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突如其來

盛利國今天值班,他已經升任人民醫院院長一年,出診時間雖有所減少,但由于手術任務和各種行政會議的緣故,他比之前更忙一些,這一年除了春節假期呆在家裏幾天以外,很少能陪家人,就連除夕夜都在值班,錯過了年夜飯。

盛懷夏和林嚴第一次提出想考師範這天,盛利國剛好夜班下班。他自覺有些疲憊,便在早上跟林嚴打招呼,希望她能來接一下自己。對于值了夜班的醫生來說,一般早上交接班完成就可以下班,盛利國考慮到昨天有兩個剛收治入院的病人,還有一位年紀稍大些剛做完開胸手術的女患者,于是他還是親自去查了房。

早上正是病房最繁忙的時候,八點查房,病人和家屬都忐忑着,醫生們浩浩蕩蕩一個個走過去,陣勢頗大。走廊似乎比平時吵鬧一些,鑒于是早餐時間,盛利國并沒往心裏去,依舊帶着下級醫生繼續查房。

走向下一病室的路上,有個值班護士迎面走來,講了一句院長好,盛利國沖她點點頭,然後視線自然而然地越過她,看到了後面一個帶着口罩的男子。口罩遮住半張臉,僅一雙眼睛露在外面。按說醫院裏帶着口罩的人十分常見,即使是家屬為了個人防護基本都會帶上口罩。可盛利國總覺得這人很熟悉,他記憶力很好,應是一周之內見過這個人。

還未來得及細想,盛利國突然感覺自己的鏡片被什麽地方的亮光閃了一下,他突然本能地伸出手,一把把剛剛打過招呼的護士拉過身後,可是來不及反應過多了,剛剛那亮光竟是一把尖利的刀,直直紮進了盛利國的腹部!

太突然了,周圍人瞬間一片手忙腳亂,一位護士剛好站在護士站裏,立刻摁下了醫院系統裏的一鍵報警,旁邊的主治醫師一把攙住盛利國,遠處保安也馬上趕來。

疼…疼的無法站穩,這是盛利國心裏的第一想法。好像紮在了左下腹,還好在醫院裏,搶救應該來得及……

倒下前一秒,盛利國想起了那個人是誰,眼裏映着醫院暖黃色的吊頂和明亮的燈光,尖叫和吶喊聲充斥耳旁,他隐約好像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只張了張嘴,可是沒能說出口……

林嚴和盛懷夏吃完早飯就驅車來到了人民醫院,盛利國出事的時候她剛好進了醫院大門。她不是第一次來接盛利國下班,偶爾等在車裏也偶爾上去,今日好像是有種冥冥之中注定吧,她想上去接盛利國的同時找個婦産科的醫生同行了解一點事情。

電梯來到胸外科病房15樓,一陣兵荒馬亂的情形展開在林嚴面前。地上有一小攤血跡沒有來得及清理,走廊上許多護士醫生步履匆匆。

有眼尖的人認出了林嚴,是盛利國的學生李榮音,他一把拉住林嚴的手,急切地說:“師母,您來的正好!盛老師他受了傷!”

林嚴只覺眼前一黑,腿霎時就軟了,李榮音立馬扶住林嚴,又趕緊補充道:“您慢着!別急,院裏面最好的普外醫生都在了!”

林嚴稍稍站穩,強壓着心慌和驚懼,用努力穩着還是發顫的聲音說:“小李,你帶我去。”

“哎,哎,我扶着您去。”李榮音忙帶路。

盛利國在胸外科病房走廊暈倒後,直接被一路邊急救邊推進了手術室。李榮音扶着林嚴,也像來醫院的千萬普通病人家屬一樣,坐在手術室的外面。

有什麽不同呢,沒有什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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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上白大褂,是拯救生命迎來送往的神明;他倒下去也如每一個普通的生命一般輕薄,不堪一擊。

林嚴心亂如麻,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不安。她強行平靜下來,努力壓抑着心緒不寧,給盛懷夏打了個電話。

倒也不是真的急切地需要銀行卡,盛利國一個院長,還會因為沒有及時在本院繳納醫藥費而無法及時救治嗎?不會的,事後再補也沒關系,普通人再補也沒關系的。只是林嚴自己撐不住的,她需要做點什麽,需要盛懷夏這個家人陪她說說話。

林嚴還是坐立難安,拉着李榮音問:“怎麽會突然受傷的?他早上不是在查房嗎?”

