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燃燒的火

薛知景蒼白着一張臉,目光卻無比的亮,她隔着河道高聲喊道,“蕭烈歌,謝謝你送我的東西和馬,我要回家了,以後若有機會,我會報答你的。”

“小奸細~你給我回來~”蕭烈歌咬着牙喊道,卻見薛知景已經轉頭就跑遠了。她一氣之下便要禦馬淌河,終于還是被侍從們阻止了。

她真是又氣又怒,內心裏更是有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湧上來,好像身體有一塊被生生地挖走了,少年時代的失戀最是讓人刻骨銘心。

此時之後,這個被她一直叫做“小奸細~”“小奴隸~”的女人将一直停留在她的心裏,直到她再次找到她。

已經耽誤了半天的功夫了,她現在必須得加快速度趕回王庭,她的大侄子還等着她回去呢。

“總有一天我會再把你抓回來的,小奸細~”蕭烈歌對着南方高聲地喊道,仿佛在釋放她的痛苦。

可是蕭烈歌突然發現,她好像還不知道這個小奸細的名字。

蕭烈歌:“……”

在大成的地界上,薛知景終于感受到了自由的快樂,連空氣似乎都香甜了許多。

她的速度更輕快了,努力去找到大路,一路問人,直奔雄州而去。

雖然來之前有受到雄州指揮官陸城的截殺,但此時她進雄州城倒是沒有什麽危機,畢竟這個時代沒有照片沒有視頻,普通人是無法憑借一張畫像認出她來的。

她直奔了之前和元錦相約的地點,也見到了元錦。

上一次被截殺,薛知景駕着馬車走了之後,元錦她們的壓力大減,很快就将對方給壓制住了,對方不敵只好退走,衆人也不過就是受了些傷。

唯一死了的是可憐的小翠,唯一受苦受難的是薛知景。

元錦倒是沒有想到這麽快就見到薛知景回來了,畢竟上次薛知景說要在遼國做卧底來着。不過聽完薛知景帶回來的新消息,她便也高興了起來,遼國皇帝駕崩,估計聯合打大成的事情就要擱淺了,趕緊着人将消息遞送回京城。

這個時代信息遞送慢,都得要人力。最快的一是跑馬遞送,二是用水道交通遞送。大成王朝朝廷還建立了一整套遞送消息的系統,名為馬遞鋪和水遞鋪,在馳道和河道區域,每隔15裏建立一個鋪子,接力遞送。

不過因為擔心信息被阻隔,元錦此時用的是他們自己人親自遞送的消息。

前兩天才送了要備戰的消息回京城,估計皇後娘娘還沒有收到呢,今天又得送新消息了,希望皇後娘娘的心髒扛得住。

此時,薛知景、元錦、李婧、陳棠等人聚在一起商議着,現在首先要處理的肯定是雄州地區的指揮官陸城。

“我們的目标是要卸了他的兵權,将他帶回京城,同時還要防止他帶着兵馬造反。”薛知景說道。

思維最缜密、謀略最厲害的李婧說道,“我的想法是兩手準備,一是向附近的城池求援,比如霸州,希望他們的指揮官帶着兵卒過來做外援,二是我們尋找機會将陸城給控制起來,阻斷他對雄州兵馬的聯系,然後等待皇後娘娘的懿旨。”

元錦說道,“這兩天我們一直有人在盯着這個陸城,不過還沒有發現他的一些固定的行動軌跡。”

陳棠說道,“那我們就再盯着呗,不行我就去綁了他。”

李婧沒好氣地說,“就你力氣大?他身邊的近衛有好幾十個,你一個人能打幾個?”

從薛知景的角度來看,她的三個小夥伴還是剛出學校的少年呢,帶着青春的銳氣。不過年輕人有年輕人的好處,不會瞻前顧後,做事情快狠準。這個時代的戰場形勢瞬息萬變,有的時候靠的就是這麽點沖動的勁兒才能抓住機遇。

所以從古至今,武将成名大多在年少之時。

所以薛知景做了最後的安排,“我覺得李婧說的方法是适合的,兩手準備。”

元錦便說道,“我親自去一趟霸州,那邊有我父親早年熟悉的朋友。若我帶回來援兵,東邊城門火箭為號。”

“好,那元錦你去霸州求援,我們在這裏給陸城盯梢,若遇到合适的時機便動手。”薛知景說道。

一幫人統統換了一身灰撲撲的短衣服,頭發甚至還沒有梳整齊,臉還特地抹了點灰看起來更黑一些,打扮成這個時代普通的少年男子的模樣。

這樣,一群人在街上盯梢就不太顯眼了。

就這樣,他們盯了好幾天。

他們發現,陸城不僅僅跟遼國那邊私通,更是大量儲存糧食,因此而超發了大量的交引。同時,他越過了榷場,自己做了大量和遼國走私的交易,甚至還走私了不少禁止售賣給遼國的軍事用品。

超發交引,市場上又沒有那麽多的鹽和茶可供交換,交引就會貶值,引發商人對于交引的不滿,導致後期對于朝廷的不信任,然後不再送糧食到邊境。大量走私,會影響榷場的收益,也就是影響朝廷的財政收入。走私禁止售賣的物品,那就是資敵。

