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才又繼續玩手指望天。
彩朱從外面進來,手上捧了一個黃梨木填漆花鳥紋的托盤,托盤上一只瓦罐,裏面放了祛風驅寒的湯藥,裏面湯藥的味道遠遠的就飄散了出來。彩朱繞過一個十二扇,扇面繡花卉青草的插翅大屏風,然後進了內室。
青藤見彩朱拿了藥進來,問她道:“怎麽藥晚了這麽久?”
彩朱道:“是夫人也生病了,廚房裏要先煎了夫人的藥。”
青藤心中不岔道,又不是只有一個爐子,怎麽就需要排隊來煎藥了,不過都是捧高踩低罷了。青藤心中雖這樣想,但面上卻不顯,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便幫着慮藥去渣。等一碗藥濾好後,青藤端了藥送到茵娘面前,道:“小姐,喝藥了。”
是的,确實是茵娘生病了。茵娘自小身體健康,極少生病,但自前幾日茵娘冒着風雪出去了一趟,回來後去給林侯夫人請安,又被林侯夫人以不想見人為理由攔在門外冒着寒風等了近一個時辰,從棠榮院回來之後便病倒了。
茵娘看着碗裏還冒着熱氣的藥,抿着嘴直皺眉頭,青藤見了勸她道:“小姐,良藥苦口,你快點喝了吧。”
茵娘不甘不願的捏着自己的鼻子,一口氣的将藥喝了下去,又拿了青花端過來的蜜餞,吃了幾片後才将嘴裏的藥味壓了下去。
剛喝完藥,靜香院另外一個在內室伺候的二等丫鬟彩袖領了大夫人董氏身邊的大丫鬟冰月進來,冰月對着床上的茵娘福禮道:“茵小姐好!”
茵娘連忙讓青藤将她扶了起來,對冰月客氣的問道:“冰月姐姐,你過來可有什麽事?”
冰月道:“倒沒什麽特別的事,是大夫人聽說茵小姐生病了,記挂着茵小姐,大夫人因為風濕犯了來不得,便讓奴婢代她來看看小姐。”說完又望見正在收拾藥碗和藥罐的彩朱,不由疑惑的問道:“茵小姐怎麽這個時辰才喝藥?”
茵娘并沒有回答她後一句,只是非常恰當的以晚輩的身份表達了對大夫人的關心:“那大夫人身體可有好些,可有喝藥,我聽人說,風濕是最難治的,大夫人要多注意身體才是。等我身體好些了,我去給大夫人請安。”
冰月道:“有的,謝二小姐關心。”也不知道她說的‘有的’是指林大夫人身體有好些還是指她有喝藥。冰月又望了一眼那藥碗藥罐,露出一臉了然的表情來,然後有些憐憫的對茵娘說道:“茵小姐,三夫人是長輩,前頭大廚房怕要緊着三夫人的藥先煎,您的藥怕常會耽擱了,若小姐不嫌棄,以後您的藥不如拿到清和院的小廚房來煎,大夫人也是要煎藥的,總歸不過是多加個藥爐子的問題。”
“謝謝冰月姐姐,若有需要,定會去找姐姐的幫忙的。”
便是婉轉的拒絕了,冰月也不惱,仍是笑着說了一些其他的話,表達一下大夫人對她的關心,然後就告辭了。
冰月走後,青花望着冰月的背影感慨道:“這大夫人真是好人,對小姐可真好,可比侯夫人要好的多了。”
青藤忙打斷青花的話:“青花,你胡說什麽……”說完就轉着眼睛偷瞄了一眼旁邊的彩朱。彩朱卻表現的好似什麽都沒聽到,低着頭端着藥罐藥碗出去了,出去後還細心的替他們關上了門。青藤有些惱怒青花的頭腦簡單,林侯夫人是茵娘未來的正經婆婆,在屋子裏還有其他丫鬟的情況下,居然說別人對茵娘比她這個未來婆婆對茵娘還好,還是跟林侯夫人有暧昧的對頭關系的林大夫人,這話傳到林侯夫人耳朵裏,就是給茵娘招禍。
