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的俊秀面龐,讷讷喚了一聲:“顏大哥。”

她其實一直都懂得顏大人的好,但這樣一個理應被人供奉起來的尊貴人物,又豈是她能高攀得起的?她怕她接觸的人越多,最後傷害的人也越多。

顏大人向她伸手,潔白如玉的修長手指便攤開在她面前,“這麽冷的天,你在這裏做什麽?要不要我載你回宋府?正好一道。”

葉嫣微笑着搖搖頭,“謝謝顏大哥好意。”

不能說等在這裏的緣由,但又不能平白無故地拒絕掉顏大人的一番好意。葉嫣笑得有些許的尴尬,好在顏大人并未走出馬車,只是隔着一車之簾向她伸出了手。

顏大人收回手,卻是打了簾,探出頭來,淩雲冠束起他的青絲三千,卻是比宋歸成熟穩重很多,宋歸終是顯得年稚。

顏大人看了看天空間或降下的小雪,轉眸望向冷得瑟瑟發抖的葉嫣,“你能告訴我,你因何而在這裏嗎?”這麽冷的天,站在雪地裏一刻,便已是很難捱住,但看眼前男子的情形,卻是站了許久的樣子。

葉嫣對視着那雙似能看穿人心思的漆黑眸子,再次堅定地搖了搖頭。心緒飄忽間,不由抓緊了背搭在身後的布包肩帶。因為少爺屢次和君王爺外出賞玩,總會要她捎上筆墨紙硯,這布包竟是背成了習慣。如今,這布包裏,什麽也沒有裝,空蕩蕩地晃在背後,還能感受到冷風穿透薄錦,吹在身上的冰涼刺骨。

顏聽見她頗是不願作答,莞爾一笑,“是我唐突了。既然你不願意說,那能否我讓我載你一程?這麽冷的天,很容易生病。”顏聽試圖說服這個明明很冷,卻要固執站在雪地裏不知情由的男子。

這時,一時找不到理由的葉嫣忽然想到了說辭,向關心溢于言表的顏大人漾起一抹微笑,仿若高潔的梅花驀地綻放在枝頭,葉嫣本就長着一張娃娃臉,這麽一笑,倒是令人如感春風。

顏聽微微怔愣,卷起的車簾沿着最初的形狀落下。葉嫣的笑,讓他平複了兩年的心又起了一層漣漪,撓得他心裏癢癢,似乎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又或者是漸漸複蘇,像春天來臨時漫山遍野染了新綠的幼草。

葉嫣和他有一簾之隔,竹編的簾子輕輕擺動。晃起弧度的竹簾,飄進幾朵晶瑩卻一觸即化的雪花。

葉嫣柔柔的嗓音徐徐從冷風中傳來,細細聽去,流露了疲憊無力感。她似乎在躊躇,回答得很不利索,“顏大哥,我有一位故人在宮裏當差,已是許多年未見,她娘親突然病重,與我書信來往時,說是想見見她母親最後一面。我在等她。怕她忘了來時的路。”

這話沒有可信度,葉嫣不指望顏聽能明白幾分,至少不要再同她糾結當下的困題。

“是我冒犯了。”顏聽清朗的嗓音裏,微微沾上了憐惜傷感。

顏聽雖坐于暗處,但車簾一角被風掀開,葉嫣眼角餘光一瞥,便見着了這個以儒雅著稱的溫潤公子。顏聽的風姿,勝在氣質,無人能及的出塵神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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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能回春,其神可傾城。

藉着顏大人有感而發的空檔,葉嫣自覺地讓出一道,躬身道:“顏大哥,告辭。”

馬夫大喝一聲,驅着馬車緩緩軋在又覆了新雪的官道上,漸漸駛遠。

葉嫣不由回頭,從朱牆青瓦的那扇大門裏,又駛出數輛馬車,或貴,或素,或青,或藍。那是大君王朝的大人們一個接着一個地下朝了。這些馬車是什麽時候入的宮,她卻是忘了。

她在冰涼的宮牆下等了一天,遲遲沒有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在暮色籠罩住蒼茫大地時,她失落地朝宋府走去。

宋歸雖走得匆忙,但在去時的路上囑咐過她,若是一日未從宮中折返,那她便獨自回府。

他永遠也想不到,站在他身後的書僮,只将關懷的目光隐藏,竟是無力地靠向了宮牆,甘願等待夜與晝的一個輪回。

這一等,是為何情,又是為何意。宮外的她,說不清;而宮內的他,亦是道不明。

葉嫣在他們常往的梧桐樹下站了許久,圓石桌上擱置的杯盞玉壺皆被收走,徒留光滑的桌面伴着新覆的白雪。輕落在她肩頭的雪花已經打溫了她的衣裳,她掩好院門,準備離開,卻聽到右面曲廊的假山後傳來一聲驚呼,她急忙尋聲走去的時候,摔了一跤,整個人撲倒在雪地裏,她才驚覺,方才便是站在院裏,原來也掉了一臉的淚水。她觸碰到雪的最底層,那是一塊粗糙的冰棱,把她的雙手硌出了血。

