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了很純粹的喜歡

耳朵被話震得發麻,段無心張了張嘴,才發現好像沒有發出聲音。

胸口被堵得澀澀的,一時間不知道該回應什麽。

除了自己的父母和段永年,好像沒誰對他這麽好過。

花這麽些功夫,他圖什麽呢?

這人運氣已經夠好了,也從未跟自己許過願。

況且,淩君寒看起來是喜歡人形的他,卻還願意去求一個平安符給倒黴透頂的小白虎。

人類的情緒太複雜,他猜不透也搞不懂。

但他能明白的是,淩君寒真的對他很好。

段無心貼着帶着寒氣的大衣,懵懂地問道:“那你,三天都不睡覺嗎?”

淩君寒低低笑出聲,三言兩語就帶過這些天的辛苦,“覺當然是要睡的,你真當我是神仙。”

他解決完要事,就獨自前往深山,在寺院裏住了三天。

每天清晨六點起床,開始跪拜祈願,直到深夜。

周而複始。

佛說心無雜念,方能修成正果。

他沒想求一份好姻緣,只希望段無心順遂平安。

寺院清淨,回蕩的是古老的鐘聲和誦經。

在那種環境下,倒是很容易讓人內心歸于平靜。

只是這幾天抛開七情六欲,發現心中仍然挂念。

于是拿到禦守之後,又匆匆連夜趕了回來。

“謝謝,我很喜歡這個。”這話發自內心,毫不拐彎抹角。

段無心勾了勾禦守,小心翼翼地疊在翻譯器下面,好似喃喃自語:“你不信神佛,為什麽又去了?”

“科學不能解釋的東西,只能靠神明。”淩君寒勾了勾虎耳朵,自嘲道:“我記得第一次看你直播很多人許願,那會兒還嘲笑他們,現在發現自己也走上了這條路。”

也許,當心裏有某種強烈願望的時候,就會去尋找寄托。

在找不到解決方法之前,不過是求一個安心。

段無心噢了一聲,像是在安慰他,也像是在安慰自己,“一定會有用的,我會好好保管。”

淩君寒捏了捏他的後頸,微微皺了皺眉,“先起來,膝蓋有點兒疼。”

段無心趕緊挪到一旁,伸出虎爪去拉他的褲腿。

“幹什麽?”淩君寒解開大衣扣把外套脫下疊起,又慢吞吞地解開襯衫扣。

段無心還在锲而不舍地拉他的褲腿,偏要看個究竟,“我看看你的膝蓋。”

“沒什麽可看的。”淩君寒輕描淡寫帶過。

段無心癟嘴,看看怎麽了。

他跟着淩君寒在房間裏轉來轉去,一雙眼睛牢牢鎖定着人。

淩君寒拿他沒轍,索性讓他跟着。

只是等到進了浴室洗澡,段無心又悄無聲息跟了進去。

他看見淩君寒膝蓋被磨得有些發紅,從頂端開始,一片紅色帶青,大概是跪太久的後果。

這會兒,再鐵石心腸的心髒也被泡得發軟。

沒有猶豫,段無心撲通一下跟着跳進浴池,水花濺了一地。

他垂着腦袋,埋頭用嘴對着發紅的膝蓋,學着那天淩君寒的樣子,輕輕吹了口氣。

好像說這樣做,就不會痛了。

氣息打在膝蓋的皮膚上,有些癢。

“你這是,在安慰我?”淩君寒看着他笨拙的動作,揚了揚嘴角。

段無心嗯了一聲,又鼓着臉繼續吹,“好些了嗎?”

