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9)

得好,這女紅是必不可少的,這書法嘛,則是交往應酬充門面用的,都說看字如看人,這字寫得好,外人見着了,先就在心裏對你好感了三分。二小姐算賬很有一手,無論心算還是算盤,都能算得溜溜的,這書法雖不是頂尖,卻也勉勉強強,唯有這女紅,二小姐還是應該花多點心思認認真真的學才是。”

陳夫人自嫁人就沒有公婆小姑需要伺候,沒有享受過女紅帶來的好處,對女紅一事向來也是可有可無,茵娘等姐妹三人小的時候雖然也親自教過,但燕娘自己有天分學得好,而茵娘則是因為小時候被照顧她的奶娘不小心用針紮過自此有了陰影,等學女紅的時候,插杆打诨的就是不願意學,陳夫人也由她了,反正嫁人以後有丫鬟婆子照料着,做衣服鞋襪之類的有丫鬟婆子就行了,哪用得着自己親自動手。也因此,茵娘長到十四歲,女紅的水平僅在于能夠穿針引線分出紅線白線。

不管如何,反正茵娘學女紅的過程路漫漫而修遠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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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皇子的滿月宴之後,蘇大将軍抗倭成功和永寧侯世子立了大功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

林侯夫人聽到消息時,是連叫了好幾聲的阿尼陀佛,臉上那是滿滿的驕傲和與有榮焉。就連一向對嫡子漠不關心的林侯爺,臉上都是多了幾份驕傲,走到哪裏都像有一陣風将他吹得飄起來,又覺得這幾日跟人家鬥蟋蟀連連大勝,也是借着自己兒子的運氣,弄得林侯爺滿心感嘆這個兒子果然沒白生的。

茵娘雖然被關在小院子裏學東西,但這些消息也還是點點滴滴的傳到了她的耳朵裏。茵娘想起當日遇到山匪時,那個抱着她一起滾下山地,又背着她走出山地的模模糊糊的影子,心中也是有着小小的期待。

到了八月二十日,蘇家大軍終于到了京城城外。大軍駐紮城外,蘇大将軍蘇雲和林校尉林鳳祁、蘇大将軍的次子蘇副尉蘇晉及其他的幾位副将,領了一隊人馬進城接受皇帝聽封。

聽說那一日将軍進城之時,京城的街道站滿了歡呼的百姓,其中不少閨中待嫁的少女。蘇大将軍因為胡子都已經一把早已過了能讓少女夢幻的年紀,于是少女們的目光紛紛轉向剛剛立功的年輕校尉,香巾手帕荷包之類的滿天飛到這位年輕校尉的身上,端的是一群少女眼冒紅心的場景。

靖晖帝為了犒勞立功的戰士,賜了肉酒等食物給城外駐紮的大軍,又親自到了承天門外迎接了凱旋的蘇大将軍等人。

贊揚鼓勵之詞之後,當即宣旨封賞,蘇大将軍從從二品的鎮國将軍晉為從一品的輔國将軍,掌管一方軍隊,領八百八十八石的俸祿。林校尉從正六品的昭信校尉晉為從四品的宣武将軍,領二百五十二石的俸祿。蘇将軍次子蘇晉亦從從六品的副尉晉為從五品的游騎将軍。另還有其他有功之人的封賞,不一一細說。封賞過後,皇帝還特意下旨給了各人七天的假期回家與家人團聚。

永寧侯府,一家子無論老少,早早就皆坐在大廳裏等候消息了,茵娘作為林世子的未婚妻,也跟着在大廳的角落裏占了一個位置等候。等到了響午,早已分家出去的林二爺和林四爺也已經聽到了消息,兩人各自帶了自己的夫人到了侯府道賀。

林二夫人梁氏便是當初送彩禮到林平縣的那位夫人,此次卻是茵娘到了京城後第一次見到她,此前她去了遠嫁雲南的大女兒家裏看望剛剛出生的外孫,昨日是剛剛回來。梁氏見了茵娘,拉着茵娘的手笑着道:“不過半年沒見,茵娘又長高标致了不少。”接着又問了她到了京城住着可還習慣,邀她以後有空到她家裏去玩。

