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明天重新繡一個好看點,将您這個換下來,您看可好?”

林鳳祁道:“這怎麽好,你又不是我們府裏的丫鬟,這些活有我們府裏的繡娘來做就好,何必麻煩你。”

“不麻煩,不麻煩,我晚上回去就找了花樣來繡,明天就可以好了,大少爺喜歡什麽花樣,是寶相花的好還是刺一些蟠紋的好”

“以後再說吧,今天晚了,你也早點回去吧,再不回去林伯只怕要擔心你了。”

洲兒見天色已晚,确實不好再留,于是道:“那大少爺我先回去,等荷包做好了,我明天拿給你。”

林鳳祁揮揮手,道:“回吧,回吧。”

洲兒一步三回頭的終于走了,林鳳祁跟着也往沐德堂的方向走,身後漢白目不斜視,拿着傘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

沐德堂。

梳洗過後,林鳳祁由着旁邊的青蕪幫他穿上家常的衣服。伸手穿袖子時,手不小心打在青蕪的胸口上,于是眼睛不由的看過來,卻看到青蕪臉紅含羞的低着頭,留出一截皮膚細膩的脖子。

而沐德堂的另一丫鬟芳洲則幫着整理自己主子剛換下來的衣服,手摸到衣服上,卻看到衣服上挂了一個淺紫色的荷包,荷包上繡了一截像是曬幹的藤蘿,針腳參差不齊,芳洲不由疑惑,這侯府繡娘的水平怎麽下降到這個地步了。芳洲剛想直接把這荷包扔了,後面想了一想,還是拿着荷包問了一下林鳳祁道:“大少爺,這荷包可還要?”

林鳳祁擡頭看了一下,急忙道:“要,當然要,你幫我放到桌子上放好。”

“是。”

穿好了衣服,林鳳祁揮手讓青蕪和芳洲下午,自己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荷包看了看。手捏着裏面一粒一粒的東西,實在非常好奇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但荷包是封死的,又不好打開來。

林鳳祁正冥思苦想着怎麽樣在不破壞荷包的情況下,取出裏面的東西,正在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林侯夫人的聲音:“大少爺在裏面嗎?”

接着是青蕪回答的聲音:“在的。”

林鳳祁連忙将荷包塞回到口袋裏,然後出去迎接林侯夫人。

林侯夫人腳跨過門檻,身後還跟着捧着食盒的玲珑,以及一起随她進來的青蕪和芳洲。見到自己的兒子,林侯夫人不由埋怨道:“聽說你今日下衙是冒雨騎馬回來的,你也不注意點身體,要是受涼了可怎麽辦,坐馬車回來多好。”

林鳳祁不由笑道:“娘,你也把我想得太羸弱了,這麽點雨,哪能就着涼了。”

林侯夫人走到屋子裏的四方椅上坐下,然後道:“還是謹慎點好,要真病了有你受的,你又不喜歡喝藥。我讓人給你熬了姜湯,你喝下去去去寒。”

青蕪和芳洲幫着玲珑将食盒裏面的姜湯拿出來,然後端給林鳳祁。林鳳祁不好拂了自己母親的好意,端了碗,一口氣将姜湯喝完,然後将碗遞回給芳洲。

林侯夫人見兒子喝完了姜湯,然後才說起了今晚來的目的:“你屋裏原先服侍的珠兒和玉兒,你去福建後因不知道你什麽時候回來,她們兩人年紀也大了,我便将你配了人。現在你屋裏沒人伺候,我看将青蕪和芳洲提拔起來服侍你吧,這兩人樣貌都不錯,年齡都是十六歲,這人你要用着覺得喜歡,等以後茵娘進了門便擡了姨娘。”

自己的兒子自己疼,林鳳祁現在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身邊沒人服侍萬一憋出病來怎麽好。再說了,她是過來人這些東西最是知道,茵娘今年才十三歲,等明年成親時也才十四歲,年紀小人都還沒張開,服侍起來哪有年紀大些的姑娘服侍得舒服,總不能委屈了兒子。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更得有點晚,不好意思啊~~

