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連她們進來都不知道。直到姜氏叫了一聲蘊姐兒,她才反應過來,轉過頭見到是她們,這才站起來,用手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灰塵。然後才道:“嫂嫂,茵娘,是你們來啦。”
以前茵娘見蘊姐兒,無論在何時,她都是開開心心的,像朵向陽而開的向日葵花,連眉眼都是帶笑的,讓見着她的人覺得心裏舒服,哪怕是心情不好的時候,見了她也能心情舒暢幾分。但此次茵娘見蘊姐兒,卻在她臉上再看不到那種活潑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是眉眼之間滿含的郁郁之色。
姜氏将茵娘帶進來之後,又跟蘊姐兒說了幾句話勸慰了她幾句,便将空間留給了茵娘和蘊姐兒。
姜氏走後,茵娘和蘊姐兒坐到了靠牆的炕上,丫鬟們将炕上的炕桌搬開。蘊姐兒握着茵娘的手,仿佛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宣洩的出口,流着眼淚問道:“茵娘,我是不是特別傻,我娘以前老跟我說暖姐兒不是好人,讓我不要跟她見面,可我不相信,還跟我娘頂撞,吵着鬧着非要出去見她。”
茵娘很是同情蘊姐兒的遭遇,但她實在是沒有安慰人的經驗,不知道怎麽勸慰她,只好拿了帕子幫她擦幹淨眼淚,然後握緊了她的手。
而蘊姐兒似乎也并不是希望別人來安慰她,她只是想有個人來聽她傾訴,哽咽着繼續道:“是她設計清哥兒的,清哥兒才不會背叛我,清哥兒說過他最喜歡我了,他還答應我以後我們成了親他就學我爹那樣,永遠不納妾……可是,可是暖姐兒,她怎麽可以對我這樣壞,我們是最好的姐妹,我們從小一塊兒長大,我有什麽事情都跟她說,以前她被丹萍縣主欺負的時候,我還幫她在丹萍縣主的茶裏面下瀉藥幫她報仇,可是現在,她搶了我的清哥兒,她,她怎麽可以這麽壞!”
茵娘繼續拿帕子幫她擦眼淚,擦完後跪直了身體抱過蘊姐兒,拍着她的背安慰道:“不要傷心了,這又不是你的錯。”
蘊姐兒靠着茵娘的肩膀,繼續道:“我想起來了,你以前提醒過我讓我不要讓暖姐兒和清哥兒見面的,是我自己笨,沒有聽明白你的話。”
茵娘繼續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等過了很久,蘊姐兒的哭聲才漸漸停止。或許是因為哭累了,或許是因為傾訴之後心情放松下來,蘊姐兒很快就靠在她身上睡着了。茵娘示意雨兒雪兒,将蘊姐兒扶着放到了床上,又拿了被子在她身上蓋上。
茵娘從雨桐苑出來時,天色已近中午。姜氏留了飯,讓人請她到前院去用膳。用過午膳後,茵娘準備打道回府,姜氏送她到門口。
茵娘給姜氏福禮辭行,正準備上車之時,正好遇到那位赫赫有名,為了繼妻散盡後院承諾永不納妾的威北侯蔣宏,他正騎馬從外面回來。威北侯幾代侯爺都是皇宮禁衛軍的統領,或許是因為是軍人的關系,威北侯有些不茍言笑。從馬上下來之後,看到茵娘,問旁邊的兒媳婦道:“這是陳嫔的妹妹,陳家的二小姐。”
姜氏過去給威北侯行禮,然後笑道:“回公公話,正是呢,陳二小姐與蘊姐兒談得來,今日是來看望蘊姐兒的。”
茵娘上前去給威北侯行了個禮:“茵娘見過侯爺。”
威北侯溫和的道:“起來吧。蘊姐兒最近心情不好,你有空多過來陪陪她。”說起蘊姐兒,威北侯難得的露出溫和的神色來,看得出來他是真心疼愛她的這個嫡女。