青花并沒有想通這其中的關節,只是因着青藤年紀比她大以前又是伺候陳夫人的,心裏比較敬畏所以不敢反駁,但仍是小聲的委屈道:“本來就是,怎麽就不許人說。”
青藤看着青花的樣子,心中直搖頭。這樣的性子,以後怎麽能幫小姐,不給小姐拖後腿就不錯了。
茵娘心中也是一嘆,青花畢竟年幼,今年才十三歲,在月份上還小了她幾個月,從小和她一起也沒經歷過太劇烈的宅門內鬥,在見識和看問題的深度上,比在官宦之家呆過,後被賣到她家,今年已經18歲的青藤要差的多。
但畢竟青花是同她一塊兒長大的,感情比其他人甚至是青藤都要深厚的多,因此願意耐心指導她,對她道:“大夫人可不是關心我,她讓冰月過來是來挑撥離間的。你看冰月前面說到大廚房要先緊着侯夫人的藥所以常耽擱我的藥,後面又說讓我去清和院的小廚房煎藥,說反正大夫人也是要煎的,不過是多個爐子的問題,不就是想說侯夫人是故意刁難我這個未來兒媳不煎我的藥麽。”
青花向來覺得茵娘的話都是對的,聽了她的話不由道:“啊,原來大夫人這麽壞啊,幸好小姐看穿了她們,沒有上她們的當。”
“那也不一定。這樣的小把戲只怕大夫人都沒不讓我看穿的意思,但看穿又怎麽樣呢,她說的也沒有錯,自宮裏傳出姐姐不能生之後,侯夫人确實是有些在刁難我。侯夫人是我以後的婆婆,我總是希望能和她融洽相處的,現在聽到她這樣的話,心裏難免會留下疙瘩,造成以後婆媳不和。如此,林大夫人的目的也算達到了。”
青花聽着,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好像一個腦袋不夠用。心中嘆道,這侯門裏的夫人的腸子怎麽這麽多道道彎彎的。
茵娘讓青藤将窗子打開,看着窗外面皚皚的白雪,不由的喃喃自語道:“蘊姐兒今日說要來看我的,也不知道來了沒有。”
正說着,外面就傳來了蘊姐兒的聲音:“不是說茵娘生病了麽,怎麽她的院子都看不到人伺候,還有這院子裏的雪,都變成冰渣子了,也沒人掃一下,要是茵娘走路的時候摔了一跤怎麽辦?”
領着蘊姐兒過來的是林侯夫人身邊另一個掌人事的管事麽麽雲麽麽。雲麽麽聽着蘊姐兒的話,呵呵的露出憨厚的笑容來,道:“肯定是院子裏伺候的人又偷懶去了,這些個丫鬟婆子,一沒人看着就耍奸打滑,回頭定讓人教訓她們去。”潛臺詞,不是沒讓人過來伺候,是這院子的主人禦下不嚴才導致丫鬟婆子個個都沒了規矩,連管教下人這種事情還要別人幫忙,這可怪不着人。
蘊姐兒向來直腸子,沒聽明白這話裏的道道彎彎,只是覺得這話說的總讓人聽着心裏不舒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轉過頭看了看雲麽麽,實在想不出有什麽不對,也就回過頭來繼續走路。但屋子裏的青藤可是聽明白了外面雲麽麽的意思了,心裏不屑的撇了撇嘴。
蘊姐兒跨過門檻,從外面進了堂廳,又繞過一面多寶閣和一座大屏風,才進到了內室。一見到躺在床上的茵娘,那雙水靈靈的眼睛便透出光亮來,提着桃紅刻絲的銀鼠襖裙跑過來,彎着腰問茵娘:“茵娘,聽說你病了,你好些了沒有?”