☆、通房

林鳳祁無所謂的道:“這些事情,娘做主就是。”

豪門貴族裏面的公子哥,小的時候為怕被養成一身的脂粉味,或怕被想攀高枝的丫鬟勾着過早的接觸性事傷了身體,一般家裏人都不會安排年輕的丫鬟貼身伺候,等長到十四五歲知曉了些男女之事後,為防止他們欲求不足在外面胡搞,家裏一般又會安排一兩個大些的丫鬟服侍。林鳳祁自小也是被這般教養長大的,小的時候身邊伺候的全是小厮,十四五歲時身體出現變化,隐隐的知道自己身體想要異性的一些東西,林侯夫人便幫他安排了兩個服侍的丫鬟,俗稱通房丫頭。這兩個丫頭都比他年長一兩歲,被指過來伺候時明顯是被麽麽們j□j過的,懂得比他多,他在男女之事上的啓蒙便是由這兩個丫鬟完成的。

現在長到十八歲,他自然是已經完全懂得男女之事的了,又是血氣方剛的年紀,怎麽可能沒有這方面的需要,只是他自小被教育的規矩端方,又是練武之身自制力比較強,沒有母親妻子發話,自然也不會随便的牽了丫頭就上床。現在自己母親這樣說,他是真的覺得沒什麽,那家的公子哥身邊沒有幾個丫鬟服侍着。

府裏的丫鬟被指到少爺身邊服侍那是主家的擡舉,站在旁邊的青蕪和芳洲聽到林侯夫人和林鳳祁的話後,連忙跪倒林侯夫人面前,磕頭道:“謝夫人擡舉,奴婢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少爺。”

青蕪聽到這樣的話是很開心的,她的喜悅直接表現到了臉上。能伺候侯府的世子那是天大的福分,她們不像先前給主子性開蒙的通房丫頭,因為見證了主子在男女之事上的無知與幼稚,一般不會給服侍的主子留下好印象,所以這些丫頭若沒有主子的特別發話,最後都是會被送出府去配人的。他們是第二批被選上的丫頭,等以後主母進門,主母為表示賢良一般會将他們擡為姨娘,又有婚前伺候世子的情分在,就算是主母也要給她們幾分臉面,更何況這未來的世子夫人出身低,只怕更不敢為難她們。出去配小厮一輩子都是為奴為婢,哪有做少爺們的姨娘好,還是以後承襲爵位的世子爺,等以後擡了姨娘生了孩兒,她的孩子也是侯府正正經經的少爺小姐,更何況,更何況……青蕪偷偷擡起頭看了一眼林鳳祁,更加的羞紅了臉,心裏想着,世子爺是這般風姿卓絕的人兒,她也是喜歡的。

而反觀青蕪旁邊的芳洲,她的神色倒是淡淡,既看不出歡喜也看不出厭惡,倒好像是主子派下來的分內事,主子讓做就去做。

林侯夫人見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又囑咐了幾句自己的大兒子要注意身體等等便就回去了。

####

秋雨沙沙的下了幾日便就停了下來,進了九月,天氣越發的涼爽。

春秋多宴請,特別是秋季,天氣幹燥涼爽,适合在景致好的室外開賞花宴之類的。茵娘學了一兩個月的規矩,略有小成,林侯夫人覺得她這樣出去至少不會給侯府丢臉了,又因為世子夫人必須學會的外交應酬這樣的學問,必須要實踐才能出真知,便也會慢慢的帶她出去參加一些宴請。

到了九月中旬,內宮裏傳出消息,懷孕已經七個月的燕娘由幾位宮中有經驗的産婆看過後,都說裏面的是個小皇子。消息傳出來,京城裏是幾家歡喜幾家愁,而林侯夫人則對茵娘又好上了幾分。

