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為了那個愛她的人
第21章 為了那個愛她的人。……
虞眠盯着女人看了半天,記憶力對這張面孔并不熟悉,她也沒聽懂女人最後一句話的意思。她确認是真的不認識她,才讷讷開口:“您應該是認錯人了。”
“錯不了。”女人說的自信,“雖然只見過一次你的照片,”
虞眠越發的聽不懂:“什麽?”
女人看不出虞眠的疑惑,像是老朋友見面那樣聊天,每個神色都不像是編造的。
“先介紹下我自己吧。”女人笑着走近了些,“我是蘇亞,傅時醒的大學同學。”
虞眠微微颔首:“您好。”為了能明白蘇亞剛剛那話的意思,她開始将錯就錯順着她的話問下去,“您怎麽确定我就是傅時醒的女朋友呢?”
“我和他一起跟着陳老師在實驗室學習,他那人悶油瓶一個,從來不跟我們多說一句話,也不怎麽笑。唯一一次看到他笑還是某一天一起出去吃飯,你突然打了個電話,我們遠遠的瞟了一眼。”
蘇亞停了幾秒,又繼續道:“不過你也不要在意,畢竟你男朋友那麽好看,不知道他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難免會多看幾眼。”
“後來追他的女生越來越多,傅時醒就坦白了自己有女朋友,有次不小心看到了他的手機鎖屏,大家也都猜到了那是你。”
女人談起八卦來,總是這樣。虞眠聽着,慢慢跟着蘇亞的步伐往前走,全然忘記了在裏面買東西的祁徴海,她此刻只在意蘇亞的話。
“我們每次出去聚會,他都不吃辣的。我們都以為他吃不了,直到有次我們在學校附近的火鍋店撞見他點了份辣鍋。我們過去問他原因,他也毫不避諱地說你愛吃辣他只和你吃辣鍋。”
虞眠的內心五味雜陳,說不上來的滋味,有竊喜,也有懊悔。她垂下眼,繼續聽着蘇亞的話。
蘇亞說:“我那時候喜歡他,就總在意他的一舉一動。不過你別擔心,這都挺久的事了,我現在都要訂婚了。”
虞眠搖了搖頭:“沒事,您說吧,我想聽。”
蘇亞笑:“我記得那會兒你很少給他打電話,他也不怎麽主動給你打。每一次都還挺突然的,時間也趕巧,都是在我們晚上的臨時課上。他也真的不怕,逃課也得跟你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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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聊天時間都挺長的,按道理來說異地戀這都正常,可你們八年都沒怎麽變過,我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們學校護理專業的了,膩歪的可不像是長達八年的異地戀啊。”
虞眠的喉嚨一哽,信息量太大,她一瞬間什麽話也說不出口了。她不知道,在她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的時候,還有個人在默默堅持着。
哪怕被推開,哪怕再久也不願放棄。
蘇亞注意不到她的情緒,以為她只是被感動到,自顧自地說着:“說來也奇怪,只是見過一次你的照片,沒想到見到了竟然這麽簡單就認出來了。傅時醒提起你的話不多,只是有時候被那幾個男生逼得沒辦法會提幾句你的模樣,每一個點,都細致得像是你已經站在我們面前。”
說到這裏,虞眠已經徹底模糊了雙眼,為了不吓到蘇亞,她擦得很快。她的雙手拂過眼角,換上那個用慣了的假笑。
“你果然,和他的說的一模一樣。”蘇亞笑着說,“是個看着就讓人心疼的姑娘。”
……
和蘇亞在街口分別,虞眠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回家,這一路她不知走錯了幾次紅綠燈,她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最近似乎知道了太多,甚至不知道這些是不是自己該知道的,一切如同計劃好的一樣,鋪天蓋地的去逼她接受。
傅時醒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取決于愛他,那麽她是否有那個能力去接受他完完整整的愛,都是未可知。
回想蘇亞的話,說她會給傅時醒打電話,她拿出手機,點開了通話記錄。她本想往下翻,翻了幾條就直接去聯系人裏找。
果然在傅時醒的頁面裏,下面有不少的通話記錄,時長都低于一個小時,最長的是五個小時。
起始時間是去年的二月份,那時候虞眠剛換了新手機,她并不清楚自己在喝醉了情況下,竟然給傅時醒打了這麽多電話。
想起上次錄音裏她說的那些毫無羞恥心和分寸的話,會不會每一次都是那樣的,她都不知道。
原來她說了不再聯系後,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竟也還是打擾了他這麽久。