茵娘回道:“吃了幾天的藥,現在可好多了。”
“你說你怎麽會生病了呢,大冬天的生病,這得多難受啊!前幾天我們到曹陽長公主家去賞雪梅,那景色可漂亮了,可惜你不在。我還想說讓明玉縣主去接了你來,後來才知道說是給你下了帖子的,只是你生病了不能來……”叽裏呱啦的一堆,茵娘都沒有插話的空間,等說得口幹舌燥之後,又問回了最初的問題:“對了,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麽會生病的呢?”
青花已經憋得很久早就想說話了,現在等蘊姐兒停下來,連忙開口道:“還不是那天在……”
“咳,咳。”青花話還沒說完,青藤立馬咳咳的兩聲打斷了青花。青藤的眼睛向旁邊站着的雲麽麽掃了兩眼,蘊姐兒看着青藤的動作,終于明白了這屋子裏還有個間諜在呢,有些話要避開着她才能說,于是對雲麽麽道:“雲麽麽,你快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我自己跟茵娘說說話就了。”
雲麽麽笑道:“這怎麽行呢,蔣小姐是侯府的客人,哪有客人在這裏,奴婢們就丢下您不管的道理。”
蘊姐兒瞪着眼睛怒道:“我跟茵娘要說悄悄話兒,你一個下人站在旁邊聽,這又是什麽道理,難道永寧侯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的?”
蘊姐兒畢竟是侯府的小姐,平時雖然少根筋,但真要拿出小姐的款來,自有一番氣度,再加上蘊姐兒說得又沒有可挑剔的地方,雲麽麽一時也拿不出什麽話來駁,但又舍不得走,猶猶豫豫的站在那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青藤見了,拉着雲麽麽的手道:“麽麽,我看我随着您出去吧,讓青花和彩朱留在屋子裏伺候,您看可好。”
雲麽麽一想,覺得也行,反正彩朱也是林侯夫人一國的,等一下問彩朱就行了。
而彩朱站在那裏,卻是恨不得來一陣風,能直接将她卷出去。這叫什麽事啊,仙人打架,小鬼遭殃,她可一點都不想卷入到她們婆媳的戰争裏面去。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還有幾百字,稍微晚一點。
44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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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麽麽走後,青花的話匣子打開,然後就收不住了,吧啦吧啦的把這些日子發生的她自認為自家小姐受了委屈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還不是侯夫人,當初又不是我們小姐上趕着要嫁他們家兒子的,是她們看我們大小姐在宮裏受了寵,才來我們家提親的。現在看大小姐在宮裏只生了公主,大小姐還沒失寵呢,就這樣為難我們小姐。”
一邊說着,一邊想起自家主子受的委屈,青花不由的嗚嗚哭出來:“前幾日我們小姐去給侯夫人請安,她若不想見小姐,讓我們先回來就是,偏偏說讓小姐在外面等一等,這天還下着雪,那風吹過來也跟會刺骨頭似的,結果小姐在外面一等就是兩個時辰,最後才讓人傳話說讓小姐回去。小姐金嬌玉貴的,不像我皮厚,這不就受了寒,回來的路上,又聽到世子爺身邊伺候的青蕪姑娘在跟下人嚼舌根,說什麽林侯夫人不想要這門親了,但又不好自己退親壞了名聲,所以就故意這樣折騰小姐,好讓小姐自己受不了主動退婚。小姐聽到這個能不傷心麽,結果回來之後就受了寒,發起了燒來。小姐生病後,我們要煎藥,結果大廚房裏的人又次次推脫說要先煎侯夫人的藥,讓我們很晚才能取到爐子煎藥,這樣一來,每次都耽擱了喝藥的時辰,小姐的病就更難好了,到現在小姐的燒都還沒完全退下來。”