這日傍晚,茵娘從林侯夫人的正院吃過晚飯回靜香院。永寧侯府平時吃的都是份例飯,除了過年過節或有其他特殊日子會大家聚在一起以外,一般各個主子都是各自在自己的院子吃。茵娘也是這樣的,但最近幾天,林侯夫人對她殷勤的有些過度,經常三不五時的就叫她過去一起吃飯。其實她更喜歡在自己的院子吃飯,自由自在沒那麽多規矩。她的份例照的是侯府嫡女的例,永寧侯沒有嫡出女兒,就只能照了前永寧侯即林大夫人所出女兒原先未出閣時的例。

林大夫人與原永寧侯沒有妾室,林大夫人生林四少爺之前還有三個女兒,二女兒出生三天便夭折,大女兒和三女兒都已長成,兩人現都已經出閣。長女鳳菱嫁給了兵部侍郎袁通的長子,現在長女都快到了議親的年紀了,三女鳳蓉嫁了東昌伯的第三子。

說起來這永寧侯府裏少爺小姐們的排行都是排的一塌糊塗,林二爺和林四爺因為是庶子早已分家,其所出的子女重新輪j□j這本沒什麽,但林家大房和林家三房便是一個糊塗賬了,要說大房與三房沒分家吧,當初林太夫人是将財産都分割清楚了的,要說分了家吧,這兩房人又還同住在侯府,這少爺小姐們的排行也一樣,小姐們分開輪j□j,少爺們又一起論排行。茵娘對此一直很有疑問,但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來具體詢問。

茵娘帶着青花、青藤兩人走在通往靜香院的路上,青藤原是伺候陳夫人的,陳夫人搬出去時怕茵娘沒有貼心的丫鬟照顧,便把青藤留給了茵娘。茵娘因為對靜香院伺候的丫鬟不是太信任,對青花、青藤兩人也多有倚仗。

主仆三人出了通往棠榮院的小路,正要往梅花林裏往靜香院的小路進去,卻在此時看到一個穿了青色比甲的丫鬟抱了一個包袱從沐德堂的方向而來。那丫鬟見了燕娘,連忙放下包袱給茵娘行禮:“見過茵小姐?”

那丫鬟雖然行為上對茵娘規矩,但茵娘還是可以從她臉上看到微微的不恭敬。那丫鬟行完禮之後,也沒管茵娘有沒有問,主動說起了自己路過的原因:“茵小姐,我正在幫大少爺将換洗下來的衣服送到漿洗房去。”

主仆三人都認得這是林鳳祁身邊伺候的青蕪,青花和茵娘一樣,雖覺得她規矩沒有錯但就是覺得她行事有些張狂,剛想開口訓斥她一句“主子沒問要你多嘴”,但卻被青藤拉了拉衣服搖頭阻止了。

茵娘早不是什麽不懂的小姑娘了,就算是,在跟着栗麽麽學了《女則》《女戒》之後也能夠了解“通房”是一種什麽東西了,林侯夫人擡舉了青蕪、芳洲兩個丫鬟給世子爺做屋裏人的消息傳開後,茵娘當然也得到了消息,或者說林侯夫人根本就是有些故意将消息傳到茵娘耳中的,目的或者是試探或者是提醒,或者二者兼有之。但就算如此,她一個未過門的人也不好表示什麽。

茵娘對着青蕪淡淡的點了點頭,道:“那青蕪姑娘快去吧,不要耽誤了大少爺的事。”

青蕪在心裏不屑的想着,就算以後是正室又怎麽樣,還不是不敢把她怎麽樣,就算以後世子爺成了親,她也得給她幾分面子。這樣想着,青蕪面上卻恭敬的道:“是,奴婢這就去。”說完起身拿了包袱離開。

青蕪走後,青花對着青蕪的背影呸了一聲,然後有些不甘願的問茵娘:“小姐,為什麽不讓我罵她幾句,她張狂得都快騎到您的頭上了。”