淩君寒攏了一手水,往他腦袋上澆,蓬松的虎頭瞬間塌成個小腦袋。

他回道:“好多了,看來這一趟沒白去。我們家心心,現在懂得心疼人了。”

“誰是你們家的,我才沒有心疼你,我就是....”段無心一時找不到形容詞,只能非常生硬轉移話題,“你幫我洗澡。”

“好。”

淩君寒的确很是疲憊,難得沒有逗他,只是低低垂着眼動作。

擡手幫他擠上沐浴液,打圈揉搓,然後再用水沖幹淨。

實在是太困,只想趕緊弄完睡覺。

“比小白好多了。”段無心被舒服地手法揉得眯起眼睛,還不忘小聲吐槽,“他每次只會把我丢到水裏,然後胡攪一通。”

淩君寒撚了撚全是泡沫的手心,悶聲笑,“現在是不是覺得,我還挺好的?”

“好的時候很好,壞的時候也壞透了。”段無心對這人的感官被分割成兩個極端,難以判斷。

他嘀嘀咕咕補充,“你老是逗我,惹我生氣。”

回想起從小到大,這人沒少幹壞事兒。

淩君寒伸手拿了條浴巾,把濕淋淋的小白虎裹住,才說,“逗你好玩兒,那你就記着我點兒好吧。”

他把裹成一團的段無心放在浴臺上,幫他把毛吹幹。

段無心爪子撐着臺面,想起他匆匆的離開,“你這幾天有進展嗎?關于那個什麽蟲族?”

“一點進展,他們抓到的俘虜和那天元帥府的刺客,血液裏激素有重疊的部分。我們懷疑出自同一個研究室。”淩君寒斟酌言辭,僻重就輕透露了一小部分。

更多的,還需要在調查之後才下判斷。

在沒有結果之前,他不想讓段無心憂慮太多。

段無心哦了一聲,腦子被吹風的聲音鬧得嗡嗡響。

他甩掉腦袋上的水,“我也是試驗品吧,只是跟他們不大一樣。如果知道我能變人,他會不會把我重新抓回去?”

“我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淩君寒篤定開口。

有段無心這個目标存在,他走之前就已經囑咐過淩嘉木,加大元帥府警衛巡邏。

四面八方都裝上了監控器和紅外線,一旦有可疑目标,就地擊斃。

段無心松了口氣,他對淩君寒這點信心還是有的。

他說不會,那就斷然不會發生。

洗完上床,淩君寒把小白虎塞進被窩,擡手撚滅床頭燈。

他實在是疲憊,後背一沾床,就困意上湧。

黑暗之中,感覺一顆虎腦袋在順着皮膚緩慢移動,從胸口,慢吞吞挪到了臉頰邊。

聽見段無心壓着聲音開口,結結巴巴,“要不,要不你親我一口試試?只親臉,不幹別的。”

淩君寒閉着眼問,“這會兒樂意了?”

“我只是覺得,變成.人,你我都開心。”段無心小聲開口,又找補道:“我很謝謝你送我禦守,但是變人之後,就什麽都不擔心了。”

他可是做了好大的心理建設,才下了這個決定。

被那晚的淩君寒吓到,他根本不敢跟這人有太多的肢體接觸。

只是,自從得知他是未成年,就再沒說過什麽奇怪的話。

那就趁着夜黑風高,再試試。

“好,親一口。”淩君寒側了側脖子,用食指勾起虎腦袋,幹脆利落的在虎臉上碰了一下。

毛茸茸的毛觸到唇角,像根羽毛在撓癢癢。

段無心後背僵直,心跳加快,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虎爪。

一秒,兩秒,三秒.....

三分鐘,五分鐘,十分鐘過去。

毛發仍在,沒有變化。

果然,沒他想得這麽簡單。

視線一碰,一人一虎雙雙嘆了口氣,感覺人生艱難。

段無心沮喪低下頭,翻身背對着人,“算了,睡覺。”

“利用完就跑?渣男。”淩君寒輕聲開口,語帶指責。

“那不然呢?我還親回來?”段無心重新翻回去,沖他露出長滿倒刺的舌頭,“你要嗎?”

淩君寒:“......”