茵娘自是稱是。
畢竟是男女有別,威北侯聽完茵娘的回答,點了點頭,接着就擡腳進了府。茵娘則上了馬車,準備回永寧侯府。
馬車在平坦的路上一路行駛,茵娘在馬車裏一路想着蘊姐兒的事情。少年玩伴,青梅竹馬,長大後正準備嫁娶,結果因為一場算計,落得個我愛的人成親了,新娘卻不是我的慘案,這不能不令人唏噓遺憾。
茵娘在為着蘊姐兒的事情,嘆着今日以來的第一百零八口氣時,坐在馬車裏翻開窗簾的一個小縫一直往外看的青花突然轉過頭來,對着茵娘道:“小姐,好像有人一直在跟着我們,從威北侯府出來就一直在跟。”
“誰會跟着我們?”光天化日之下,天子腳下,身邊有又這麽多的侍衛,茵娘倒不怕是打劫的。
青花又拉開了簾子,從裏面往外面繼續看了一下,過了一會,她又回過頭來對茵娘道:“好像是王家三公子。”
竟是他!那應該是一開始他就躲在威北侯府外面,見他們從威北侯府出來,才決定跟過來的吧。茵娘低頭沉思了一會,對坐在她旁邊的青藤道:“等走到前面偏僻一些的地方,你讓馬車停一下。”
馬車繼續行駛了一會,等行駛到一個偏僻的路段才停下來,青花青藤先下去,接着把茵娘扶了下來。大路的旁邊長了一棵榆錢樹,茵娘走到大樹下面。
王清再傻也知道茵娘這是停下來等自己,于是快步上前去。等走到他面前,仿佛是在組織語言,茵娘等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話:“我看你是從威北侯府出來的,你是去看蘊姐兒嗎?她……她還好嗎?”
人家都說,人生四喜,其中以洞房花燭為最。但從這位王家公子身上,茵娘卻看不到他半點新婚的喜悅。穿了一身藍色的衣裳,仍是謙謙如玉的公子,卻沒有半點當日在瀛月臺時見他與蘊姐兒交談時的那種明朗,而是整個人都帶上了一種郁郁之色。
茵娘低頭想了一下,回答道:“不太好,我去見她時,她讓丫鬟抱了秦家小姐當初送給她的東西出去燒,又對了我哭,一直在說秦家小姐是壞人,清哥兒是被她設計的。聽蔣二少奶奶說,蔣夫人正準備給她重新定親事,聽說男方是寧陽長公主的次子。”
前面的人臉上露出糾結的神色來,似是心疼,似痛苦,又似遺憾。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開口:“那……”可是那字說完之後,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或者是是否還有資格問些什麽。
沒等他想清楚将接下來的話繼續說出來,馬路上突然遠遠行來一輛青釉華蓋車,馬車嘚嘚的聲音越來越近,一直行到他們的不遠處才停下來。茵娘和王清轉過頭去,然後就看到秦暖扶着丫鬟的手從馬車上下來。
她已經是作了婦人的打扮,梳了婦人的發髻,或許是因為還在新婚的關系,身上穿了一件紅色繡牡丹花的對襟褂子。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徐徐的走到王清的旁邊,行了禮,然後道:“相公,我來接你回家。”
王清皺了皺眉頭,并沒有回應她。拱手對茵娘行禮道:“陳二小姐,今日打擾你了,我先告辭。”說完既未理秦暖,也沒有上馬車,而是直接向相反的方向走了。
秦暖看着漸漸走遠的背影,面色黯淡。茵娘轉過身,本想直接上馬車走了,但秦暖的聲音卻突然傳過來:“你們是不是都覺得我是壞人?”