“人家好好兒的,幹嘛罵人家?”規矩沒錯,表現得對她也恭敬,基本上挑不出大錯來,今天若罵了她,明天估計全侯府的丫鬟婆子都背地裏罵她狠毒了。還沒過門呢,就把自己的名聲搞臭了。

她現在全無倚仗,連名都還沒言順呢,在侯府頂多也還就是一個客居的身份,她還是暫時低調些的好。

等回到靜香院,茵娘抱出了自己裝金銀珠寶的匣子,一個人坐到靠牆的炕上,将匣子打開,裏面的珠光立刻散發出來。到永寧侯府後,因為經常見一些夫人,茵娘收到了不少的見面禮,平時林侯夫人也會送一些,所以現在茵娘已經有不少的家財了。

茵娘将裏面的玉佩挂件之類的一件一件往外數,青藤見了無奈的搖搖頭,然後出了房門去廚房給她準備晚上用的茶點。青花見了,也是無奈的嘆氣。

屋裏伺候的丫鬟彩朱進來後,見到茵娘的行為不由疑惑,拉了拉青花的袖子低聲的問:“這茵小姐在幹什麽呢?”

青花答道:“在數自己的家當呢。”說完嘆口氣,又繼續道:“我們小姐高興的時候和不高興的時候都喜歡數一數自己有多少家當。”

彩朱不由驚奇,這愛好真是奇葩,又問青花:“那茵小姐現在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

“我們小姐高興的時候,喜歡将所有東西都先倒出來,然後一件一件的往匣子裏面數,不高興的時候,則是将東西一件一件的往外數。”

那這樣便是不高興了,彩朱心裏道。

作者有話要說: 看完這一章,可能很多人會對男主表現不滿了,

一開始寫的時候,我也想過為了我的收藏和點擊計,幹脆直接就将男主變成一個堅實維護一夫一妻制的古代思想超前男主好了,

但後面想想,雖然這樣更符合讀者對男主的想象,但是不現實,

男主是一個侯門公子,母親強勢,從小也沒有受過三妻四妾的毒害,接受的就是三妻四妾的思想,所有的人都告訴她三妻四妾是對的,而且是應該的,你不這樣做還可能被人看不起,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能一開始就長成一個維護一夫一妻制的人,我真的覺得是不現實的。

這種情況下,就必須有一個人來告訴他,三妻四妾是不對的,三妻四妾是害人的,你不要三妻四妾啊。所以,後面男主會變成一個專寵女主的忠犬,但現在,改變男主的思想,卻是女主現在面臨的必須解決的問題。

☆、菊宴

九月十四,威北侯夫人小楊氏在家開賞菊宴。作為在政治上與威北侯府同屬一國的永寧侯府,林侯夫人自然也接到了請帖,帖子上還順帶注明了,把你家未過門的兒媳婦也帶上。

于是,到了九月十四,茵娘穿戴一新,跟着林侯夫人去威北侯府去了。

雖說是賞菊宴,不過是打着菊花的名目各家拉關系罷了,但也不能說這名目上的賞菊宴,連盆像樣的菊花都沒有,威北侯府的賞菊宴不止有菊花,而且這菊花還放得很有誠意。從威北侯府的垂花門進來,兩邊就放滿了各種品種的菊花,名貴的有墨牡丹、胭脂點雪、朱砂紅霜等,普通的有杭白,瓜葉等。菊花沿路一路擺到了宴請的流芳塢,流芳塢裏的菊花品種就更多了,各種類型的都有,什麽單瓣型、複瓣型、蓮座型、翻卷型、球型、卷散型、垂帶型等,能想出來的型狀,這裏都有。

林侯夫人看着這一路的各種菊花都有些震撼到了,都說威北侯夫人小楊氏愛養花弄草,平日尤愛自己養菊花,威北侯為讨好自己的夫人,還專門在威北侯府裏劈出一片土地來作花房,專給小楊氏養菊花用。但她沒想到,小楊氏竟養出了那麽多的名貴菊花,連最不好養活的點降唇她都看到好幾盆。

林侯夫人和茵娘到的時候,已經有幾家夫人已經到了,圍在流芳塢中央的亭子上坐着的就有威北侯小楊氏、康國公世子夫人應氏,繼遠侯桑氏等幾人,亭子的旁邊放着幾盆名貴的羞女和玄墨。

康國公世子夫人應氏正拿了繼遠侯夫人桑氏的手,問她道:“聽說你家新進門的小星剛診出了孕相?”

