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回應朔沉的,是青丘的攻擊。
一大團白影在青丘身後炸開,呼嘯的白影化作尖刺直刺向朔沉。
朔沉閃身躲避,一手拍向錐子般刺來的白影。
白錐子被強大的力量反震炸開,顯露出九條毛茸茸的長尾和長尾後的青丘。
青丘目光微眯,當即彈身後退,一下跳上身後的窗臺。
閃身幾個彈跳,他便飛掠躍上樓頂,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裏。
朔沉一擺袖飛身追上,緊随其後。
敖主任他們就要追上,白渺一把抓住畢方,說:“帶上我。”
畢方被他扯住,聞言腦袋一歪:“你去有什麽用?”
白渺一時啞然。
白渺思緒一片紛亂。
一方面,理智告訴他,他去不去并沒有什麽區別,甚至還可能是個負累。
但他心頭一直焦躁不已,直覺告訴自己如果不去,絕對會後悔。
金九日:“去就去,叽叽歪歪個什麽勁?”
金九日一提白渺的後衣領,唰地飛身而起。
眼前一片刺眼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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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渺眯起眼,試圖透過金光看到外面的情況。
“轟”地一聲巨響。
裹着白渺的金光一個轉向,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沖去。
“轟轟轟——!”
巨響越來越清晰。
金光驟停,白渺終于透過金光看到外面。
只見白影和黑影已經接近社區外的郊區,飛快地撞擊纏鬥着,轟轟碾過一片農村自建房和植物。
黑影呼嘯朝白影飛掠而去,狠狠擊中白影。
倒飛着撞斷了許多樹木,白影嘶叫着,扭身避過黑影的下一擊。
白渺的頭發被風刮得狂亂舞動,他微微睜大眼,一種微妙的戰栗席卷全身。
夢中的白影和黑影漸漸與眼前青丘和朔沉重合。
那種天崩地陷的絕望……他都不敢再回想。
白渺閉了閉眼:“不能再讓他們打下去!”
“少見多怪。”金九日筆直地站在遠處一棟樓的天臺牆上,冷漠地抱臂說:“別管他們,就讓他們打一架。”
“什麽?”白渺唰地看向金九日。
“青丘也需要發洩一下。”畢方蹲在牆上說,“放心吧,朔沉大人有分寸,不會讓青丘死的。”
白渺:“那小九尾呢?它們怎麽辦?”
天臺上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敖主任沉沉地嘆了口氣。
白渺心底越發不安。
最終還是畢方開口。
他盯着遠處轟隆轟隆的黑白兩道影子,臉上失去了慣常的嬉皮笑臉,是種近乎空茫的面無表情。
“你不是見過了嗎?小九尾被煞氣侵入的程度只會比朱厭的程度更深,若是放任不管……便會催生出一種極為可怕的惡煞,到時候就不是毀了幾棟屋子幾片農田的事了。”
白渺轉頭看向瘋狂拼鬥的兩道影子。
眨眼之間,化作一只巨大白狐的青丘已經渾身傷痕累累。
血色橫在雪白的毛發間,越發刺目。
白狐身上越來越多傷口。
朔沉一掌拍開刺來的長尾,探手向青丘懷裏探去。
青丘厲嘯一聲,将小九尾們藏得更深,挺起胸口迎向着朔沉伸來的手。
朔沉的手硬生生地停住,改爪為掌,一掌拍開青丘。
青丘趁機一爪揮去,趁着朔沉後退的瞬間,飛速彈跳後退。
白渺的目光被狂亂舞動的頭發遮擋又吹開。
他眼睜睜地看着,巨大白狐貍胸前的血色越來越濃,那幾只渾身冒黑氣的團子動作越來越微弱。
白渺深吸一口氣,指甲使勁掐着手心,努力在強勁的壓力下保持冷靜。
白狐貍赤紅的尖利豎瞳顫抖着,越發瘋狂。
青丘完全是不要命的攻擊,朔沉疾速閃避,而後猛地一甩袖袍。
青丘眼前驟然一花。
朔沉出手如電,頂着青丘揮下的利爪,一下将五只團子從青丘懷裏奪出。
青丘:!!!
五只被血浸透的團子擠成一團,軟軟地趴在朔沉的臂彎,已經失去意識。
青丘:“不——!!!”
白渺一驚,忍不住撐着天臺的欄杆向前傾身。
白狐貍發了瘋地撲來,襲向朔沉。
朔沉閃身後撤,避過青丘刺來的長尾,眨眼之間便飛到遠處。
他淺金色的瞳孔漠然地垂下,俯視着飛奔而來的白狐貍。
他張開手,幾股黑色湧流裹着五只白團子浮上半空。
白狐貍腳步急促踉跄,一下沒踩穩。
他整只狐貍跌倒在地,狼狽地掙紮着,向前滑動了一段。
像是感受到了危險,白團子們體內的黑紅煞氣猛地爆開,抵禦着黑色湧流,卻被不停地消弭力量。
白團子們的身體顫抖扭曲,越來越多的鮮血湧流而出。
“嗚嗚——嗚——”它們閉着眼痛苦地掙紮着,細弱地嗚咽哀鳴。
青丘:“不要!求求你……不要傷害它們!”
白狐貍踉跄地爬起來,又向前走了幾步。
他化為人形,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天臺上的衆人大震。
沒有人想到,青丘居然會這麽做。
那可是高傲而輕蔑的青丘啊。
青丘渾身是血,身後的長尾委頓在地。
他仰着頭看着朔沉,狼狽而無自尊,只一遍遍地祈求:“求求你,求求你……青丘一族已經死傷太多了……它們不能再出事,我可以用我的命換它們……求求你!”