茵娘本不想理她,但後面想了一下,還是回答了一句:“好人與壞人的标準是很難定義的,做人但求問心無愧。希望将來某一天,你不會後悔你曾經做過的事情。”說完就直接上了馬車。
等馬車走遠之後,茵娘挑開簾子的一角往外看,看到這位現今的王家三少奶奶仍是站在剛才站着的地方,看着王家公子走遠的方向。春風将她的衣擺吹起來,顯得她的身影更加的孤寂。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更上了,
我差點以為今晚更不成了,
新房子的網絡實在太差了,經常就是打不開*的後臺。
59 爬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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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永寧侯府,茵娘剛下馬車,就被等在侯府門前的玲珑攔着。玲珑有些焦急的對茵娘說道:“茵小姐,您可回來了,您快點跟我到棠榮院去,夫人正等着您呢。”說完就拉着茵娘快步的進門。
茵娘問道:“夫人找我什麽事?”
玲珑邊走邊答道:“是宮裏來人了,皇後娘娘傳了夫人進宮,夫人讓您跟她一起進宮去。”
茵娘奇怪道:“這天都快黑了,怎麽這時候傳了人進宮去?”
“這個奴婢可不清楚。”
玲珑雖然是林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但林侯夫人未必事事都會跟她說,她不知道也是正常,茵娘并未為難她,不再追問。
等到了棠榮院,林侯夫人早就按品大妝的穿戴好,坐在桌邊的四方椅上焦急的等着了。見到茵娘進來,連忙站起來迎過去,神色焦急的道:“回來就好,快點換了衣服跟我進宮去,你的衣服我已經讓人從靜香院裏拿過來了。”說完就指揮旁邊的幾個丫頭帶茵娘進去換衣服。
換完衣服之後,林侯夫人便急匆匆的領了茵娘出了院門。直到上了馬車,茵娘才有機會問林侯夫人:“夫人,皇後娘娘傳您進宮去可是有什麽事?”更重要的是,幹嘛還帶上我。
林侯夫人皺着眉頭,神色有些焦慮,憂心忡忡的答道:“說是陳嫔娘娘動了胎氣,讓我們進宮去看看娘娘。”
茵娘心中咚了一下,急切的問道:“怎麽會這樣,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她知道燕娘的身體,雖然看起來如弱柳扶風,但從小就喜歡瞞着陳夫人爬到山上去辨草采藥的,身體比一般的閨門小姐要好上很多,若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會輕易的動胎氣的。
林侯夫人的眼睛閃爍了幾下,有些不自在的道:“沒,沒什麽大事,就是伺候的宮女做了些事情惹惱了娘娘。”
一個小宮女,做的事既能讓懷了龍裔的主子娘娘惱怒的動了胎氣的,只怕做的事情也不是什麽小事。但瞧林侯夫人的神色,想來是不願意跟她多說,茵娘想着就快到皇宮了,很快也能了解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于是按捺着心中的擔憂,不再問林侯夫人。
等進了皇宮,入了瀾和宮,看到瀾和宮裏的陣仗,茵娘更加确定,這必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瀾和宮裏,皇帝和皇後坐在大殿的上首,她們下首的兩邊,站了一群的宮女和內侍,中央的位置跪了一個女子,那女子穿了一身紫色的宮裝,跪在地上顫顫的發抖。茵娘記得這好像是燕娘的衣服,燕娘長相風流多姿,最配紫色。等茵娘走近了,才發現,那跪在地上的女子竟然是燕娘的貼身大宮女彩瓷。
穿了主子衣服的小宮女,主子惱怒動了胎氣,這其中有什麽聯系,茵娘不用想也能知道。
林侯夫人進來時狠狠的剜了地上的彩瓷一眼,但畢竟還顧忌着上面坐着的皇帝和皇後,并不敢太放肆,很快就收回了眼睛,走到前面,與茵娘一起跪到地上行了跪拜大禮,高呼皇上萬歲,娘娘千歲。
皇帝在此,皇後不好先說話,轉過頭去看了皇帝一眼,卻發現皇帝哼的一聲撇開臉去,并不叫起。皇後這才回過頭來,開口讓林侯夫人和茵娘請起,又對身邊的宮女使了個眼色,讓人将她們扶起來。
皇後看着下面的林侯夫人和站在她旁邊的茵娘,覺得這林侯夫人小如意算盤倒打得挺精,知道今日進宮來必會吃不了兜着走,卻能想到帶了茵娘這個救命符來。今日的受害者是陳嫔,皇帝又寵她,陳嫔說一句比她自己求一百句的情都管用。茵娘是她的準兒媳婦,無論是為了讨好未婚的相公還是為了孝順的名聲,茵娘都會為她求情的,茵娘是燕娘的妹妹,妹妹求情,燕娘難道還會不多考慮幾分。
皇後含笑的看了一眼林侯夫人,問她道:“永寧侯夫人,宮裏出去的人都把今日發生的事情跟您說清楚了吧?”
