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永和宮裏,衆太監宮女正在上下忙碌著從坤寧宮搬東西過來,對於重回永和宮而住,楚熙然倒顯得很坦然。
「主子?真的不用找皇上問個清楚?」小順子有些不安地陪侍在旁。
「問什麽?是問他為何要讓我搬出坤寧宮?還是要問他為何要納個貴妃?又或者是直接問他,到底還要不要我這個皇後了?」楚熙然長嘆一口氣,看著窗外那些來來去去的身影,無奈道:「若他真是不要我這個皇後倒好辦,大不了我一拍屁股走人就是!怕就怕是別的原因。我現在就算要走,也走不放心!」
「皇上最近的行為與過去大為不同,連奴才也覺得蹊跷。」小順子說的是賀蘭若明連續誤了幾日早朝一事。
楚熙然正思忖著,忽見一個眼熟的小太監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請了安後說:「皇後主子,太子出事了!」
「什麽?」楚熙然一驚,這才想起這小太監是在毓慶宮當差的,「你說清楚,太子怎麽了?」
「太子連日沒見著皇上,心裏念得緊,於是悄悄跑到乾清宮去找皇上,誰知正撞上皇上和向貴妃……」小太監的舌頭打了個圈,話裏有些含糊不清,楚熙然心下頓時明白他的意思,敢情是太子擾了賀蘭若明風流快活的時候了。
「之後呢?」楚熙然的臉陰沈了下來。
「皇上一氣之下踢了太子一腳,又罰他一個月不得出毓慶宮!太子年紀小,可脾氣卻倔得很,硬是不肯低頭認錯,現在還在幹清宮門口跪著呢!奴才看這天色快要變臉的樣子,要是打個雷落個雨的,太子身嬌肉貴有個萬一,這可怎麽是好?」
楚熙然掃了眼外頭的天色,見烏雲密布,還起了涼風,看樣子不出多久就要有一陣雷雨。想到太子賀蘭若熙才八歲大,他心裏是又氣又急。
「奴才自到太子身邊當差,還沒見過皇上對太子發這麽大的火。以前小訓斥也是有的,可不管怎樣皇上疼太子那是人人皆知,今兒個真不知是怎麽回事,把奴才急得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來求皇後給太子作主。」
「起來吧,還是趕快去幹清宮要緊!」
楚熙然連衣服都來不及換,便匆匆帶著一幹人朝著乾清宮而去。
過了乾清門,順著漢白玉甬道走到幹清宮門口,就看到太子小小的身子跪在殿外,腰板挺得直直的,甚是不服氣的姿态。楚熙然疾步上前,蹲下身一瞧,見賀蘭若熙的臉上正淌著淚,右邊臉頰上居然還有點紅腫,可他硬是沒哭出一點聲音。
「誰打你的?」楚熙然的怒氣蹭蹭地往上竄。
「父皇打的!」看到楚熙然來了,太子賀蘭若熙癟了癟嘴,一股委屈湧上心頭,直撲到他懷裏哭訴:「父後,父皇不疼兒臣了嗎?兒臣只不過想念父皇才來幹清宮的,可是他寧願陪那個什麽貴妃也不要兒臣!兒臣想念父皇難道也有錯嗎?為什麽要打兒臣!兒臣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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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一個八歲孩子聲淚俱下的控訴,楚熙然的心都亂了,只抹著賀蘭若熙滿臉的淚水安撫道:「琦兒乖,先跟父後回宮去,好不好?」
「可是父皇說沒有口谕,兒臣就不能起來。」賀蘭若熙伸出手臂擦了下自己的鼻子,使勁抑制住自己的抽泣。
「好,父後就給你讨這個口谕去!」楚熙然起身一腳踏上階梯,就要往乾清宮的正殿裏走進,一邊的侍衛見狀連忙伸出手臂攔在門口。
「讓開,別讓本宮說第二遍!」楚熙然冷冷看了他們一眼,繼續朝裏走了幾步,兩個侍衛一愣,說實話今日的事他們也看不過眼,可是他們不能違抗皇上聖令。
