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半夜三更有鬼唱戲

? 霍文才回到紅屋。兩點多的時候,馬文瑞打着哈欠回來。

“文才兄弟,咱們再巡邏一次就回家吧。”馬文瑞說道。

“好。”霍文才道,他有個想去的地方。

兩人一起在太平路和豐寧路巡查一遍之後便分頭回家了。馬文瑞的家和霍文才的方向真好相反,兩人在紅屋分開之後,霍文才沿着太平路回去。

“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玉燕雙雙繞翠軒,蝶兒飛舞樂綿綿,樂綿綿,萬花争吐豔……”

寂靜的太平路裏,忽然一道從遠到近飄來的戲腔讓霍文才停下腳步:

誰在唱戲?可真好聽。

霍文才循着這唱戲的聲音來到樂善戲院的門前。

“裏面麽?”霍文才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戲院。昨晚戲班子的演出早就結束了,而且從戲院裏黑洞洞的,窗戶裏一點透出的光都沒有。

是在練唱的正旦吧。

霍文才站着聽了一會,真進去看看啊。聽了一會之後,霍文才才擡起腳不舍得離去,在離開太平街之前,那唱戲的聲音忽明忽現飄進自己的耳朵。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剎那,那唱戲的聲音戈然而止。

霍文才渾身一寒,他回首看看太平街,這太平街上除了幾盞昏暗的燈光之外,一個活物都沒有。而自己所站的外街,有為了多賺一個銅圓夜裏拉着黃包車載人過的聲音,有下半夜翻找食物的流浪漢還有夜貓叫聲。

外街那些微小的喧嚣和寂靜的太平街對比,太平街仿佛是條沒有生命的街道似的。這詭異的感覺讓霍文才心中不寒而栗。

霍文才甩掉怪異的心思擡起腳繼續往自己的目的地去。

霍文才再次來到名荟飯店舞廳前。那門前門侍看到他一聲警服訝異了一下但并沒有上前攀談。不一會,自己想見的那人出了門。在唐曼珠看到霍文才的時候驚訝了一下,她對着前個晚上還是乞讨人士的現在變身成巡警的霍文才微微一笑,霍文才臉上一燒,他上前:

“唐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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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巡警。”唐曼珠停下腳步,臉上依舊帶着笑容。

“唐小姐叫我文才吧。”霍文才摘下警帽有些害羞地抓抓頭。

唐曼珠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只是說道:“你到這裏,不會是來找我吧。”

“我、我只是來巡邏,對,我只是來巡邏恰好經過這裏看到唐小姐而已。”霍文才有些結結巴巴地辯解道。唐曼珠這身的氣質滿足了所有男人對女人完美的幻想。

聽了霍文才的辯解,唐曼珠輕笑,這笑得霍文才臉上燒了起來。

霍文才的內心“噗咚,噗咚”地跳動着,他鼓起勇氣開口道:“其實我……”

“曼珠,這是誰啊。”名荟飯店舞廳打開,一個左手拄着拐杖,右手拿着煙鬥,留着上唇短胡子,那頭發油亮地往後腦勺梳去留了光潔的額頭。身上穿的是黑色馬褂的中年男人來到了唐曼珠的身邊,唐曼珠挽住鐵爺的右手:“鐵爺,是個夜裏巡邏的小朋友罷了。”

“嗯,我們回去。”

“是,鐵爺。”說完,兩人挽着離開了。霍文才茫然了一下臉色随即沉了下來。

那個叫做鐵爺一看就是個有身份的,霍文才忽然覺得煩悶不已。

霍文才郁郁地回到燈籠街,淩晨三點的燈籠街很安靜,兩邊挂着點起來的紅色燈籠照亮了整條街——

這街道猶如黃泉路。

霍文才随手随手提了一人家的紅燈籠留下兩枚銅圓便提着回家去去了。霍文才回到二樓房間之後将紅燈籠挂在窗邊,霍文才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唉~

“唐曼珠,曼珠……”

這可是一眼讓自己心動的女人呢。

昏昏沉沉之間,霍文才漸漸睡去……

“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

隐隐約約之間霍文才再次聽到了太平街上樂善戲院裏正旦唱的戲……

日上高頭,霍文才醒來。他有些頭痛,他做了一個夢,一個詭異的夢。他夢到自己在戲院的劇場裏看戲,可這空曠的劇院裏只有他一個人在看戲,臺上是一個唱着戲的正旦,無論霍文才怎麽看,都看不清這臺上之人的臉。

霍文才打了個哈欠,洗漱之後人變得精神不少。聽大鐘樓的聲音,還是早上十點這離着下午上崗的時間還早,霍文才在小院子的廚房裏折騰了一會,再到外面買了點食材終于弄好了自己在廣州城的第一餐。

即使做的不好吃,但霍文才吃得心滿意足。

霍文才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大廣州城的大街上逛了起來。這廣州城太大,他想熟悉熟悉這還未拆城牆的廣州城街道。霍文才轉了上下九、十三行、楊巷、恩寧路、槳欄路、文德路、象牙街還有沙面島那邊的水上街巷等,一溜圈下來,這也差不多熟悉了。

霍文才的腳程很快,下午回到家開火做飯吃了之後換了警服配上武器便到警察廳和馬文瑞彙合。兩人在于賢那裏登記簽到報道之後便到太平街和紅屋裏白天值班的兄弟們交接。

白天值班的兄弟回去之後,兩人巡邏了一遍便回到紅屋坐在椅子上四只腳搭在窗下的椅子上對着外面人來人往的街道。

霍文才想起昨晚晚上的事情,馬文瑞是廣州本土人,或許和他打探點消息能知道點什麽自己不知道的。

“文瑞,你知道名荟舞廳麽?”

