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真希望你突然出現

韓岩用了好幾秒消化這句話。

本以為安寧是被糾纏不清的前男友吓到了,沒想到,原來自己才是他口中的大惡人。

真他媽逗。

他額角那條筋一直扯到太陽穴,但安寧總是慫得很及時。

[來自]Ning:怎麽又不說話了,我開玩笑的啦。你不兇,好了吧?(小于1.0km)

[來自]Ning:阿文阿文,咱們的直線距離小于一千米,軟件這個功能是準的嗎?(小于1.0km)

遠遠的,有個人在客廳躬着背戳屏幕,腦袋頂的一小撮黑發進入韓岩視野,看起來很乖很文靜。

韓岩走回窗邊,心火稍熄。

[來自]橋歸橋:不清楚。

[來自]Ning:有可能我們在一個小區喔。(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沒可能。

[來自]Ning:……你怎麽一點好奇心都沒有啊。突然想起來我出門的時候好像沒關窗,悲劇。(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你在哪兒。

[來自]Ning:大惡人家裏。/吐舌/(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他是誰。

[來自]Ning:之前的鄰居,人很野蠻。我吉他在他家,本來想拿了就走的,沒想到前男友也在,真是冤家路窄。(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嗯?

[來自]Ning:說來話長。剛才就在鄰居家,我前男友當着他的面死活要拉我走,簡直丢死人了,到現在我臉還是燙的。(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怎麽感覺你還挺高興的。

[來自]Ning:怎麽可能?!我窘死了,還好我鄰居是個啞巴。(小于1.0km)

韓岩眉頭一蹙,手指頓了片刻。

[來自]橋歸橋:啞巴?

[來自]Ning:我誇張的啦。但是他真的很像啞巴,兇巴巴的,剛才還打人。

[來自]橋歸橋:打你了?

[來自]Ning:當然沒有!要是他敢打我,我打不過也會報警。(小于1.0km)

韓岩淡淡一笑。

[來自]橋歸橋:把你厲害的。

客廳的安寧站起來活動了一下雙腿,臉上也在笑。

韓岩收回目光。

[來自]橋歸橋:怕麽?

[來自]Ning:什麽呀。(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在大惡人家。

[來自]Ning:一點點吧,不過沒辦法啊,坐樓道更丢人,我寧願被他打也不想再見恒啓了。(小于1.0km)

幾秒後這條消息迅速撤回,重新編輯後變成了:

[來自]Ning:一點點吧,不過沒辦法啊,坐樓道更丢人,我寧願被他打也不想再見前男友了。(小于1.0km)

嘴比心快的典型。

[來自]橋歸橋:你就這麽暴露他人隐私?

[來自]Ning:……你當作沒看見好不好。(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我考慮考慮。

[來自]Ning:喂。(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怎麽。

[來自]Ning:求求你啦,拜托拜托。(小于1.0km)

Ning發來一個雙手合十的小熊舞蹈表情。

不知不覺韓岩的嘴角勾上去,等察覺時已經來不及了。玻璃窗上那張臉,肌肉走向出奇的緩和。

快到中午。

他收起手機回到客廳,安寧立馬把背挺得直直的,雙手搭在膝蓋上慢慢搓。

韓岩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餘光看見安寧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悄悄咽了口口水。

“想喝水?”

安寧點了點頭。早上這一通鬧,緊張得他口幹舌燥。

杯子是半透明的黑色玻璃。韓岩從桌上随便拿了一個,打開冰箱倒了杯橙汁拿過去。安寧不等他走過來就立馬起身,雙手上前迎接,“謝謝謝謝。”

“抽煙麽?”

“不了。”他雙手快速擺動,大概怕自己态度顯得太反感,又腼腆一笑,“你請便,我不介意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韓岩坐回沙發,拿了支煙出來,在煙盒磕了兩下,但看了安寧一眼之後又收了起來。他背向後靠,右腿架到左腿上,看了眼外面纏綿的雨勢,“你帶傘了麽?”

安寧搖了搖頭。

韓岩看了他一眼,然後用下颌指了指門口,“鞋櫃裏有傘,自己拿。”

“喔喔。”安寧有點兒無所适從,一手端着橙汁一手耙了耙劉海,“也不用了,說不定過一會兒雨會小一點。”

韓岩揚了揚下巴:“喝啊。”

不是說渴了?

安寧就雙手把玻璃杯捧起來,嘴唇湊到杯沿,剛喝進去一口,表情突然凝固。

“不好喝?”韓岩蹙眉。

怎麽這麽嬌氣。

安寧喉嚨艱難地滑動一下,咽下去了,而後輕聲道:“味道怪怪的。”

韓岩起身,拉開冰箱檢查保質期,沒問題。又走過去端起水杯聞了聞,沒異常。

他耐心全無:“你怎麽這麽麻煩。”

安寧小聲回應:“真的很怪,不信你嘗。”

韓岩不信邪,直接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诶——”安寧阻止不及,“可以倒出來喝的吧……”聲音越來越小。

确實很奇怪,入口微澀,甜中帶苦。韓岩往杯底一看,頓時明白問題出在哪了。

杯底有煙灰。

他霍地起身走到開放廚房,把剩下的半杯橙汁倒進了水池。安寧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在他倒橙汁的時候小心翼翼地探出頭:“是壞了吧?”