這會兒就不必了吧,真的沒有必要。

他把虎腦袋按在頸窩裏,長長吐了口氣,“睡吧。”

五天以來,段無心再一次安安穩穩睡了個好覺。

有護身符和淩君寒雙重保障,一覺睡到大天亮。

他倒不是自然醒,是被外面的雨聲吵得睡不着,噼裏啪啦的敲打着玻璃,很鬧。

段無心慢吞吞地睜眼,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

眼前是男人放大的臉,靠得很近,眉眼清晰。

現在看來,倒是沒以前那麽兇了,還是偶爾笑一笑比較好。

他伸出虎爪踩人的臉,成功把人弄醒。

淩君寒用手掌擋了一下光,眼睛沒睜,“一大早這麽精神?”

“因為睡得很好。”段無心掌心來回繼續踩,一下一下把人作弄清醒。

“你睡好了就來折騰我?”淩君寒揉了揉眼皮,緩慢睜開,聲音帶着晨起的幹澀,“不過托你的福,我昨晚也睡得挺好。”

段無心晃了晃尾巴,表情有些得意,“那我們就是互幫互助睡覺小組!”

這話真是沒法接,淩君寒懶得理他。

段無心伸手推他,強勢讓人翻身趴下,“快,幾天沒騎你了,得補上。”

淩君寒被迫半撐着床鋪,感覺腦仁疼。

他無語道:“我以為送了你東西,這事兒就一筆勾銷了。”

“一碼歸一碼,說好的一年呢,一天都不能少。你前面曠工五天,得往後延五天。”段無心掰着爪子,賬面算得清清楚楚。

真心換不來真心,沒意思。

“行,來吧祖宗。”淩君寒伸手把他拎到背上,一上一下,開始晨起運動。

這比以前軍營裏訓練簡單,負重算輕,動作也輕松。

段無心一掃前幾日陰霾,拍着後背啪啪作響,跟騎馬似的,“快點兒,再快點兒。”

“操,我是不是來早了。”大門被推開,門口傳來孟與森的聲音。

他半靠着門框,啧啧了兩聲,“小白說你起了,我就趕緊過來。沒想到,一大早撞見這麽火辣的場面....”

段無心撐着寬闊的肩膀,雙腿岔坐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反正害臊的不是他一個,他決定閉眼睛裝死。

淩君寒雙臂撐着床,直起身子擡眼看人,“早上運動沒見過麽?”

“沒見過你們這麽花哨的,什麽快點兒慢點兒的,我都沒耳朵聽。”孟與森扯了扯嘴角,瘋狂輸出,“我說,你是不是又需要我提醒一遍,他.....”

“未成年,我知道。他現在就是一只小白虎,騎個背怎麽了?”淩君寒把小白虎撥下去,扯過被子蓋住裸露。

這人把他當什麽了?對一個小動物他能幹什麽。

孟與森點了點頭,語氣略帶遺憾,“沒什麽,你們繼續忙,那我走了。”

一邊說着,一邊轉身拉過門把手,緩慢拉過去。

門縫之中,表情很是挑釁。

淩君寒開口叫住他,“你過來是有重要的事兒吧,有話就說。”

他太了解這位朋友,除了陷入狂熱科研,其他時候是不到正午不起床。

“我是想告訴你們,我知道心心怎麽變了。”孟與森把門重新推開,賣着關子悠悠開口,語氣欠揍。

“怎麽樣,值不值得我一大早跑一趟?”

