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皮蛋瘦肉粥 老阿姨心裏面很喜歡,小夥……
因騎射場的事情, 群臣議論紛紛,說太子軟弱、震懾不住兄弟,說二皇子上不敬兄長、下不友愛幼弟, 說六皇子嚣張跋扈、沒有容人之量,還說三皇子袖手旁觀……
三皇子聽了一耳朵,非常冤枉, 他什麽都沒有摻合,竟然還落了不是, 需要和兄弟們一起閉門思過。
相較于三皇子的無辜,沈宥豫作為參與者之一沒有一點無辜, 他因為赤手空拳揍了老二一頓,讓他在府中閉門思過一個月反而是高高擡起、輕輕落下, 很顯然是聖人的偏袒。
偏袒又如何,沈宥豫在家裏面團團轉, 晚上總是偷摸着出門,然後被堵回來。
淑貴妃派人将端王府暗暗地守成鐵桶, 端王從正規渠道出門,門房外面守着人;端王翻牆,早有人在另一面等着;端王動武, 對方一個人打不過就多來幾個……總之,沈宥豫被困在了府中。
坐在廊下望月, 沈宥豫長嘆一聲。他足尖輕點,縱身來到了屋頂,坐在屋脊上, 仿佛離着月近了許多……他擡起手,大大的月亮宛若觸手可及,月亮上的暗影漸漸模糊成了一張俏麗的臉龐。
甜淨的臉上笑容暖暖的, 眼神中仿佛有些戲谑,像是在說:你也有今天。
沈宥豫反駁着,“我不過是如了阿娘的意,她總是讓我随大哥左右,為大哥分憂解難。老二風頭正勁,多次受阿父誇獎,引得底下人小心思不斷,我挫挫他的銳氣,哪有什麽問題。”
“殿下聰穎,有無數種法子與成王争鋒,怎麽選了最莽撞的一種?”有個聲音在一旁出現,長史蒼白的臉在月光下顯得很假,就像是戴着的畫皮翹了起來,不夠貼服,下巴上的長須在風裏面假假地飄着。
沈宥豫換了姿勢,橫躺在屋脊上,雙手枕在腦後,閑閑地看着月亮,“不耐煩動那些腦筋,以前是覺得和他們玩心思有趣,現在看他們跳來跳去、挖空心思的争寵,覺得厭煩。他不是要處處顯得自己比大哥強嘛,我就讓他強喽,比我這個做弟弟的強,看他厲不厲害。”
他有些得意,老二那張強忍着怒氣以至于扭曲的臉簡直太好玩了,想做賢名就要忍着。
“那怎麽後來和成王打起來了?”
沈宥豫藏在暗色中的臉出現了些許不好意思,嘟囔着,“誰讓他把我的荷包弄壞了,花生掉了一地。”
長史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忽然說,“殿下想要出去嗎?”
沈宥豫,“當然,可娘親不知道派了多少人守着我,說不定你我現在說話,暗處就有七八雙眼睛盯着。”
長史笑着掃了眼四周,的确如此,只是那些人不敢進入府內,只敢在圍牆上、大樹上貓着。
“殿下,老奴有辦法讓您出去。”
沈宥豫猛地坐起來,目光灼灼地看着長史,“真的?”
沈宥豫七八歲的時候名叫李奴的內侍調到了自己身邊,李奴忠心、維護,把六皇子放在了心尖上愛護。六皇子開府出宮,李奴跟着出去當府中長史,勤勤懇懇、周周到到地打理王府,就等着端王爺迎娶新婦、開枝散葉,他就繼續照顧府中的小主人。
李奴笑着,“殿下想出去,奴自當辦到。”
“好咧。”沈宥豫興奮地說。
沈宥豫輕輕一躍就從屋頂了下來,看着長史扶着梯子慢慢下來,他說:“大晚上的,你上去幹什麽,小心崴了腳。”
“老奴身子骨硬朗着呢,殿下放心。”踩完最後一個梯子下來,咔噠一聲脆響,李奴哎呦一聲捂着老腰,“老奴這身子骨還行。”
沈宥豫,“……”
貼了膏藥的府中大管家看着通廚房的側門打開,牛拉着取水車踩着篤篤篤的步子走了出去,脖子上挂着的鈴铛幽幽作響。這是半夜,離着天亮還有好遠,取水的車要到城外取山泉水,用來給主子做飯、烹茶,因着府內的主子只有端王一人,取的水不多,就兩個人高的桶。
城外的山泉水清冽甘甜,用來烹茶能更顯出茶香,城內不少權貴之家都是半夜去取水,天不亮回來,正好供府中主子們用上。
暗中的人跟着取水車出去,看着仆人裝滿水後回來,看着取水車進入王府,王府廚房開始有炊煙升起,一天又開始了。
官道小茶館那兒,方年年醒了,掀開蚊帳往外面看了一眼,簾子外面的天空暗暗的,顯然天色還早,還不到起床的時候。她打了個哈欠,腳在被窩裏找了找,踢到了湯婆子用腳勾着撈進了懷裏。
湯婆子的溫度剛剛好,沒有了昨晚的燙人,也沒有徹底涼了,抱在懷裏暖暖的,很惬意。
方年年蹭了蹭柔軟的被子,閉上眼睛再次進入了夢鄉。
夢鄉裏好像聽到了篤篤篤的聲音,像是啄木鳥啄着木頭,又像是斧頭砍着柴,她迷迷糊糊地想着誰起這麽早在砍柴?是阿爹,還是大牛叔?