蘊姐兒喜歡茵娘,對她來說,喜歡的人說的話她從來都不多加懷疑的,聽完青花的話,也沒懷疑她說的話的真實性,直接就為茵娘打抱不平道:“平日裏見林侯夫人都是笑容滿面的,我還以為是個和善人,沒想到她竟是個惡婆婆。我回去之後定要告訴其他夫人,讓人看看她的真面目。”
茵娘急忙坐起來,拉着蘊姐兒的手道:“千萬別,侯夫人本就對我不滿意了,現在若再添了這一樁,對我印象就更差了,要傳出去了,別人也會以為是我惹了口舌之非,那我就更沒有臉面了。總歸她是我未來的婆婆,雖說現在還不算名正言順,我就當提前學習為媳之道,那也算是一項好處。”
“你傻啊茵娘,你越這樣,林侯夫人就越加的折騰你了。”
“那能怎麽辦呢,總歸是我命苦。若讓人以為我犯了口舌之非,不是我的錯也變成我的錯了。”
既不能将林侯夫人的惡行說出去,又不能直接反抗林侯夫人,蘊姐兒一時也沒有想到好辦法,看着茵娘蒼白的面容,憐憫道:“茵娘,你可真可憐。”
茵娘聽到這句話,臉上露出越加愁苦的表情來。又說到這日蘊姐兒回去之後,雖說跟茵娘保證不把這些事情說給外人聽,但小楊氏是她娘,不算外人,便将茵娘的事情在增加了個人感□彩的情況下說了一遍給小楊氏聽,說完再嘆一句“茵娘好可憐!”。小楊氏聽完後,低頭沉思了一會,然後嘆道:“要說林侯夫人也是個精明人,但身上不免總還是帶點祖上傳下來的商戶人家裏的小家子氣。”,然後這句話連帶着她刁難準兒媳的事情就傳了出來,一時林侯夫人苦苦經營的好名聲,不說毀于一旦吧,那也是大打折扣。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茵娘見蘊姐兒這樣關心于她,心中對這樣小小的利用她有了些愧疚。又想到那一日在威北侯府的瀛月臺,東昌伯的秦家小姐看着蘊姐兒和王家小公子時的落寞神情,為了彌補這愧疚,不由好意提醒蘊姐兒道:“聽說你和秦家姐姐以及王家的小公子是一塊兒玩大的,那秦姐姐與王家公子感情也挺好的麽?那次我看到王家公子将臉弄髒了,秦姐姐竟直接将自己的帕子給了王公子擦臉。”
若是別人聽到這裏,早該明白是什麽意思了。但偏偏是粗神經的蘊姐兒,聽了她的提醒,她竟還非常自豪的道:“那是,小時候我跟暖姐姐就是手帕交,後面我認得了清哥兒,就把清哥兒也介紹給暖姐姐認識,我們三人從小玩到大,最是要好。”
這有什麽好驕傲的麽,小心被人挖牆腳。茵娘再次提醒道:“秦家姐姐明年就要參加選秀了,現在可不好再與外男相處,以後還是讓秦家姐姐少些見到王公子吧。”
蘊姐兒還以為茵娘是關心她的暖姐姐,覺得讓她見外男對她進宮不好,她自己也覺得暖姐姐如果常見外男,也是不利于暖姐姐進宮的。于是将茵娘說的事放在了心上,決定回去後一定要告誡清哥兒以後不能再見暖姐姐,免得敗壞她的名聲,還要跟暖姐姐說,以後少見別的男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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蘊姐兒走後,茵娘對房間裏的青花使了使眼色,讓她出去并關上門。
房間裏最後只剩下了茵娘和彩朱兩個人,茵娘看着站在前面的彩朱,什麽話也不說。這房間明明四周都放着火盆,炭火未熄,明明該暖融融的,但彩朱卻覺得自己通身似寒風刺骨。還有茵小姐的眼睛,明明是小小的年紀,怎麽眼神這麽的滲人。茵小姐和燕小姐長相并不怎麽像,就這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兩人簡直是一模一樣。
彩朱覺得自己好像渾身都在抖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對茵娘說道:“茵、茵小姐,沒什麽事情,我先,先下去了……”
這還沒俯身行完禮,前頭清脆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彩朱姐姐下去之後要幹嘛呢,是跟侯夫人報告今天我跟蘊姐兒說話的內容呢?”