林侯夫人戰戰兢兢的回答道:“是。”
皇後微微的斥責道:“永寧侯夫人,不是本宮說你,陳嫔是你的義女,又是你準兒媳婦的親姐姐,她進了宮難道還會不向着你不成,何必還派了個心眼比天大的丫頭進來。”
林侯夫人吓得頭皮發麻,心中恨彩瓷恨得要死,口中直呼道:“臣婦冤枉啊,臣婦何曾有過這樣犯上的心思。”安插個媚主的丫頭進宮去勾引皇帝,要真坐實了這個罪名,她幾個腦袋也不夠砍的。林侯夫人還想繼續解釋,偏偏這時,給燕娘看診的兩個太醫從內室出了來,皇後對林侯夫人揮揮手,示意她停止出聲。兩位太醫走到大殿中央向皇帝皇後行了禮。
皇帝急忙問道:“陳嫔的胎如何了?”
這太醫中的其中一個是李院正死翹翹後皇帝新提拔上來的院正,姓卞。卞院正出列拱手回道:“回皇上話,陳嫔娘娘是因一時怒極攻心才導致胎心波動,損了胎氣,好在娘娘身體底子好,只要放寬心思将養幾日,不日便無事了。”
皇後聽後,不由的對皇帝道:“皇上,不是臣妾說您,宮中又不是沒有其他的妃妾,便是新進宮還未曾承幸的也有好幾個,您何必非要到瀾和宮來收用陳嫔的貼身丫頭。陳嫔一向看重于您,讓她看着您收用她的宮女,您這不是直往她心口上插刀子嗎,她又懷了孕,哪裏受得了。”
皇帝有些悻悻然的摸了摸鼻子,道:“還不是這賤婢穿了燕娘的衣服進來,朕睡得迷迷糊糊的,還以為是燕娘,所以才失态了。”
正說着,彩陶從裏面出來,對着皇帝皇後行過禮,才對皇帝皇後道:“皇上,皇後娘娘,陳嫔娘娘醒了。”
皇帝站起來道:“那朕進去看看燕娘。”接着擡腳就要往內室進去。
彩陶繼續道:“陳嫔娘娘知道永寧侯夫人和陳二小姐進宮來了,說想見見她們。”
皇帝低頭想了一下,回過頭來道:“那就讓她們一起進來吧。”
一群人浩浩湯湯的進了內室,燕娘正半躺在床上,臉色蒼白。見了來人,臉上忽的落下一滴淚來。美人垂淚,哪怕是臉色蒼白的美人,落起淚來,那也是楚楚可憐惹人疼惜的,皇帝見了,心就先軟了三份,走過去坐到床邊,握起茵娘的手,憐惜道:“燕娘,你覺得怎麽樣,可有哪裏不舒服?”
燕娘聽到這個,眼淚落得更兇了。滿含委屈的看着皇帝道:“皇上哪裏還需顧及到我,直接冊封了彩瓷,與她一道走了才是,臣妾自不會礙着皇上的眼,從此以後躲在這瀾和宮裏,再不去打擾皇上!”