“知道。那地方只要有錢和權才能進去。”馬文瑞說道。

“那這舞廳來頭不小啊。”霍文才假裝吃驚地回道。

“那可是,廣州城裏的大佬就那麽幾個,其中一個叫曹鐵,人人稱為鐵爺。你看看廣州城,如果分為幾塊,南方那一塊就是他的地盤,自從軍政府倒了龍都督上任之後那些賭博和娼寮妓艇已經複業了,龍都督在他手中拿了不少花捐。這名荟啊就是他手底下的舞廳之一。”

龍都督上任之後,賭場和娼寮妓艇在廣州城已經成為合法産業。龍都督從這些賭場和娼寮妓艇中撈了不少花捐。軍政府所做的努力已經崩潰,廣州城比明面上的更加混亂。

談起名荟舞廳,馬文瑞來了神。他接着說道:“名荟舞廳裏面的歌女和舞女可漂亮了。特別是那個叫做唐曼珠的歌女,哪個男人的眼睛往她身上一放便被吸了魂似的。我以前見過她一次,她陪着鐵爺來看戲,雖然只是一眼,但她不愧是廣州城最美的女人。我到現在還記得她長的什麽模樣。”

“她和鐵爺什麽關系?”霍文才心中隐隐有了答案,但是還是想從別人的口中确定。

“她是鐵爺的女人。”馬文瑞話讓霍文才心沉了下來。

果然,是自己在癡心妄想。

兩人和昨晚一樣巡邏,到午夜的時候馬文瑞和霍文才打了個招呼又去睡了。

霍文才巡邏太平街,在經過樂善戲院的時候,樂善戲院早已經關門散場了。霍文才繼續往前走,忽的從戲院裏傳來缥缈的唱戲的聲音——

“春光滿眼萬花妍,三春景致何曾見。玉燕雙雙繞翠軒,蝶兒飛舞樂綿綿,樂綿綿,萬花争吐豔……”

霍文才停住腳步走到樂善戲院門前,樂善戲院的大門是關着的。

又是昨天晚上那個練習唱戲的正旦麽?

霍文才站着聽着漸漸入了迷。

真是好聽的曲兒,真想進去看看裏面唱着這個戲的正旦是誰?

“文才?你怎麽站這裏?”馬文瑞的聲音将霍文才的神志拉了回來,裏面傳來的戲也消失了聲音。

“诶?你剛剛不是去睡了麽?”霍文才看馬文瑞,馬文瑞臉上有着剛睡醒的疲态。

“現在已經快三點了。我回紅屋找你沒找着,想着你是巡查去了,就沿着太平路找你了。”馬文瑞說道。

不對!

不對!

霍文才莫名覺得毛骨悚然。他記得他才剛剛馬文瑞分開,怎麽現在就接近淩晨三點了?難道自己在這戲院前一動不動地站着兩個小時?

霍文才臉色有些煞白,看出霍文才有點不對勁,馬文瑞急忙道:“文才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走,咱們一起巡邏一圈就回去。”霍文才擺擺手。

“好。”說着兩人便一起巡邏起來。

走了一段路之後霍文才想起那詭異的唱戲聲音,便說道:“文瑞,你來找我的時候有沒有聽到樂善戲院裏傳來的唱戲的聲音?”

“沒有啊。這個時間點,還會有哪個戲班在裏面唱戲啊。”馬文瑞說道。

“那以前,有沒有遇見過午夜唱戲的聲音。”霍文才問道。

馬文瑞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沒有。”

霍文才感到自己手腳冰冷,他覺得自己遇見詭異的事情了,這事情還和樂善戲院有關。

“你是不是遇見什麽事了?”馬文瑞疑惑地問道。

霍文才露出僵硬的笑容:“沒有。”

兩人一起巡邏完之後便分開回家,霍文才擡腳要穿過太平街經過樂善戲院的時候,那樂善戲院又傳來了唱戲的聲音。霍文才頭皮一炸腳步飛快地往前走。

前面有一個人的背影,自覺有伴的霍文才上前:“喂,兄弟。”

對方回身:“巧了,霍巡警。”原來是張絕。

霍文才松了一口氣:“是你啊。怎麽大半夜的還在外面逛呢。”

張絕笑着回道:“在外面弄丢了玉佩,所以出來找找。”

“那找着了麽。”

“已經找着了。”張絕拿起手中的腰間玉墜在霍文才眼前晃了晃。

“找着就好。”張絕這玉佩可值不少錢,而且是貼身衣物。要是弄丢了真是可惜了。

“我家到了,告辭。”張絕站在一宅子前。

張宅。原來他住在這裏,可是以前自己怎麽從未注意到呢?

“告辭。”霍文才抱拳。有張絕陪着走了幾步路程,那種讓霍文才感到寒毛直豎的感覺消失不少。

他快步離開太平街,在踏出太平街那一刻。霍文才感覺自己從陰間回到陽間似的。霍文才沒多留腳步匆匆的回家去了。

到了燈火通明安靜不已的燈籠街霍文才點了自己白天挂在門前的紅燈籠便提了上了去。

靜谧的燈籠街被紅燈籠照得通紅一片——如黃泉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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