回到家裏,虞眠才想起來被她丢在便利店裏的祁徴海,她已經沒心思再給他打電話了,早早洗了澡去睡覺。
因為蘇亞的那些話,虞眠臨睡前的滋味并不好受。她不斷地回想起,時時刻刻都在她的腦海裏盤旋,反複無常。
——當初他接到你的電話執意要離開北京,老師好說歹說也攔不住。
——因為這事鬧的不可開交,所有人都勸他別走,可誰也做不了他的主,只有你能決定他的去留。
——可能在旁人的角度覺得你是害了他,可要是作為女朋友來看,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無條件的偏愛呢。
虞眠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那個被楊亞莉打遍體鱗傷的晚上,沒人能解救她。
慌亂中,她看到了虞建文的身影。那個她日日盼望的父親,在黑暗的角落突然出現的父親。
在她以為他是來帶她走的父親。
卻在虞眠極力地沖向他的時候,迎來的卻是虞建文不由分說地巴掌,她在那一刻只感覺到側臉又麻又痛,她的腦袋也在那時候,像是要炸掉。
虞眠重重地摔在地上,一瞬間沒了反抗的力氣,如同死了一般,一動不動地側躺在地板上,任由着眼淚打濕眼角的頭發,慢慢地流向地板的縫隙中。
虞建文的動作并未停止,他擡起腳踩向虞眠的腦袋,一次兩次後,開始踢向她的肚子。
強烈的疼痛感傳來,虞眠再也受不了那樣殘忍的暴打,她哭喊着從睡夢中驚醒,才發現那是場夢。
這樣的夢境反反複複做過許多次,偏偏每一次都真實地,讓她感受到來自身體上的痛。
耳邊還回蕩着虞建文的謾罵,難聽得不像是父親該說的話。
“讓你不聽話,你奶奶還在住院你在這裏給我哭,你伯母說你兩句都說不得了?不要臉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找了個有錢人家的想跑是吧?你這輩子都給我待在臨江,哪也別想去!”
“小小年紀跟你媽一樣的賤/貨,我告訴你!這書你愛讀了讀,不讀趁早給我收拾收拾出去打工,想讀美院門都沒有!這個家誰也不欠你的,我把你生下來更不欠你的!你活該被人這麽厭煩,都是你活該。你就不應該活在這個世上!”
最後一句話,徹底喊醒了虞眠。
——你怎麽不去死啊!
你怎麽,你不去死啊。
虞眠喘着粗氣,拼命地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她的全身都被汗水和淚水打濕,頭發濕漉漉的黏在臉和脖子上,像極了足以讓人窒息的藤蔓。
她望着天花板發呆,黑暗中畫面似乎還在繼續,那些猙獰面目,一幀一幀地播放,始終不願停止。
那時候臉上和脖子上的淤青,以及顫抖的雙腿,讓她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了活着的必要。
可她不敢。
虞眠每次站在高樓想要跳下去的一瞬間,是和傅時醒的回憶,将她一步步拉了回來。
她慢慢撐起身體,拖着疲倦的雙腿走去廚房倒水喝,等她走到廚房才發現自己沒有拿水杯。
愣了須臾,虞眠才緩過來,她嘆了嘆氣,又轉身去客廳找杯子。可偏偏命運太會捉弄人,她怎麽也找不到杯子,在她站起來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在原位不動的杯子。
虞眠瞬間有些火大,她蹲下去拿杯子,就在站起來的時候,膝蓋碰到了茶幾的一角,生生逼出了她的眼淚。
她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膝蓋,另一只手還緊緊握住杯子。她邊哭邊看着杯子,腦海裏閃過一個畫面,也是在這一瞬間她把杯子丢向了牆壁。
房間裏出現玻璃破碎時清脆的聲音,虞眠并沒有因為這個動作洩憤,許是找到了發洩口,她開始拿起其他的杯子往牆上扔。
每一個動作都像是曾經受過的罪,開始慢慢讨伐,看着一個又一個的杯子碎了一地,她才停手。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是一個脾氣很差的人,易怒愛哭且自卑敏感。
許多人都在講,她不可以,她不能。
她憑什麽發脾氣。
她不配。
甚至不配,活在這世上。
虞眠把自己縮再角落裏,變成一個沒有攻擊性的刺猬,久而久之地習慣了這樣的自己,也真的以為自己就是這樣的。
在被人一次的打擊和貶低後,她開始變得膽小懦弱,慢慢忘記了自己原本的模樣。
她的顧慮太多,怕影響他的未來。
那不完整的家庭,煩人的親戚,以及那個和他根本不搭邊的成績,她哪裏會覺得自己配得上他的喜歡。
虞眠羨慕傅時醒可以為了愛一個人放棄一切,她自以為的放手,并沒有讓傅時醒退縮,反而是用另外一種方式繼續陪在她的身邊。
那麽她是否也真的,能擁有奮不顧身的勇氣,為了那個愛她的人。