彩朱的身體直直的跪下去,求饒道:“小姐饒命。”
為奴為婢的人就是這點最命苦,林侯夫人是侯府的女主子,她派她過來伺候陳二小姐,順帶監視她的一言一行,她一個做奴婢的,還能拒絕了不成。可是這間諜的活計被發現了吧,這陳二小姐若要處置了她,随便按個什麽伺候不周,盜竊的名義,難道林侯夫人還會為了個丫鬟跟自己的準兒媳撕破臉不成,她根本是個準備随時被犧牲的炮灰。以前這一對準婆媳關系好時還好,大家相安無事,現在她們準婆媳鬥法鬥心眼,她夾在中間,随時準備被炮灰。
茵娘從床上掀了被子走下來,自己擡了張凳子放到彩朱的前面坐下,坐下後覺得自己還不夠氣勢,于是挺腰收腹坐端正,清了兩聲嗓子故作深沉的問道:“聽說你以前是伺候過我姐姐的?”
“是。”
“侯夫人以前也叫你監視我姐姐?”
“……是,但陳嫔娘娘當初一向不看重與奴婢,娘娘更喜歡彩陶,奴婢告訴夫人的,也不過是些衣食住行上的不重要的事情。”
“那也還是告訴了。”
彩朱再次磕下頭去:“小姐饒命。”
禦人之道,在于恩威并施,這一點早在茵娘跟着林侯夫人學打理家事的時候就學到了。現在威已經施下去了,接着就要施恩了。茵娘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彩朱面前将她扶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跟着軟和下來,對彩朱道:“彩朱姐姐快起來吧,其實我知道姐姐也是迫不得已,你一個下人,怎麽可能不聽夫人的話。而且我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姐姐也替我在夫人面前遮掩了些事。”比如說當初林鳳祁帶着她半夜去陳家,當晚在外面值夜的彩朱怎麽可能沒發現,不過是抱着兩邊都不得罪的态度,睜只眼閉只眼罷了。
一直驚吓了那麽久,突然來句那麽暖人心那麽理解她的話,彩朱頓時就要落下淚來,差點忘了就是面前這個十三歲的小人兒把她吓得差點直接撞牆自殺。
茵娘又握住彩朱的手,衷心的問道:“彩朱姐姐,如果我說我需要你,讓你直接站在我這邊,你願不願意?”
彩朱驚愕住,站在茵小姐這邊?那她不是直接背叛林侯夫人,那她只會死的更快吧。彩朱看着自己被握在另一只小手裏的手,不由的輕輕往外拉想要抽出來。
茵娘加重了力道将要滑出去的手握住,一雙原本晶瑩的眼睛黯然下來,滿含失望的望着彩朱,好似原本璀璨的星星因為她突然黯淡下來,讓彩朱心裏犯罪感頓生。茵娘失望的問道:“姐姐不願意嗎?真的不願意幫我嗎?”
彩朱一時不知怎麽拒絕,支支吾吾的道:“夫,夫人畢竟是侯府的女主子,奴婢以,以後……”
茵娘打斷她:“那姐姐難道還想像以前那樣,兩邊讨好,兩邊不得罪?要知道,兩邊都不得罪最容易兩邊都得罪,而且今天姐姐單獨跟我說了這麽長時間話,如果我再往外故意傳幾件侯府的辛秘事出去,說是你告訴我的,按照夫人多疑的性子,就算她不完全相信我的話,那她也不會再相信姐姐了。”
“可是……”
“請姐姐放心,我必會護得姐姐周全的。我也不會讓姐姐難做,姐姐是從小在府裏長大的家生子,在府裏有打聽消息的渠道,我只需要姐姐做我的耳朵就可以了。”
“……”
她還能說不行麽。彩朱看着面前神情真摯的看着她的茵娘,心中嘆道: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幹脆從了吧。看世子爺的态度,這茵小姐以後肯定會嫁進來的,這未來的侯夫人的心腹丫頭,只要能活到那時候,總還是個不錯的前程。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的一章會比較晚!