茵娘規規矩矩的行禮稱是,茵娘已經學了幾日規矩,動作行事之間已經隐隐有大家閨秀的風範了,環佩不響,落落大方,梁氏見了後暗暗吃驚了一下,接着又笑着繼續道:“果然是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茵娘這規矩學得,倒比我們家那二丫頭還好。”

茵娘抿着嘴笑道:“二夫人這是取笑我呢,我不過是剛剛學了點皮毛,哪能跟夫人家的姐姐比。”

梁氏道:“我可不是取笑你,你比我的芙姐兒聰明,規矩學得快,等再過些時日,你怕是要将這京裏的大半名門閨秀都比下去了。”

茵娘繼續抿着嘴笑,卻是不好在說什麽。

梁氏一向與林侯夫人交好,在侯府裏要熱情多話些,而林四夫人郭氏因為一向跟林侯夫人的關系平平,在侯府也不多話,來了之後給林侯爺和林侯夫人道過喜,又因為跟茵娘是第一次見面,茵娘給她見禮後,她拔了一支頭上插着的品質不好不差的滴水鑲珠銀釵給茵娘作見面禮就算完事了。

林侯夫人打發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有一個人會回來彙報,世子爺現在走到哪裏了,在馬上幹了什麽動作,是摸了一下頭發還是擦了一下臉,表情是嚴肅的還是愉悅的,事無巨細,一一的向林侯夫人細說。

一直等到申時,最後一個出去打聽的家丁終于跑着回了來,氣喘籲籲的指着門外,偏偏氣喘得厲害又說不出話來,急的林侯夫人連連的發問:“到底怎麽了,你快說啊,真是急死人了。”

家丁終于緩過了一口氣,指着門外道:“回來了,大少爺回來了,大少爺快到門口了。”

林侯夫人激動的叫起來:“可是真的?”邊說着就邊推開了擋在前面的家丁自己走了出去。身後的林侯爺和林二爺、林四爺以及梁氏、郭氏等人也都跟着出去。衆人剛剛走到大廳門口,就聽到守大門的家丁大聲的喊道:“大少爺回來啦,大少爺回來啦!”接着是穿了一身铠甲的林鳳祁從大門外閃了進來。

見到一年多未見的兒子,林侯夫人終于忍不住的紅了眼睛哭出來,邊哭邊道:“鳳祁,我的兒子,你終于回來了,想死娘了。”

林鳳祁走到林侯夫人和林侯爺面前,袍子一掠跪了下來,對着林侯夫人和林侯爺道:“爹,娘,孩兒不孝,讓爹娘擔心了!”

林侯夫人連忙上前扶起自己的兒子:“快起來,快起來,地板硬得很,別把膝蓋磕疼了。”

林鳳祁就着林侯夫人的手站了起來,林侯爺看着面前這個比自己都高了半個頭的兒子,這個兒子打了勝仗,年紀輕輕就做了從四品的宣武将軍,一時自豪之感無比膨脹,一只手大力的拍着兒子的肩膀道:“好兒子,有出息,像你老子我!”

林鳳祁原本因見到家人而愉悅的表情瞬間凝固,他像他爹?

他怎麽有一種被人侮辱的感覺,都說子不言父過,也不是他看不起他爹,而是他爹真的是一個只會走馬遛狗鬥蟋蟀的纨绔啊,雖然撿了一個侯爺當着,但連打理庶務都不會還要讓自己妻子來操持的人。他怎麽就會像他了,從小到大,從沒人說過他像他爹的。

林侯爺旁邊的林侯夫人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怒道:“誰要像你。”說完轉過頭來又對自己的兒子說道:“別理你爹,他向來說話都是這麽颠三倒四的,你二伯和四叔也在,快去給你叔伯嬸娘們問安。”

林鳳祁點點頭,又走到了林二爺、梁氏、林四爺、郭氏面前一一問安,留下了身後一臉郁悶的林侯爺。他兒子怎麽就不能像他了,像老子天經地義。

林二爺看了看面前的侄子,拍拍林鳳祁的肩膀,自豪的道:“鳳祁,有出息,二伯以你為榮。”

梁氏也附和丈夫,笑着道:“二伯母也以你為榮!”