“你這是什麽話?”皇帝也有些惱了,後宮之中,向來人人都是順從他的,那個妃妾會像她這樣頂撞她。再說了,他是天子,睡個把宮女怎麽了,後宮之中,那個女人不是她的,她竟還跟他較上勁了。但轉頭看着燕娘梨花帶雨的模樣,皇帝不由的又心軟了三份,聲音軟和下來道:“你也看見了,是那宮女穿了你的衣服來勾引我的,我不是也沒和她怎麽樣嗎。”
就坡下驢,燕娘清楚,也該扶着這梯子下來了,若不然要真把皇帝惹惱了,自己又下不來臺,那才叫得不償失。燕娘這樣想着,于是漸漸停止了哭泣,期待的看着皇帝,問:“真的?”
“自是真的。”
燕娘靠向皇帝,用一種即心算又無奈的語氣道:“皇上,臣妾自知道您不會是臣妾一個人的,所以平日皇上去其他姐妹處,臣妾何曾說過什麽。只是彩瓷是臣妾進宮之時就随臣妾一起進來的,平日裏也多有看重。結果在臣妾懷孕之時,皇上就和彩瓷在臣妾宮裏做這樣的事,臣妾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
皇帝拍拍燕娘的背,道:“你放心,那叛主的宮女,朕親自處決了她。”說着,覺得養出這種品質的丫鬟的永寧侯府似乎也有不懷好意的嫌疑,于是瞪了一眼林侯夫人,不虞的道:“永寧侯夫人,您府裏的丫鬟該好好教導才是。”
林侯夫人覺得自己真冤,哪一府的後院沒有幾個想爬床的丫頭,當日她送燕娘進宮也是希望燕娘得寵能夠看顧永寧侯府的,自不會拆她的臺,所以選陪進宮的丫頭也是留下了姿色最為出衆的彩朱,讓姿色僅算得上是清秀的彩陶和彩瓷進了宮。結果丫頭蠢笨,起了不該起的心思,這也能怪她嗎。
林侯夫人雖然心裏這樣想,但也不敢跟皇帝老爺喊委屈。再次跪下來,直接就告罪請罰。
準婆婆請罪,茵娘這個準兒媳婦自然是要替她求情,不管管用不管用,但樣子還是要做的,要不然,哪怕這個婆婆前面還有個‘準’字,那也是會被冠上不孝的名聲。
等到茵娘跪下來求完情,燕娘這才拉着皇帝的手,撒嬌的道:“皇上,這哪裏能怪得上義母,雖然彩瓷是我從永寧侯府裏帶進來的,但這一龍生九子,子子還不同呢,更何況是丫鬟,義母再厲害,也不能保證底下的丫鬟個個都是好的。您看彩陶,同樣也是從永寧侯府出來的,但她卻是個好的。”
燕娘說完,接着又偷偷向茵娘使了使眼色。茵娘知道這是燕娘故意留機會給她替林侯夫人求情,好讓林侯夫人欠下一份人情,于是繼續附和着向皇帝求情。
燕娘又繼續對皇帝道:“這彩瓷畢竟是義母給我的人,我不好随意處置了她,不如就讓義母帶回侯府,由義母來處置。”
60 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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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侯夫人回到永寧侯府時,看着由丫鬟押回來的彩瓷,心裏對她恨得要死,恨不得看她一眼都能在她身上看出幾個窟窿來。對于其結局,也不過是一副奪命的湯藥灌下去了事了。受了她無辜連累的,還有彩瓷的家人。林侯夫人雖沒有奪了她們的命,但也不想再看到他們,叫了人牙子,直接将她們發賣了。
自燕娘重新得寵懷孕,又被燕娘利用彩瓷一事敲打了一遍之後,林侯夫人對燕娘那是體貼得不能再體貼了,茵娘那是非常惬意的過個些日子,三不五時的還能去羊角兒胡同尋陳夫人說說話。
當日一直教導茵娘,後因遷徙祖墳而回了老家幾個月的栗麽麽也回了府中當差。茵娘與栗麽麽有師生之誼,回來之後,林侯夫人還是讓她到茵娘院中當差,茵娘讓她作了靜香院裏的管事麽麽。