45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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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麽麽站在靜香院牆外的一棵杏花樹邊上,迎着皚皚的白雪看着靜香院的院門,寒風刺骨的吹過來,雲麽麽冷得一邊跺腳一邊搓手,時不時的還往凍僵的手指頭上吹一口熱氣。雲麽麽等了好一會,才看到彩朱一路踩着白雪從靜香院的門上出來,連忙對她揮手示意她走過來。
彩朱原不想理她,但想到她畢竟是林侯夫人身邊比較得力的管事麽麽之一,不好正面得罪她,只好不甘不願的走過去,對雲麽麽福了福禮,問:“麽麽,等我是有什麽事?”
雲麽麽對着前面的假山努了努嘴,對彩朱道:“跟我來。”說着就先往假山那邊走了。彩朱嘟了嘟嘴,不情不願的跟過去。
等到了假山,雲麽麽拽着彩朱藏進了假山裏,然後問她道:“我問你,剛才茵小姐跟蔣大小姐說了些什麽?還有你跟茵小姐單獨在房間裏,兩人談了些什麽?”
彩朱道:“麽麽,這些又不是你管的事,我可不好告訴你,夫人跟我說了可以告訴你了我才能跟你說,要不然我可不好跟夫人交代。”
“诶喲,你這個小賤蹄子,膽子肥了啊你,小心我在夫人面前告你一狀,讓夫人把你送到莊子上去。”
彩朱破罐子破摔的道:“送莊子上去就送莊子上去。”她現在巴不得能去莊子上呢。
“嘿,你……算了,我跟你個小丫頭計較什麽,快點将茵小姐跟蔣二小姐說的話告訴我,我好告訴夫人去,在夫人面前我也會替你美言幾句,好讓夫人記上你一功。”
“麽麽只怕是要将這些話彙報給你那侄女吧!”雲麽麽的侄女正是林鳳祁身邊的青蕪,青蕪是雲麽麽娘家大哥的女兒,青蕪爹沒什麽出息,只在馬房領了個管喂馬的差事。雲麽麽的男人幾年前因為犯了事,也被革了差事,現在整天呆在家裏不是喝酒就是罵人。
彩朱知道他們兩家就指望着青蕪出息了,好讓他們這些親戚雞犬升天呢。彩朱向來看不上他們的行徑,但平時顧忌着雲麽麽是林侯夫人身邊得臉的麽麽不敢說,但今日被茵娘一吓,膽兒到真是肥了,對着雲麽麽道:“我奉勸麽麽一句,假公濟私也要收斂些,夫人現在看你順眼便就睜只眼閉只眼,等哪天看你不順眼了,大帳小賬和你一起算,有你好受的。再說了,茵小姐好歹也是世子爺是未婚妻,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現在把事情做絕了,等茵小姐做了世子夫人,看你拿什麽臉面去貼人家熱屁股。”說完也不管雲麽麽,自顧自的就走了。
等彩朱走遠了,雲麽麽才反應過來,這小蹄子是教訓她呢。雲麽麽對着彩朱走遠的背影呸了一聲,道:“我呸,什麽世子夫人,府裏現在誰不知道林侯夫人想退親。山溝溝裏飛出來的毛丫頭,還想做世子夫人,美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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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朱走後,茵娘又跑回床上躺着。青藤輕悄悄的從門縫裏閃進來,見茵娘又睡回床上去了,連忙幫她掖了掖被子。剛掖完被子收回手來,茵娘就睜開了眼睛。青藤見了,問道:“二小姐,你可還要繼續睡?”