林四爺是老侯爺的婢生子,在四兄弟中向來是最懦弱自卑的,見了侄子,懦懦的說了一句:“四,四叔恭喜你。”就沒了下文了。郭氏也簡單的說了一句:“恭喜。”就算結束了。

等見完了叔伯嬸娘,林鳳祁自然也見到了躲在大人身後的茵娘了。

小丫頭的身量比幾個月前長高了不少,人也長開标致了不少,膚若凝脂,睫如翦羽,兩彎汪泉下面是還略帶點嬰兒肥的臉頰,低頭間,露出細長如蓮藕般的脖子。林鳳祁正想說點什麽,偏偏這個時候,身後卻有一個人撲的一下子跳上了他的後背,雙手攀住了他的肩膀。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背上那個猴子般的人卻已經激動的喊起來:“大哥,你終于回來啦,我可想你啦!”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千啊,終于寫完了。

一直寫到三點多,明天親們應該會看得比較爽吧。

不過我寫的時候寫得好痛苦,今天回來的晚,洗完澡就開始碼字了,連衣服都沒洗。

另外我今天在公司接到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我們公司中秋和國慶都要培訓……嗚嗚嗚,中秋培訓兩天,國慶培訓三天,好慘啊,本來中秋國慶想休息順便存點稿的……

☆、爬牆

原本該是一對未婚男女兩廂凝望互訴衷腸的時候,結果被這一撲生生打斷了,弄得林世子原本想要說的話都忘記了。林鳳祁在心裏小小的抱怨了一下自己的親弟弟:親,不帶這樣的,你能不能晚點再撲啊!

林三少爺自小被林侯夫人寵得有些無法無天,自來缺少察言觀色的本事,滿心沉浸在見到哥哥的激動中,并未感受到自家哥哥小小的埋怨,在自家哥哥的背上亂掙亂紮大叫了幾聲之後,從他背上跳了下來,拉着自家哥哥的手指着茵娘道:“大哥,你看娘趁你不在給你找了個小媳婦,不過大嫂好小啊,年紀還沒我大。”

林鳳祁順着弟弟指着的方向看過去,茵娘非常應情應景的垂首作嬌羞狀,林鳳祁本還想說點什麽,但林侯夫人現在只看得到自己的兒子一身風塵仆仆,一時忘記了要給這對未婚小夫妻說點相思話的機會,拉過自己的小兒子道:“好了,別鬧你哥哥了。”說完又轉向林鳳祁:“一路舟車勞頓的,怕累壞了吧,快回你的院子梳洗一下,我讓青蕪和芳洲去伺候你,梳洗後再好好休息一會,等吃晚飯的時候,我讓人去叫你到前院吃飯。”

然後林鳳祁便被林侯夫人推着回了自己的沐德堂,到吃晚飯的時候,林鳳祁又被自己的叔伯兄弟搶着敬酒,詢問一些打倭寇的事情,一直到了晚上快休息時,都沒有與自己的未婚小妻子說過話。

男人人生三大快事:升官發財死老婆,這最後一件是不是人生快事有待考證,但前兩件卻是實打實的好事。林鳳祁升了官,雖然只是中階層的武官,但耐不住人家年輕,又是實打實的軍功掙來的,前途一片雪花般的明亮。京城裏的人精個個都拾掇好了禮物送上拜帖準備上門慶賀了。