枯木逢春,草長莺飛,日子就這般的流向了五月。
五月某一日早朝之時,朝中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林平縣的縣丞,茵娘和燕娘的爹,林世子的準岳父,皇帝大人的半個岳父,我們的陳大柱先生,在朝上被人參了。被參的罪名是:貪污受賄,嚴重渎職。要求處罰的結果是:撤職查辦,斬首示衆。
按說一個小小的縣丞,八品那麽丁點大的官,實在是不應該有人有那種閑情逸致去關注的。但若這個八品縣丞是個寵妃的爹,這個寵妃還可能生下被皇後記在名下的皇子,那情況又不一樣了。
後宮之中,燕娘從內侍口中聽完這個消息,一手拍在旁邊的桌子上,怒道:“那些人,就沒個消停的時候。”說完就回內室換了一身素色的衣服,又用泡過的辣椒水帕子抹在眼睛上熏出眼淚來,然後才匆匆的去了禦書房門外,請守在門外的內侍進去通報獲得召見之後,進去禦書房見到皇帝,二話不說直接就跪了下來,心中惶恐的道:“皇上,臣妾有罪。”
皇帝連忙将燕娘扶起來,道:“愛妃快起來,你便是不顧及自己,也要顧及我們的小皇子,哪能動不動就跪的。”
燕娘就着皇帝的手站起來,半靠在皇帝的身上,手中的帕子不經意間抹過眼睛最後捂在嘴上,眼睛紅了一圈,如秋水一般的雙眸裏簌簌的落下眼淚來,燕娘哽咽着道:“皇上,臣妾已經知道臣妾的父親仗着臣妾是皇上的妃妾,在林平縣以勢壓人,貪污受賄,觸犯了大燕律法。”
皇帝對自己這位愛妃的眼淚向來沒有免疫力,原本還有三分責怪的,現在也是變成了三分憐惜,握着愛妃的手道:“愛妃何罪之有。”
“臣妾作為後妃,未約束好自己的家人,亦是有罪,求皇上責罰。”
皇帝拍拍燕娘的手,道:“你父親是你父親,你是你,你父親的事情與愛妃何幹。至于你父親的罪責,則自有律法來處置,愛妃身處後宮,需時時謹記後宮不得幹政,前朝的事就不要多操心了。愛妃該操心的是好好修養身體,為朕生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才是。”
說實話,若不是早朝上有人提起,皇帝根本不知道陳大柱這一號人,大燕官員千千萬萬,一個貧困縣的芝麻官,那值得他操心。就是說到這人是他後院小妾的老爹,那也只能給他留個原來他愛妾的爹還活着的印象。至于這個小妾爹貪污受賄的事情,若發生在臺面下,他也是不願意多管的。水至清則無魚嘛,一個小小的縣丞,貪污的能力也有限,睜只眼閉只眼也就過去了,說多了還傷與小妾的感情。但現在事情搬到朝堂之中,雖靖晖帝也覺得那‘搬弄是非’的臣子有些閑得發慌無事找事,但畢竟人證物證俱在,他也不好睜着眼睛裝瞎子,該處置還是要處置的,若不然,不利于他仁德之君形象的建立。
聽這語氣,這是真的要處置了她老爹了。雖說燕娘從小就有些看不上自己這位父親,但畢竟血濃于水,她也還沒有狠心到看着他倒黴送命自己還無動于衷的地步。
燕娘再次跪到地上,對着皇帝繼續哽咽道:“皇上,臣妾自知我父親有罪,但子不言夫過,為人子女的又哪裏能丢下父母不管的。臣妾不敢求皇上對父親有罪不罰,但求皇上看在臣妾的面子上,留臣妾父親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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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還沒聽到消息的茵娘則在靜香院裏,與來看望她的陳夫人一起吃着椿餅。