雖說應氏是世子夫人而桑氏是侯夫人,但桑氏卻是比應氏小了一個輩分的,論輩分桑氏都該叫應氏一聲伯母,應氏又是皇後的親母,桑氏并不敢托大,恭敬的答應氏道:“正是呢,剛過了三月,坐穩了胎才敢放出消息來。”

桑氏今年剛二十出頭,因為自小身體病弱的原因,臉色常年顯得有些蒼白,說起家裏小星肚子裏的孩子,臉上才泛出點紅潤來。

應氏和小楊氏想着桑氏嫁入繼遠侯府七年皆不得孕,最後無奈得從娘家找了個遠房的族妹進府來給自己生兒子,都覺得她身世可憐,不由在心裏為她嘆口氣。小楊氏道:“這樣也好,等孩兒生下來,無論是男是女都抱在身邊撫養,誰養的跟誰親,以後身邊總不會寂寞。”

桑氏已經習慣了身邊人看她時的同情目光,此時聽了小楊氏的話,彎着嘴微微的笑着。若說生不了孩子她心裏不遺憾那是假的,但這麽多年她也學着看開了,就算看不開又怎麽樣呢,自己與自家的夫君雖算不得琴瑟和鳴,但也是相敬如賓的,看在當初承爵時她的父親桑大學士出了力的恩情上,這些年她無所出,繼遠侯也不曾逼她停了妾室的斷子湯。她怨不着天怨不着地也怨不了她的夫君,能怨的就只能是自己身體不争氣。她現在也只能如小楊氏所說,将來等自己那遠房族妹生了孩子,将他記在名下養在身邊,以後總有個依靠。

林侯夫人領着茵娘上前,邊走邊笑着問亭上的幾人:“你們幾人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小楊氏幾人看見林侯夫人走來,都站了起來,小楊氏笑道:“是田姐姐來了!”而應是則是笑着打趣:“可不是背着你說你壞話呢!”

林侯夫人道:“哦,那我倒要聽聽,你們幾人是說我什麽壞話了。”

等林侯夫人和茵娘上到了亭子,林侯夫人與她們相互見了禮,茵娘又給她們各自行了禮。桑氏笑着牽過茵娘的手,和氣的問道:“這是陳家妹妹吧?長得可真标致。”說完送了她一個玉葫蘆做見面禮,茵娘道了謝。

應氏和小楊氏重新坐下,桑氏為晚輩,将自己的位置讓給了林侯夫人,林侯夫人拉過桑氏的手,指着旁邊還空着的一個位置道:“不是還有位置麽,你也做呀。”桑氏笑着說是,然後才坐下。

茵娘自覺的走到林侯夫人身後坐下,穿淺藍色比甲的丫鬟用海棠花式的描金小茶盤端了菊花茶上來。正在此時,一個穿了紅色撒花襦裙,大概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提着裙子從亭外跑了上來,跑到小楊氏身邊抱着她的手臂嬌俏的喊了聲:“娘!”

那小姑娘長得與小楊氏有六七分相似,柳葉眉,鵝蛋臉,一雙眼睛像一潭汪汪的泉水,眉黛唇朱,真真是個美人兒。小楊氏出聲斥道:“慌慌張張的像什麽樣子,沒規矩。”那訓斥的聲音裏卻含着三分的溫柔。