茵娘搖了搖頭,撒嬌道:“不睡了,不睡了,整天都睡睡睡的,我都快變成豬了,你将我拉起來。”
青藤笑着搖了搖頭,然後将她拉了起來,又在她身後放了個大迎枕好讓她靠着舒服些。青藤看着茵娘蒼白的臉,一時又是心疼。明明還是個還未長大的孩子,卻偏偏還要像個大人一樣面對這些事。
坐好之後,茵娘又對青藤道:“對了,明天開始你要把那些藥換了,明明是治不好病的藥,還要天天喝,可苦死我了。明天開始我要喝那些能治病的藥,我要快點好起來,以後再也不生病喝藥了。”
“好,奴婢知道了,明天就給您換藥。”
說完這些之後,茵娘回想着這幾天發生的事,一時有些意興闌珊。
當日她去棠榮院請安,在門外等了兩個時辰是真的,後面回來的路上聽到青蕪暗地裏嚼舌根說她要被退婚也是真的,但就此生病卻是假的。她們三姐妹的身體從小就是倍兒棒,連感冒咳嗽都不容易,那就這麽容易發燒了。那是她晚上偷偷打開窗戶,吹了兩夜才弄出來的效果。
自從宮裏傳出燕娘生了個女兒并且不能再生之後,林侯夫人對她的态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前一刻不算是熱火朝天,但下一刻确實是冰天雪地了,看到她就一副當初放錯銀子押錯寶後悔定下這門親的表情,茵娘見了也很不高興。
其實林侯夫人也知道,這件事無論是燕娘還是茵娘她都怪不上,當初要結親的是她,急忙忙的定親的也是她。但人就是這樣,這就好比在賭場裏搖色子賭大小,你選了一副覺得手感不錯非常順手的色子,自己想搖個大,但偏偏出來個小,其實這并不關色子的事情,但賭的人就非得将色子砸一下踩一下,心中才能順口氣。林侯夫人對茵娘也是這樣,不關茵娘的事情,但她總要生一生茵娘的氣她才能将心中的那口氣順下來。再加上前面她對茵娘‘唆使’他兒子不順她這個母親,不親近通房本就已經有所不滿,再與如今發生的這個事情結合起來,林侯夫人更覺得後悔定下這個兒媳婦了。
但就是這樣,林侯夫人也是不敢有退親的想法的,至少在燕娘失寵之前是不敢有的。枕頭風多厲害啊,她又不是沒見過身上舒服了連親爹親娘都罵的男人,這萬一皇帝讓燕娘伺候的舒服了,沖動起來為博美人一笑,吃不了兜着走的就是她和永寧侯府。但不退親,并不代表她不能給敲打敲打。
林侯夫人當然不會在吃食穿戴上虧待她,這個太低級了,都配不上她的智商,而且還容易與燕娘撕破臉。當她是這個侯府的女主人,多少人揣摩着她的臉色辦事,她只要表現出一點點對茵娘的不喜,自有人看着她的臉色去為難她。
那日林侯夫人聽到燕娘生了女兒并且不能再生的時候,确實是一時受不了打擊暈了過去,但也不過是一時的火極攻心罷了,醒來之後也就好了,但還天天呆在棠榮院裏裝病不出來,不就是為了睜只眼閉只眼的縱容下人刁難她嘛。這萬一陳家因為這個鬧騰起來,還可以以一句她生病不知情來推脫。
林侯夫人的想法,茵娘不說看清楚了全部,那也是看清楚了大半。明白了之後若她不做點什麽,也覺得不甘心。她不是裝病麽,那她就來場真病,然後再故意通過蘊姐兒将她被林侯夫人折騰病的消息傳出去,只要林侯夫人的名聲壞了一半,按照林侯夫人重視名聲的性子,她就握回了一半的主動權。就是為了挽回自己的名聲,林侯夫人也要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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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婚妻生病了,林大世子這個未婚夫無論是從感情上還是從倫理上,當仁不讓都該常去看看的。
到了傍晚,林将軍當值回來,換過衣服去見過林侯夫人之後,就直接去了靜香院。林鳳祁到的時候,茵娘正坐在桌子上無聊的拿了剪刀正在剪窗花。她已經穿上了冬衣,上身一件白色的刻絲棉襖,□是同色的襖裙,脖子上圍了白狐貍毛的風領,一身的白色,跟外面的雪花片似的。
林鳳祁直接從外面走了進來,坐到茵娘的對面,對着茵娘問道:“喲,在剪窗花呢?”