陳夫人一向不大愛來永寧侯府,平日裏都是茵娘去羊角兒胡同看望陳夫人的多。但今日陳夫人看到自己院子裏長着的一棵椿樹開出了許多的嫩芽,想起自己的次女最喜歡吃用椿樹的嫩芽做的椿餅,于是心血來潮,摘了一籃子的椿芽,做了幾籠的椿餅,裝在描金的籃子裏,興致勃勃的提着來到永寧侯府看望女兒。
母女兩個一邊吃着椿餅,一邊聊着天,陳夫人正跟茵娘說起燕娘懷孕的事,一邊欣慰于燕娘能再次有孕,若能生個小皇子出來,不僅是燕娘以後能有個依靠,就是茵娘在侯府也更能挺起腰杆,又罵起那個當初誤診的太醫,陳夫人不知道朝中的事,還以為是太醫學藝不精,大罵他不好好修煉技藝,一次誤診最後讓多少人跟着擔心。
陳夫人好不容易盼到燕娘懷孕,心中終于揚眉吐氣了一番,眉飛色舞的正罵得高興,突然就聽到自己的準女婿告訴她,她家那個不靠譜的老公,最近又做了許多不靠譜的事情,這不靠譜的事情現在全都捅到皇帝面前去了,說不好就是一個掉腦袋的事情。
林世子來靜香院原本只是想将這個消息告訴茵娘的,見陳夫人也在,便也捎帶的告訴了自己的準岳母。
茵娘一聽到這個消息,第一反應就是:這只怕又是個陰謀算計。沒辦法,實在是因為最近前朝後宮的陰謀算計太多了,給了茵娘這樣一種感覺。當然,比起自己那個不靠譜的老爹,茵娘更關心的是自己姐姐因為這件事情而導致的處境。貪污受賄,怎麽都是一個不小的罪名,這老爹的事情不會給燕娘造成什麽不良的後果吧。就比如說,連累得燕娘失寵什麽的。
林世子拿過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過之後,然後才慢悠悠的道:“這全看皇上的心意,皇上是天下之主,他若想不寵一個人,無需發生理由他也可以不寵她,但她若想要寵愛一個人,無論再大的事情在他眼裏也不是事情,對岳父犯下的事情也是一樣,皇上若想輕輕放下,他就能輕輕放下,皇上若想嚴辦,那就會嚴辦。”
陳夫人想到自己在宮裏的女兒可能會因為他那個不争氣的爹而被厭棄,不由的錘着桌子大聲罵道:“那個死冤家,一輩子沒為子女做過幾件好事,結果還盡拖女兒的後退。”
倒是茵娘,覺得自己這個未婚夫似乎是說了很高深的學問,其實根本是什麽都沒說。
不管如何,這件事在朝中只驚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事件到了最後,根本就已經不是針對林縣丞這個當事人了,而是直指後宮中這位當事人做妃嫔的女兒。有大臣直稱,後宮某嫔是罪臣之女,無德無能位居高位,應該降級。接着又婉婉轉轉的谏言:皇帝,您寵幸某嫔太過了,這位貪污受賄的縣丞為什麽敢知法犯法,不就是仗着自家女兒的勢,皇帝您可不能被奸妃蒙蔽了,另外,後宮之中應該雨露均沾,您也不要為了一棵大樹而放棄了整片樹林才是。
皇帝原來看大臣們為一個縣丞就在朝堂中争來争去的,就還當是看戲一樣,但後面那些人連他後院的小妾都拿到朝堂去說的時候,皇帝就不願意了。
陳夫人想到自己在宮裏的女兒可能會因為他那個不争氣的爹而被厭棄,不由的錘着桌子大聲罵道:“那個死冤家,一輩子沒為子女做過幾件好事,結果還盡拖女兒的後退。”
倒是茵娘,覺得自己這個未婚夫似乎是說了很高深的學問,其實根本是什麽都沒說。
不管如何,這件事在朝中只驚起一朵小小的浪花,事件到了最後,根本就已經不是針對林縣丞這個當事人了,而是直指後宮中這位當事人做妃嫔的女兒。有大臣直稱,後宮某嫔是罪臣之女,無德無能位居高位,應該降級。接着又婉婉轉轉的谏言:皇帝,您寵幸某嫔太過了,這位貪污受賄的縣丞為什麽敢知法犯法,不就是仗着自家女兒的勢,皇帝您可不能被奸妃蒙蔽了,另外,後宮之中應該雨露均沾,您也不要為了一棵大樹而放棄了整片樹林才是。