朔沉俯視着青丘,眼眸裏無喜無悲。
他的手微微收緊,困着小九尾的黑色湧流當即收縮,深深地嵌入了小九尾們的身體裏。
小九尾們反射性地顫抖起來,尖嘯着死命掙紮,卻無法抵抗黑色湧流的力量。
青丘瞳孔一縮。
白渺呼吸一窒。
難道那個夢真的要應驗了?
不,他絕不相信什麽絕對的命運。
一定還有什麽辦法……
白渺緊緊攥着欄杆,身體越發往前傾。
等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他的重心已經偏移。
他整個人前傾向下,翻滾摔下天臺。
“白先生!”
八樓,摔下去絕對只有一個死字。
耳邊是呼嘯刮過的風聲,血液直往頭頂沖去,失重感席卷全身。
白渺仰起頭,伸出手向上揮舞,試圖抓住什麽。
他眼前閃過一大片黑影。
然後他的左手抓到了一個微涼的,軟中帶硬的東西。
一個人的手。
白渺下意識死死攥緊了這只手。
這只手反向用力,直接拉着他往上。
等白渺踩在實地上,他的左手便猛然一空。
白渺下意識地虛虛握了握左手,擡頭看到站在眼前的人,才意識到又是朔沉救了他。
朔沉安靜地看着他,淡淡地說:“小心點。”
白渺張了張嘴,雙眼突然睜大。
“小心!”
巨大的紅白巨影從朔沉身後悍然撲來!
朔沉只來得及揮袖震開白渺,便被巨影帶走。
巨影撲過,整棟樓被撞得垮塌大半,露出冷硬的鋼筋水泥。
白渺摔在天臺的樓梯處,艱難地翻過身。
強大的靈壓轟然碾過,幾乎讓人呼吸不能。
飛身而起的敖主任三個勃然色變。
“青丘你在幹什麽,快變回來!快!!”
畢方震驚道:“這狐貍體內什麽時候積攢了怎麽多煞氣?他不想活了嗎?!”
一只比先前的白狐貍還要大上幾圈的巨大白狐出現在混亂的農田裏。
它豎瞳赤紅如血,身上爬滿了血紅帶黑的煞氣紋路,兇悍又不祥。
白狐臉頰猙獰地皺起,利齒用力咬合。
它嘴裏的黑影猛地被咬碎,化作蓬勃的黑霧。
黑霧翻滾着,重新湧回到主人的手裏。
朔沉漂浮在半空中,暗紅的血液順着指尖滴落。
他漠然無波的眼眸裏第一次翻湧起冰冷刺骨的殺意。
“你想死嗎?”
敖主任面色赤紅,大吼道:“青丘!現在變回來還有機會!”
金九日也雙目圓睜,吼道:“你個臭狐貍!你想讓整個山海社區的努力都白費嗎!”
白狐尖利的赤紅獸瞳彌漫着血色,它低低嗤笑幾聲,鮮血從它的嘴縫裏滴落。
“我早就厭煩你們可笑的過家家游戲了……什麽山海社區,什麽居委會,自欺欺人……”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麽?我青丘一族最後的血脈都沒了,這個世界還有存在的意義嗎?我真的受夠了這個該死的世界……一切早該結束了!”
話音一落,白狐仰天嘶鳴。
它渾身的紋路驟然爆發出驚人的黑色煞氣!
白渺在呼嘯壓來的靈壓下悶咳了好幾聲,艱難地移動到樓梯的牆後。
他深呼吸幾口氣,低頭看向懷裏的東西。
在他懷裏的,赫然是被黑色湧流緊緊裹住的小九尾們。
在巨影沖擊而來的瞬間,白渺極力伸手一撈,将小九尾們撈進了懷裏。
如今的小九尾們軟在黑色湧流裏,氣息已經微弱到了極點。
白渺想起夢裏在他手心消逝的白色光點,用力閉了閉眼。
小九尾一定不能死,無論是為了小九尾本身,還是為了青丘,為了阻止即将到來的浩劫。
但雖說想要救回小九尾,白渺卻完全沒有頭緒。
就連小朱厭都無法挽救,他還能怎麽辦?
但就讓他這麽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切發生,他絕不甘心!
白渺用力抿着唇,扯下背包,抖出背包裏所有的東西。
亂七八糟的符篆、零碎的材料、萬源銅鏡、桃木劍、周天羅盤、金烏翎羽……
白渺的視線胡亂掃視着,突然凝在了萬墟筆上。
朱獳說過,他的畫具有靈氣,畫像等同于它們在天地間存在的證明,有助于穩固自身修為靈力……
出于某種直覺,白渺伸手拿起了萬墟筆,緊緊攥着手裏。
他深吸一口氣,用左手手腕上的瑾瑜玉往黑色湧流上一貼。
就像是火遇上了水,黑色湧流當即滋滋地消融。
但瑾瑜玉能消除黑色湧流和外冒的煞氣,卻無法驅散小九尾們體內已然入心的煞氣。
白渺拿起桃木劍強行用力割破手腕,鮮血頓時汩汩湧出。
沒有墨水,他就用自己的血。沒有硯臺,他就用萬源銅鏡。
他拿萬源銅鏡接住滴落的鮮血,萬墟筆沾上血液。
白渺雙目微阖,右手幾乎快成虛影,疾速在小九尾們周身描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