這一樁樁的罪,夠他死一百遍了。

估計是因為在備戰了,他做這些事情便更加頻繁,經常出入倉庫,這才讓薛知景幾人不過幾天之內就跟蹤了解到了這些情況。

他們還發現,陸城每天的同一時間會只帶着幾個近衛去一個小院子,然後待一陣子就走。

陳棠再次提議,就在他去這個院子的路上将他擒了。

皇後娘娘的懿旨還沒有送到,元錦的援軍還沒有找來的時候,他們其實不應該輕舉妄動,但他們發現,陸城已經開始迅速将城內的糧食調往城外,輸送到遼國的時候,薛知景也有些着急了。

雖然蕭烈歌回了上京城,但是和她合作的還有夏國的王爺,以及他們遼國的其他一些貴族,看陸城現在的行動軌跡,很明顯還是有人在繼續跟他聯系。

薛知景很怕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便同意了陳棠的想法。

他們埋伏在前往那個小院子必經的一條巷子裏,當陸城他們走過的時候,便從前後夾擊對方,生擒陸城。

戰略戰術是沒錯的,以同樣多的人手,在狹窄的區域前後夾擊,攻方極占優勢。

但是他們錯估了兩邊的武力值,不夠知己知彼。

陸城本人武力極強,他身邊的近衛也很強。畢竟邊軍不時要去敲打一下邊境不聽話的小部落,或者是一些落草為寇的蟊賊,都是常年在邊境的風塵中錘煉出來的,哪裏是一幫從京城出來的少年能比得上的。

也就是陳棠這個天生神力的主兒刺傷了陸城的手腕而已,他們的這次生擒計劃,徹底失敗。

陸城全城大索。

薛知景和李婧一起躲在一戶人家儲存鹹菜的地窖裏,周圍充斥着濃烈的酸臭氣息,隔着透光的暗黑面板,兩人聽見一群士兵闖了進來,在屋子裏大肆搜索。

地窖很小,兩人湊在一起擠着,粗重的呼吸在地窖中回蕩,都知道彼此此時極度緊張。

那些士兵沒有來搜查這個地窖,只是在房子裏找了找,然後魚貫而出。

終于,聽着外面沒有什麽動靜,兩個人才冷汗涔涔地看着對方。

她們不敢輕易離開這座城池,在城內還能和外面的人裏應外合,若是都去了城外,到時候陸城将城門一關,這座雄州城就是堡壘一樣的存在,足以抵禦幾十萬人輪番攻城的深溝高牆,就她們這幾個半人,難不成還要挖地道進來抓人嗎?

已經打草驚蛇了,也是有後悔的,只是後悔也沒有用,得想想接下來怎麽辦?

李婧輕聲說道,“小景,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們要不要躲

去陸城經常去的那個小院子,順便也看看那個院子裏到底有什麽,值得他每天都去。”

其實薛知景對那個院子的懷疑大概落在了女人身上,可能是陸城養的某個女人,不過若真是這樣,那更是一個躲藏的好地方了。

于是兩人合計了一下,決定到天黑之後便行動。

那天生擒行動失敗了,十幾個人都各自分散開了,薛知景只能祈禱大家都比她厲害,能找到躲藏的地方。

天黑透了,這個時代燈光是稀有物品,只有大戶人家才能在夜裏長久的點燈,普通人家早早就睡了以節約燭火,雄州這樣的邊境城市比起汴京城來更是如此,城市裏跟野外的黑暗程度差不多。

萬幸在這兒待久了,夜視視力都有所提升。

薛知景和李婧兩人偷偷地打開了地窖的黑木板,互相推舉着□□出了這家人的院子,在狹窄的巷道中前行着。

其實在這樣黑暗的時候找路是不太容易的一件事情,不過之前訓練馬球比賽的時候特地有做一些空間記憶的訓練,兩人此時互相回憶着,總算回到了之前陸城常去的那個院子。

灰牆黑瓦,看起來普普通通的一個院子。

兩人剛翻上牆頭,便見着不遠處有一隊打着火把尋人的士兵,兩人趕緊翻了下去,滾到了牆內的草叢裏,安靜地待了好一陣,等沒有任何動靜了,才嘗試着往裏走。

不過進了這個院子,兩人可一刻都不敢放松,雖然她們有一些猜測,但是畢竟不确定陸城到底在這個院子裏做了些什麽。

只不過這個院子,此時并沒有什麽人在走動,只有小路上還裝飾着石制的燈座,上面架着一盞蠟燭燈,隐隐地照亮一小片區域。

小路指引的前方是一個亮着燭火的房間。

薛知景看了看旁邊的李婧,指了指那個房間,李婧點了點頭。

兩人弓着身,從草叢中慢慢地過去,湊到了窗戶底下的陰影處。

這個時代的建築物顏色都很暗沉,大都是磚木結構的,都刷了顏色很重的漆,時間久了顏色會顯得更加深,所以反光性極差,在只有幽幽燭火的晚上,到處都是可供躲避的陰影。

屋內傳來兩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其中一個說的漢語好像還帶着些外國口音,像是蕭烈歌說的漢語一樣。

無意中想起了蕭烈歌,薛知景笑了笑。

突然她想到了什麽,口音像蕭烈歌,那豈不是外國人?

偷偷地去看了一眼,室內的兩個人一個坐在長榻上,一個坐在對方的腿上,互相摟抱着,動作極為親密。

薛知景:“……”

李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