「皇後,請止步!」左邊的侍衛說著就要拔刀,卻聽一個尖細的太監聲湊了上來,「主子,讓奴才幫您去通傳一聲可好?」
冒出來的人正是小林子,只見他手裏還端著一盅燕窩雞湯,顯然是正要進殿的樣子。
楚熙然見小林子一直朝自己使眼色,只得退後一步,說:「通傳吧。」
「主子稍等。」小林子推開殿門走了進去,不出一會兒,又走了出來,對楚熙然道:「主子,皇上宣您進殿。」
小林子一路将楚熙然引進東暖閣,才在屏風後一俯身道:「皇上,皇後到了。」
「進來吧。」賀蘭若明不愠不火的聲音傳了出來。
楚熙然繞過屏風,就見賀蘭若明居然只著一身黃色裏衣和向貴妃半靠在床榻上,向貴妃卸了裝容,披著一頭烏黑的長發,身上只蓋著一件紫紅色外衫,隐約露出裏頭的大紅肚兜。
楚熙然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向貴妃,姿容雖不算這後宮裏最好的,但那份妖嬈的風情卻甚是撩人。
「皇後,看夠了沒?」賀蘭若明拾起被子替向貴妃裹好,這才放下雙腳,等小林子替他穿鞋。
楚熙然收回眼神,看向一直沒正眼瞧上自己的賀蘭若明,心又涼了幾分,慢語道:「皇上好雅興,大白天就躲在寝宮裏享美人之福,卻讓年紀小小的太子跪在外頭,不知皇上準備讓太子跪到何時?臣妾也好候著時辰給太子叫禦醫。」
「皇後是在怪朕?」賀蘭若明聲音一挑高,不滿道:「身為太子,無視宮中規矩,亂闖幹清宮,還對貴妃出言不遜,朕罰他怎麽不應該?還是說,太子那些胡話是皇後教的?」
楚熙然聽到這終於明白,原來賀蘭若明發怒懲治太子,怕是因著太子說了些難聽的話冒犯到了向阿朵。
「哦?太子都說了些什麽?不如皇上說給臣妾聽聽?」楚熙然冷冷一笑,見賀蘭若明瞪著自己,又道:「太子說了什麽臣妾是真的不知,不過這朝廷上傳著什麽臣妾卻不得不知。
「臣妾早晨在太和殿等皇上,下午在禦書房也等皇上,可皇上人呢?皇上有沒有數過幾日沒上朝了?有沒有看過禦書房裏堆著的折子快比小山高了!皇上可曾理會過?難道皇上封了貴妃後,準備做個『春宵苦短日高起,君王從此不早朝』的昏君了嗎!」
楚熙然的話說得極重,卻句句在理,即使賀蘭若明貴為天子,也辯駁不得,他只得繃緊一張臉,眼神裏滿是狠戾之色。
「請皇後治臣妾的罪。」向貴妃突然沖出來跪在地上,羸弱的肩膀看起來楚楚可憐,倒像是楚熙然欺負她了。
「向貴妃,你以為本宮真的不敢治你的罪嗎?」
「你敢!」賀蘭若明站起身,擋在向阿朵身前喝道。
楚熙然将他從頭看到腳,眼神繞了三圈,方才長嘆一聲:「皇上,別忘了,後宮是由臣妾作主的!」
賀蘭若明獰笑著回道:「皇後,別忘了朕乃是皇上,朕可以給你後位,也可以收回。」
「噢?難道皇上忘了這個嗎?」楚熙然從懷中掏出貼身帶著的漢白玉龍鳳雞心佩,呈現在賀蘭若明眼前,「皇上可還認得?」
「這是……」賀蘭若明眼中閃過一絲迷惑,求助似的回頭看著向阿朵。
「皇上果然把四年前親自賜予臣妾的玉佩也給忘了?」楚熙然收回玉佩放進懷裏,眼裏卻多了一份柔和,「這是當年分別時,皇上賜給臣妾的。皇上那時說,這個玉佩的正面是龍鳳圖騰,背面是『天承之後』四個字,它象征著臣妾是天承唯一的皇後,只要玉佩在臣妾手裏,就是皇上也不能廢了臣妾。
「皇上還說,天承的後位你會替我留著,一年兩年又或者是十年二十年,你都會等著我回來。皇上難道也一并忘了?」
賀蘭若明沒有回答,只看著楚熙然幽深晶亮的雙眼,彷佛被吸進去一般。
「現在臣妾回來了,皇上卻不記得了?」楚熙然向前一步,靠近到賀蘭若明身前,輕輕一笑道:「剛才臣妾說的一切,皇上也都在朝堂上當著所有大臣的面下過旨意,所以即使皇上現在有廢後之心,也廢不了,除非是臣妾不想當這個皇後了!」
賀蘭若明看著忽然貼近的楚熙然,原本充滿戾氣的雙眼漸漸溫和下來,而後又是一陣彷徨,正當他無措之際,楚熙然又道:「若明,難道四年一過你都忘了嗎?」