肯定不會是方承意那個大懶蟲,天氣冷了他慣會賴床,每天必須催着起來才能按時去學堂。
想着想着,她就徹底睡着了。
再醒來,窗簾裏透進來的光已經是早晨,推開簾子,很漂亮的光線傾洩進來,帶着冬日的柔軟。
今兒個有些冷了,方年年穿了件夾襖,衣襟上滾着一圈短短的白色兔毛,丁香色淡雅清意,下面圍着一條茶白色的裙子,裙擺做的有些長了,蓋住了繡花鞋。
她往後退了兩三步,離着梳妝臺遠了一些,從鏡子裏打量着自己,垂在一側的辮子上點綴了一些細碎的桂花的絨花小別針,很漂亮,但瞧着右側單調了些。
上前一步在首飾盒裏翻了翻,手指碰到喜鵲樣子的絨花簪子,就它了。這還是去張家,沈宥豫挑的,想來也是唏噓,一個月前張家還張燈結彩、準備着長女出嫁,一個月後張府已經徹底敗落、只餘蕭瑟。
“好幾天沒見秀秀了,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看到喜鵲絨花簪子,方年年不免想到閨蜜李秀秀也有一個,想到李秀秀就意識到已經有五六日不見她的人影了。
往常去她舅舅那兒,李秀秀都會說一聲,方年年嘀咕,“這回怎麽了,都沒有說一聲?”
難不成太學即将休假,秀秀忙着定親的事情?可李家并沒有給方家下定親宴的帖子……
不只是李秀秀,方年年意識到自己也有好幾日沒有見到李嬸了。
“真奇怪。”
方年年推開門,外面光線大亮,有個精裝年輕的背影掄着斧頭,斧頭銳利的刃反射着天光,顯出了鋒芒。天光同樣照在男人的背上,布滿一層薄汗的脊背上肌肉均勻含蓄,随着運動調動出完美而協調的弧線……
方年年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風一吹,差點兒晃花她的眼睛。
媽呀!
她家院子裏有個半裸男!
方年年肩膀被推了一下,腳步踉跄地跌進了屋子裏,房門哐地在眼前關上,她有些遺憾地眨眨眼,那精裝的背影、那勁瘦的腰肢、那修長有力的手臂、那寬闊的肩膀……已經重重地印在腦子裏。
她深深吸一口氣,惡人先告狀地看向阿娘,“娘,沈宥豫怎麽光着身子在院子裏!!!”
這口氣,活像她多看一眼就要長針眼。
塔娜皺着眉,“今天怎麽這個點就起來了?”
別以為就兒子會賴床,女兒也會。
方年年理直氣壯地說,“睡不着了,當然起來。”
塔娜看了看女兒的打扮,今天真是細致,還簪花了。
方年年挺着胸膛,氣鼓鼓地說,“我要瞎了。”
塔娜扶額,看來她是錯怪女兒了,女兒不是因為知道沈宥豫在外面就興匆匆起床,還梳妝打扮的。女兒家要美,這很正常。随即,塔娜又頭疼了起來,女兒怎麽一點兒羞澀也沒有,反而覺得自己要長針眼?!
難不成有問題……
做母親的,總是在兒女身上多敏感,塔娜搖了搖頭,認為自己想太多。聽了聽外面的動靜,應該是差不多了,塔娜開了門,和女兒走了出去。
外面,沈宥豫已經穿上了衣衫,有些局促又有些期待地看着方年年,視線掠過方年年頭上戴着的喜鵲發簪,他眼中的喜悅攀上了頂點,在方家父母的注視下,還要佯裝什麽都不在乎,真是辛苦。
方年年看到穿戴整齊的沈宥豫,說不遺憾肯定是假的,多好的身材啊啊啊啊……老阿姨心中非常喜歡,吼吼。
“你怎麽來了?”問出口,方年年竟然覺得自己帶着點兒怨氣,趕緊彌補着,“好久不見哈。”
沈宥豫說,“家裏關得緊,這才有空出來。”
在方奎的凝視下,他補充着說,“出來散散心。”
方年年看壘成一牆的柴,這心散得都跑別人家來做體力勞動了,“哈哈,好呀,正好我起來了,給大家做點好吃的。”
沈宥豫扔掉了斧頭,“好呀好呀。”
方奎,“咳咳。”
沈宥豫撿起了斧頭,“我還是先砍柴。”
方年年納悶地看着老爹,“?”
方奎溫和地笑着說,“去做吧,難得起這麽早。”
自從天冷女兒賴床後,他天天吃妻子做的早飯,快要吃傷了。
方年年給了沈宥豫一個同情的眼神,走進了廚房拿起圍裙穿上。早晨嘛,吃點簡單溫暖的,就粥和油條好了,油條不自己做,大早晨起油鍋,一天的好心情都熏出油耗氣了。
油條隔壁客棧早晨會提供給留宿的客人,讓方大牛去買一籃子回來。
方年年做皮蛋瘦肉粥,皮蛋先放水裏煮過,這樣切出來的皮蛋才不會散開。出鍋的時候點綴上芫荽,家裏沒人不吃香菜的,再淋一點點香油,就完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