林侯夫人也覺得應該好好慶祝一下,永寧侯府自上一任侯爺去世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麽門庭若市的時候了。于是第二日就吩咐人在自家的前院後院各開了二十席,請了京城交好以及準備在未來交好的人家來慶賀。林鳳祁作為主角當然要到前院去陪酒的,而茵娘是女眷只能在內院,幫着林侯夫人接待一些跟着當家夫人一起過來的小姐們,若有人稱贊打趣的時候,适時的露出個羞澀狀。

再接着幾天,林鳳祁又要出去會友或拜見一些長輩。他是侯門世子,結交一些京城的豪門子弟是必不出少的,朋友多在以後萬一出點什麽事情的時候才有人相幫,這道理豪門貴族裏面人人都知道。他畢竟已經離京一年多了,以前的一些朋友只怕有所生疏,現在回來了,自然要将這些關系撿回來的。還有一些以前跟老侯爺交好的長輩,現在回來當然也是需要常去拜見的。

于是這大大小小的的應酬下來,等林鳳祁閑下來的時候,已經是六七天後了。這六七天之中,林鳳祁也不是沒有機會與茵娘見面,只是大部分都是遠遠見了一面,茵娘低頭行個禮就各自忙開了。

夜色正濃,半空中是一輪半圓的月亮,月光灑在地上,照得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

林鳳祁走在自家的後花園裏,身邊也沒有帶丫鬟小厮,手上拿着剛剛從樹上扯下來的葉子,百無聊賴的玩着。

永寧侯府占地三十畝,有大大小小的院子十幾座,各院子按景致錯落分布,東邊的是林侯夫人的棠榮院,西邊是林大夫人住的清和院,棠榮院與清和院之間隔着叢景院、沁雅軒和肖月樓等院子。林鳳祁住的沐德堂在永寧侯府的東北角,是除了棠榮院之外最大的院落,而靜香院則在永寧侯府的東西角落,與沐德堂之間隔了一片梅花林和一座雪梅院。

穿過梅花林,便可以看到靜香院裏燈光未息,隐隐約約的從裏面傳出幾聲談話聲。林鳳祁走到牆下,腳尖往牆面一踮,就躍到了牆上抓住一個從院子裏面種着的杏花樹上伸出的枝幹,爬到了樹上。

靜香院裏,茵娘坐在繡房的繡花棚子前,窗戶未關,繡房裏四面都點了蠟燭,将房間都照得亮堂堂的。茵娘的身後,栗麽麽輕聲的指點着:“小姐最近的針法有所長進,這顏色搭配也好看,只是這針腳還要再細密平整一些才好看。”

栗麽麽剛說完,突然聽到外面“嗒”的一聲好似枯枝斷裂的聲音,栗麽麽的耳朵動了動,眼睛往窗外看了看,便看到院子裏的那棵杏花樹上,露出一截藏青色男士服飾的裙擺。栗麽麽哪有什麽不明白的,也很識趣的對茵娘道:“小姐先練習着,我去隔壁房間喝口水。”

茵娘自然也聽到了那聲聲音,低着頭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了聲:“是。”

等栗麽麽離開後,林鳳祁從樹上跳下來,拍拍手然後走到繡房的窗戶外。說起來,林家的少爺似乎都尤其熱衷爬牆去看美人,當初林二少爺爬到牆上去燕娘,自此被迷得七葷八素至今相思病還沒好全。現在林大少爺也是從牆上爬到樹上再跳下來去會見未婚妻。

林鳳祁靠在窗戶邊上,看着裏面繡花棚子上的錦緞裏繡着一半荷花,明知故問道:“喲,在繡花呢?”問完後看着那繡的歪歪扭扭像是被蟲咬過的荷花,皺着眉嫌棄道:“繡的真醜,以後你繡出來的荷包我可不敢戴,被人笑死了。”

茵娘原本見到未婚夫的興奮羞澀瞬間消失,鼓着兩邊的臉頰怒道:“要你管,誰要給你繡荷包了。”說完轉頭四周望了望,拿了一個硬硬的東西就往他身上扔過去。

林鳳祁身體一閃,接住飛過來的東西,等接住後一看,發現竟然是一把繡花用的剪刀,不由道:“喂,你想謀殺親夫啊,你的《女則》《女戒》都學到哪裏去了?”