「熙然……」賀蘭若明脫口而出兩個字,剛一出神,心口又是一陣熟悉的絞痛,他不得不捂著心口退回床邊坐下,大口喘著氣,臉上竟是疼得抽搐不止。
「皇上!」向阿朵第一時間撲上去抱住賀蘭若明,一邊拍著他的背安撫,「皇上,舊傷未好,不宜動怒,當心又複發了!」
就在這一拉扯間,賀蘭若明裏衣的衣襟向兩邊松開幾寸,楚熙然一眼瞥到他胸口上的疤痕,心裏一愣,立刻醒悟那是在戰場上,賀蘭舍身救他的時候留下的,沒想到那麽多年過去,這疤痕竟然還如此明顯。
「小林子,快去宣禦醫。」
楚熙然喉嚨一澀,擔心著跨步上前,不想自己才走近一步,就聽賀蘭若明大叫起來:「你滾,朕不想看到你!」
「皇上!」見他似乎疼得更厲害了,楚熙然突然停下身,稍一思慮,又往後退了幾步,果然見到賀蘭若明的臉色好了一點。賀蘭若明的心絞痛彷佛與自己的親近有關,楚熙然想到此處,拿眼看了看向阿朵。
向阿朵像是知道楚熙然正看著自己,也略一擡頭回過眼來看他,「皇後,皇上身體不适,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
「以後?那太子還要跪到何時?」楚熙然冷著臉問。
「準他回宮!」賀蘭若明緩了過來,只一張臉還有些發白,他軟軟地一揮手,說:「朕要歇息了。」
「那臣妾替太子謝皇上寬恕。」
雖然還有些擔心賀蘭若明,但楚熙然知道在沒得到雷山縣傳回來的消息前,他不能妄動,於是最後看了眼房裏的兩人,又著小林子好生伺候著,這才走出乾清宮,将還跪著的太子抱在懷裏,匆匆回到永和宮去。
隔日,皇上就下了旨意,将寝宮搬至養心殿,住於養心殿的東暖閣內,并設立在西暖閣處理政務,同時下旨讓向貴妃也搬入養心殿內,賜住體順堂,但也保留坤寧宮為貴妃正殿。旨意一下,後宮又是一陣嘩然,貴妃受寵毫無疑問,其餘各宮嫔妃的眉頭跟著這個消息蹙得更緊了。
「主子,貴嫔、麗嫔求見。」小順子打斷了正在發呆的楚熙然。
「有何事?」
「只說是來給主子問安的。」
「讓她們進來吧。」楚熙然心知這兩個女子一定不只是請安這麽簡單,但若不宣,估計她們也不會輕易罷休。
「臣妾給皇後請安,皇後萬福!」貴嫔穆雲和麗嫔霍飛兒齊身問安。
「禀皇後,如今向貴妃獨寵後宮,以致皇上連日廢早朝,實屬禍害!皇後應該按後宮規矩治向貴妃一個妖媚惑主之罪!」說這話的是貴嫔。
「哦?那照你意思,該怎麽判?」楚熙然接過小順子遞上來的茶碗,揭開蓋後只低頭一聞,又重新蓋上了茶蓋放到一邊。
「輕則打入冷宮,重則一尺白绫!」貴嫔說這話的時候眼也沒眨一下。
楚熙然心裏冷哼一聲,但面上依舊挂著随和的笑容,轉向麗嫔問:「麗嫔,說說你的看法。」
「照臣妾所想,不如遣她出宮。一來向貴妃是皇上親自帶回宮的,來歷尚不清楚,遣出宮最為合适;二來,若賜死向貴妃的話會讓皇後落人話柄,甚至招致皇上怨恨。」
楚熙然不置可否地點點頭,說:「你們先下去吧,本宮自有主張。」
「皇後……」
貴嫔還想說話,卻聽麗嫔悠悠道:「臣妾先告退了。」
「那臣妾也告退了。」見麗嫔離開,貴嫔眼珠一轉,也跟著離開。
兩人退出永和宮後,楚熙然又舉起一邊的茶碗抿了一口,問小順子道:「你怎麽看?」
小順子跟著楚熙然在後宮裏頭打滾了十個年頭,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他嘿嘿一笑,說:「照奴才看來,貴嫔有一石二鳥之心,且做事心狠,只可惜她頭腦不聰明;倒是麗嫔心思慎密,話語裏有挑撥之意,需防著點才好。」
「貴嫔想讓我賜死向貴妃,但這樣皇上必定大怒,得益的自然是她們;麗嫔一語道破貴嫔心思,看起來仁厚,話語裏也向著我這個皇後,可是……遣向貴妃出宮,皇上難道就會不怨我嗎?」楚熙然搖著頭笑了會兒,站起身走到窗口,思緒卻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只聽他長嘆一口氣,道:「小順子,你還記得當年的瑤貴人瑤夕冉嗎?」