聽到這兒,段無心立刻彈跳下床,驚喜問道:“你沒騙我吧?我又失望一次,太難了。”

“我說了,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可以研究出來。”孟與森拍了拍胸脯,非常有底氣地保證,“可以的,要相信你爸爸。”

“占誰便宜呢?轉過去,我穿衣服起床。”淩君寒揚了揚下巴。

孟與森無語帶上門,“誰稀罕看你,對你又不感興趣。”

好消息傳來,沒誰能繼續躺回去睡回籠覺。

淩君寒迅速換上衣服,又幫段無心穿好上衣短褲,以防萬一,打開衣櫃勾了件自己的大衣挂在臂彎。

“走吧,你變一個試試。”淩君寒拉開門,推了推靠在門口的人。

孟與森懶洋洋支起身子,掩着嘴打了個哈欠,“兩分鐘就洗漱出來,你們真的很急。”

段無心更急,一個健步就沖下了樓。

不過這回倒好,沒有意外發生,平穩落地。

他摸了摸脖頸上的平安符,想着還真挺管用。

又小心翼翼掏出來,對着布袋子拜了拜。

聽到動靜,小白盡職盡責端着餐盤過來,皮笑肉不笑說道:“你的早餐,是你最愛吃的。”

“來不及了,黑煤球,幫我打個包。”

段無心根本沒空管心儀的食物,此刻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瞬移到研究院。

小白無奈,幫他把肉裝進袋子裏遞過去,“你怎麽拿?”

段無心低頭張嘴,機靈地咬住塑料袋,就往門外趕。

只是門外暴雨如注,地上全是積水,濕成一片,難以下腳。

淩君寒和孟與森出來,一人拿了一把黑傘。

他看了眼大雨,彎腰把小白虎抱在懷裏,盯着那個塑料袋笑道:“你還真是兩不誤。”

“嗯,快快快,我好急。”段無心拍着肩膀催促,連呼帶喘。

幾人大步走進雨裏,暴雨砸在傘布上,噼裏啪啦作響。

步伐沒停,淩君寒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感嘆道:“最近的天氣真的很奇怪,又是暴雪,又是閃電,今天還下暴雨。”

“诶,哥們兒,不得不說,你真挺聰明。”孟與森用胳膊拐了拐他,一把抖出憋了好久的話,“心心變人,跟天氣有關。”

淩君寒盯着落下來密集的大雨,軍靴踩在地面上,飛濺起水花。

他又垂頭看着窩在懷裏的小白虎,搖了搖頭,沒有明白其中的邏輯,“現在怎麽沒變?”

“這是其中一個因素,必要條件之一。”

孟與森得意的講解自己通宵幾天的勞動成果,“除了極端天氣外,還需要能量巨大的食物。簡單來說,食物時間越長,能量越高,變得就越久。”

這樣一說,淩君寒明白了幾分。

他回想這幾次變人的情景,第一次時間最長,依次遞減。

思路理清,他得出結論:“所以,第一次是因為極寒天氣加上那瓶百年老酒?”

“答對了,就是這樣。”孟與森篤定道,“肯定沒錯,一會兒去試驗一下就能知道結果。”

段無心聽得腦袋發懵,卡卡頓頓,好半天才繞過彎來。

他呆呆提出疑問:“但是,那天小朋友親我,不是也變了麽?”

“這個事兒吧,有我的責任。我不是天天在喂你吃石頭麽,能量在你體內積攢着,一直沒釋放。”

孟與森有些懊惱的嘆了口氣,很是遺憾,“那天一道閃電,劈沒了。”

原來是這樣,聽起來合情合理。

隔着大雨,段無心伸出爪子撓他的手臂,“那你多弄點兒石頭,我就可以變更久。”

“沒了,還剩兩塊,一會兒試驗用。”孟與森攤手,又戲谑地看了一眼淩君寒,“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至于哪裏去找新的能量,這就要交給你親愛的元帥大人了。”

得,又要求人。

段無心收回爪子,可憐巴巴地拉了拉淩君寒,眼睛濕漉漉的。

也不說話,就這麽看着他。

淩君寒跟他視線碰觸,微微點了點頭。

語氣有些傲慢地陳述事實,“可以,我無所不能。”

有了這話,段無心一顆懸着的心髒落了地。

抵達研究院,他盯着亂糟糟的實驗室,仿佛被亂賊洗劫一番。

操作臺上下是散落各處的稿紙,被風一吹,四處亂飛。

他被放在操作臺上,心情既緊張又興奮。

孟與森把兩塊晶石遞過去,捧着寶貝似的囑咐:“慢點兒吃,再多也沒了。”