韓岩沒把真相告訴他,只擡了擡眼:“喝壞了我負責。”

安寧在他身後悄悄聳了聳鼻,踢踢踏踏地坐回沙發,重新拿起手機。

外面悶雷陣陣,轟隆隆從遠處打下來,窗縫被風吹得尖嘯。

但就是在這種嘈雜的情況下,韓岩還是聽見自己手機響了,他猜到是誰。

因為安寧正低頭微笑。

“我去陽臺抽煙,電視遙控器在抽屜裏,餓了自己叫外賣。”韓岩說。

安寧把頭擡起來,沖他笑着點了點,眼睛像兩道月牙彎:“好的。”

[來自]Ning:Knock knock. 還在嗎?(小于1.0km)

[來自]Ning:剛才我差點被毒死。(小于1.0km)

陽臺上全是煙味。韓岩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後推開窗,碎而急的雨水撲面而來。

現在這個季節,風已經很涼了。

他轉身背倚陽臺,用上身擋住雨,拇指輕敲手機。

[來自]橋歸橋:又是你那個鄰居?

[來自]Ning:對啊,他好像跟我有仇,自己喝白開水,給我倒過期的橙汁。(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你還不走。

[來自]Ning:這麽大的雨我怎麽走,能淹死人的好不好。你在哪兒,在家?(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在親戚家。

[來自]Ning:阿文阿文,你姓什麽?(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為什麽要告訴你。

[來自]Ning:你告訴我,我也告訴你。(小于1.0km)

韓岩在褲兜裏掏了半天,除了煙,還有一顆薄荷糖。他剝了外包裝送進嘴裏,口感跟身後的風、手機那頭的人一樣清爽。

[來自]Ning:為表誠意我先告訴你,我姓安,該你啦。(小于1.0km)

[來自]橋歸橋:喬。

[來自]Ning:我猜到了!(小于1.0km)

這場大雨來勢洶洶,兩個多小時還沒有停的意思。

聊了一會兒後安寧餓了,韓岩的頸椎已經僵得不會動。

沒多久陽臺的門被敲響:“吃的到了,你要不要吃一點?”

見韓岩推開門坐回沙發,安寧以為是同意一起吃的意思,就把三個菜兩盒飯一一開蓋,又新倒了兩杯水,整整齊齊地擺放在茶幾上。

韓岩偏開頭咳嗽了幾聲,之後沒跟他客氣,端起一盒飯吃起來。

沒話講的兩個人湊在一起,只能悶頭吃飯。

安寧吃得慢,習慣細嚼慢咽,邊吃還邊喝溫水,韓岩大半盒飯下肚時他才吃了三分之一。

“你吃得好快啊……”

“吃完把垃圾拿到門口。”韓岩只交待了這麽一句,就起身換去單人沙發坐,臉色不太好,看着像累了。

安寧乖乖點頭,悶頭接着吃。等到徹底吃飽,沙發上的大個子竟然已經歪着閉上了眼。

睡着了?

他弓身湊近,大氣都不敢喘。

韓岩雙頰泛紅,而且背蜷着,明顯不太舒服。

安寧想來想去,拿手探了探,結果大吃一驚。韓岩額頭發燙,緊蹙的眉峰裏積了層薄汗。

好像是病了。

雖然看起來不算嚴重。

他輕搖韓岩的肩:“還好嗎?”

韓岩慢慢睜開眼,先看向陽臺,聲音嘶啞:“雨停了?”

“還沒有,不過小多了。”安寧抿抿唇,“你不要緊吧。”

韓岩揉了揉額頭,“去把陽臺窗戶關上。”

安寧迅速行動,關窗,收拾茶幾,又從卧室找了條毯子出來給韓岩蓋上。

這算什麽事,只不過略坐了幾個小時主人就病了,弄得他很不好意思。

“要不要再喝點兒水?”他擔憂地查看韓岩的臉色,“家裏有藥嗎,我去幫你拿,沒有的話我去幫你買。”

“要不我把空調打開吧,遙控器在哪裏?”

“要不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你應該不是太沉吧?”

韓岩臉色發灰,沒有睜眼:“閉嘴。”

安寧噤聲。

客廳更靜了。之前還有雨聲,這會兒雨也小了,雷也不打了,靜悄悄的只剩韓岩粗重的呼吸。

走還是留?

兩個選擇擺在安寧面前。

他退回沙發角落,無聲地擺弄手機。

[來自]Ning:慘了,我鄰居好像發燒了。

[來自]Ning:不太想管他,但是一走了之是不是不太好?

可惜,半晌沒有回音。

阿文呢,在吃飯?

安寧對着之前的對話末尾那個“小于1.0km”發呆。

真希望阿文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他應該知道怎麽辦吧。

自己能第一時間認出他嗎?

安寧覺得能。

還沒停下胡思亂想,忽然有人敲門。

叩叩——

叩叩——

聽聲音就知道不是曹恒啓,應該是找房子主人的。他扭頭看了迷迷糊糊的韓岩一眼,起身朝門走去。

格勒——

“喲你居然在家,在家你不接我電——”話在半途斷掉,“我走錯了?”

來的是個年輕男人,公子哥打扮,手肘撐牆,臉上玩世不恭的笑還沒收起。

“那個……你是找韓岩的吧?我是他鄰居。”安寧笑笑。

“鄰居?”

一道直接的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最後停在他臉上。

“不會吧,韓岩這小子居然有這麽好看的鄰居,可以啊。”

來人潇灑揚頭,彈了個響舌:“你好,我是他朋友,我姓喬,他人呢?”

安寧微微一怔。

姓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