那小姑娘卻一點不怕小楊氏的訓斥,甚至還調皮的吐吐舌頭,鬧得小楊氏無奈的搖搖頭。這小姑娘正是小楊氏的小女兒,威北侯府唯一的嫡小姐蘊姐兒。

侯門裏的嫡小姐自小都是常被母親帶着參加各種應酬的,在場的應氏、桑氏和林侯夫人都是認得她的,特別是應氏,跟小楊氏還是兒女親家。應氏對小楊氏道:“妹妹倒是不必如此苛刻,小女兒家的還是活潑點才好,我是最不愛那些端莊得像個木頭人一樣的小姑娘的。”說完對蘊姐兒招了招手,道:“蘊姐兒過來我這裏讓我看看,我可是許久沒有見過你了。”

蘊姐兒雖調皮但也還是知道規矩的,對着林侯夫人、桑氏和應氏一一行過禮了才走到應氏身邊,抱着應氏的手撒嬌道:“伯母,我也許久沒見過你啦,大嫂生了小侄子,你也不常來看看。”

應氏呵呵的笑着,點了一下蘊姐兒的額頭道:“就你這張嘴,竟敢埋怨起伯母來了,伯母最近不是忙嘛。”

蘊姐兒故意嘟起嘴道:“伯母,你可不能再點我的腦袋瓜兒了,會變笨的。”說完又望向茵娘的方向,跑過來牽着茵娘的手問道:“你是林世子未過門的小媳婦兒對不對,我見過陳嫔娘娘,你們姐妹二人長得可真不像,但是你和陳嫔娘娘一樣漂亮。”

茵娘在外人面前向來乖巧,抿着嘴笑了一笑,回蘊姐兒道:“姐姐長得也很漂亮,如珠似玉一般兒的,又像剛出蕊的花朵。”

蘊姐兒笑道:“你這人真有意思,我不過誇了你一句,你卻回了我三句,不過我喜歡你。”

林侯夫人等人正看着兩個小姑娘的互動笑,這時候,身後又傳來一個聲音:“你們這些人在這裏幹什麽呢?”

來人是阜陽侯夫人和她的嫡長女柳蒹蒹。柳蒹蒹跟康國公府二房的少爺訂了親,所謂迎面不打笑臉人,應氏笑着道:“那,看兩個小姑娘互相誇贊呢。”

林侯夫人對阜陽侯夫人雖有膈應,但也不願意讓人說她心胸狹窄,對着阜陽侯也擠出笑容來。幾個大人又是一番相互見禮,茵娘和蘊姐兒對阜陽侯夫人行禮,柳蒹蒹又一一對應氏等人行禮,等輪到給林侯夫人行禮時,柳蒹蒹滿含期望,懦懦的對林侯夫人喊了聲:“夫人。”

林侯夫人淡淡的點頭嗯了一聲。

當初永寧侯府與阜陽侯付欲結親家時,因為親事還沒定下來,兩家也沒有将消息往外傳,後來阜陽侯夫人悔婚,兩家就更不願意說了,所以桑氏、應氏和小楊氏都是不知道林侯夫人與阜陽侯夫人這一茬的。

因為賞菊宴即将開始,流芳塢也漸漸讓來參加宴請的貴婦人們占滿了。小楊氏便對蘊姐兒道:“你帶着你蒹蒹姐姐和茵娘妹妹去瀛月臺玩去,幫我好好招待客人。”

蘊姐兒道:“我知道了,娘。”

說完牽着茵娘和柳蒹蒹的手道:“走,我帶你們去瀛月臺玩去,我秦姐姐也在,我将她介紹給你們認識。”說完就拉着她二人走了。

所謂的瀛月臺,不過是長在湖中央像島一樣的地方,有一座橋連接着它和威北侯後院,瀛月臺中央有一座亭子,亭子裏也放置了幾盆菊花,只不過不像流芳塢那麽多,只是隔幾米放置一盆。亭子中間坐着一個穿着蘇青色襦裙的少女,那少女比她們都年長一些。蘊姐兒對着那少女揮了揮手,大聲道:“秦姐姐!”