“好,我知道。”段無心接過來,張嘴細嚼慢咽,把兩塊晶石吞下腹中。

然後,被放置到一個奇怪的儀器裏。

艙門緩慢關上,儀器發出嗡嗡的聲響。

孟與森的聲音從外面朦胧的傳過來,“這是極端天氣模拟設置,你不用怕,馬上就好。”

話音一落,段無心感覺周圍空氣驟然降低,玻璃艙門上立刻結起了冰霜。

很冷,冷到發抖,讓他想起淩君寒生日那個晚上。

原來情景重現,是這個含義。

他牙齒打着顫,極力保持平靜,只感覺溫度越來越低,呼吸卻開始加速。

艙門裏很是安靜,靜的可以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除了緊張,還是緊張。

段無心閉上眼睛,攥着手心,虎爪團成一團,等待奇跡的發生。

希望,這次可以順利。

滴的一聲,艙門裏泛起藍光,顯示到達極寒溫度。

大腦突然被清空,段無心猛然睜眼,攥着的虎爪變成了細長的指尖。

他反複打量,又擡手摸了摸腦袋,耳朵也沒了。

竟然真的,成功了。

手掌貼上真空玻璃,段無心拍了拍艙門,和另一邊的淩君寒對視。

實在是太興奮又太激動,門一打開,他沖過去一把抱住了淩君寒。

男人的肩膀很寬,抱着有一種踏實感。

“我變了,竟然真的可以!”段無心勾着他的脖子,滿心的歡喜想要與人分享。

淩君寒單手摟着他的腰,又盯上那雙露出來白皙的腿,把拿過來的大衣給他披上扣緊,把風光遮了個幹淨。

才語帶笑意回道,“恭喜。”

“喂,你們是不是應該感謝一下我這位不分晝夜的科研人員?”被晾在一旁,孟與森很是不爽的拍了拍段無心的後背,無情吐槽。

“哦,不好意思,實在是太激動了,也謝謝你。”段無心扭過頭,伸手就要抱他,中間的距離被一只大掌隔開。

淩君寒面無表情拉開兩人距離,沖着孟與森露出一個假笑,“謝就謝,抱就免了。”

眼神似刀,警告他離段無心遠點兒。

“哎呀,我不跟昏君計較。”孟與森盯着段無心左看右看,對自己的研究結果實在是滿意,“這樣一說,我比李英毅那個蠢家夥可強太多了。”

“別自降身價,跟那種人比。”淩君寒終于走心一回,誠懇說道,“謝謝。”

孟與森擺了擺手,“不用客氣,我這也是自我成就。”

段無心有些局促站在原地,還沒完全适應這副身體,四肢都有些僵硬。

他被裹在厚實的大衣裏,捏着手心,掌心裏全是興奮的汗。

淩君寒眨了眨眼,直勾勾地盯着人。

視線很難從段無心的臉上移開,幾天不見,好像又長好看了幾分。

這要是再長幾年....得多紅顏禍水。

此時此刻,內心就是掙紮。

得早點預定,不給其他人留有非分之想的餘地。

“好了,任務完成。本院長要進入下一個課題。”孟與森撐着桌面,懶懶發問,“這次去帝國那邊,結果如何?”

淩君寒沒說話,伸手碰了碰漂亮的小朋友,“你去隔壁吃早飯,我們談點兒正事。”

段無心哦了一聲,拎着那個塑料袋乖乖往門外走。

見人出了門,淩君寒才繼續說道:“我之前很确定刺客來自李英毅,但現在不太确定了。帝國那邊也有人在搞獸魂計劃,更嚴重點兒來說,這不單單的試驗,可能還存在暗地勾結。”

孟與森神情嚴肅起來,“你把報告帶回來了嗎?”