茵娘懦懦的道:“誰,誰叫你嘴賤了。”說出來的話總歸是有些心虛,氣勢上就少了半分。她是氣急了随便拿了一個東西就扔了過去,卻不知道那是剪刀。再如何她也知道她以後的生活都是靠他,要真把他弄傷,那真是丢大發了。

“我又沒有說錯,本來就繡的很醜。”

茵娘辯解道:“人家才剛剛學嘛,以後會繡的很漂亮的。”

林鳳祁卻自認為很大方的揮手道:“算了,你繡不好也算了,反正有丫鬟婆子在,害怕沒有荷包戴。”

茵娘不想跟他讨論她繡花繡不好的問題,轉了話題問他道:“你怎麽來這裏了?”

“就晚上睡不着,到花園裏逛了逛,然後逛着逛着就逛到這裏來了,看到你這裏的燈亮着,就來看看你。”

“那你看完了,快點回去睡覺吧。”

林鳳祁頭線一黑,這是多麽不應景的話啊!一般人聽到他這樣說,就算不是嬌羞的說一句“讨厭啦,有什麽好看的。”也該會表示一下感動吧。到了她這裏怎麽是直接下逐客令的。

“就,就回去了。”話是說了,但人卻沒動。兩個人一時兩廂望着,四周安靜沉默,大家都一時沒有話說。本來兩個人就算不上熟悉,就算再怎麽表現的熟絡,也還是有一點不自在。

氣氛一時尴尬。但月光朦胧,長廊上面每隔幾米就有一個大紅的燈籠,燈籠裏的火焰噗噗的跳着,院子裏的杏花樹的樹葉在夜風中沙沙作響。一對男女,一人坐在窗裏,一人靠在窗外,男的英挺,女的嬌俏,互相望着,這尴尬的氣氛裏,卻夾雜着那麽一點暧昧和溫馨在。

兩個人這樣看了好一會,看得站在另一件間房子的窗戶前,從窗戶縫裏看出去觀察這對男女的栗麽麽都看不下去了,關了窗戶然後回到了繡房,站在門外重重的咳了幾聲。

兩人聽到聲音,知道是去隔壁“喝水”的栗麽麽回來啦,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眼睛。林鳳祁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的道:“挺晚了,我要回去了。”

茵娘點點頭:“哦。”

哦完後,兩人仍是沒動,過了一會,林鳳祁突然想到了什麽,對茵娘道:“哦,對了,有東西要給你。”說完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長方形的檀香匣子遞給茵娘:“送你。”

茵娘問:“這是什麽?”

“給你你就拿着,啰嗦什麽。知道我回來的時候你應該到京城了,你們女孩子不就喜歡這些小玩意。”當初倭寇頭子的女兒這麽彪悍的一個姑娘家,不都天天纏着他要送她這些小玩意兒。

茵娘接過盒子。

林鳳祁又道:“我真的走了,這東西你可要好好放着,那可是我親自雕的。”說完腳上一躍,又跳到了樹上,又沿着牆跳到了院子外面。

茵娘打開匣子,匣子裏面鋪了一層錦緞,錦緞上面躺着的是一個貝殼。那貝殼按照紋路被人雕了兩朵蓮花出來,那蓮花相互挨着,有點像是同出并蒂的樣子。

門上傳來吱呀的開門聲,茵娘連忙将貝殼放回匣子裏合上蓋子,把它藏到袖子裏,然後端端正正的做好。栗麽麽走了過來,走近了之後對茵娘道:“今天晚了,便就先練到這裏吧,小姐也早點睡。”