那秦姐姐擡起頭來,對着她們笑了一笑。蘊姐兒牽着她們飛跑過去,然後對着茵娘和柳蒹蒹介紹道:“這便是秦姐姐,秦姐姐閨名叫暖兒,是東昌伯家的姑娘。”

那秦姐姐外貌長得不是十分出色,但勝在平和端莊,看起來又親切,總讓人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茵娘和柳蒹蒹對着她行禮,她又回了禮,蘊姐兒接着又向她介紹了茵娘和柳蒹蒹。等介紹完之後,蘊姐兒在茵娘耳朵裏神神秘秘的道:“我告訴你,秦姐姐明年是要去參加選秀的,若她被選進去了,你讓陳嫔娘娘多照應她一些,秦姐姐善良,要不然會被欺負死的。”

茵娘囧了一下,這要求提的。她是進宮去跟她姐姐搶男人的,到轉頭讓她姐姐去照應她,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美事。

秦姐姐一直保持着特體的微笑,那笑容即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處,望着茵娘和蘊姐兒,溫柔的問道:“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呢?”

蘊姐兒神秘一笑,道:“才不告訴你。”

秦姐姐又道:“喲,我們蘊姐兒也有秘密了?”

蘊姐兒緊閉着嘴巴,一副就不告訴你的表情。

茵娘覺得有些驚奇,蘊姐兒和秦姐姐看起來是差不多的年紀,但她們的相處模式卻像是一個姐姐和一個妹妹相處。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得有點晚。

☆、青梅

四個女孩子,秦暖和柳蒹蒹年紀大些,兩人湊在了一起,而茵娘則被蘊姐兒拉着,指着瀛月臺四周的房屋院落介紹威北侯後花園的景致。

“你看那個種了兩棵榆錢樹的院子就是我娘的院子,我娘最愛種花種草了,裏面還還種了很多的小植物,有文竹、秋海棠、水仙、雞冠花、萬年青等,我爹還專門給我娘建了一個花房,裏面什麽花都有,等一下你回去的時候我帶你去看,你喜歡什麽花我讓人剪了給你帶回去。”

“還有那裏,用竹子蓋的看起來像個茅草屋的,那是我爹的書房,那裏放着可多的書了,不過拿書都是講打打殺殺的兵法之類的,我可不喜歡看,我要看就去我娘的書房,裏面藏着一些棋譜和樂譜,那才有趣呢。”

“對了,我娘還會制香精,都是用她自己種的花制的,可香了,你回去的時候也要拿幾瓶回去,什麽味道的都有。”

威北侯府的景致漂亮是在京城出了名的,每個院子各有特色,但彼此間連成一片又不顯得突兀,茵娘也不得不承認威北侯府的景致比永寧侯府好了不止一點半點。永寧侯府除了梅花林和雪梅院能看外,其他地方都是差不多的模樣,格局單調,哪有威北侯府令人看得賞心悅目。

茵娘很喜歡蘊姐兒,覺得她雖有些天真,但是待人真誠。蘊姐兒說的時候,茵娘也會附和幾句或問一些感興趣的問題。

幾人在瀛月臺玩了一會,蘊姐兒又提議要去采蓮子。

瀛月臺四面的湖中種了一湖的荷花,正是蓮子長成的時候,都是十幾歲年紀的女孩子,哪有不愛玩的,蘊姐兒的提議,也是得到了大家一致的同意。蘊姐兒讓人将湖中的小船拉了過來,旁邊伺候這些小姐的大丫鬟想得更周到些,還叫了兩個會游泳的婆子守在湖邊,防止萬一有小姐掉下去好有人去救。

四個人連着一個撐杆的婆子坐上了小船,小船悠悠的到了湖中央,蘊姐兒伸出手剝了一個蓮子放到了嘴裏,剛咬了一口,卻吐着舌頭直喊苦死了,逗得大家都笑起來。秦暖點了一下蘊姐兒的頭,道:“活該,誰叫你什麽東西都亂吃。”