“嗯,我回去發你加密文件。你看看他們那邊的俘虜和上次那個,是不是出自同一批生産線。”

說到這兒,淩君寒又頓了一下,語帶嘲諷,“生産線,這可真夠諷刺的。”

把人和動物當成一個又一個的試驗品,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進行疊加刺激,這本身就是一件相當殘忍的事情。

除了成功的個例,還不知道有多少失敗的屍體被抛屍棄野。

被注射,被灌藥,被獵殺,被抛棄。

其中,可能就有段無心的父母。

淩君寒回過神來,拍了拍孟與森的肩膀,“最近辛苦你,實在是事情一茬接一茬。忙過這一陣,我給你放假。”

孟與森扯了個笑,往轉椅上一躺,雙手抱着後腦勺,“放假又沒人陪,有什麽意思。”

“你那個白月光....”

“別提這個,趕緊走吧,看好你的小美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又變回去了。”

淩君寒嗯了一聲,指尖轉動着滴水的傘,“如果變回去,我會去找食物幫他續上。你這個儀器,直接搬到我那邊去。”

“行行行,都聽您的。”孟與森打了個哈欠,眼睛一閉,“走吧,我補個覺。”

不多打擾,淩君寒起身離開,走到隔壁實驗室,推開大門。

只是房間裏空空蕩蕩,冷冰冰的風刮進來,只殘留着一絲食物的香氣。

人呢?怎麽憑空消失了。

說好的不亂跑,還是跑了個徹底。

無情無義,沒心又沒肺。

想到昨晚溫情的時光,又親又抱,相擁而眠,簡直像是做了個夢。

“真是不讓人省心。”淩君寒心髒一緊,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

他抹了一把臉,腦子裏快速思索着段無心可能去的地方。

是回去找了館長,又或者跑去了外邊?

前後談話不過五分鐘,按段無心路癡屬性,應該走不遠。

他拎着傘柄,神色匆匆地轉身下樓,走出研究院大門。

擡眼望過去,眼神頓住。

巨大的雨幕之中,少年抱着膝蓋蹲在地上,面前還有一只髒兮兮的小狗。

那顆捏緊的心髒又驟然放松。

還好,人沒走。

剛剛被攪得稀碎的真心,又一點一點被拼湊起來。

他打開傘,快速踱步過去,撐在段無心頭頂。

“怎麽在這兒淋雨?不怕感冒?”淩君寒嘆息道,竟然又一種遲來的慶幸。

比他想象的,稍微還有那麽一點兒良心。

段無心仰頭看他,頭發濕漉漉滴着水,手上還拎着早餐的塑料袋。

他擦了擦額頭上淌着的雨水,輕聲開口,“我剛坐在窗戶邊上,看到了這只小狗。不知道從哪兒跑進來的,髒兮兮的,看起來好可憐。我本來是想讓他進樓,但他怕生,不肯動。”

解釋完,他又低頭,把早餐的肉全部撕碎,一點一點地喂給那只流浪狗。

動作很輕,生怕驚擾了小東西。

肉遞到嘴邊,小狗警惕地聞了聞,停頓好幾秒,不敢下嘴。

段無心不怕髒似的,伸手在打結的滴着髒水的後背安撫了兩下,才見小狗小心翼翼地叼住食物。

淩君寒垂眼看着他的動作,內心柔軟成一片。

平時看起來兇巴巴的,到底還是有着好心腸。

“那你的早餐就沒了。”注意到被大雨淋濕的肩膀,淩君寒挪動傘柄,把傘全部挪了過去。

段無心沖他笑,露出很淺的酒窩,相當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有你呀,我知道你會給我找好吃的。”

淩君寒愣了神,盯着那張純潔的臉挪不開眼。

笑得天真又明豔,像雪地裏綻放的薔薇。

他驟然明白了前些天跪在佛前,為何能夠心無雜念,如此虔誠。

原來抛開了七情六欲。

他對段無心,有了很純粹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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