李榮音想起來早上那幕也後怕得緊,盡量講的不那麽吓人地回答說:“就在走廊裏,有個戴個口罩的男的,看起來沒什麽存在感的,不知盛老師怎麽發現的,等大家反應過來,盛老師已經挨了那一下。”

“當時有點亂的,我自己也沒看清楚那人是沖誰,發生的太快了。”

“好在是在科裏,急救的材料設備都全。”李榮音又補充說。

林嚴心裏知道李榮音這孩子是怕自己擔心,撿些寬慰的話說,她承着孩子這份好意,也慢慢冷靜下來。

醫院離家并不遠,盛懷夏接到電話,知道肯定是出了事情,一刻不停地打車來了醫院。他很快就趕到了手術室門口,看到了林嚴和李榮音。李榮音又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地給盛懷夏複述了一遍事情經過。

盛懷夏臉色蒼白,手指尖微微發抖,伸手摟住了林嚴肩膀。他知道媽媽現在一定比他更難熬,什麽夢想啊争執啊全都不值一提了。

他只希望爸爸能平安渡過這一關。

李榮音科裏還有事情,不能一直陪在這裏,盛利國在手術,他的工作需要李榮音幫忙處理許多,于是他看盛懷夏到了之後就離開了。

等待的時間是分外難熬,盛利國的許多樣子在盛懷夏腦海裏幻燈片一樣地閃過。

盛利國工作忙,年輕時候是精力十足的外科新銳,風裏來雨裏去在醫院奔波,随着年歲增長而升職,他變成人民醫院胸外第一把刀,他還是忙碌的。盛懷夏心裏的父親,好像本就是穿着白大褂的,這形象在他心裏根深蒂固。

林嚴也一言不發,眼睛緊盯着手術室大門,思緒好似也飄走了,在空中蕩着,盛利國不在,便找不到着力點。

沈時之前聽到盛懷夏說有電話進來,交代了幾句之後就挂斷了,後來科室裏又來了新病人,就繼續忙起來了。等到忙完已然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他打開手機,發現并沒收到盛懷夏的任何消息,心下突然有些不安,擔心盛懷夏還是因為志願的事情和林嚴鬧起來,沒把握好分寸和時機。

沈時沒有直接打電話過去問,想來盛懷夏沒有聯系自己,恐怕他會不方便,就發了一條微信消息。

盛懷夏和林嚴一動不動地坐了一會兒,盛懷夏看到林嚴一直在愣神兒,覺得她這樣瞎想反是不好,就準備去自動販賣機買兩瓶水,讓林嚴稍微轉移一點注意力,切莫一下子上了火。他們不能倒下,要等到盛利國度過危險,好好照顧他。

盛懷夏走到販賣機旁,剛好收到沈時的消息。

-“小夏,在忙嗎?”

盛懷夏才想起似乎是中途挂斷沈時的電話才突然接到消息來醫院的,看到沈時的消息,他感覺自己混亂的心稍稍安定。想了想,不必讓沈時現在過分憂心,他還是避重就輕地講。

-“家裏有點事情,可能會有點忙,有空打給你。”

-“好,我等你,記得吃飯。”

盛懷夏長舒一口氣,拿着兩瓶水返回等待的座位。将将走到,手術室門口的指示燈突然滅了,門被從裏面打開,出來兩個穿着手術衣的人。

“盛利國家屬?在這裏嗎?”

“哎!哎!在呢!”林嚴從座位上彈起來,拉着怔愣的盛懷夏跑過去。

“手術非常成功,盛院長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其中一個醫生說,“院長現在還沒有醒,後面還需要好好調養,病房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讓護士帶你們過去。”

林嚴聽到之後,脫力一般向後倒去。盛懷夏站在她稍後,趕忙扶住了她。出來的醫生也吓了一跳,“放心吧啊,家屬要撐住的,後面的難關我們要一起度。”

說罷,醫生看着盛懷夏,囑咐說:“你是盛院長的兒子吧?照顧好你媽媽,你爸爸還需要你們。”

盛懷夏用力點頭,醫生便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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