茵娘正剪到最難剪的部分,這是栗麽麽不久前才教會她的一門手藝,當時學的時候茵娘覺得有趣,學得也認真,現在剪出來的東西也還真是像模像樣的。茵娘怕分了心剪出的東西不好,便懶得回答他,直接嗯了一聲就算回答了。
林鳳祁也知道茵娘一時半會是懶得管他的,也不在意,自己從桌上的小水壺裏倒了茶來喝。一杯茶剛剛喝完,茵娘手上的那個窗花也已經剪好了,茵娘将剪下的窗花攤開來,是個福娃報喜的花樣,将它遞給林鳳祁道:“給你。”
林鳳祁随意的拿來看了看,道:“挺漂亮的,過年的時候正好貼牆上。”
“過年的時候是過年的時候的,過年的時候我再給你重新剪,這個是給你現在貼的。”
“行,知道了,我回去就把它貼上,就貼床頭邊上的那個窗戶,這行了吧。”
茵娘笑着點了點頭。
林鳳祁又道:“不是還生着病嗎,幹嘛不躺着休息。”
“不想睡了,這幾天睡的太多了。”
“那藥呢?喝了沒,還有我給你的那瓶固本培元的藥丸,有天天在吃嗎?”
“吃着呢,天天都吃着。”
“那藥雖然味道難聞了點,但藥可是好藥,你別嫌苦就不吃了。”
青藤端着一盤糕點進來,聽見林鳳祁的話,替茵娘答道:“吃着呢,我天天都有叮囑小姐吃着的,世子爺就放心好了。”
林鳳祁點點頭道:“那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奉上。
46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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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祁從身上掏出個盒子來,遞給茵娘:“這個給你?”
茵娘問:“這是什麽?”說完自己就打開盒子來看了。裏面放着一排十二個的捏面人,有小貓、小狗、小虎、玉兔、孔雀、雞、鴨、魚蛙、葡萄、石榴、茄子、坐饽饽等造型,那些小貓、小狗等物的形态可憨,看起來很是可愛。
林鳳祁道:“怕你生病無聊,買給你玩的。”
茵娘将小貓的面人拿在手上捏了捏,又拿了個玉兔出來,歡喜道:“真可愛。”
林鳳祁見茵娘喜歡,自己心裏也高興,雖然買的時候被同僚取笑一大老爺們還買這小孩兒的玩意,但心裏也覺得值得。又見茵娘這幾天都病歪歪氣郁郁的,今日難得露出這樣開懷的笑容來,心裏想着要每天都讨得她高高興興的好,于是問她道:“你還有什麽東西想要的沒有,我去買了給你?”
茵娘搖搖頭,接着又點點頭。林鳳祁捏了捏她的臉,笑道:“你這丫頭,又搖頭又點頭的,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茵娘心情郁郁,覺得手中的捏面人也沒有這麽好玩了,将它們放回盒子裏,嘆了口氣道:“東西是沒有,可我想我娘。”
“那還不好辦,讓人套了馬車去接了丈母娘過來看你就是。”
茵娘搖搖頭:“我娘最近心情不好呢,我想回去看她。”
林鳳祁道:“你自己還生着病呢,外面天寒地凍的,在外面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