幾人在湖中晃了一圈,采了半籃的蓮子然後就上來了。

上來之後,正可以看到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從湖傍邊的小路上走過去,那少年穿了一身藍色的衣裳,不緊不慢的走在路上,給人一種溫潤沉靜的感覺。蘊姐兒見了連忙對茵娘等人虛了一聲,然後提着裙子跑過去,躲在一棵柳樹下,将手中抓着的幾棵蓮子一個連一個的扔到少年身上去。

如你想象,一棵柳樹,哪裏藏得住人,那少年回過頭來,一眼就看到了蘊姐兒,對着她笑着道:“蘊姐兒,我看到你了,你出來吧。”

蘊姐兒不甘不願的嘟着嘴出來,然後叉着腰對那少年道:“今天是女眷的賞菊宴,你做什麽到後院來,肯定是偷偷進來的。”

那少年裝作認真的對蘊姐兒道:“可不是,我就是偷偷跑進來看你的。”

旁邊伺候蘊姐兒的大丫鬟連忙插嘴道:“大小姐可不要胡說了,別人聽到了可不得了,要敗壞王公子的名聲的,今天是王夫人帶了二少爺過來,讓二少爺去春和院拜見太夫人的。”

那少年還在跟蘊姐兒一往一來的說着些什麽,身後,秦暖看着前面金童玉女般的一雙人,不由的捏緊了手中的帕子,低着頭露出點落寞的神色來。茵娘看見了,若有所思。

茵娘的身後,柳蒹蒹走上前幾步,到了與茵娘并列的地方,也望向前面的一對少男少女,開口對茵娘說道:“你知道他是誰嗎?”

茵娘不知道,但有些好奇。柳蒹蒹也不等茵娘開口問,自己就接着說了:“那是王太師的孫兒,聽說書讀得很好,去年剛十六歲時就中了解元,京城裏的人都說,等過兩年他下場時,就是不中狀元,那至少也是個榜眼探花。王老夫人跟蔣太夫人是手帕交,兩家親近,他跟蘊姐兒是一塊兒長大的,算是青梅竹馬。現在兩家正在說親,只怕等明年蘊姐兒及了笄,兩家就要結親家了。你看他們兩小無猜的樣子,看起來真像一對璧人,青梅竹馬的情誼,自來是令人羨慕的,你說是不是?”

茵娘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實在聽不懂柳蒹蒹話裏的意思。她不是不懂這段話的意思,而是聽不懂她潛外話是什麽意思。

不過很快,到了回去的路上,茵娘就懂了點她的意思。

賞菊宴總有結束的時候,回去時,小楊氏送了她們出來,到門口時,幾個大人站在門口依依惜別,而茵娘和柳蒹蒹則先站到路邊等小厮套馬車。正在此時,一輛馬車得得的駛過來,然後在她們的旁邊停下,簾子被掀開,露出林大世子的一張臉來。

林鳳祁開心的叫了一聲:“茵娘。”然後從馬車上跳下來,茵娘還沒來得及激動,旁邊的柳蒹蒹先激動起來了,望着面前的兩年多不見的少年,雙目含淚,欲語還休的叫了一句:“鳳祁哥哥!”

林鳳祁好似這才注意到了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大活人,望了柳蒹蒹一眼,神色冷淡的道:“你也在啊!”

“鳳祁哥哥,”她上前走近一步,林鳳祁卻又退後了一步,柳蒹蒹不由的神色黯然了幾分,卻也不敢再上前了,只站在原地說着:“我們,我娘……”我們,我娘的來來回回說了半天,卻沒有其他的話說出來。

林鳳祁舉手打了個停的動作,道:“行,行了,你別我們,我娘的了,我知道了。”

說實話,林鳳祁對柳蒹蒹是心裏有點複雜的,當初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林侯夫人和阜陽侯夫人是手帕交,從他們小的時候開始就籌謀着要把他們湊在一起結成一對兒。小的時候受到這種心裏暗示,林鳳祁也是将她當做未來媳婦兒看待的,雖說談不上喜歡但也是不讨厭,反正娶媳婦嘛,每個男人都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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