我們一起走吧。只要大家在一起就不會害怕了,只要不是一個人,就不會畏懼。”
“開什麽玩笑?!”珀爾皺眉,抽出劍想劈斷又一個騰起的血柱,卻發現劍并沒有穿透液體,揮空了。為什麽呢?珀爾百思不得其解。
“因為劍已經斷了啊。”
男孩歪着腦袋,“你不想和我們一起走嗎?”
“哥哥!”女孩扯着男孩的胳膊,拖着他要離開。男孩看了珀爾一眼,最後朝他擺擺手,拉着妹妹的手跑遠了。珀爾一個人站在血泊中,看着兄妹倆遠去的背影。這實在太奇怪了。峽谷絕壁中只剩他一人。岩漿和鮮血彙聚在一起,不停地翻滾。
那只烏鴉還在,盯着珀爾似乎在說,你在這兒做什麽?你為什麽還在這裏?
捏着短劍,珀爾問着自己相同的問題。如果他停在這裏,會不會一輩子就停在這裏了。血液還在向上蔓延,拖着一切沉入血海中。珀爾看着遠處那就快隐沒如黑暗的兩個身影,忽然想上前喊住他們。
去看看應該也沒什麽問題吧,珀爾想。反正只是夢而已。抱着這樣的想法,珀爾朝深淵邁出了一步。
“不能去。”
有人從後面拉住了珀爾的衣襟。珀爾回頭,這次是一個黑發黑眼神情嚴肅的小鬼。最近小孩子怎麽那麽多?難道這條路是小鬼之路。
因為不知道夢什麽時候會醒來,或者說正因為是夢,珀爾反而沒有那麽多顧忌。他蹲下來與這個小鬼對視,難得的和顏悅色,“告訴我,為什麽不能去?難道要我一直呆在這裏?”
黑發黑眼的小鬼搖搖頭,一雙胖胖的小手托起珀爾的手緊緊握住,他不說理由,只抿着嘴反複強調,“絕對不能去。”
被小鬼嚴肅的表情逗樂,珀爾樂呵地說,“不去那裏,那要到哪裏去?”珀爾仔細瞧了瞧眼前這個和他一樣束着發的男孩,“剛才那倆個小鬼看起來和你一樣大,你也不去嗎?他們都走了,再不追上他們,你就只能一個人了。”
珀爾吓唬他說。男孩只是搖頭,不說話。珀爾逗了一會,便覺得沒趣,他起身,“好了,我也四處走走,呆在這裏感覺太奇怪了。”
男孩聞言撲了上來,緊緊拽着珀爾不放。扒着珀爾的小腿,他仰頭倔強地看着。“不準走。”
真是個奇怪的小孩。珀爾看了看男孩,但并不覺得讨厭,相反他覺得那白白嫩嫩的臉上挂着那正兒八經的表情十分逗人。一彎腰,珀爾伸手把小孩撈着抱起。“那好,你說往哪裏走,就往哪裏走。聽你的。”
“殿下……你相信我?”男孩乍一被抱起,驚得抱住了珀爾脖子,等聽珀爾說完,又一臉複雜的表情看着珀爾。
珀爾抱着男孩,男孩的體重意外的輕,他用頭碰碰男孩的額頭,笑問着,“為什麽不相信?”
“那,如果我問你問題,你會告訴我嗎?”男孩緊張地問,臉上寫滿了期待。
珀爾撇撇嘴,男孩指了一條路給他,兩人邊走邊聊。旁邊的熔漿斷壁變得沒那麽可怖了。
“那要看什麽問題。”珀爾聽了男孩的問題後回答。
“殿下喜歡什麽顏色?”男孩迫不及待地問。
“……紅色。”這是性向100問嗎?珀爾扶額。真是個不能理解的夢。
“最喜歡的食物?”
“香草味奶昔。”
“什麽是奶昔?”男孩一臉好奇。
“就是白白的,滑滑的,稠稠的……算了,說了你也不懂。”
“那,殿下喜歡什麽樣的人?”