茵娘恭恭敬敬的答是。

####

七天的假期一過,林鳳祁有職務在身,需每天到軍衙裏面去當值了。大燕的辦公都是七天一沐休,即上六天班就休息一天。

而茵娘則是早中晚從起床之後到睡覺之前都是在學習。

有時候到下午繡花的時間,大小姐林鳳萱也會過來靜香院跟茵娘一起繡繡花。林鳳萱跟林侯夫人的娘家大哥富山侯的庶子訂了親,原來因為富山侯府守着老侯爺的孝将婚期耽誤下來,今年六月出了孝之後,兩家便将婚期定在十月初十,而最近,林侯夫人都在為這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庶女準備嫁妝。婚期将近,林鳳萱現在不大出門,躲在家裏繡嫁衣。

林鳳萱對這門婚事是很滿意的,她的親姨娘原本就是林侯夫人的陪房丫頭,現在嫁回富山侯府,在那裏總有她姨娘的一些關系在。而且富山侯府富足,他嫁的庶子是富山侯的第四子,其母原是富山侯從小伺候的婢女名叫青兒的,富山侯夫人嫁過來後開臉擡了姨娘,等富山侯夫人生下了兩名嫡子後,見她老實便給她停了斷子湯生下了田四少爺。青姨娘生下兒子後,也并不敢持子生驕,仍是盡心盡力的伺候富山侯和富山侯夫人,一輩子老老實實的。雖不得寵,但有從小伺候富山侯的情分在,又沒有主母的為難,日子過得也不算艱難。田四少爺跟其母一樣,雖沒有什麽大才能,但本人也不是什麽纨绔。她嫁過去後,庶子庶媳無需主持中饋,只需小意奉承婆母,等以後分家單過,兩人憑着分家的錢財和她自己的嫁妝,過得雖不能和侯門嫡子嫡媳比,但也不會差到哪裏去。

林鳳萱是自小在林侯夫人身邊長大的,性子溫和周全,既沒有林二小姐的懦弱之感,也沒有林三小姐的驕橫跋扈。不管出于什麽原因,林鳳萱對茵娘這個小了自己三歲,即将會成為自己嫂子的小妹妹也頗為照顧,對侯府的一些情況例如丫鬟婆子管事等都會經意或不經意的指點一下。茵娘對她頗有好感,也喜歡和她在一起,兩個人一起做針線時,也會偶爾說說話小小打鬧一下。

經過半個月的艱苦練習,茵娘終于繡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荷包,用了淺紫色的雲绫錦繡了藤蘿的圖案。荷包上面的刺繡雖還不能跟同跟她一起做女工的林鳳萱比,但也比剛開始的時候好很多了。

茵娘在給荷包縫最後的口子的時候,林鳳萱在旁邊正在給自己的嫁妝縫帕子。新婦第一次面見夫家的親屬的時候需要送上見面禮,那這見面禮送什麽最好,當然是自己親手做的女工。一般給長輩都會送鞋襪,給同輩的姐妹則會送上荷包或帕子。富山侯府人丁興旺,這一輩的女孩子也多,她需要繡不少的帕子荷包之類的。

茵娘從前面的碗裏放着的一堆已經曬幹的紅豆裏,挑出九顆又大又好看的來,然後一顆一顆的往荷包裏面塞。林鳳萱見着,放下手中的針線,走到茵娘的面前,對着她笑道:“喲,你這荷包繡的真有意思,別人家繡荷包一般都放一些藥材或玉佩,只有你的是放紅豆的。”說完從碗裏拿了一顆紅豆,放在眼前看了看,接着打趣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願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紅豆又稱相思豆,不用說,這荷包肯定是送給我大哥哥的吧?”

茵娘臉上紅了紅,辯道:“誰說要送給他啦,那是我自己要戴的。”

“若不是送給我大哥的,那你臉紅什麽啊!”