“葉公子,快來幫幫我。”靠近假山的是一處池塘,因着下雪的緣故,池塘內早已結了一層厚實的冰,而此時完整的冰面破了一角,池邊上匍匐着一人,燈籠丢在了積雪的石塊縫隙,冒着一縷青煙。

葉嫣忍痛走過去,驚叫的女子擡起頭,像是發現了救星一般,期許地望着來人,“葉公子,快來幫幫我,剛才不知是怎麽了,走得好好的,卻是摔下了池塘。我還想着沒一個人影兒呢,不想碰到了公子你。”

下半身淌在池塘裏的女子是宋老爺新娶的姨娘,僅比宋歸大上一歲。葉嫣記得,因着宋歸不肯對這新娶回來的妙齡姨娘呼上一聲“十娘”,宋老爺直接揮了一拳在宋歸的臉上,宋歸當時驚愕的眼神,只閃過一瞬,便很快被一慣的嬉皮笑臉掩埋。而那一拳的後半部分,印在了葉嫣的臉上,和宋歸的傷連成了完整的傷痕。

葉嫣沒什麽表情,只是彎腰将十娘從冰冷刺骨的池水中解救了出來,十娘道了謝,正當葉嫣想折身離開的時候,十娘卻又□□了一聲,“葉公子,我方才怕是傷到筋骨了,你能送我回甘棠院嗎?你看,這黑燈瞎火的,又沒一個人影。我上哪找人送我去?”十娘嬌嗔着,手摸上腳踝,又是一聲痛呼。

葉嫣攙扶住她不穩的身子,又去一旁的石道口撿起那只被丢落多時的燈籠,什麽也沒說,只是帶着她往甘棠院的地兒緩步走去。

十娘道:“我原是想看看歸兒回來了沒的,哪曉得走到半路,卻把自個兒摔進了池塘!今兒若非遇着了公子你,我怕是明早就成一凍人了。”

葉嫣還是沉默着,任憑十娘在她耳邊喋喋不休,敘說着那一跤的辛酸,然而她心裏牽念着的,仍舊是數丈高牆內遲遲未還的宋歸。

月夜下,蒼蒼茫茫,雪霧盤着宮殿,托出遠黛深山。

白衣少年策馬執鞭,直逼宮門,慌亂之中差點摔下馬背,對着值守的侍衛也沒什麽好臉色,令牌一揚,便跟着一個接應的內侍大步朝裏走,駕馬太急,淩雲冠微有偏移,他匆匆扶正,步伐漸漸變得快了,一條深宮大道,瞬間沒了他的身影。

腦中是那揮之不去的最後畫面永久地駐足。

從當歸院到甘棠院的這一段路并不長,一刻鐘後,她們的面前便出現了甘棠院的暖黃燭光,如一粒黃豆大小,掌夜的侍女歇息多時了,十娘的屋子裏只孤零零地燃着一盞燈。十娘沒作多餘的解釋,卻是把葉嫣挽留了下來。

“葉公子,能否在十娘這裏喝上一杯熱茶再走?十娘多謝葉公子的出手相救,還望葉公子不要推托十娘的謝意。十娘沒什麽好作答公子的,若公子不嫌棄,十娘願為公子煮酒溫茶。便當是答謝公子了。”十娘靠坐在榻前,眼裏溢滿了真誠,即使此刻衣裳濕透,在屋內滴着清晰可聞的水聲,她瘦弱的身子也微微顫栗着,似乎承受不住寒冷。

葉嫣不忍拒絕,于是應下了十娘的這一番心意,退至離她十步之遙的桌邊,方道:“十娘還是先換上一套幹淨的衣裳吧。天冷容易着涼。”

葉嫣雖為女子,卻作男兒打扮,因混跡在男兒堆裏的緣故,面對同為女兒身的其他女子時,總覺生了隔閡,似乎自己真就成了男兒,應志在四方,而不為繡閣中事拘泥。

就如今夜偶遇十娘,在十娘的溫軟細語裏,她只能一再沉默,因為她在和女子接觸的時候,失去了相互之間共有的言語。

王宮內路錯綜複雜,宋歸趕到王宮北殿時,已是正午,偌大的王家宮殿,硬是被他閑逛了半圈。接應他的內侍原是個生人,經由這麽一繞,足足花了半日工夫。

荒涼僻靜的傾殿,了無生氣,只兩個內侍守着空蕩蕩的門口打盹。四下裏是枯葉和着白雪紛揚,幾朵遲暮的菊花招展在冷風中,不畏嚴寒。

瞧見宋歸走近,兩個背靠着背、睡得好不舒服的內侍俱是一個激靈,從地上連滾帶爬地站起,強打了精神,邁着內侍特有的小碎步,慢跑過來,對着宋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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