男孩猶豫着,終于小心翼翼地問出了最想問的問題。他黑色的眼睛盯着珀爾。珀爾還在沿着男孩指的路不停地走。仔細想了想,珀爾腦中能想到的卻是最不讨喜的狄俄尼索。反正腦中只有最不喜歡的人排行榜,大概反着來就對了。
“要聽話,體貼,懂得理解人,不會随便發瘋,我叫他站着他絕對不坐着,我讓他滾他絕對不會跑,心思不要太複雜,腦袋不用太聰明,出生不用太好,但也不能太差,有一兩個特長,最好抗摔打,大概就這些吧。”
男孩聽到前面眼睛有些亮,但随即眼神又暗淡下去。
“那……你喜歡我嗎?”
這都哪跟哪?托着小鬼的屁股,往上颠了颠,珀爾笑着說,“喜歡,最喜歡了,圓滾滾白嫩嫩的肉饅頭我一口氣可以吃六個。”珀爾逗着小孩,臉靠近小鬼的臉上蹭了蹭。仔細着聞,有一股奇怪的熏香撲鼻而來,他曾經在一個地方聞過這個味道。是哪裏呢?
這味道意外的熟悉,就像這個小鬼一樣。
“小鬼,我們是不是認識?”珀爾問,但是,他認識的人中有這麽一個小孩嗎?
“最後一個問題。”小鬼徑自己說着,完全沒有理會珀爾的提問。他摟着珀爾的脖子,靠近珀爾“我可以親你一下嗎?殿下”
好吧,珀爾承認,這個夢朝着越來越詭異的方向發展了。他不戀童。但小孩問的那麽認真,一雙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仿佛在說,那是他一生的請求。
“親一下可以,但只準親臉。”
有着熟悉感的男孩還是很可愛的,為了防止嘴對嘴的情況發生,珀爾主動将臉頰靠近。男孩小手托着珀爾的臉,用出乎意料的柔韌性,硬是彎着身子,吧唧一聲親在了珀爾的嘴上。
珀爾腦門十字突起,還未等他發火,男孩掙開了他的手,敏捷地落在地上。珀爾的前方忽然有強光出現,白色的光芒蓋過熔岩血河,散發着柔和的治愈的光,即使是珀爾,也覺得那白色的光芒十分得溫暖舒适。
“跟着光,一直走就可以回到你應該回到的地方。”男孩看着光,站在原地,語氣平淡地說。
“你不和我一起回去嗎?”珀爾拉起男孩的手,“我們一起走吧。”
“我不能去,但你可以。殿下,一直朝前走,不管聽到什麽,又或者誰對你說些什麽,千萬不要回頭。”
大概走到頭,夢就該醒了。珀爾看着男孩說,“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麽名字。”
男孩頓了頓,“我的名字,你是知道,等你回到那邊自然會想起來了,殿下。”
夢中大腦的思維被糊住了般,明明是呼之欲出的答案,卻無法想起。珀爾想,只要醒來,應該就會想起吧。
于是他告別了男孩,走進了白光中。
他身後,是被白光映照的愈發深幽的黑暗。
白光刺入眼中,變成無數虛晃的光影,珀爾想伸手去擋。忽然間,氣體灌入胸腔,他倒抽了一口氣,然後醒了過來。
“活過來了。”教皇收回按在珀爾胸口的手,笑着向後面緊張地盯着這邊看的人說到。珀爾勉強側過臉,枕頭發出血液幹涸的味道。郝瑞拉斯在旁邊揪着毛巾,見珀爾醒來連忙用毛巾輕輕擦拭他的臉。神官和納奧西卡站在教皇的身後,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他們兩人周圍是不認識的仆從。狄俄尼索一人靠着門檐,離得最遠。聽到教皇的聲音,他似乎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沒有走過去。只看了珀爾一眼,狄俄尼索便轉身出門了。
教皇俯身摸着珀爾的胸口,銀色的長發垂在珀爾的臉上,和珀爾一模一樣的臉上始終是淺淺的笑,“怎麽樣?感覺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