「記得。」小順子見自家主子的模樣,知道他想起來那些傷心往事,「都過去那麽多年,主子就別往心裏去了。」
「不覺得現在與當年很像嗎?向阿朵是皇上親自帶回來的,獨寵於後宮,與瑤貴人的情形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瑤貴人是個男的,而向阿朵卻是個女人。」
楚熙然沈吟片刻,又道:「一個女人的确要比我更适合主宰後宮,若她沒有問題,皇上也真的移情於他,那我會心甘情願把鳳印交出來,然後離開皇宮歸隐山林,繼續過之前的平淡日子。相信總有一日,我會忘記的。」
「主子……」
「可是,現在的事情卻沒那麽簡單,他的一言一行與過去迥然相反,還有太子的事也讓我放心不下,總覺得這裏頭的事越來越詭異。」楚熙然的雙眉鎖得更深,「他曾以天子之軀為我擋刀,差點連性命都丢了,現在,就換我為他鎮守後宮,即使再難熬,也要忍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又過了幾日,影衛那邊傳回來了消息。回來的影衛叫影葉,是留在雷山縣查探的兩個影衛中的一個,讓楚熙然吃驚的是,居然是影月帶著影葉一起來的。
「影月,怎麽連你也來了?」見影月站在面前,楚熙然心底的不安更重了。
「回皇後,事關皇上安危,影月作為影衛之首責無旁貸,況且皇上失蹤前囑咐過,讓影衛全部聽令於皇後,此事等影葉報告後,還需主子作主。」影月推了推身身邊的影葉,低沈著聲音說:「你說。」
「是。」同樣戴著青銅面具的影葉走上前一步,将這些日子查到的事實一一說出,「湘西一帶苗族的分支很多,有尚未開化、不得與漢人通婚的生苗,也有被漢化的熟苗,其中最讓人無法接近且藏匿得最深的就是蠱苗。
「據屬下和影風分頭查探得知,巴哈苗寨只是普通的苗寨,并不懂蠱術,寨子裏的苗人和雷山縣一帶的漢人相處融洽,常有來往。
「可是三年前,巴哈苗寨裏的一個漢子在外惹到蠱苗的人,被下了蠱,差點一命嗚呼,幸得一個路過的苗人所救,而這個異鄉來的苗人就是現在的大巫師。老寨主非常看重他,而寨裏人無論大病小病都會找大巫師醫治,所以這個神秘來歷的大巫師地位很高。
「屬下問過許多人後才發覺,除了老寨主外,幾乎無人見過大巫師的真實面目。屬下和影風覺得奇怪,便四處打探,只查到這位大巫師的蠱術十分厲害,卻始終查不到他的來歷。」
「他會用蠱?」楚熙然聽到這,心裏已經了然,「那是他親自下的蠱還是他教向阿朵下的?」
「回主子,看皇上情形應該是中了桃花蠱,中此蠱者會對施蠱之人死心塌地,而一旦對他人動心就會被蠱毒反噬、導致心絞疼痛、猶如萬蟻啃心。所以,這蠱應該是向阿朵下的。」
「可是皇上對以前的事似乎也不太記得,這跟桃花蠱有關嗎?」
「屬下也不知道,也許有關,也許是其他巫術也說不定。」
「桃花蠱可有解?」
「這……」影葉一低頭,回答道:「暫時還未找到解蠱的方法,所以影風繼續留在雷山縣尋找。」
「影月,你再多調點人去湘西,不局限於雷山縣,凡有苗寨的地方都要打聽。」
「是!」
「皇上是怎麽會出現在巴哈山寨的可查出來了?」楚熙然繼續看向影葉問。
「只查出是向阿朵在山上看到受傷昏迷的皇上,於是回寨子找人來幫忙将皇上擡回苗寨,表面上看起來的确是向阿朵和巴哈苗寨的人救了皇上,但奇怪的是,雷山與皇上遇刺的地點有些距離,皇上是怎樣獨自逃到那邊後又昏倒的呢?」
「看來這個問題只有皇上和向阿朵才能回答我們了。」一抹肅殺之意在楚熙然眼中閃過,「派人在巴哈苗寨外監視,特別是老寨主和大巫師,一旦有異樣立刻禀告。」
「是!」
影月和影葉離開後,小順子将燭火挑暗,伺候著楚熙然睡下。
誰知才沒睡多久,就被外頭的吵鬧聲驚醒,他一骨碌坐起身,喊來小順子問:「外面在吵什麽?」
「回主子,是毓慶宮的小太監夜闖永和宮。」
「太子殿裏頭的?快傳!」