皇帝原來看大臣們為一個縣丞就在朝堂中争來争去的,就還當是看戲一樣,但後面那些人連他後院的小妾都拿到朝堂去說的時候,皇帝就不願意了。
皇帝走後,皇後又繼續坐回椅子上,臉上又露出那種平靜的,誰也猜不出她在想什麽的表情。
燕娘覺得自己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一開始的時候肚子只是陣痛,并不會太令人難受,但到了後來,肚子的疼痛感漸重,肚子越來越疼,後面她實在受不了了,便開始喊。旁邊的産婆一直再叫她用力或深呼吸,她照着做。後來,她覺得自己喊着喊着,鼻子一癢,腦袋便開始暈暈沉沉的,身上的力氣漸漸變小,人也有些渾渾噩噩的,但她還記着她在生孩子,她要用力和深呼吸。
再後來,她好似聽到誰在說誰難産了,接着還有皇後的聲音,皇帝的聲音,皇帝好像是又在說要誅誰九族,她記得,皇帝說起這句話的時候,總是特別有氣勢的。再後來,外面的說話聲嗡嗡嗡的,吵得她耳朵疼,又過了好久,她集中全身的力量一使勁,然後好似有什麽東西從她身上掉了下來,她覺得那東西掉下來後身子輕松多了,也不疼了,再接着她覺得自己好似累得睡死過去,睡死之前,她聽到了嬰兒響亮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為了保證入v的時候能更三章,明天和後天不會更新,望親們見諒。
另,大家中秋過得愉快嗎?
我今天跟我同學去放孔明燈了,因為廣州這邊是不允許放孔明燈的,我們偷偷在一個廣場上放,結果剛放了幾個就被保安發現了,結果被人一路追……^.-.^
61 肉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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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貴嫔面色郁郁的從鳳儀宮回了麗和宮,随她一起回來的心腹宮女紅兒使了眼色讓內室伺候的宮女內侍下去,剛剛關上門,白貴嫔就揮開桌子上放着的一個青花瓷花瓶,青花瓷落在地上發出當的幾聲碎成了碎片,白貴嫔握緊了拳頭怒聲道:“怎麽可以這般偏心,貪污受賄,放在那一家不是抄家滅族的大罪,憑什麽他陳家就還能好好的。”
白貴嫔想到請安之時皇後安慰陳嫔的那幾句話,什麽女子出嫁就是夫家的人了,慣沒有因為娘家犯了錯還要牽連出嫁女的規定,再說陳大人貪的銀子也不多,不過幾萬兩銀子罷了,陳大人認罪态度良好,也已經把貪下的銀子全部上繳了,皇上格外開恩,僅是革了陳大人的職,性命卻無憂,陳嫔你也不要擔憂了,好好養胎為皇上誕下一位健康的小皇子才是。
想到那些話她的心口就發疼。若真是罪不及出嫁女,官家後院裏就不會有那麽多急症而終的夫人了。就是她娘家的前嫂子,還不是因為她娘家父親犯了錯被抄了家,最後被她娘白夫人一碗湯藥灌下去以急診暴斃了斷了去。哪家後宅裏不是這般行事的,難道真是因為她家比別人家狠不成。不過是因為心偏了,陳嫔的娘家做了什麽事情都不計較罷了。
紅兒輕聲輕腳的跨過地上的碎片,走到白貴嫔旁邊扶着她坐下,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