“誰臉紅了……是,是有一點紅,那是因為房間裏太悶了,不舒服才這樣的。”

“是是是,我知道啦,我們未來的小嫂子是因為房間太悶才臉紅的,不是因為我大哥才臉紅的。”

“萱姐姐,你再打趣我,我以後不理你啦。”

####

日子一晃而過,接着就到了中秋。大燕的中秋素有拜月、猜燈謎、喝菊花酒的習俗。

到了中秋那一日,家家戶戶的後院都挂起了花燈。林侯夫人想着陳夫人和萍娘兩人在羊角兒胡同過節會冷冷清清,便派人将她們一起接進了侯府一起過節。

晚上分男女席吃過飯後,男人們去了外院,女眷們便移步到了後花園,一起賞月猜燈謎,就連平日裏不怎麽出院子活動的林大夫人董氏都加入到了賞月大軍中。

後花園裏,早有人将寫好了謎語的花燈挂到了枝頭上,大家在規定的時間去找燈謎猜,猜出最多的有一個皓月坊出品的限量琉璃花燈一盞作為彩頭。

猜燈謎活動過後,未出閣的小姐們又在後花園裏,對月跪拜許願。

許完願之後,林鳳萱睜開眼睛湊到跪在她旁邊的茵娘耳邊,小聲的問:“茵娘許了什麽願,該不會是與我大哥哥有關吧?”

林鳳萱雖說的小聲,但跪在她另一邊的林鳳螢卻聽到了,站起來不屑的哼了的一聲道:“還用猜嘛,當然是想快點嫁進侯府來,一個鄉下野丫頭,現在有機會嫁進侯府,不趕緊扒着怎麽行。”

她的聲音夠大夠響亮,偏偏還是在林侯夫人和陳夫人一起走過來的時候說的,林侯夫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氣得想罵街,真是丢人丢到家了,這麽個蠢丫頭當初生下來時就該把她掐死。站在她旁邊的麗姨娘聽到自己女兒的話,也被吓得連忙跪倒林侯夫人面前,求情道:“夫人,三小姐是年少無知,一時口無遮攔,請您原諒她。”

林侯夫人怒道:“住嘴,看看你生出的什麽蠢東西,丢盡了侯府的臉。”

林鳳螢看到林侯夫人的時候就有些怕了,現在更是不敢說話,只是她向來得林侯爺的寵,覺得有林侯爺撐腰,也不想說出求饒的話來。

陳夫人的臉色也是難看的很,當初跟侯府結親又不是她求着上來的,現在卻一副瞧不起她們出身的模樣是什麽意思啊。

林侯夫人是左右上下将所有道歉的話都說了,自責自己沒有教好女兒,便是這樣也沒有換得陳夫人的臉色好多少。

這場不愉快的經歷,以林三小姐關禁閉和陳夫人及萍娘提早離開而告終。

林侯夫人想到陳夫人離開後,林大夫人一副長嫂的口吻跟她說什麽“養而不教母之過,不要為了捧殺庶女就故意驕縱她們的性子,到頭來還不是丢的你自己的臉”就氣得心肝肉都疼。她當初怎麽會讓這麽個東西生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和昨天的都在這裏了,

今天晚上沒有了。

☆、荷包

春濕秋燥,自入秋以來,上京便不曾下過雨。哪曾想到了今日傍晚時分,卻沙沙的下起了蒙蒙的秋雨來。

等下了衙,林鳳祁回了福安胡同,因為騎着馬又覺得雨不算大也沒有打傘。等到了永寧侯府下了馬,守門的護院立刻上來将馬牽到馬棚裏去喂食。跟在他後面的貼身小厮漢白也連忙下了馬,撐開傘跟在林鳳祁的後面。

林鳳祁跨過大門進了府,往着沐德堂的方向而去。剛走到往沐德堂方向必經的梅花林時,便看到一個穿了藍色衣裙的少女站在梅花林往靜香院的路口。少女手中撐了一把青油小傘,身邊也沒有帶丫鬟,孓然的身影立在高大的梅花樹下,更襯得少女的身子弱小。

等走近了之後,林鳳祁才看清楚了少女的面貌,正是她那還未成年的小未婚妻。林鳳祁走過去,問她道:“你站在這裏做什麽,難道是等我?”