小順子将被攔住的太監帶進東暖閣裏頭,那小太監正是白天那一個,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著道:「求皇後救太子殿下!」
「怎麽了?」楚熙然披著外衣坐在床邊急問。
「太子中毒了!」
「什麽?!」楚熙然吓得手腳冰涼,吼道:「還不快傳禦醫生?」
「值夜的禦醫現在都在南三所的禦藥房裏,奴才職位低微,沒有手谕根本進不了錫慶門,所以奴才剛才去養心殿讨皇上手谕,結果到了養心殿門口就被擋了出來,奴才只能來找皇後主子!」
「小順子,你帶著腰牌去把禦醫給本宮叫到毓慶宮!誰敢攔殺無赦!」楚熙然此刻睡意全無,眼裏冒著點點火星,「其他人随本宮去毓慶宮!」
到了毓慶宮,果然見到太子賀蘭若熙慘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渾身滾燙且抽搐不止。楚熙然焦急地坐在一邊,不一會兒周禦醫小跑著進來。
「不必多禮,先替太子看看,究竟中了什麽毒?」
周禦醫用袖子一抹腦門上的汗珠,坐到椅子上替太子診脈,又翻了下他的眼皮,觀察了下五官,回道:「禀皇後,太子中的是曼陀羅花的毒。所幸食入不多,用綠豆衣、銀花、甘草水煎後分多次服用即可。」
「快去辦!」
「是,臣這就去抓藥。」
「等一下,小德子。」楚熙然口中的小德子就是夜闖永和宮的小太監。
「奴才在。」
「你陪周禦醫去禦藥房抓藥,小順子,著人在太子宮殿裏起爐竈準備煎藥!」
「是!」
小德子領了旨意,跟著周禦醫匆匆往禦藥房而去。
忙了一夜,太子被灌了幾次藥後終於漸漸好轉,楚熙然吊著的一顆心才算放下。
「周禦醫,這曼陀羅花毒究竟是什麽東西?」楚熙然回想起來依舊覺得心驚肉跳。
「回皇後,曼陀羅花毒就是所謂的情花毒,這花喜陽,多種在山坡、河岸等地,若誤食其種子、果實、葉、花,都會中毒,中毒深久後會昏迷乃至呼吸停歇而亡。好在太子中毒不深,而且發現得早,若再拖上幾個時辰就危險了。」
「知道了。」楚熙然點點頭,又道:「辛苦周禦醫了,你先退下去歇息吧,有事了本宮會再找人傳召。」
「謝皇後,臣告退。」周禦醫走後,楚熙然著小順子關上毓慶宮的大門,把宮裏當夜值夜的太監宮女一并叫到自己面前。
「小德子,你是太子的貼身太監,你告訴本宮,今夜太子都吃了些什麽?」
「回主子,太子用完晚膳後,直到睡前才飲了一碗銀耳羹。」小德子答道。
「銀耳羹?都經了誰的手,給本宮站出來。」楚熙然話音一落,就見一個太監和一個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皆已吓得渾身發抖。
「不要怕,告訴本宮是誰去的禦膳房,是誰接的手送進太子寝宮的,一路上有沒有碰到過什麽人?」
「回皇後,是奴才去的禦膳房,這是太子的習慣,睡前總要喝一小盅羹湯,每次都是奴才去取的。」左邊跪著的小太監磕頭回話。
「你叫什麽?幾時入宮的?跟了太子幾年?」
「回皇後,奴才叫小全子,十二歲入宮就在太子身邊伺候,已經三年了。」
「你一路回來可有碰見什麽人?」
「沒有。」
「那你呢?」楚熙然問向右邊的小宮女。
「回皇後,奴婢叫春兒,十三歲入宮,十五歲進的毓慶宮,已經伺候太子兩年了。是奴婢從小全子手裏接過銀耳羹送進太子寝宮、再交給小德子的,期間并未碰到過他人。」
「皇後,奴才忽然想起來,奴才剛進禦膳房的時候,看到貴嫔娘娘的貼身宮女端了一碗燕窩粥出來。」小全子插嘴說道。
「貴嫔?」楚熙然微皺起雙眉,思慮片刻後又一一掃過面前一群太監宮女,才道:「本宮決定,從今兒起,太子搬入永和宮與本宮同住,你們好生替太子收拾一下,天亮後就把太子常用的東西搬過去。小德子你跟著太子一起過來,其他人一概留在毓慶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