茵娘沒有說話,路邊石柱上的唐三彩獅子蓮花燈裏,袅袅的散發出柏脂香,跳躍的火焰中映出一張微微帶紅的臉。所謂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林鳳祁本就知道茵娘長得漂亮,這般在燈下看着,卻又比平時還要漂亮幾分,甚至還帶有點說不出的韻味。

秋雨漸漸的停了,秋風吹過梅花樹,發出輕輕的沙沙聲。

林鳳祁看着茵娘合上傘,一只手拿傘,另一只手伸手在袖子裏不知道在掏什麽,過了一會兒,終于看她從裏面掏出一個淺紫色的小玩意來,然後扔到了他身上。林鳳祁伸手接住,看着茵娘目視着他,明明是臉紅羞澀的一張臉,偏偏卻裝出一副兇巴巴的樣子來:“你拿好了,若弄丢了以後都不給你做了。”說完轉過身,一溜煙的跑了。

林鳳祁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東西,原來是一個繡藤蘿花的荷包,用手捏了捏,裏面好似還裝了j□j個圓圓的東西。林鳳祁看着手中這個他史上見過的最醜的荷包,低着頭禁不住的笑着嫌棄道:“真醜。”說完将荷包往腰上一戴,然後心情愉快的轉身。

剛走沒兩步,卻看到路邊的一座假山裏傳出幾個腳步聲,林鳳祁以為是平日裏整理花木的丫鬟,本沒有在意,但假山裏卻突然鑽出一個穿了淺紅色襦裙的清秀少女來。走出來後站到路邊,對着林鳳祁細聲細語的喊了一句:“大少爺。”

等看清少女的面容,林鳳祁有些驚訝的問道:“洲兒?”

“是我,大少爺。”

此人正是林總管和南榮的女兒洲兒。洲兒比林鳳祁小了兩歲,今年該是十六歲,兩人年紀相仿,小時候也是一起玩着長大的。又因為林總管在永寧侯府的地位非比尋常,洲兒也沒有進府伺候人,林鳳祁自來沒有将她當丫鬟看待,而是将她與家裏的三位庶妹一樣對待的。

大燕的女子十三到十五而嫁,也有舍不得女兒早嫁的人家會将女兒留到十六十七歲,或者像林鳳萱一樣因為守孝而耽擱婚期晚嫁的,但總的來說,十三到十五嫁人是大流。林鳳祁去福建抗倭時,洲兒便已經十四,那時聽聞林總管就說要給她說婚事的,但現在看她卻還是一副少女的打扮,想來是還沒有嫁人。

見是熟人,林鳳祁放緩了聲音問道:“洲兒,你在這裏做什麽?”

“我是特意在這裏等您的,自大少爺兩年前去福建後,我便一直沒見過您了,大少爺回來這麽多天,又天天忙着外出應酬,我也沒有機會見大少爺。”話裏似有似無的委屈,仿佛還帶了點埋怨在。只是可惜,男人天生神經有些粗,完全沒有聽出少女的委屈和埋怨,仿佛經了她的提醒才想起來,然後道:“好像我們還真的快兩年沒見了,你最近過得怎麽樣,林伯呢,上次他的手受了傷,現在好了沒有,還有你母親,現在也怎麽樣了?”

“我挺好的,我爹娘也挺好的。”話裏卻有些喪氣,她明明只說了他一個人,但他問候她的時候,卻将她爹娘都捎帶上了,她實在是很不滿意他将她和她爹娘放在同樣的位置上的。在低頭時,又看到了他腰上挂着的那個醜不拉幾的荷包,眼神暗了暗。但過了一會,又打起精神擠出笑容來,對着林鳳祁道:“大少爺,您身上的荷包怎麽繡成這樣,這樣不好看戴出去只怕會損了您的臉面,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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